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就这么大呼小叫地,吵得冷无瑕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早知道如此,就不该答应和他一同上路,谁知道他这么经不起奔波呢?亏他还是个什么大将军,大草包一个还差不多。难怪齐国要灭亡了,这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死了。我又渴又累又饿,我受不了了。救命呀。”见冷无瑕没有反映,骆风越叫声音越大,弄得赶路的行人纷纷侧目而视,仿佛冷无瑕真是什么母夜叉似的。
冷无瑕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正看见骆风挤眉弄眼地歪笑着,似乎自己越生气他就越开心似的。
可恶。冷不防,冷无瑕轻扬纤手打出了一枚细小的梅花针,飞针追着骆风跨下的马臀射过去。马儿负痛狂奔,不一会儿就颠出一里多路,将冷无瑕远远地抛在身后了。
骆风一边手忙脚乱地拉着缰绳,一边回过头大声嚷嚷着:“你想谋杀亲夫哇?”
冷无瑕被他的样子逗得大笑起来。她眼看着他几乎险险要跌下马来了,却是一点也不担心。她清楚的知道,凭他的身手,小小一匹马儿却还奈何他不得。只是他假装笨拙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气了,不好好整整她,难消她心里那团恶气。
本来,冷无瑕是全力赶路的,现在,骆风被她赶到前面去了,她到不急着走了。一路上慢慢悠悠,观看着四周的景色。
将近日落时分,前面到了一个小小的集镇。看来今晚不用露宿街头了,她打马走了进去。小小的镇上只有几户人家,冷无瑕来来回回找了个遍,没有发现酒馆,饭庄一类的东西。她犹豫不决,难道,非要去打扰住家吗?如果是这样,她到宁肯去破庙将就一宿。
“小姐,在找什么东西?”冷不丁从屋檐上垂下来一条腿,在冷无瑕面前晃呀晃的,那斜斜地浅笑,满不在乎的表情,不是骆风是谁?
冷无瑕没好气地说:“今晚你打算在哪里睡了?”
“是不是我睡哪里,你就跟去哪里?”骆风微倾着身子,用调侃地眉眼牢牢地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跟她作对。看她生气,跟她较劲,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冷无瑕翻翻眼睛,拍拍马头,继续向镇外走去。说不过你,躲还不行吗?没见过骆风以前,她不是一个人走南闯北过来了?现在,也不用非要依赖他不可的。
没走两步,骆风就急急忙忙地从屋檐上掉下来。对,那是掉的,绝不是跳,就那么从屋檐上摔下来,屁股落地,四脚朝天。一跌落下来,他就揉着屁股皱眉缩眼地喊痛。
冷无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得了呀,对着这么一个人,你理他也不是,恼他也不是,真是命中的克星。
终于,他们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客栈。说是客栈那还是高抬了它,其实,那只不过是小小的一间客房而已。经营客栈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平时,客房空着也是空着,他就在门口挑了一面小小的旗帜,写上客栈二字,聊供来往的客官歇歇脚,自己也赚两文小钱。
今天生意到还不赖,一来就是两个人,这可乐坏了老板。可是,客房只有一间,来人却是一男一女。问题来了,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呢?财神爷进了门,断无推出去之理,但是,总不能让两名未婚男女住一间房呀,怎么办呢?
冷无瑕和骆风更是面面相觑。
“不如,这位公子爷睡我的屋子,我去走廊上搭个铺睡一晚好了。”看见他们为难的样子,老人想了想,只好委屈自己将就一晚了。
“不,一间就一间,我有办法,不就是睡一晚嘛,没什么了不起。”骆风摆摆手,大咧咧地说。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去睡走廊,他可办不到,还是另想他法吧。
“你......”冷无瑕大惊失色,早就看出骆风是个风流公子,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大言不惭。
冷无瑕刚想拔腿离开,却被骆风大力一扯,拉进房去了。她挣扎着,嚷道:“骆风!我没有答应和你同房!”
“你以为我喜欢和你同房呀?”
