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盛着满满的笑意,一副万分满足的模样,一手枕着头,一手正玩着那女子乌亮柔滑的发丝。
“我有点不安。”清脆甜美的声音含着一丝轻愁。
女子小脸微移地看着他,那美,清新得教人屏息。
“嗯?”男子挑起眉不怎么在意的回着。
“这样的幸福真的是我能获得的吗?”说话的同时,她清澈的双瞳蒙上一层灰暗。
“嘘,别这么说。”男子将食指摆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同时将她搂得更紧。“你当然可以,你是如此的纯真与善良。”他轻声的在她耳畔述说,伴随着几个细细的吻。
“可是——”女子仍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男子轻柔的扶她躺下,将她的双手抬放于她头上,让她徜徉在如丝绒般的绿草上。
“不要想太多了……”他在她上头说着,语调有些嗄哑,一手轻抚她细致的脸颊。
两人的身躯愈贴愈近,他吻了她,就在一株有着桃红小花的古树下……
天!她到底是怎么了?
凌乱的头发、微红的面颊,于珍呆坐在床上,一手抚着额自问道。
那梦境真实得就像曾经是她一部分的记忆似的。
唯美的画面和两人之间浓厚的情感流动深深震慑着她。
梦中那个男子的面容,就是那张照片里的人。
不一样的是,梦中那名男子的眼眸少了照片里的哀伤,而是盛满了笑意,以及浓烈的情意,令人好生羡慕被那双深情眼眸注视的女子。
为什么她对梦中那女子的感受如此的真切,就像那女子便是自己一般,可以明确感受到她内心那股不安,甚至细微到……能感受到被那男子拥在怀里的那种幸福——
她心跳加速,措着自己的唇,全身有些发热。
还在他吹在耳边热热的气息,挑动耳际所引起的阵阵酥酥,以及那炽热需索又带着万分温柔的吻……
今天的于珍穿了件白色的长洋装,中长的直发随意的用大嘴夹固定住发尾。
细白的手轻触着眼前树干的纹路,脑中想的仍是那梦境。
那梦……
该是自己将那日从那男人身上感受到的模糊画面,加以连贯而幻化成的吧?
一阵风吹过,粉红的花瓣就像雨般掉落。
于珍不解地望着那落下的花瓣,心思仍是飞转着。
可是那梦里为何也有着跟这棵类似的树,同样开满桃红的花儿?
该说是梦里的景色跟这里十分相像……
“于……珍……”同梦里那男子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她身后扬起,只是口气里含了一丝不确定,还有激动。
她转过身来,看到的正是那日遇到的男人。
心里有着惊讶与不安,莫名的直觉告诉她,他跟她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下意识的,她想逃跑。
于珍看了他一眼,连忙从他身边闪过。
叶震刚看着眼前的她,虽然容貌不甚相同,但她的那双眼,还是如此的清澈明亮。
还有在他尚未出声唤她时,他非常确定自己见到她的周围被一层淡淡的白光所包围。
天知道,在证实她仍是叫于珍时,他的情绪有多么的激动。
她仍是一身白衣,同样乌亮柔滑的发松松地绑在身后。
一切都如同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只是景物依旧,时光却过了多年,而她似乎不认得他了。
叶震刚心痛的发觉,那双熟悉的双瞳中,对他有的却是陌生。
“不要躲我,我已经等你很久了。”这次,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在眼前再度消失。“不记得我了吗?”他忧伤的问。
于珍慌张的想抽出被他紧紧握住的手,但他却握得很牢,听到他的问话,她自然的望进那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那里面饱含着期待……
令她无法狠心离去。
“我……没有见过你。”于珍回答,对于他那忧郁的模样、心伤的情绪,她竟觉得不舍。
“是吗?”听到这样的答案,叶震刚松开了紧握住她的手,伤痛难抑地退了一步,像被人抽去全身的生气般,颓然跪了下来。
“为什么?为何在我寻寻觅觅多年之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老天呀!为什么要对我开这么残酷的玩笑?为什么?”叶震刚哀伤地嘶吼着,愤然捶打着地面,像要把心中的哀恸全数释放。
“别这样,会受伤的。”她蹲了下来,不顾危险地抓住他的手,制止他近乎自虐的举动。
于珍能够感受到他的内心正在哭泣,那种哀伤就像失去了最亲的人。
如果说,她感应别人内心情绪的能力只有七成的话,对于他,她却能够感应到百分之百。
“你在找谁?她跟我像吗?”受到他情绪的感染,于珍也红着眼眶,已忘了初见他的不安,以及想逃离的念头。
“她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也是我的妻。”叶震刚望着面前温柔的容颜,深情的说。
为什么?她明明就近在咫尺,他却无法拥她入怀。
“你一定很爱她,因为你的心正在哭泣。”
“我难过,因为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却不认得我。于珍,忘了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叶震刚哀怨的问道。
他仍希望她会想起,尽管转世,容貌已变,但她仍唤这个名字。
可见对于这个名字,她有着强烈的执念。
也许这是开启她记忆的一把钥匙。
“你到底是谁?”她搜寻他脸上的每一寸,清澄的眼眸转为迷离。
“问你的心……我是谁?”叶震刚不答反问。
“我是谁?你不记得我了吗?”
心伤的语调、深邃的双眸……紧紧锁住她。
他该就是照片中的人吧?只是照片中的男孩已蜕变为男人。
为何他表现出的模样,就像认识自己许久似的?而自己对他也有莫名的熟悉,像是忘了他,是天大的不该。
忆起他悲愤捶打地面的那一幕……
他的忧伤情绪仍在于珍心底发酵,久久挥不去,令她的心发痛、眼角发酸。
他就是以这样的心情过着每一天吗?
