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巨响划过天际,何语竹根本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人给推倒在地。
“发生了什么事?”何语竹讶异的问。倒在地上的她不晓得刚才那些个想绑架她的歹徒,现在怎么好像如临大敌的四处散去。“喂,你别拉我啊!”他们动作迅速地往空地四周散去,但可没放掉她,原本制住她的家伙硬是扯着她在地上爬行。
趁着空档,她朝四处察看。隐隐约约中,她好像看到有另一批人隐身在小巷附近;由于她现在卧倒在地,视线相当的有限,再加上她身旁还有个粗鲁的家伙拉着她向前爬,她能看出他们的藏匿点已经很了不起了。
先前她听到的那一声巨响会不会是枪声?才这么想而已,便又听到一连串类似鞭炮的声音在她不远处响起。心里一惊,不待人催促,何语竹便自动自发向前爬。
她知道这阵混乱是她逃走的最佳时机,但枪弹可是不长眼睛的,要是她在逃跑的途中被流弹给打伤了——受伤还不打紧,万一打中要害,那岂不是完蛋了!搞不好本来还可以想别的方法安安全全的逃离,现下要是真的被子弹打到了……不成,她得静观其变,要逃也得等到有一方投降或者是撤退,再作打算。
她身旁的大个儿硬将她扯到一堆砖头的后头,便自顾自地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开始反击。
起先何语竹相当识相的当一个配合的人质(或许该说是肉票),安分的躲在红砖头后,抱着头躲在一旁看眼前的这些个人大火拼。就像她先前所说的,“子弹无情”,那些个没生命的东西可不会因为她是无辜的第三者,在碰到她时就会自动转弯。
“啊!”她身旁的大个儿的右臂突然冒出了个血窟窿,鲜血直流。“喂,你别待在这里,危险啊!”她赶紧要大个儿离开这地方。虽然他可能听不懂她说什么,但她还是要试一试。“你看你刚才躲得这么好,他们还是打到你了,所以说这个地方的掩蔽物不够多。”她语无伦次的说:“我是肉票,你有义务在拿到钱前,保护我的安全啊。”又是一声尖叫!
这次,她可管不着什么“子弹无情”还是什么“流弹伤人”了,连忙像颗球般的缩在坚实的掩蔽物后头。都差点教子弹给打到了,那么现在没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中国的老祖先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生死有命,那么她就闯它一闯,搞不好阎王爷老兄那儿最近客满,没地方收她也不一定。
何语竹无深吸了口气,同时还偷瞄了刚被枪给击中的大个儿。嗯,很好,他现在正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持枪向前还击,没空理她。
趁着这个好时机,她慢慢的趴在地上,朝离她最近的小巷——感谢台湾的人口如此密集,到处盖满了房子,才会有这么多救命的防火巷——匍匐前进。幸好,她今天穿的不是什么名贵衣物,不然她可要心疼死了。
何语竹匍匐前进的姿势实在不够美观,爬行的样子好似一条逃命的蚯蚓,不过总算还能向前移动。
好不容易终于爬进了那条救命的小巷后,赶紧站了起来,准备快快逃命时,却偏遇到了个超级大障碍物——
“你……”何语竹吓得连连往后退。“你想做什么?!”屋漏偏逢连夜雨,千辛万若才逃离“靶场”,这回又遇到另一个拿枪的家伙。“我可告诉你哦,你要钱我没有,要命我也不给。”奇怪?为什么眼前这个拿枪的家伙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她努力的在脑袋记忆中挖掘。“啊!你是Tommy Lee Jones!”对嘛,她就说她在哪里见过他的,原来是常常演坏人的汤米·李·琼斯。难怪她会觉得他很眼熟……可是,这个汤米怎么比电影里看起来要年轻个好几岁啊?
“不,小姐。”杰克面无表情的否认她的指认。“我不是Tommy Lee Jones。”现在,他可没时间充当大名顶顶的电影明星,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他得赶快把何语竹带离这个地方,绝不能让对方将她掳走。“现在,跟我走。”妈的!他现在应该躺在南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享受温暖的阳光和难得的假期,不该是站在这个转个身都有困难的小巷子里淋着酸雨,说着荒腔走板的中文——就因为他大学时主修中文,他们就可以中止他的假期,派他到这个人口密集的小岛上吗?