“你......那好,我去睡街头。”冷无瑕继续固执地说。
“别,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三九严寒天里你去睡大街?要是让我的手下知道我这么不怜香惜玉,不定怎么糗我呢。”骆风贼兮兮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虽说江湖儿女都是不拘小节的,但是要她就这么和一个大男人同床共枕,她还是难以接受。
“大小姐,同房就一定得同床吗?”骆风摆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态谓叹着。
“哦,原来如此,那你睡地下好了。”冷无瑕抱了一床被子放在地下,施施然地坐到床沿上,微笑地看着骆风。
骆风摇头叹气地将腰带解下来,一头系在窗杆上,一头系在门楣上,边系边说:“难怪别人都说‘天下最毒妇人心’呢。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系好腰带,他顺手将自己的衣襟往上一撩,就跃上了横挂着的腰带,“没有地方睡,我不会把自己挂起来呀。”
看着他稳稳地落在飘带上,冷无瑕又佩服又好笑,既然早有这样的打算,为什么不早点说呢?害她白担心了这么久。看起来,他也不象是特别坏的人呢。
虽是松了一口气,但一整晚,冷无瑕仍然不敢太大意。她绷紧着神经,仔细倾听着骆风的动静,生怕他一骨碌掉下来就爬到自己床上来了。受他奚落是事小,个人贞操事大。
时间一点一点缓缓流逝,冷无瑕却是越睡越清醒,而骆风那里却已传来沉沉地酣声。她苦笑了一下,翻身而起。
窗外夜色深沉,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中天,只是此时“月依旧,人难圆。”冷无瑕轻轻叹了口气。
忽然,骆风飞身而起,解带,束身,穿窗,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等冷无瑕看清时,他的人早已在三丈开外了。
冷无瑕来不及细想,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前面隐隐有一大片树林,骆风“嘘”了一声,向冷无瑕招招手,他们一前一后在树丛中埋伏好。刚伏下,就听见有杂沓的马蹄声从林子中飞掠而出。
有时候,冷无瑕不得不由衷地佩服骆风起来。象她自己,刚才就没有听到这些马蹄声,却不料看似熟睡的骆风却依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马蹄声渐渐走近,看清楚了,原来是六个黑衣大汉在追一个浑身血污的人。那六个人分明就是被骆风耍了的大内侍卫们。
前面逃跑的那个人,眼看不支,忽然一个趔趄,连人带马摔将出来。那六个大内侍卫一拥而上,想活捉来人。
冷无瑕忍不住就想冲出去救人,骆风一把拽住她,向她摇了摇头,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先看看再说。”
只见那人趔趄着站起来,摇摇坠坠,他指着那六名大内侍卫说:“士可杀不可辱,我不会跟你们一起回去的,你们回去禀报萧衍,我们绝不会就此罢休!”
“哈哈,阶下之囚也敢谈罢不罢休?真是笑话!”那黑衣统领大声笑道。
“你以为我的同伴都死了,我会活着作叛徒吗?”那人黯然说道。
“你也知道你的同伴都死了,那你也就别妄想着逃跑,还是回去向武帝请罪,说不定还可以饶你不死。”
“放屁!”那人激动地说,他边说边将长剑向自己身上刺来,宁肯死在自己手下,他也不愿向敌人屈服。
冷无瑕和骆风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样子,这人还挺有骨气的。尤其,他是萧衍要杀的人,那他们就更要救了。
骆风从怀里掏出一个淡黄色的小圆球,示意冷无瑕捂住嘴。然后,他横冲出去,挡在侍卫和那人之间甩出了小圆球。侍卫们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就升起了一片黄色的烟雾。
“不好,烟雾有毒。”六人纷纷拉马后退。趁着这个空挡,骆风和冷无瑕一起将那人抬回了小客栈。
那人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脸上有微卷的胡须。他在客栈里昏睡了三天三夜,每天仍然是骆风将自己挂起来。不过现在,冷无暇也得学他了。小小客房里,蜘蛛网似的横七竖八扯了好几道绳子。那老板更是想不明白,不知道这绳子都是做什么用的,当然更不知道小小床铺是怎么能睡得下三个人的了。但是,能多赚一个人的饭钱,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该闭嘴的时候他是知道要闭嘴的。
经过骆风精心的调理,那人终于在第四天早晨苏醒过来。他看着骆风和冷无瑕,挣扎着要起来拜谢他们。
骆风忙按住他,叫他别动。“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中原人士。”
“公子好眼力,”那人虚弱地微笑着,“我是北魏人,名叫宇文卓。”
“宇文公子,为什么大内侍卫会捉拿你呢?”冷无瑕想不明白。
