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就可以回家了。」椰树下,秋燕真拉下覆在睑上遮挡风沙的面帛,轻声低语的和自己身前的几只骆驼说着。
一只、两只、三只……她板着指头细数着,小小的削瘦脸蛋上漾开一抹满意的笑。
怎么都没想到原来自己织的毯子这么值钱,竟然能帮她换回这么多匹骆驼和珍宝,以后她可以让家人过好日子了!
蓦地,一个略带苍老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真哪!原来你在这里,大伙找你找了老半天。」满脸风霜、脸色黝黑的商队领头气喘吁吁的半跑着走上前来。
不等她回话,他劈头再骂,「大叔不是说过了,没事别一个人乱晃!这儿是博儿罕族的地方,你也知道他们禁忌特别多,又猜忌好战,若临时发生什么事,到时大叔想保都保不了你!」他低声压着嗓子,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着。
为了挣一口饭吃,他和商队才冒死穿过沙漠,和好斗的博儿罕人做生意。
从一进入此地,他就陪着笑睑小心的讨好博儿罕族人,不只为了那些可观的交
易获利,更重要的是,他想和自己的伙伴活着走出这片沙漠!
「嗯!我明白。」秋燕真点点头,谨慎的重新绑上面帛,再将头上的羊毛宽帽往下拉一些。「赫连大叔冒着危险带真儿出来,还替真儿在商队里头隐瞒身分,您的大恩大德,真儿感激在心!」
「唉!你说这是什么话!你爹在世时,族里那些生病的牛羊马匹,哪次不是让你爹给治好的。或许这对你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是,那些牛羊对咱们草原民族来说却是全部的心血和家当,所以你别跟我客气了,我做这些事不算什么的!」赫连领队豪气的拍着胸脯,允诺会将她平安送回家。
「谢谢大叔!」秋燕真感激的应着。
「好了,别再说这些,跟我走吧!博儿罕族族长设了欢送宴等咱们过去,我们别让他们等太久。」一提到此,他的脸色又凝重了起来。
虽说此次商队的来到颇受博儿罕人的欢迎,但再怎么说,博儿罕族总是西北游牧民族中较篇嗜血冲动的一支,他不得不谨慎些。
聪敏的秋燕真立刻闭嘴,乖乖的跟在他后头迅速的离开,不敢再多说什么。
为了让她能混进商队,赫连大叔特地隐瞒她是女儿身的事实,对外称说自己是他的远房小甥儿,才让商队的其它伙伴不对她起疑心。
否则,他们是不会让一个女人进入队商的!冲着这一点,她更该要小心,不能给大叔增添一丝麻烦。
才刚这么想,鼎沸嘈杂的景象突然出现在眼前,她连忙收敛心神跟在赫连大叔身后,走进人群中。
「来!喝了这杯酒……您不喝就是不给面子……」才一落坐没多久,博儿罕族的女子们,便捧着大碗烈酒蜂拥而上,要和远来的客人拚酒论交情,当然秋燕真身旁也少不了这样的劝酒阵仗。
「快喝嘛!小哥你们难得来,怎么能不好好尽兴一番……」一个五官深邃、娆娇美丽的博儿罕女人,毫不忸怩的拉下秋燕真脸上的面帛,依靠在她身上,半强迫的把酒灌入她口中。
「够了……够了……我真的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饶是她酒量不错,在被硬灌的情况下,也只能脸红脖子粗的频频讨饶。
「才喝这么一点,小哥你就不行啦!这可不成,像你这么俊的哥儿,咱们众家姊妹爱极了,待会儿可不许你说不行喔!」依偎在她另一侧的博儿罕女人,更是明目张胆的俯贴在她身上,娇啧的对自己的同伴说:「这小哥可真俊是不?你瞧他的脸黑归黑,摸起来却像丝缎一样,还有他的眼好看得彷佛夜空里的星子,会勾人魂魄似的。」
「要不是小哥明早就得走了,我还真想把他绑进自己的帐子里,教他同我双宿双飞,做对神仙眷侣……怎么样,你说好不好嘛?」这头的美丽女人吃笑了起来,作风更是豪放的对着秋燕真眨眼挑逗,小手也不客气的往她脸上抚去。
「这……这……两位美丽姊姊的厚爱,让燕真受宠若惊。」秋燕真虚与委蛇的挤出个难看的笑容,然后找了个内急的借口拚死拚活的逃了开来。
她冒着冷汗的闪出人群,逃到一旁的帐篷前,忍不住恶心的呕了起来。
天!怎么会这样?她还以为把脸涂黑弄脏后,像小男孩一样又瘦又不起眼的相貌,应该不会引起过多的注目,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称赞她长得俊?
