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冯老夫人听了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当年她长子与这女人相恋时,曾把交往的细节全都说给她听过,她把樊燕找来,只是想再确定一下而已。
「君芯,你跟樊燕将这女人抬到床上去。」
「娘,这不太好吧?」她的脚丫子黏在原地,迟迟不肯前进。「万一二哥知道目己的生命是被「药玲珑」所救,他一定会气死的。」
她太清楚二哥的个性,他生平最痛恨欠别人的恩情,若他发现了此事,教他日後怎麽面对「药玲珑」--是杀了她呢?还是放她一条生路?
「君衡不会知道的。」冯老夫人朝她皱起双眉。「等到这女人伺候完你二哥後,大概只剩下一口气,她绝对活不过今晚!」
「可是————」
「死丫头!你的心到底是向著这女人还是你二哥啊?」冯老夫人不悦地责备她。「还不快点帮樊燕抬这女人上床,要是耽误了时辰,害君衡出了什麽意外,你对得起你二哥吗?」
冯君芯犹豫了一会儿,不得不昧著良心,把「药玲珑」搬上床去。
冯老夫人满意地点头。「好了,你可以出去了。」一个年轻姑娘家此时并不适合待在这里。
「是,娘。」冯君芯怀著不安的心情离去。
在冯老夫人的指示下,樊燕俐落地替被褥上的两人除去衣物,然後放下床侧的幔帘,静静等待他们的反应。
不久,一个沙哑的男性呻吟声,配合著一声声痛苦而又微弱的娇喘,在白色的帘幕内响起来。
冯老夫人一听,欣喜之色溢於言表,自从冯君衡中毒昏迷以来,一直都是气如游丝、声息难闻,如今他可以发出声音,不正代表他快要痊愈了吗?
「老夫人,看来庄主这回有救了。」樊燕同样露出喜悦的笑容。
「嗯!走吧,我们别打扰君衡了。」冯老夫人满意地率领樊燕走出寝房。
******
廉幕内,光线阴暗,但却是春色无边。
两条赤裸的人体在床褥上纠缠蠕动,突然间,其中一条奋力推开上方的躯体,往旁边翻滚过去,然而,另一个身躯似乎意犹未尽,紧跟著一翻,又压了上去。
接著,又是一串揉合著痛楚与愤怒的低吟声。
在浦香绮被一股剧痛惊醒过来後,便一直处於悲愤交集的状态中,她狂乱地推拒著冯君衡的律动,可惜她的伤势过重,弱小的力道根本无法推动一个情欲苏醒、饥渴亢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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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种子的喷射出来,冯君衡慢慢地恢复了神志。
当他一睁开黑眸,把躺在身体底下的那名俏人儿看清楚後,不禁爆出一声
愤怒的诅咒。「该死!怎麽会是你?」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冯君衡气急败坏地从她那温暖的甬道内抽离出来,还来不及思索这件事是怎麽发生的,就被一阵少有的倦怠夺去心神,陷入昏睡中。
******
等到房内完全寂静下来,冯老夫人才再次带领樊燕进入房间。
「老夫人,这丫头还有一口气。」掀开幔帘,映入眼中的第一幕,就是浦香绮那伤痕累累的娇躯上混合著血和汗,尤其重点部位更是惨不忍睹,让樊燕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股对她的同情。
唉!真是可怜哪!