“不瞒二位,我本是北魏的车骑将军。因魏王听说南齐改朝,特命我前来联络联络。俗话说,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怎奈梁武帝狼子野心,二话没说就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一行五十多人,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了,这还多亏公子和姑娘援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宇文卓对着他们拱了拱手。
骆风和冷无暇担忧地互望了一眼,本来南齐和北魏的关系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次梁武帝将北魏的使者斩杀殆尽,北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两国交战指日可待。老百姓又要受战火的牵连了。
“不用谢我,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而且我最佩服的是有骨气的汉子。只是,”骆风微微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宇文兄,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骆兄请说,但凡小弟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为。”宇文卓说道。
“请宇文兄看在两国百姓的面上,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魏王面前多多善言。”明知道这个要求对于宇文卓来说是过分了点,但他还是不能不说。
宇文卓沉吟半晌,然后抬起头坚定地说:“我不能保证不开战,但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缩小战火的。”
“好,有宇文兄这一句话就够了。”骆风痛快地说,他知道,这已经是宇文卓能做出的最好的保证了。
屋外虽然是飞雪遍野,屋内却热血沸腾,为平生有这样的知己而慷慨激昂。乱世出英豪,在国家四散分离的时候,人心依然是连在一起的。不论国家,不分贵贱。
*********
告别宇文卓,骆风和冷无瑕继续向建康城行去。一路上到也平静无波。
这一日,他们终于来到建康城外,二人都是百感交集。
以往每一次来这里,冷无瑕都是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就要见到乐云了,她要向她讲述江湖上的逸闻趣事,要指点她一些好玩但不实用的小功夫,还要听她说她闹的一些恶作剧。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不过,骆风却没有她那么多的感慨。虽然,每次他进京都是凯旋而归加官进爵来的,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开心。进京后要面对许许多多繁文缛节,而现在可比以前轻松多了。以前没有吃到的东西,现在一定要吃个够,以前没有去到的去处,现在也一定要玩个遍。这样想着,他居然象一个初进城的娃娃似的,东瞅瞅,西逛逛,兴奋得不得了。
好容易把他揪到客栈里坐定,他却又心神不宁地直想往外跑。冷无瑕算是服了他了,只好认命地说:“好了,好了,你要去哪就去哪吧。”
骆风得了这句话,早一阵风似的跑没影了。
冷无瑕在客栈里坐了一会,想想自己还是先去打听打听怎么进宫好了。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从前知道乐云住在慧景宫,只要趁天黑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现在,偌大一个皇宫要找到红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冒冒失失闯进去,一定会惊动宫里的侍卫的。
她在皇宫的围墙外转了三圈了,还是没有想到妥善的办法。
“姑娘。”一声陌生的叫唤惊醒了沉思中的冷无瑕。她回头看去,没想到,叫她的人居然是追杀宇文卓的那个大内统领。
他看见这个姑娘很面熟,叫了一声,果然是那天大街上遇见的那位姑娘,他欣喜若狂。自从上次见过她以后,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了她,真是老天有眼啊。
“姑娘,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吗?”他小心地问道。他已经观察她好久了,看着她来来回回绕着皇宫走了好几圈,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估计她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我,”冷无瑕转了转眼睛,也许,这个人可以帮助自己呢?不管了,试试再说。
“我是来找人的。”打定主意,她大大方方地说。
“找人?宫里有姑娘的亲人?”