他妈的!他已经连续三年没休假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何语竹狐疑的问。不是她本性多疑,而是她可不想刚逃出贼窟,又跳进火坑。
“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闭上嘴巴,跟我走。”杰克不耐烦的说。
“什么意思?”她当然想活命,可是为什么她想活命就得跟他走?没道理啊。嘴巴虽然这样说,但她仍相当配合的向前走。
“因为刚才那些人想杀你。”杰克则是一步步的向后退,视线专注的看向前方,一点也不受她的影响。
“杀我?!”
这可是大大不得了的得!有群她不认识的外国人想杀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平常既没跟人结怨——就算是吵架,也是吵完就算的那种。再说,她吵架的对象也就只有她的那些好朋友,而她们应该没那么狠毒才是。
有人想杀她,而且还是群外国人,这更没道理,她又不认识什么外国人——除了上英会课的外籍教师以外——前几个礼拜到美国玩,她也没惹上什么大人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这是她急欲知道的,要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因为你有他们要的东西。”杰克咬牙切齿的说。要不是这个多事的女人,他们也不必劳师动众的跑到台湾来。“而你手上的东西可以将这些人全送上电椅。”
“啥?”她有这种会害死人的东西,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真冤枉啊,她只是个平常上上班、偶尔打打混的上班族,怎么可能会和那些个外国人有挂勾。
“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对他们来说这可是要命的重要。”上级给他的指令就是保护她以及找出光碟——光碟放在哪里只有她知道,保护她的原因就是要早一步比那些人找到光碟。
“开玩笑!要是我有他们要的东西我早给他们了,怎么可能等到他们把枪架到我脖子上,他们手上拿的可是真枪耶。”没有任何东西比命还重要的。台湾黑枪泛滥,可也不表示她也会有把枪来抵抗坏人。“打到人可是会嗝屁的耶。”
“我手上的枪可也不是假货。”这话一说,杰克立即向前一扑,一手搂住何语竹倒下,另一手持着枪,连开四枪。“而且打到人一样会死。”他看向眼睛瞪向比死鱼眼还大的何语竹。“不信的话,你可以爬起来看看。”就在小巷的入口倒了一个被他射成蜂窝的男人——如果他手上拿的是冲锋枪的话,那倒在那里的人可真要成了名副其实的蜂窝。
“不必了。”何语竹的耳朵仍因刚才那一连串的巨响而嗡嗡作响着,心里更是害怕得要命,同时还不断的回想着她最近、甚至是这几年来她到底得罪过谁?是谁怨恨她到要派杀手来杀她?“我相信你就是。”
不相信怎成?刚才要不是他,现在躺在血泊里的人就是她了。
“那现在我要做什么?”虽然跟着他——他长得就是一副坏人样——看起来有点危险;可是不跟着他的话,显然更危险。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他至少会为了保护她而开枪,而不是拿枪对着她,白痴也知道先跟他走,其他的等逃离那些人再说。
“带我去拿光碟。”杰克快速的退后——没法子,这巷道太窄,他连转身都有困难了,根本无法让她绕过他走在前头,只好继续向后退。
“光碟?”她家的光碟都教小偷给偷走了,她哪还有什么光碟。“我家的光碟全都被偷走了。”就连她老哥的也全没了。
“怎么可能!”杰克对着她大吼。“他们会找上你,就是东西还在你身上的最好证据,想要活命就别耍我。”要是他们真的拿到了光碟,她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他太了解他们残暴的手段了。唯有将他们全给抓起来,她日后才有安宁的日子好过。
“我是说真的嘛。”何语竹委屈的说:“我家昨天遭小偷,那些光碟片、CD,还有电脑主机全都被搬走了。”她真搞不懂要她的光碟片做什么,她的光碟片市面上都买得到啊,而且,她的CD、VCD里头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啊。
“算了。”先不管这些,杰克决定先把她带回临时总部,他可不想因为这个无知的女人而造成其他弟兄无谓的损伤。“蹲下!”眼尖的他听到有些微脚步声正渐渐靠近。
何语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马上掩耳蹲下——果不其然他又开枪了。
“走!”杰克不停的开火,一边要蹲在地上的何语竹向前推进。
“你挡在这里我走不了。”要她走,那也要她前头没东西挡路啊。
“shit!”杰克咒骂一声,向跳马般纵身一跳,跳过何语竹蹲得低低的身子。“现在你可以滚了。”女人就是麻烦。“白痴!”何语竹先是反骂他一句“白痴”,才快速站起,向前狂奔。一听到他叫她滚,原本对他还有些许的感激,这会儿却已全数消失。“用跑得比较快!”也就是说,没大脑的人才会叫她用滚的,而他,就是那个没大脑的家伙。
“那你就给我跑,不要在这里碍事!”他一边吼,一边换弹匣。
自由就在前方,不用他吼她也会跑,只是他的语气让她禁不住想要反唇相讥。
“笑话!你当我笨蛋啊?陪你在这里送死!”