「先别管她。」马老夫人并没有上前观看,反而站得远远的。「我儿子的情况怎麽样?」
「庄主的呼吸平稳、面色正常,看起来应该是没有什庆大碍了。」樊燕轻声禀告,深怕吵醒了冯君衡。
不过,她实在多虑了,冯君衡刚摆脱了「合欢火莲」的药性,身心俱疲,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清醒过来的。
「好极了!」冯老夫人总算安心下来。「把那丫头抱下来,别让她睡在君衡的床上。」
「老夫人打算怎麽处置这丫头?」樊燕闻言,立即著手帮浦香绮穿上衣物,在这同时,她意外地发觉她身上传来一股甜沁的异香。「这丫头好香喔!」
「别管她香不香了,把她关进地牢里,任由她自生自灭好了。」只要一看到她,冯老夫人就一肚子怨恨。
如果不是念了那麽多年的佛,洗去她年轻时候的戾气,她是不会那麽简单地放过这个女人。
「是。」樊燕抑下对「药玲珑」的同情,连忙遵从主子的话去办。当了快三十年的主仆,她最了解冯老夫人的个性了,「药玲珑」能得到这样的善待,已经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若是换成几年前,「药玲珑」怎麽可能还有命在?虽然被关在阴冷的地牢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但要是她运气好的话,也许能保住一条小命。
*****
一直昏睡到隔天清晨,冯君衡才头痛欲裂地醒来。
「庄主,你终于醒了,属下快担心死了」高越双眼一亮,兴奋的在冯君衡的身边高喊。
「高越……小声一点。」冯君衡单手揉著疼痛的太阳穴,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生什麽事了?」
该死!他的头怎麽痛成这样?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顿似的。
「在几天前,我们从南柳湖回来的途中,被*玉蝎*徐琦倩盯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庄主的饮食中下毒,想要逼迫老夫人同意她嫁给你。」高越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双唇,显然对「玉蝎」没啥好感。
「可恶!」冯君衡的额际突然抽痛起来,南柳湖这三个字触动了他的记忆,让他的脑海隐约飘过几个片段,但是又想不起是什麽。
他只记得在客栈吃了晚膳後,忽然感到一阵燥热及昏眩,至於接下来发生什麽事,他完全不记得了。
「庄主,你的肚子一定饿坏了吧?」高越小心翼翼地端来桌上温热的排骨粥。「这个粥的味道不错,庄主,你先喝一点好不好?」
身为庄主的贴身护卫,高越本来是不用做这种杂务的,但是,他先前的失职害得庄主落难,为了避开他老爹的熊熊怒火,他心甘情愿地跑来服侍庄主,因为,他已经快被他老爹骂到眼冒金星了。
「是谁救了我?」冯君衡心不在焉地喝著肉粥,他确实是饿坏了。
「呃……是……那个………」高越直搓手掌,他愈是紧张,结巴得愈厉害。
「到底是谁?」冯君衡沉声质问,瞧他那吞吞吐吐的模样,其中肯定有古怪。
高越那张布满阳刚与朝气的脸孔为难地挤成一块。「不行,娘说……说不能告诉庄主。」
为了这件事,他的父母昨晚大吵了一架,原因是他老爹非常不赞同冯老夫人的作为,也不满意他母亲插上一手。
唉!一个「药玲珑」竟搞得他们全家鸡犬不宁。
「我命令你说出来。」一抹不豫之色涌上冯君衡的脸庞,使他的俊脸倏地沉了下来。
他们在搞什麽鬼啊?
「呃……是。……」
一张女性面孔突然闪过冯君衡的脑中。「该死!是「药玲珑」!」
原来他昏睡过去前所见到的那个女人是真的。
那女人竟敢跑来「无极山庄」,她的胆子可真是大啊!
「哇!庄主好厉害喔!随便猜都猜得到。」高越崇拜地亮起黑眸。
「闭嘴!」冯君衡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是吼起来还是很有力。「为什麽把那个女人找来?难道附近没有大夫了吗?」
「有啊!可是庄主中的毒很厉害,那些脓包一点办法也没有,要不是有「药玲珑」出马,庄主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讲完,高越才不情愿地夸了「药玲珑」一句。「其实,她的医术还挺不赖的。」
现在,所有「无极山庄」的人都处於一种既痛恨又感激的矛盾心情中,不知该拿「药玲珑」如何是好?
「哼,怎麽个不赖法?」冯君衡难以置信地瞥他一眼,他这家伙竟然临阵倒戈,他不是最讨厌「药玲珑」的吗?