“回禀大人,我有个表亲是在宫里做侍女的。”
“不用不用,不用叫大人了,叫我巫昭辰好了。”巫昭辰慌忙介绍着自己。
“那好,巫兄,不知要什么办法才可以见到我的表亲呢?她的母亲托我给她带点家乡的土特产来。”冷无瑕一步也不放松,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帮自己的人,她当然要好好利用利用了。
巫昭辰皱着眉头思考着,到皇宫里找人的确是很难,不过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只要送上份礼给内务府的太监,找个把不要紧的小侍女出来见一会儿,也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想,巫昭辰释然了,为了博得美人儿的好感,说什么也要做成这件事了。
“你回客栈去等着,一有消息我就来通知你。”巫昭辰讨好地说,送礼的事情就不要告诉她了,也让她别小瞧了自己的能耐。
冷无瑕说了自己落脚的客栈,再次谢过巫昭辰。只要能找到红袖,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老天保佑,希望乐云尚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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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无瑕在客栈里一直等到日暮时分,才看见急急忙忙赶来的巫昭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公公。
还没进门,巫昭辰就连连表功:“这是内务府的德公公,好不容易才等到这时候有点空,我就赶紧带他来见你了。”
冷无瑕暗中厌恶地皱皱眉头,但现在因为有求于他,也不好发作,只装作没有听见。她招呼德公公坐下。
“宫里事忙,我不能久待,姑娘还是快点告诉我你要见的人姓什名谁,何年进宫吧,我也好掂量掂量这件事的份量。”德公公急速地说。
“我要找的人叫红袖,十岁进宫,在宫中六年。”
“什么?红袖?伺候前朝乐云公主的红袖?”德公公睁大一双昏黄的老眼。
“对,就是她,公公能让她出来跟我见上一面吗?我有些家乡的土特产想带给她。”
“宫中什么没有?你还是将东西拿回去吧,这个忙我可帮不上。”德公公边摇着头,边往外走。
冷无瑕愣愣地,直觉得红袖出了什么事。她焦急地拦住德公公,想知道红袖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她成贵人了。不是随便什么人说见就能见到的。”德公公说完这些,一刻不停地走了出去。
巫昭辰满怀歉疚地看着冷无瑕,他不安地搓着手,安慰着说:“德公公不是说了吗?她成贵人了,被皇上看上了,这可是好事情。将来她做了贵妃娘娘,你们一家就成皇亲国戚了。”
“谁稀罕做什么皇亲国戚?”冷无瑕冷冷地说。
巫昭辰看她心情不好,知道今天自己讨不了好去,告了扰说明天再来,灰溜溜地走了。
巫昭辰走后,冷无瑕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红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皇上看中?封为贵人?这怎么可能呢?依她的性子,断断不会答应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算了,坐在家里乱猜,不如去找她问个清楚明白。冷无瑕暗下决心,今晚,无论如何,要夜闯皇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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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偷进皇宫对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但象今夜这样危险却还是第一次。冷无瑕换好夜行服,小心谨慎地靠近皇宫。
骆风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自从进京以后,一整天了,一个照面也没打一个,不知道跑哪儿逍遥快活去了。也罢,找红袖那只是她个人的事,她不想去求骆风的帮助。
来到皇宫那高大的围墙下面,她甩出一根钩锁,牢牢地钩住墙头,然后借着绳索之力,轻轻一纵,飞身翻过高墙。
今晚的月光隐藏在云阴深处,明明灭灭,这是夜行的好天气。冷无瑕跳上最高的一棵树,隐好身形,举目向四周望去。
从灯光与树隐中透出来的庭台楼阁和以前一无二致。但是,她该从哪个方向下手寻人呢?也许,她该先找个人来问问。
这样一想,她从树上跃下来,小心翼翼地往有灯光的地方掠去。这是一间小小的书房,里面有个小太监靠着一盏灯打盹。好机会,冷无瑕无声无息地靠过去,用一把锋利的小刀抵住小太监的咽喉。
那小太监好梦正酣时突然被一阵凛冽的寒光惊醒,一睁眼,果然有尖利的感觉刮在咽喉上面。他的魂早吓得出了壳,抖抖索索地说不话来。
冷无瑕略略收了收尖刀,压低声音说:“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答对了我就不杀你。”
那小太监拼命点头。
“皇上最近有没有新纳什么嫔妃?”
“有,有。”为了活命,小太监只恨不能把知道的事全说出来。
“慢慢说,纳的是什么人?”
“是前朝的余妃娘娘。”
“余妃?”怎么不是红袖呢?
“还有没有别的人?”冷无瑕不甘心地继续问道。内务府的德公公既然说红袖成了贵人,那一定是错不了的。
“没了。”小太监肯定地说。
“你确定?”
小太监又仔细地想了想,仍是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呢?冷无瑕更糊涂了。“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红袖的侍女在哪?”
“没听说过。我只是一个管理书籍的小太监,认识的人并不多。”小太监实话实说。
看来,在他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冷无瑕收回尖刀,看那小太监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忍心再伤害他,只威胁他说:“今晚的事别说出去。否则,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小太监唬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冷无瑕放开他,走出门去。正想着应该到哪里去找一个比较有权威的太监来问时,那小太监却一把将门死死抵上,然后大声嚷嚷着:“有刺客呀!刺客进宫来了!快来捉刺客!”