「难不成她们的眼睛全让黄沙给糊瞎了?」愈想愈恶心,她忍不住将先前喝下肚的酒全吐了出来。
黑暗中突地传来奇怪的声响,那是种坚硬物体摩擦移动的声响,她警觉的迅速抬起头。
雨瞳幽黑的光乍现,她机敏的立刻往后撤退,半晌,就着后方营火的照映,只见一个硕大的身影在她眸中倏然成形。
秋燕其惊愣在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前方的巨大椿木上竟缚了个男人,他的手脚全被铁链给铐住,今他只能在木桩周围约两尺的范围内活动。
从他一身破烂的衣裳、满脸纠髯及纠结发臭的乱发看来,他肯定被绑在这里很长的一段时日。而这样一个受尽凌辱的阶下囚,竟然有如此强烈的气势和炯亮的眼神……
好象他才是这里的主宰,能掌控所有人的性命似的。
「你是谁?」
「滚!」被铁链铐住的他暴戾的吐出这个字,眼神里突迸灼烈火光。
「你……怎么会……」她吓了一跳,但仍忍不住探问。就着微弱的营火,她看见了在他那残破衣衫下的伤口,每一道裂口几乎都流血化脓,有些甚至还深能见骨。
她的心无法克制的瑟缩了一下,天哪!他一定很痛吧!
「滚开!你这贱民不想死就快给我滚,否则我就宰了你!」见秋燕真没有动静,战膺以惊天之势暴喝,「还看!我叫你滚听到没有?!你要是再敢违逆本王的命令,我就把你的头扭下,剥你的皮、啃你的骨,再一刀一刀割下你的肉,然后把你切成十段八段的扔去喂狗……」
见她没半点反应,战膺更暴烈的往前扑,眼神如刀的疾射向她,彷佛要将她千刀万剐。
「该死的!你怎么还杵在那儿不动?你没听见本王的话啊?」他奋力扯住她的衣角,使劲将她拖向他。
「你干什么?放手!放开我!」秋燕真怎么样都没想到,一个被铐在木桩上的阶下囚竟会冲出来捉住自己,下意识的就想抢回自己的衣角,却反而让他乘机猛扯住小手。
「我早就告诉你了,你不走,只有死路一条!」战膺紧紧的掐住她的颈项,力道奇大无比的让她痛苦得涨红了脸,只能徒劳无功的胡乱挣扎。
「救……救……命……」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没命的刹那,一道救命的长鞭及时落在想掐死她的恶徒身上。
「放肆!你这奴隶胆敢对远来的贵客动粗,看我怎么整治你!」陪同赫连前来寻人的博儿罕族汉子,暴吼的挥动着手中的鞭子,直往战膺身上打去。
他吃痛的不得不放开她,转和博儿罕人对峙。
赫连趁隙冲上前拉回秋燕真,关心的询问,「你没事吧?」
秋燕真并没有回应他,两眼直瞅着面前几近疯狂的阶下囚。
但见战膺神勇的扯住鞭子,嘴里发出骇人的怒吼声,让握着鞭子想教训他的大汉,惊吓得黑青了脸。
「想打我?哼!我让你也尝尝皮开肉绽的滋味!」他用力一拉,鞭子便抢到手,接着疯狂的挥动鞭子往对方的身上打去。
秋燕真不敢置信的看着战膺,他明明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缚住,没想到发起疯来,气势竟然如此的恐怖骇人。
「快来人哪!那个奴隶发狂了、那个奴隶发狂了!」被打得抱头闪躲的大汉,紧张的急忙扯开嗓子大喊。
不一会儿,以族长为首的一群人便迅速的出现。
