颜子冥倚着石块,静默的看着那飞身在花海之间的绝伦仙子,什么也不做。因为他在等,等可儿累了,倦了,他的胸怀能随时让可儿依靠。
这阵子他真的冷落了可儿,年关将近,琐琐碎碎,大大小小的企划案都等着他批阅,好不容易今天抽出了一个空档,陪着可儿流连山谷,细忆从前。回去后,公司分红利算股息的工作,更会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到时,想挪一个时间陪可儿,恐怕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想什么那么出神?」可儿投身进他怀里,漂亮的唇角微微上扬。
「想你。」颜子冥搂紧了可儿,好似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可儿娇笑着,那一朵笑,或许足以憾动全世界人的心,「我知道你内疚着没能常常陪着我;可是,在你忙得天昏地暗时,却仍旧每天送我上下课,午夜时分悄悄的进房探视我是否有发烧,是否做着甜美绮丽的好梦。你如此的呵护宠溺着我,证明你在百忙之中仍不忘爱我;难道我在你的心里,是那种肤浅不识大体又小气的女人?」
「不是,我……」他绝不是这个意思。
可儿伸手捂住颜子冥的嘴,示意他让她说完,「我也希望能不分昼夜,不论星辰的沉沦在你的呵护里,就因为这样,我才竭尽所能的让自己不无聊,使你全心的在事业上冲刺,早日完成进度,然后再带着我云游四海,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这样你明白吗?」
见颜子冥点点头,可儿才又说:「不要认为我是一个时时刻刻都需要人在身旁细心关照的小孩子,尤其在我看见你为了我,天天将公事带回家里,半夜三更还不得入睡时,我难过得心都绞在一块了。我曾问自己是否太自私了?要是我不那么痴恋你,要是当初我不执意将自己沈封冰石里,要是我不唤醒你前世的记忆,或许你会过得更自在随意一点。在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以后,我又怎么还能奢求你再多拨一点时间陪我;我只要知道,你仍旧爱我,我此生就再也无憾了。」
拿下可儿的手,颜子冥激动的反驳:「不,你一点也不自私。在你没唤醒我的记忆前,我确实是无拘无束的过着日子,但并不自在随意。想起一切后,你在我的身边才是我生活的支柱,创造事业的重心;偷闲的时候,想想你的笑容,想想你的温柔可人,才令我感到放松。即使你不要求,我却希盼能再给你更多的关注与暖语,千万别说你今生无憾,你还有好多属于你该得到的东西未拿,我还有好多该还的东西未给,所以,别说今生无憾,别说……」
可儿的善解人意,几乎吞蚀了他的罪恶感,但并不代表他不内疚,不心疼;处处都先为别人想,正是他爱恋于她的原因,可是……她何时能为自己想想……
以天为证,以地为监,他颜子冥即使天荒,即使地老,爱蓝可儿的心,永不改变!
狂炙的吻,火热交炽的两颗真心,互持不舍的心意,荡漾翻沸的情海,隔世缱绻的思念……
这惛懵的时空,究竟情何以堪哪!
***
「可儿,你成了红人了,或许我该当你的经纪人,好好的捞它一笔,那我的下半辈子,肯定不愁吃不愁穿了。」江映红一脸真要这么做的兴奋表情。
「经纪人?」那是什么?
「笨蛋!明星后面打理安排行程事项的人。」自从知道可儿惊世骇俗、惊天动地、惊心动魄、惊涛骇……不对不对,哎呀!反正是震惊全球的「浩瀚」背景后,她简直像一本字典,可儿只要有不懂的事,就随时「翻」她。唉,做人真难。
「哦!」原来是她们说的是军师嘛!可儿明白的点点头。
「怎样?」江映红追问着。
摇摇头,可儿蹙眉头道:「没兴趣。」
「没兴趣!?」江映红诧异的喊了出来。「倒带一下,你刚刚是不是说……没兴趣三个字?」她的表情十分的……嗯……扭曲。
「是啊!」可儿以为她没听清楚。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嘛!最多她再说一次。「没兴趣。」
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江映红的心,「小姐,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当明星想得都快成『肖耶』了,你大姐却没兴趣,你『逃喀派去』哦!我要是有你这种迷死人不偿命的『本钱』,我三步并作两步就去当明星了,打包票红遍全世界兼外星球。」江映红没好气的说着。她看见白花花的钞票,正振动着它纯洁不染的翅膀,飞向她的梦里;也就是说,她只有在梦里,才能拥有那些「白花花」。
「倒带一下。」可儿学着她的口头禅。「什么是『肖耶』?还有你刚刚说什么『逃喀派去』,那又是什么?」可儿不懂,所以念出来感觉真是非常之滑稽。
「哈,哈……」江映红暂且抛开不如意,笑翻在桌子上。天哪!她没想到,从「古早人」的嘴里听到的台语,简直媲美非洲土语嘛!
可儿见她一直笑,等得不耐烦,只好扯着她的衣袖。「别笑了啦!快告诉我,人家都不耻下问了,你还笑成这样。」
强迫自己吞回笑意,但是看见可儿,江映红再度放开声音爆笑了起来。上帝!她要是下次去非洲,记得提醒她带可儿去当翻译。她挥了挥手,示意可儿让她笑完。
可儿气红了脸,「算了,你笑吧,笑死好了。」
嘿!孺子可教也,懂得生气了,她还以为永远教不会可儿「生气」呢,「好,好,不笑了。告诉你吧,『肖耶』是疯子的意思,『逃喀派去』是你头壳坏掉的意思。」
「这是什么语言?」丝毫没考虑到人家是在骂自己,还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真是人如其名,可儿好可爱!「台语,有机会再教你。」她发现可儿很好学,并非好奇,好奇是碰到喜欢的事物才会特别在意,而可儿几乎碰到新的事物,她都会想要了解。
可儿那原始无邪的天真,她恐怕永远也学不会吧!