冷无瑕又急又气,用力一脚踢开木门,挥刀割掉小太监的头,但是一切还是迟了,整间屋子在举手间被御林军团团围住。
冷无瑕此时已成为御林军的箭靶子。
侍卫统领巫昭辰上前一步,大喝道:“大胆刺客,竟敢夜闯皇宫,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冷无瑕焦急地观察着周围的形势,整个书房已成孤立,周围火光照天,是一层又一层的火把。这么多御林军?冷无瑕倒抽一口凉气。
“里面的刺客听着,如果再不出声,我们就放箭了。”巫昭辰继续说道。
冷无瑕咬咬牙,提剑走了出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战。
数百人的眼光看着从包围着的小书房中走出一个黑衣蒙面人,四周静悄悄的,大家都等着看他要做什么。
冷无瑕冷冷地向巫昭辰瞥了一眼,她没见过巫昭辰的武功,不知道自己对付他能有几成胜算。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先擒住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敌未动,我先动。为了抢功,巫昭辰率先杀将上来。只有这么区区一个人,他就不信自己擒不住他。
然而,在真正动手之后,他们两个人都后悔了。早知道对方武功这么厉害,断断不会轻易交上手。
巫昭辰还比较坦然,即使自己打不过,却也可落个不败之地,等到表现得差不多了,再命令侍卫一哄而上捉住他,功劳还不是自己的?
冷无瑕就没有他那么悠闲自在了,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巫昭辰,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好在,御林军们因为没有得到命令,暂时还没有动手,否则冷无瑕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怎么样?认输吧,说出主使之人就饶你一命。”巫昭辰越打越顺手,当然他还忘不了提醒大家几句,刺客是逃不了的。
冷无瑕乱中出错,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一股腥甜的气味直冲丹田,为了不让巫昭辰看出她的伤势有多严重,她强行压制住了要夺口而出的鲜血。
看他中了一掌仍然不倒,象是没事人一样,巫昭辰有些心虚。他远远地退了出去,好汉不斗穷寇,这道理他再明白不过了。已经是胜券在握,没必要和这样的人再赌什么输赢。
“他受伤了,谁捉住他,重重有赏。”巫昭辰得意地宣布着。这样的人自然有愿意捉的人去捉,他大可以好整以暇地在一边观战。
几百人一拥而上,想活捉刺客。冷无瑕舞起一道清寒的剑光,滴水不漏,挡者披靡。仗着剑法精湛,她又斩倒了二十几人。然而,她的体力越来越不支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透支而亡。
这时候,皇宫西边突然出现熊熊火光。火舌冲天而起,直指广漠的天空,映红了原本黑暗的夜色。
巫昭辰大惊失色,为了一个小小的刺客,动用了宫中所有的守卫,造成皇宫内空,让别人有机可趁。这可是大大的失职呀。
他也顾不了这个眼看伤重难支的刺客,留下几十个人围住他,自己率领其余人等赴西宫灭火。
突然间压力解除,冷无瑕再难支持住,她晃了两晃,倒在血泊之中。留下来的那几十名刺客心中狂喜,这可是拣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大家一拥而上,想将刺客先捆住再说。
然而,他们只觉眼前一花,不知何时刺客身边又多了一名黑衣人,那人竟然还对着他们勾着小指头。岂有此理,太嚣张了吧,皇宫且是容他想来则来,想去则去的地方?不知道谁大叫一声,“弟兄们,并肩子上啊。”于是,几十个人一齐将手中的剑向那黑衣人身上招呼过去。这一下,不将他斫着肉泥才怪。
可是,他们希望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反而是几十个人的兵器同时脱手飞出。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黑衣人向他们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将地上的刺客负在肩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挥手向他们告别。
他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大声嚷道:“刺客要跑了!刺客要跑了!”
巫昭辰本来是想去西宫救火的,但刚走到半路,他想想不对,怕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于是又折转头来。刚到达,就听见震天阶地喊叫声:“刺客要跑了!”他嘟囔着,“一群饭桶。”
黑衣人骆风看着巫昭辰追过来,他反而不怎么想逃了。早就想会会这个大内侍卫统领了,看他有什么本事能打倒冷无瑕,追杀宇文卓。
巫昭辰见黑衣人不跑了,反而一怔,他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这又是一个陷阱,诱惑自己去踩?