「给我狠狠抽打他,打死也无所谓!」族长愤怒的撂下话,几个手拿刺鞭的男子立刻凶猛的冲上前鞭打战膺,族长这才转头微笑的面对秋燕真等人。
「这下贱的奴隶吓着两位贵客了。」
战膺双眼布满血丝的想冲出来,边怒吼着。「谁是奴隶?呸!你们这群贱民……」
啪的一声,战膺的脸颊上立刻被鞭子划出一道口子。
「敢问族长,这名囚犯是做了什么事?」秋燕真看了于心不忍的探问
「这家伙是天鹰国派来的,半年前和十几个士兵趁夜袭击咱们的营帐,杀了许多我们的族人,后来中了埋伏,让我们给活捉了。」族长说着说着,面容开始扭曲起来 。
「跟他一起被活逮的士兵,早就受不了严刑折磨,统统死光光,只有他还真能忍的,苟延残喘的留下一条狗命……」
被鞭打到跪在地上的战膺冷不防的抬起头,朝族长啐了一口口水。「呸!如果不是我轻敌,你们这些狗怎么可能有机会在这里大放厥词,该死千万次的王八羔子!」
「给我打死他!然后再把他剁碎扔到漠地喂秃鹰!省得族人还得留些骨头来养他这条狗崽子!」族长愤怒的挥掉皮袍上的口水污渍命令通。
「谁敢动我,我就宰了谁!」战膺强站起身,以眼神和傲骨撑出一副死不屈服的凌人气势,吓得博儿罕人一时间全怔愣住,没人敢轻易上前。
「你们全杵着不动干啥?快动手呀!」见状,族长气急败坏的抢过某人身上的佩刀,准备亲手杀了他。
「等等!求族长手下留情!」眼见弯刀就要夺去战膺的性命,秋燕真再也无法昧着良心坐视不管,连忙硬着头皮出声制止。
族长面容阴沉的转过头去,手里的弯刀也转朝向她。「你竟敢命命我刀下留人?」
「不!没这事!我只是想……这……这名残奴怎么值得让族长亲自动手呢?不如……把他卖给我!让我好好的替族长教训、教训他。」情急之下,秋燕真没多想的挤出这地话。
「你要买他?」博儿罕人全都惊恐的瞪大眼珠子,以一副看疯子的表情直盯着她。
「是!但是不知道族长肯不肯……」秋燕真不顾一旁的赫连大叔频频摇头,硬是嗫嚅的开口道。
「你这王八小鬼,我不是任何人的货品,我拒绝让人呼来喝去,你立刻给我收回那些话,否则我撕烂你的嘴!」战膺冷不防的又是一阵怒吼。
「你当真要买他?这贱奴可是非常难缠,你确定自己制得了他?说不定到最后反被他杀了。」族长怀疑的打量着眼前瘦弱的男孩子。
「不会的!我愿意用三匹骆驼交换这奴隶,不知族长可否将他卖给我?」
「这……你也知道,他是天鹰国士兵,我可是冒着和天鹰国作对的危险才逮到他的……」其实,有人肯接下这烫手山芋,他高兴都来不及了,但是天性里的贪婪,让他想再从秋燕真身上多挖些好处。
「那……我再加两匹骆驼,你若不要,那这笔交易就算了吧!」五匹骆驼已是她的极限,再说,她总得留下几只替她运东西出沙漠吧!
「好!你这么的有诚意,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一命,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的了!」族长连忙应允,心里可是乐翻了。
五只骆驼?可以转卖换到一整群牛羊。这小子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竟肯用骆驼换一个不值钱的奴隶!