她要赶紧跑到人多的地方,再躲在人群里,利用熟识这里环境的优势——她有地图——跑得远远的,最后再去报案。
开玩笑!这里是台湾人的地盘,岂容他们这些个外国人在这里嚣张!
☆ ☆ ☆
“人呢?”杰克愤怒的问。“我要你们保护的人到哪里去了?!我们动员了这么多人,才把她从他们手中给救出来,而你们这些个蠢蛋却让她给跑了!”看着一个个低垂的脑袋,他有股想要轰掉这些人脑袋的冲动。
五分钟,他离开她不到五分钟!“我不是要你们留一个人在后头接应我吗?”先前的枪战只是为了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好让他可以顺利的接近他们而不被发现,没想到眼前这些个菜鸟居然全部加入枪战,让他后背无援!
“你们是听不懂英文吗?”他向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没多大的耐心。再加上这回的任务,他是直到出发前才知道目的、地方何在,要不是总部派出的人事前失手了,他也不必牺牲难得的假期来接个原本不该由他接手的案子。“组长,这个……”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人吞吞吐吐的说:“我们在现场捡到这个东西。”他马上从夹克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地图。“这好像是一张地图。”
“他妈的,你们到现在才告诉我!”杰克先是咒骂了声才接过地图。摊开一看,发现这是张拙劣不堪的地图,大概只有绘图者自己看得懂该怎么走,不过里头的路径和他们先前跟踪何语竹所经过的地方一致,可见这是她自己绘制的。而最终的目的地是一栋叫“宏泰”的大楼;看来她原本是要到那个地方的。
他把那张称作“地图”的纸一巴掌拍在刚才交给他的小伙子身上。“你、你、还有你。”他随手指了三个人。“你们三个到这里监视,一发现她,想办法不惊动任何人把她带回临时总部。”
“可是……”这三人一听到杰克的指示,心里均想:这不就叫绑架了?
“可是什么!”杰克知道他们想说些什么。“你们把人给弄丢,就得负责把她给带到我面前来!这是命令!”看到这一批菜鸟,他心里就有股莫名的怒气。“知道了就快点去办!”
他的面相本就不怎么讨好,再加上他现在可是濒临爆发的边缘,整个人看起来更是凶恶。
打发了三个,剩下一堆不知要做什么好的毛头小子。
“你们其他人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去把那女孩的来历给我弄清楚!”他妈的,总部怎么会派这一群没用的家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难道现在人才这么短缺,非得派“实习生”上场吗?“四个小时之后,我要知道她的祖宗八代,还要知道她和几个男人上过床!”