看巫昭辰迟疑着,骆风轻轻放下冷无瑕,鼓励地向他招了招手。
巫昭辰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金丝手套,缓缓地带在手上。金丝手套泛着绿油油的寒光,阴森森地映着他的脸。
“金蚕丝?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宝贝。”骆风不屑地说。最上乘的武学造诣是“摘叶伤人”,也就是任何东西在他手里都可以成为杀人的兵器。如果需要借助利器来增强武功,只能说明他的功夫还没有学到家。
“不要做口舌之争,还是在手底下见真功夫吧。”巫昭辰厉声说。
“正如说话也要抬高声音才能显示凌厉一样,那个人也不见得有威信。”骆风即使是在口舌上也不做任何让步。
巫昭辰不吭声,将金丝手套凝重地向骆风肩头拍去。骆风暂时也不敢太大意,越是看来缓慢的招式它的后劲就越大。一时之间,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全神贯注地进行着一场高手的较量。
不到半个时辰,骆风又开始谈笑风声起来,巫昭辰的脸上却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滚落下来。即使再不懂武功的人,此时也能看出谁胜谁负。
“好了,高下已分,我没功夫再陪你玩了,我去也。”骆风说完,负上冷无瑕转身欲走。
巫昭辰的眼里变换莫测,他怎么甘心就这么败在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手上呢?如果今天让这两名刺客就这么离开皇宫,他以后还想不想当这个侍卫统领了?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离开。
骆风当然看不到巫昭辰眼里的变化,他刚走两步,就感觉到背后有异动。而且袭击的对象不是他,是他肩上负着的冷无瑕。
因为背负了一个人,他的武功大打折扣,并且正因为受袭对象不是他,反而令他更不好反击。他只能回转过身,全身鼓起罡气,准备硬接这一招偷袭。
看他转身,巫昭辰大喜。他本来只想截住受伤的一人的,只要捉住一个人,不怕牵不出所有人出来。哪里知道那小子竟然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要硬接自己的金蚕丝。真是天助我也。
他暗暗催动内力,将附着在金蚕丝上面的剧毒催发出来。“波”一声,巫昭辰的掌力正打在骆风的胸前。骆风硬接一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狠狠瞪了偷袭者一眼。如果不是冷无瑕受伤在身,他一定要让巫昭辰付出代价。
然而,一定是有哪里不妥,为什么他的脚步这么虚浮?为什么他的头这么沉重?他使劲甩甩头,不好,中毒了!不能再在此地停留,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
巫昭辰起初还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看见黑衣人急急离开,他才大笑出来。好,毒性发作了,看你们如何走得出偌大一个皇宫。
骆风在黑暗里左冲右突,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感到嘴角有鲜血一滴一滴淌下来,他好想睡呀,不想这么累了,再不想这么累了。
忽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牵住了他的,带着他一步一步朝前走。他没有意识了,那人带他去哪,他就去哪。
沿路有滴滴鲜血,触目惊心!
**********
皇宫里折腾了一夜,终于扑灭了西宫的大火。
第二天,正是梁武帝行猎回宫的日子。一大早,巫昭辰跪在宫门内等着梁武帝的銮驾。训斥是免不的了,只希望皇上能让他将功赎罪,他有把握能捉住那两个胆大妄为的刺客。
梁武帝萧衍在行猎十天之后,浩浩荡荡地回到皇宫。一路上就不断有人报告说皇宫失火的消息,他只道是宫里的人不小心,起了一场被及时扑灭的小火,所以也没有多加在意。
及至回到宫里一看,他大为震惊。这哪里是小火,简直象是熊熊燃烧的天火,将半个西宫几乎烧成灰烬。而且,居然还令刺客来去自如。岂有此理,白养了一群废物!
“把巫昭辰给朕带上来。”萧衍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如果他不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一把掐死了巫昭辰。
“皇上万岁万万岁。”巫昭辰磕头如捣蒜。
“砰”震怒地萧衍一把拍断了八仙桌,“还万岁呢?你难道不是想气死朕吗?”
“皇上容禀,属下已经将刺客打伤,料他跑不出皇宫内苑,属下一定将刺客捉到皇上面前,请皇上发落。”巫昭辰急急地将自己的计划说出。
“你还想搜皇宫?上次还闹得不够?”真是笨蛋加三极,怎么总是让刺客跑进皇宫里躲起来了呢?自己刚刚坐上皇帝的宝座,就在皇宫里隔三岔五的来个大搜查,这象话吗?
“皇上,属下可以暗访,不出三天,一定给皇上一个交代。”
“好,就给你三天,三天捉不到人,提头来见。”萧衍余怒未消。好好的心情就这样给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