***
「戚董,我们的股票已下跌了百分之二十,您决定了第二次进攻吗?」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眼底闪着精锐的智慧,额间的皱纹透露着经历多年的沧桑与老练。
戚允霈阴沉的深眸忽地闪过一丝诡异,「一三的时候开始第二步的计划。」
「是。」中年人退了出去。
远望着落地窗外的一景一物,戚允霈的脑海里,是一张抹不掉的绝色容颜,徘徊不去。
期望可儿在身边的念头与日俱增。闭上眼,看见的是她炫美的笑容;睁开眼,渴冀的是她就在面前。抚琴,赏月,观星,吟诗,对赋,评画,那段共处无忧的日子,他回忆了千百万次,什么时候,她才会再为那回忆,多添上一笔……
***
招待贵客的凡月宫内,灯烛熠熠华丽,不乏的是美女如云,艳媚动人。
赵世晨一身的端庄平凡,不同于平日的华丽高贵。此刻的他,已有一丝的不耐烦。
言 千万佳丽,容貌出众,但至今为止,在他看来,不过是贪图荣华,庸脂俗粉的一群淘金女罢了!
情 然惊鸿一瞥,一位纤巧的女子,有意似无意的表现着不端庄的模样,裸赤的双足不停拨弄着夏夜的凉水。
小 赵世晨迟疑着今夜是否该再继续这结果大同小异的计划。罢了!今日多添一分气恼,明日便能少承受一分。
说 缓缓的走近池边,故意让脚步声出现在这静寂的暗夜里,「姑娘。」赵世晨轻声唤着。
独 就在那么一刹那,他惊艳得无法自语。美!若天仙般脱尘不染,似精雕般巧夺天工……
家 在这出水芙蓉亦不及她绝伦容貌千分之一的外表下,是否也是一颗愚蠢无知的心?
赵世晨惊觉自己竟对她有一丝的期待,「夜深了,涉水当心着凉啊!」他满意的瞧见她唇边的一抹浅笑,而不是一脸的鄙夷。
「深宫内院,为何公子您能随意游走?」不在乎自己在人前的失态,可儿依旧手足游戏在这一池湖水里。
「在下做客于西院,恰巧经过此路,见姑娘一人戏水,深恐不慎失足,故贸然前来言劝。」她是谁家的闺女?亦或是异国的格格郡主?她的家律容得她如此不拘谨而随兴吗?
瞧他一身平衣清布,可儿警戒的筋骨轻松了不少,「公子不必为小女子忧心,您可安心离去。」只要不是太子,她对谁都能好声好气。
情况好像有一点点的与众不同哦!「姑娘遇事不如意吗?否则为何有化不开的眉愁?」她的柔声细语似乎悸动了他某一处感觉。
但说无妨。「小女子不过不满当今圣上的霸权罢了。」
赵世晨不动声色。好一个果敢的女子,竟在虎穴指责虎之不是,「何以见得?」
「小女子本是待嫁之人,即将觅得好归宿,得偿所愿,皇上却不事先查明原委,便断然下旨召小女子入宫竞选太子妃,实令人左右为难,进退不是。」相信这隐密的角落,理应不会有人窥探才是,倘若有……再说吧!一切见机行事就是。
如此大胆,她不怕隔墙有耳吗?还是,她早有预谋,准备好了随机应变?假使真是如此,这女子的城府就不得令人深思猜疑了。「所嫁之人为王宫贵族吗?」
听她的口吻,似乎对「太子妃」这个至尊至贵的头衔不以为然。可能吗?多少人求了八辈子也无法如愿的幸运,她竟不屑为之。
可儿淡笑,「既非王宫,亦非贵族,但又何妨呢?两心相契便是幸福。没有真爱,即使他有万贯家财,小女子也无动于心。」
这正是他想找的女子!不求养尊处贵,但求能有相惜相怜的另一半;他以为纵使寻遍佳丽千万,也不能找到他所希冀的女子,没想到……
「姑娘的想法与在下雷同,不过……倘若无金无银,幸福又能如何?」
「公子言重了,有手有足怎会无金无银!」可儿轻摇着头。
「没能丰衣,未能足食,又当如何?」赵世晨又问。或许是他奢侈惯了,未曾尝过人间疾苦,故渴望能寻得解答。
「一切平淡,就已足够。」唯有爱情,至高无上;若无真爱,平淡却成为怨埋上天的藉口,诸恶万罪的元首。但她和申月,平淡就够了!
赵世晨笑了,「姑娘实为雅谈佳友。」此刻的他,是多么的雀跃万分。
「是公子不愿嫌弃。」可儿淡语。
「恕在下斗胆,能否请姑娘到寒居做客?」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发现自己并不想放她回去。
见她面露难色,赵世晨又道:「姑娘无需担心太子,同样在宫中,芸芸美人,少姑娘一人又如何!」
是啊!凡月宫多的是人选,或许太子在她之前便寻得佳人,她暂且回避也无不可。「那就烦劳公子了。」届时,她便可以返回汴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