族长难掩得意的大笑着带领族人离去。
「真儿你--」
「没关系的,赫连大叔!我想家里正好缺个人帮忙看管牛羊,我带他回去,秋飞就可以轻松一点,说不定等他做上手,秋飞就能抽空上城里去念书和写字呢!」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秋燕真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乐观的模样。
「可是……这家伙看起来好象随时会杀人似的……」赫连担心的直往战膺的方向看去。
战膺一字不漏的将他的话全听进耳了。「老头说得没错!好管闲事的臭小子你给我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我无时无刻都会以杀你为目标,这就是你多事买下我的报应!」他乖戾的低吼。
闻言,秋燕真只觉得自己从脚底开始泛起冷意。
可惜她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没得选也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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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秋燕真一群人就在博儿罕人的欢送下,满载而归的进入沙漠,走上回家的路途,只是……
「放我下来,你这该死的小鬼听见了没?」像一袋米似的挂在骆驼背上的战膺,那张嘴仍喋喋不休的咒骂着。
纵使漠地广大,任何声音一出现便会迅速的随着扬起的风四散开来,但是骑着骆驼走在后头的秋燕真无法装作没听见,最后她忍无可忍的拿块布把他的嘴给堵了起来。
幸好博儿罕人在他的身上加了手镣和脚练,否则她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呢?
而狼狈万分却口不能骂的战膺,气得胸腔都快炸了开来。他在心里直咒骂秋燕真的祖宗八代,发誓只要一逮到机会就要将她挫骨扬灰。
可惜秋燕真浑然不知,继续安稳的骑着她的骆驼。
商队在沙漠里走了许久,天上金阳的火红光芒照得人都快睁不开眼,此时赫连迅速的下达扎营的命令。
秋燕真忙不迭的拉下战膺,只是,他过于巨大壮硕的身形,根本不是纤细的她撑得住的,结果两人一起往后栽。
「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疼?」秋燕真狼狈的从沙地上爬起,还来不及拍掉身上的黄沙,便急着拉起趴俯在黄沙里的战膺。
「唔唔唔……」
「什么?」秋燕真凑近耳朵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哦!」突地恍然大悟的急忙扯掉他嘴里的布块。
「咳咳咳……」嘴巴一得到自由,战膺用力咳出跑进鼻腔里的沙子后,便暴躁的将秋燕真推倒在地。「你这该死的混小子!你没事拉我下来干什么?看我倒栽,你很得意是不是?你他妈的存心想闷死我啊,」战膺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奴隶该有的自觉,愤怒的想扑上前掐死秋燕真。
秋燕真机警的爬起躲开他的扑捉,却也让他再次扑空的摔进黄沙堆里,她嘴里还直解释着,「不是的!我没有!我拉你下来是因为咱们要扎营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重……扶不动才会摔一跤的。」
「阿真,你没事吧-.这家伙危险得很,你最好当心点,别让他有机可趁伤了你!」一直分神注意他们的赫连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将秋燕真拉到一旁叮咛着。
「嗯!大叔,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您也累了,快去歇息吧!我会看住他,不让他乱来的。」秋燕真一再保证,赫连才转身离开。
秋燕真从骆驼身上取下羊皮水袋,跨到战膺的身旁。
「你……要不要喝水?」
「滚开!离我远点!」战膺目光如炬的瞪视着她,而他眼中的杀意,让秋燕真险些打起哆嗦来。
秋燕真吞了一口口水,硬装出一睑无所惧的模样,「你一定很渴了吧?喝点水好不好?」她告诉自己,她真的不是要对他好,毕竟,他可是她花了五匹骆驼的代价才换来的,当然不能白白的死在沙漠里,那她不是亏大了。
「你是聋了还是死了,听不懂人话啊!」战膺发现她举着水袋傻傻的笑着,一股怒气便猛地冒了出来。
「我有听见你的话……」秋燕真忐忑不安的轻声回道,只是,自己既然揽下他这个大麻烦,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你是要呛死或是自己来?」她竭力装出镇定的威胁他。
「你敢!」闻言,战膺反应极快的坐起身,又怕秋燕真硬灌自己喝水,他恼怒的一把抢过羊皮水袋,拔开木塞,咕噜咕噜的把水灌下肚。
没一会儿,他就把空水袋扔到她身上,恶意的想看她想喝水却喝不到的窘样。
「你吃点干粮吧!待太阳落下后,商队才会继续上路的。」秋燕真只是笑笑的拿出干饼给他,然后自己解下另一袋水袋,秀气的喝了几口。
「你这么放心我?你不怕我趁你们睡死的时候杀了你们再逃走?」战膺看见她一睑平静的模样,眼里的杀意却更浓、更烈了。
「不要这样!」秋燕真语重心长的蹲下身子直视着他,「我知道那些博儿罕人对你很残忍,所以你心里有气。但是,现在你已经离开他们,而我们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的!」她的眼中多了一抹了然的温柔。
「吱!别说得这么好听,你要具有同情心,怎么不干脆放了我?」战膺嗤之以鼻。
「你现在这个样子走得出沙漠吗?」秋燕真平心而论,道出事实。
「你--」战膺听了为之气结,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
「别浪费力气了!你应该好好休息,再过两天,就可以到达下一个绿洲,到时,我会给你找个大夫医治伤口的。」说完,秋燕真便不再搭理他,迳自靠着另一只骆驼阖眼养神。
战膺气愤难平的只能以眼神不断的凌迟她。
他妈的!这小鬼竟敢当着地的面闭目养神,把他这堂堂天鹰皇朝的六皇爷晾在这里被烈阳烤?