“是!”众人得命,马上做鸟兽散。
“一群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蛋!”杰克骂道。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他才悻悻然的走回“公务车”——说是公务车,其实是辆里头装有各式高科技通讯产品的箱型车。
“怎么样?总部的资料传回来了没?”杰克一屁股坐在电脑椅上,随手燃起一根烟——他口中的“总部”,其实是国际反犯罪组织——OIAC——位于德国不来梅的总部。他是国际反犯罪组织的资深探员,从他离开学校到现在,十四个年头全砸在里头。
当初这个组织在校园里招募新干员时,他还以为这个机构是类似FBI那种性质——穿着西装、带把枪、拿着证件到处晃晃的工作——在前途未卜的情形下糊里糊涂的加入这个组织,直到他出第一次任务,才发觉被骗了。
一步错,步步错,要回头已来不及了,他只希望能活到组织里的人要他引退的那个时候——干他们这种工作的,要活到退休有时还真要靠点运气。
“快了,再半小时。”钱复生推推厚重的黑边眼镜——他是OIAC里唯一的一个台湾人,不过他只负责各式的密码解读,以及从卫星上拦劫一些犯罪组织平时传送的资料,并且加以解读,以便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回被征召的原因和杰克一样——他会说中文,同时并无其他任务在身。
“总部怎么会搞出这种乌龙事件!”他办过不下百来件案子,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什么资料都没有,便把一大堆人全给派了出来;更可疑的是,这回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还没结训的菜鸟。“复生,你想这是怎么一回事?”钱复生的工作性质虽然和他不尽相同,但是他们以前曾合作过几次,默契还算不错。
“好问题。”钱复生煞有介事的说:“不过我也不明白。”他并不把自己所从事的工作看得太特别,他一直认为他和其他在公司行号上班的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工时长了点、假期少了点,薪水多了点而已。他一样还是听命行事,上头的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要他到哪儿去“出差”,他也只得拎着行李乖乖上路,和那些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真的没什么两样。
“那些个当老板的人的心理,不是我们这些雇员可以理解的。”
“讲得好。”杰克自嘲的说:“那些个大人物的心理的确是难以捉摸的。”然后他闭上眼,舒舒服服的享受吞云吐雾的乐趣。
约莫半个小时后,钱复生将陷入半睡眠状态的杰克给唤醒。“嘿,杰克,”他瞧了眼刚接收到的资料。“你最好起来看一下总部刚传来的资料。”
杰克吐掉衔在唇边的烟蒂。“哦?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他大手一抹,将脸上的倦容给抹掉,换上一副精明干炼的神情。
“嗯,是有些不寻常的东西。”钱复生看着全是乱码的萤光幕。
“老天,这是什么东西!”杰克看了眼便大叫。“总部是吃饱了没事干吗?”弄了堆没意义的东西过来!
“不,这是堆经过电脑用乱数编排过的资料。”钱复生从不靠窃取商业机密维生后,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再看过这种东西了。
“你说这堆看起来像垃圾的东西有用?”杰克基本上是个电脑白痴,电脑对他来说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文字处理机”。
“可能很有用。”要是没用,总部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先将资料编成乱码。再说,他们使用的卫星还是联合国花大钱发射上去的,一般人要窃取他们的资料可不是那么容易——不,机会是微乎其微。
“既然有用,那么麻烦你把它弄成我看得懂的东西。这种原始资料,纵使我是预言家也看不懂的。”杰克才盯了萤光幕没几秒钟,偏头痛又犯了。“你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把它还原?”