于珍愣愣的想着,双手机械式的将轮车上一本本的书籍往书架上归档。
“天女,小心!”警告的话语随着一抹红色的身影同时到达。
她还来不及思考,只觉得有人撞了她一下,她一个重心不稳就往书架靠,造成整个书架往前倾,而上面的书本也悉数落了下来。
已有书本会打到身上的预期,未料一阵巨响过后,她却安然无恙。
“你没事吧?”幽魂姊姊柔媚的面容上有着担心。
“没事……谢谢。”
于珍发觉幽埃姊姊在书架倒下的一刻,覆在她身上护着,那些书没落到自个儿身上,该是她的缘故。
“没事就好。”她美眸闪了下,不习惯天女柔声向她道谢,连忙起身背对着她。
于珍没忽略她表情细微的改变,拍拍身上的灰尘,慢慢的起身,望着那纤细的红色背影。
她正对着刚刚撞到她的人骂着。
“真是,撞到人也不会道歉,要是伤着了天女怎么办?”
只见红色的衣袖一场,一本书凭空在那人的头顶出现,然后准确无误的落下。
那人马上抱着肿了个包的头哀号起来……
于珍苹果般的脸庞漾着淡淡的笑。
也许能够忆起前世的一切,并不是件坏事。
“姊姊……”于珍唤着眼前的她。
红衣女子听见叫喊旋过身来。
“前世……我们是好姊妹吧?”头一次,于珍对她伸出了手。
既然星汐说过,孟秉庆在生灵状态时,是能触摸得到的,只是那感觉就像摸着雾,她想该也能握住她的手。
“天……女……”红色的身影伸出轻颤的手握住于珍,绝美的脸庞满是泪痕,泣不成声。
“别哭,从以前到现在,我就想问你哪来那么多的眼泪。”于珍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看见她流泪,又向她走近了些。
感受到来自天女身上的气息,红衣女子脸上有着诧异,“天女,你已经遇到他了?”原本她就是要来告诉天女,她找到他了;没想到天女身上已有着他残留的气息。
“我前世的爱人?”虽是问句,心却早有了底,脑海中迅速浮现他的影像。
前世未了的情缘,此时开始启动。
“给你起个名字好吗?”男子突然说出这个提议。
“名字?我叫天女啊!”身着白色素衣的女子眨了眨眼,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傻瓜,那只是众人对你的称号罢了。”男子伸手拨弄她额上稍显凌乱的发,唇角为她惊讶的神情扬起了弧度,轻抚她的脸颊,眼中有着万分的疼惜。
“称号?”她不解,像是从未思及这个问题。
“那是因你的能力而来,你没发觉自己没有姓吗?”他含笑问道。
“只是个称呼罢了……名字一般都是由爹娘起的,而我……”她无语,心里有股淡淡的哀伤。
无爹无娘的孩子,有谁会为她花那个心思?
“我替你取。”
“好。”她柔顺地应允,细致干净的脸庞漾着笑,心底有份感动。
“我想想……”男子陷入思索。“叫……于珍好吗?”他不太确定的问,不知她会不会喜欢?书念得不好,国学造诣并不高,只能想到这样的名字了。
“于……珍,我的名字……于珍,于珍……”粉嫩的唇轻轻慢慢的念着,愈念脸上的笑容就愈深,这是他为她起的名字。
“是的,意思是我的宝贝。”他走到她的身后轻搂着她,在她耳畔低语。
男子随手拿起根枯枝,在她身前的沙地上写下了“于珍”两个大字。
“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名字,于珍……我的宝贝……”他搂着她轻轻摇晃。
眨了眨眼,于珍从冥想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遇见他后,属于前世的记忆就开始一点一滴的想起,不管是梦中的画面,或者是偶尔在眼前浮现的景象……
现在她知道,那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而不是出自于自己的幻想。
她每每被这一幕幕的画面给感动了,无法想像情人之间能这么的甜蜜、这么的深情。
尽管好友星汐跟孟秉庆也很好,可是跟那梦中的两人是完全不同的。
那两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是对方的唯一,心相互的依靠着,情相互的交缠着……
只是零零散散的记忆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个白衣女子显然就是她的前世,她已忘了一切,为何那男人却都记得?
很诡异的情况……
明知道那是自己前世的遭遇,对于画面中的一切,不管是声音还是感觉都能清楚的感应到,却仍是有种不真实感,像是在看电影似的。
流动在那两人之间的明明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前世为何会以悲剧收场?
一堆的问号想得她头好痛。
前世情深款款的呼喊与今世交叠着——
“于珍,你也忘了你的名是怎么来的吗?”
原来她的名字是他起的。
那天,她打了通电话给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问院长她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电话那头的院长记忆犹新、滔滔不绝的说道:“虽然事隔十多年,我还是记得非常清楚,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孩子,总是静静的待在一旁,不像一般的小孩会吵会闹。你不怎么开口说话,却在第一次有夫妇表示愿意领养你时大声哭闹,原本我以为你是舍不得离开院里的缘故,结果小小的你竟然对我说,你要当于家的小孩,因为你要往后的名字叫于珍……结果没过多久,你真的就被于家收养了,他们还对你的名字没有任何意见,于是入户籍时,你的名字就正式改为于珍了。我真的是惊讶极了,不管是那么小的你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或者是后来的巧合……”
也许在潜意识中,自己仍是万分珍视这个名字吧!
这名,就是他对她情感的最佳证明!
她在心中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