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以牙还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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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商队如期的在破晓时分到达位于沙漠边陲的绿洲城市,战膺却在此时因伤口发炎、高烧不退而陷入昏迷中。
秋燕真因此不得不放弃和商队一起返回。告别了赫连大叔,带着战膺住进一家客店,并延请大夫来替他治病疗伤。
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一天一夜,秋燕真终于疲累不堪的趴在床前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战膺睁眼醒来的那一瞬间,看见的就是秋燕真熟睡的污黑脸蛋,而她的一只手还搁在他的身上。
「小鬼!你给我醒醒……滚开点……」无法移动已然痛麻了的身躯,战膺哑着嗓子低吼。
「嗯……」秋燕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直接反应的就是把摆在战膺额上的湿毛巾给拿下来,紧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或许是因为累过头了,下一刻,她竟然再度阖眼趴回原位。
「小鬼!不准睡了!我在跟你说话,你给我起来!」战膺气得狠狠推了她一下。
「啊!」秋燕其终于清醒了,她坐直身子对他漾出一抹浅笑。「你醒了,伤口还痛吗?」说着,也没多想的探手就要往他的额头上摸去。
「住手!你这贱民,不许用你的脏手碰本王,否则我就剁了它!」一看见她的手伸过来,战膺嫌恶的把头撇到一旁。
「贱民?谁是贱民?」小手停在半空中,秋燕真皱眉看着他。
难怪博儿罕族族长在临别前会告诉她,说他是个疯子,他说的话不能当真!
想想也是,他要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王,又怎么会需要亲自带兵偷袭别人,最后还沦落到需要她伸出援手的地步?
「就是你!我乃是堂堂天鹰国的……」战膺话还没说完,秋燕更便迳自起身走到一旁的水盆前!让他面子挂不住的破口喝骂。「站住!你要去哪?本王说的话你竟然胆敢不听?」
「我听见了。」秋燕真意兴阑珊的走了回来,手上握着已经重新沾水拧干的白巾,不顾战膺目光里噬血的恨意,硬是伸手探试他额上的温度。
「既然听见了,还不把你的脏手拿开!」战膺咬牙切齿的直瞪着她的手。
「我不知道你姓啥、以前是做什么的,但是有句话我一定得说。」听见他目中无人的斥吼,秋燕真终于忍不住的敛眉正色道:「就算你以前有多么了不起,又有多么不可一世,那些都不能改变你现在的处境--你是我花了五匹骆驼的代价买下的仆人,你懂了吗?」
她平和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挖苦,只是从容不迫的指出事实。
只是这些话却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战膺,尝到生平第一次难堪的挫败。
就连博儿罕人的严酷折磨也比不上这小鬼的一句话来得羞辱人。
从中计被掳隐忍吞下的屈辱开始,在他心里堆得比天还高的仇恨火焰,在此刻终于再也抑止不住的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