“不用太久,我有套软体可以解决这个小麻烦。”毕竟,钱复生在解读密码的领域中曾经是无人能出其右的第一高手。“不过,我觉得事有蹊跷。”
“怎么说?”杰克听他这么一说,精神立即处于紧绷的状态。他得拉紧每条神经腺路,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快速且正确的反应。
“会将资料编成乱码是为了防止它被第三者窃取并利用……”钱复生简单的将总部的用意对杰克说明。和他共事多年,深知太困难的专业术语只会自找麻烦。对杰克为说,电脑专业术语只意味着“chaos”——混沌。
“你是说我们的资料曾被人窃取?”杰克不说“可能”,而是说“曾”——多年来的经验,训练出他能连结所有的证据,并且推出结论。
“应该是这样,要不然总部不会这么做。”
“你说我们的网路绝对安全。”网路安全不安全,他不懂,但是,所有的人——懂电脑的人——全都这么说。
“除非有密码,否则外人根本进不来。”
杰克又点起另一根烟。
钱复生说的情况可能分为两种。第一种,有人偷了探员的密码,闯入了他们的网路,并且偷了些资料。第二种,他们里头出了内奸。不管是哪一种,两种情况看起来都很糟。“我懂了。”难怪总部会净派些菜鸟来——有利有弊,好的是他们还很纯;糟的是,他们也很蠢。“真高兴我不在他们怀疑的范围内。”杰克自嘲的说。
“我也是啊。”钱复生无奈的说:“但是我宁愿他们怀疑我。”
“怎么说?”被人怀疑可是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被好些个比苍蝇还烦人的头头给怀疑。
“如果他们怀疑我,那么我现在还在放假呢。”
“你该死的对极了。”杰克诅咒了声,算是结束他们的对谈。
☆ ☆ ☆
历经九死一生的惊人枪战后,基于一个好公民的职责,何语竹决定要去报案,让公权力介入这件有点奇怪的枪击案。
于是在远离了案发现场后,她走进沿路上碰到的第一家警察局。
“警察先生,我要报案。”何语竹鼓起勇气,对着一位坐在类似服务台前的警员这么说。
那位警员正专注的在填写行事历,对于何语竹的打扰显得相当不悦。他仔细的将何语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离开位置到里头其他警员的桌子上翻了翻卷宗夹,抽出其中一份,又走了回来。
“把这个填一填。”他不太耐烦的说。
“呃。”人民保姆交代的事,当然得照办。她拿起放在服务台上的蓝笔,将表格里要求的资料全都填好了。不一会儿,她说:“我写好了。”
“嗯。”他稍微将何语竹填的资料看过一遍。“等等,你怎么没把车牌号码给填上去?”
“我车子又没丢,为什么要填?”这警员也真是有趣,为什么她要填车牌号码?
“你不是来报车子失窃的?”
“不是。”当然不是,她家已经遭了一次小偷了,要是车子再被偷那还得了。“我是要来报枪击案的。”她不知道别人报案是怎么报的,不过她既然差点被流弹给打到,那么这应该算是枪击案吧?
“枪击案!”这会儿,警员的注意力全被这三个字给吸引住了。“等等,你说哪里发生枪击案?”
哪里?这要她怎么说?她只知道要怎么走,却不知道那个地方的正确地址。“我不太清楚那是什么地方,我只是路过听到有枪声。”虽然她是基于好公民的义务去报案的,不过没必要把她当时就在现场的事给抖出来,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她今天还得去上班的。
“你会不会是听错了?”他倒希望她听错了。去年台湾接连发生几件重大刑案,搞得全省的警察不论是辖区内外,全都忙得昏天暗地的,就连他这种平时到银行值勤、到管区内查查户口的警察,也要拿着M1步枪,深夜里站在大马路上对来往车辆进行临检。
“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听错。”要不是不想惹事,她很想对这个警员说她就是目击证人。
“好吧,那你跟我说一下大概方位。”要是真的发生枪击案,他又没受理的话,不被记大过才怪。
何语竹约略将地点告诉这个终于相信她的话的警员,而他在听完她讲的地点之后沉吟了会儿才说:“你说的那个地方,不属于我们的辖区,不过我会通知当地派出所先过去处理的。”要是真有枪战的话,当地的派出所应该也接获民众报案了。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他打了通电话通知当地派出所的警员,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在半小时前已经接到消息,早就派人去处理了。
“小姐,谢谢你提供的消息。”还是得要谢谢她的热心。“我们警方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真的?”哇!现在警察的效率真是好,她才刚报案就马上有人去处理了,那她该不该告诉他们,那些个开枪的人是群外国人?“那我走了。”还是不要好了,说了只会让人起疑。
