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打昏纲吏,而后将船上的盐、茶叶及香料运走,之后将船击沉,可没想到他们冲动行事的结果却是有家归不得,之后朝廷下令严查,他们只得躲起来。
没想到后来有人找到他们的躲藏地点,威胁他们交出私藏的盐、茶及香料,他们不从,结果让对方毒打一顿,货品也被搬走,只剩一些他们藏在隐密处没被找到的榷茶,而后他们便一路流窜到扬州,找了个孤岛暂居。
因他们没钱又饿肚子,只得冒着被查到的危险,私底下卖着他们偷来的茶叶以养活自己,没想就让翟启誉查了出来,因此惹出今天的事端。
这天剩余的时间里,因身子骨酸疼,所以尹滟衣一直躺在床上歇息,不过倒也不无聊,因为一直不断有人来陪她说话解闷。
到了第二天,二娘闹僵开来她才知道五弟被丈夫关在柴房里,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在岛上瞧见的那抹熟悉身影,跌下石阶后,她根本忘了这件事,直到沐文同她说起。
「五哥私底下不知同那伙人买了几次榷茶,然后以高价卖出赚差额,那可是进贡朝廷的东西,自从出事后,发运使一直在调查沉船的事,他竟还有胆把主意动到这上头,弄不好可会连累咱们全家,大哥这回可火了,狠揍他一顿后就把他关到柴房里去。
「更可恶的是,五哥那天明明也在岛上,见咱们有难也下出手帮忙,害你滚到石阶下。」
她立刻将此事与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完全刻意遗忘是她自个儿耍出「狗吃屎」的招式,才会阴错阳差的让嫂子一路滚下阶梯。
「反正没什么大碍——」
「那是你命大。」翟沐文打断她的话。「如果不是大哥拦着,你再滚着几百个阶梯,脖子不扭断才怪。」
为了此事,二娘找她说情,她面露难色,不是她不肯帮忙,而是这次翟亚坤捅的楼子实在太大,她担心自己根本没能力动摇丈夫的决心。
果不其然,她只要话题稍微沾上边,相公便打断她的话语,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她根本无从说服他。
所幸这些日子还是有件能让她喜极而泣之事,贰弟终于重新振作起自己,打算进京赴考,虽说在时间上有点仓促,但若搭水运,应该还赶得及。
「贰弟,一路小心。」尹滟衣叮咛。
「我知道。」尹槊贰低声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我该说的话。」尹滟衣牵扯嘴角,强忍着眼泪。
尹槊贰凝视着她,喉头动了下。「如果……如果他没有好好对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她点点头。
「贰哥,你要快点回来。」尹浅舞拉着他的衣裳,眼眶含泪。
「我会的。」他摸摸妹妹的头,而后看向杉弟与肆弟。「你们要多费点心。」
两人点了点头,尹坛肆说道:「平常心应考,如果没中也不要紧,赶快回来便成了。」
「乌鸦嘴。」尹乐杉瞥了肆弟一眼。
「什么乌鸦嘴?我只是不想贰哥得失心太重,多少人落了榜不敢回家乡,最后客死异乡——哦——你踢我干嘛!」尹坛肆火道。
尹槊贰扯出一抹笑。「好了,你们两个。」
一家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尹槊贰便登上船,朝他们挥手,见船渐远,尹滟衣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连忙以帕子拭干。
她转过身,瞧见相公在几步开外站着。
「爱哭鬼、爱哭鬼。」红笙不知何时跑到尹浅舞身边取笑着。
「你讨厌鬼,小气鬼。」尹浅舞抹干泪,不甘示弱地回骂。「爱跟你爹告状的臭小鬼。」
「你懒惰鬼、好吃鬼、饿死鬼……」红笙指着她骂。
尹滟衣好笑地摇首,瞧着妹妹不甘心地又回嘴,而后两人又开始吵个没完,她走到丈夫面前站着,笑道:「咱们家还真是和乐融融。」
翟玄领笑出声。「那倒是,可我担心以后耳朵会长茧,她们吵架的声音大到会把天上的鸟儿给震下。」
她盈笑着。「一家人就是这样,说到家人……」
「别想来说服我。」他打断她的话,明白她又想借题发挥。
「相公真多心。」她忍不住抱怨。
见她气恼,他不由得咧嘴而笑。「我跟你说过,这件事不同以往。」五弟若是因利冲昏头便算了,可他竟然受毛达复利用,欲将船帮一起拖下水,他便不能再姑息他。
毛达复欲将他拖下水,使他也触犯律法,如此一来,他便有把柄落至毛手中,等他被拱上行首位置后,便不怕不能控制他。
这样的手段他不相信坤弟会不知,可竟还为虎作伥,他若不好好严惩,难保他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不是指他不该受罚,而是惩罚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如果你肯花时间——」
「我现在没心情谈他。」翟玄领打断妻子的话语。
她恼火地瞧着他,他却露出笑,他真是固执,不过没关系,因为她也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她决定与他周旋到底!反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一想到此,她不禁绽出灿烂的笑靥。
妻子柔美的笑容让翟玄领有些失神,她碰上他的手,与之交缠,两人相视一眼,而后转向依旧吵个不停的家人。
「或许我应该把她们两个的嘴都蒙住。」翟玄领思考着,女儿跟浅舞已经快让他的耳朵无法招架。
尹滟衣笑道:「再过一阵子她们就会好些的,上回我还瞧见她们两人蹲在一块儿比谁抓的蟋蟀叫得响亮。」
虽然红笙至今还是对她有些敌意,也不肯叫她娘,可这都没关系,因为她清楚有些事是不能操之过急的。
「爹——」红笙突然跔过来,扑上他的大腿。「她骂你,快把她丢到江里去!」
尹滟衣听见丈夫叹口气,将女儿抱起,而后开始听着红笙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她笑望着相公,见他很有耐性地听女儿说话,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她如何能不对他动心呢?
当浅舞也跑过来滔滔不绝地说着时,她能感觉相公的头要开始痛了,她微微一笑,使了个小伎俩让两人安静下来。
他朝她眨了下眼,尹滟衣笑着勾起嘴角,明白他在告诉她他的极限快到了。临走前,他悄声对她说道:「以后我们的女儿就交给你,儿子我来管教。」
她红着脸笑出声,在他黑眸中瞧见温暖情意,像他的体温一般,慢慢将她熨烫。
「我很高兴嫁给相公。」她忽然道。
他的笑意更深。「所以你不气我利用乐杉了?」
她想了下,扯着嘴角。「还是气。」
他开朗而笑,她也带着笑靥。「你虽然生气,但很高兴嫁给我。」他促狭道。
她颔首,脸儿娇艳。
「这样就够了。」他和煦地笑着。
她偎进他怀里,笑容灿烂,他们现在还有许多需要适应彼此的地方,或许十年、二十年后,他们才不会有所争执,对事情的看法也会较一致;但现今,他们在乎彼此,互相爱恋,这样也就够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