出了派出所,何语竹看看手表——九点四十五分——她要是现在去上班,只迟到一小时,然后再过两小时中午休息时间就到了,而且她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再说除了被那些人给吓了好一大跳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外伤。衣服上有的灰尘和泥巴印用水就可以清掉了,嗯,还是去上班吧。
☆ ☆ ☆
宏泰大楼外站了三个相当显目的金发、碧眼、高个儿的外国人,他们三人先是对这栋大楼观望了好一会儿之后,就兵分三路守住宏泰大楼的所有出入口,并不时以无线电相互联络。
“汤米,看到目标了吗?”瑞奇非常的认真,他每个跟监的动作完全是依照上课的内容,以及授课的教授所教的步骤,按部就班的来——书本里说的是:跟监时每隔三十分钟便要和同伴联络一次。
“没有,连只蚊子都没看到。”瑞奇无聊得都快睡着了。他们从接到杰克的命令后已经在这里监视了快七个小时了,这七个小时中,除了十二点左右有群人出来觅食外,根本没什么人员进出。
“我这边也是一样。”班杰明也对另外两个伙伴报告他监视的结果。
“你想组长会不会是在耍我们?”汤米不禁要想是不是杰克对他们把目标给弄丢一事怀恨在心,因此故意将他们支开,顺道整整他们。
老实说,这次总部派了十个人来支援杰克,并以杰克为小组的行动召集人,他们的任务就是依照杰克的命令行事。问题是,这十人当中没人懂中文——更甭提是闽南语了。虽然和当地人的基本沟通没什么大问题——毕竟英语是国际通语言——但是,对于汇集情报方面他们却相当吃亏。
“我想组长应该不会这么做才是。”班杰明倒不这么想。“他要我们来这里等人一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上课时教授不是说跟监这事通常是相当漫长、无趣而且不一定会有收获的吗?”瑞奇口中的教授指的是平常总部派去授课的资深干员。“几乎每个教授都说干我们这行要有绝对的耐心。”
“是啊,要有耐心,而且一定要比那些个犯罪组织的家伙聪明,要不然活不长。”汤米接了下去。
“没错,要有耐心。”班杰明对于自己以后将从事的工作性质已经约略摸出个大概。电影里那种出生入死的场景,是轮不到他们这种菜鸟身上的,要他们这些个经验不足的菜鸟去办那种高度危险的事,不啻是送死。
稍早的那场枪战场面早就超乎他的预料,也幸好所有的人全都是找好掩护之后才开火,而真正到敌阵救出“人质”的——他也只能这么称呼何语竹——不用说当然是他们的组长了。
“我有一点不太明白。”班杰明一直觉得这次的行动有点怪,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为什么总部没有将这次行动的完整计划告诉我们,只是要我们听组长的命令见机行事?”通常要出任务,好歹他们都会知道敌方是谁、干了什么事之类的,可是这次——虽然这才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他们是直到下了飞机,见到组长之后才慢慢的有所了解。
“是啊,真的有些奇怪。”瑞奇对于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答案。
“而且组长居然要我们去绑架她。”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叫何语竹的台湾女孩子。
“没法子啊,谁叫我们让她给跑了。”班杰明无奈的说。杰克的脾气一发作简直可以媲美火山爆发,他生气时下的命令谁敢不从?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汤米这时突然注意到正门口的人潮涌现。“喂,别聊天了,有正事办了。”下班时间已经到了,他们的目标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如果说她真的进了这栋大楼的话,他们绝对会逮到她的。
过了半小时,瑞奇传来捷报——“注意,目标出现。”他看到何语竹已经出现在正门口。“汤米,把车开到我这里。班杰明,你先到这里和我会合。”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班杰明首先到达。“现在人这么多,不是下手的好时机。”他们几个站在这全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东方人中相当的显眼,要是他们真的公然在这里下手,这里少说也有上百个目击证人,要是让杰克知道他们真的搞出这种乌龙事件——当众掳人——他想他们三个可能会被直接退训。
“嗯,”瑞奇同意。“我们先跟踪她。”
他们两个看着何语竹站在公车站牌下等车,尽量不让她超出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直到瑞奇把车子开来之后,一行三人便跟着她所乘坐的乌贼公车绕了大半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