况且,他才不信一个女人能治好自己的毒——如果他中的毒真有那麽严重的话,更别说他一直认为那女人是空有盛名罢了。
高越搔了搔头。「反正很不赖就是了,听说她两三下就把庄主身上的毒给解了。」
「怎麽解?」冯君衡悻悻然地挑起恼火的俊眉。
「这个嘛……」高越支支吾吾地飘动眼神,要他一个大男人描述「这种事」,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耶!
冯君衡决定追根究底。「高越,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好吧!可是,庄主不能告诉别人是属下说的喔!尤且是老夫人那边。」
高越深深吸了一口气。
「快说吧!」冯君衡不耐烦地冷眼一瞪,他突然强烈地怀念起高越的父亲来了,高阗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处事稳重,曾给过他许多良好的意见,他绝不会像高越这麽毛躁冲动。
老天!高阗为什麽要这样折磨他?就算他不想当他的护卫,也用不著把他的儿子推给自已啊!
「就是……用她的身体……嗯……帮你解毒!」高越面红耳赤地道。
「该死!这无耻的女人!」冯君衡怒红了眼眸,沙哑的声音里全是燃烧的赤焰。「她以为用身体帮我解毒「无极山庄」的人就会原谅她吗?」
可恶!为什麽那场「春梦」是真的?那是他从未有过最美好的经验啊!
「庄主,是老夫人强迫她的。」高越的目光心虚地瞟向窗外,深怕被人知道是他告的密。「「药玲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冯君衡被高越的话刺伤了男性尊严,他的脸色倏地变得非常难看。「哼!
她是罪有应得。」
「嗯,属下也觉得她活该。」高越咧嘴一笑,讨好地附和他。
「她现在人在哪里?」冯君衡把吃得精光的空碗放回他的手上,然後疲惫地闭上黑眸。
「被关在地牢里。」高越老实地回答他。「庄主要去看她吗?」
冯君衡给了他一个「你疯了」的眼神。「我没事去看那个女人做什麽?感激她毒死我大哥吗?高越,你用点脑子好不好?」
「噢!对不起。」高越被骂得有点莫名其妙。
冯君衡放缓了声音。「算了!你出去吧!」
他实在不该把气出在这傻大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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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高越走出来时,高阗连忙迎了上去。
「庄主怎麽说?」他关心地压低嗓音。
高阗的相貌和高越极为相似,两人都是高头大马、浓眉大眼,如此威猛的身材,常害得他们吓坏了小孩子。两人长相中最大的差别是,高阗的双鬓已灰白,双目精光照照,而高越则是一副毛头小子的模样。
「他把我臭骂了一顿。」高越一脸无辜地向他埋怨。「都是您害的,爹。」
如果他老人家没要求他做这些事就好了。
「阿越,你有没有跟庄主说是「药玲珑」救了他的命?」高阗抓住他的手臂,怀疑地瞪著他。
高越无奈地停下脚步。「爹,孩儿全照您的话说了,甚至暗示庄主去见「药玲珑」一面,可是庄主却大发雷霆。」
「怪了!庄主应该不是这麽冷酷无情的人。」高阗沉吟地皱起双眉。
「你是不是遗漏了什麽啊?」
「爹,拜托您别陷害我了,庄主今天的心情非常恶劣,孩儿不敢再去惹他生气了。」高越赶紧向他父亲求饶。
「不行!「药玲珑」快死在地牢,庄主再不救她就来不及了。」除了他的主子,谁也救不了「药玲珑」。
他本来以为庄主会因为曾与「药玲珑」发生关系而饶过她,没想到他竟然袖手旁观,真令人失望。
「爹,您为什麽那麽担心「药玲珑」?」高越狐疑地眯起眸子。「您是不是在外面做了对不起娘的事?」
高阗惊愕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你在胡说什麽啊?」
高越自行推测了一番,突然惊恐地大喊出来。「老天!「药玲珑」该不会是我的妹子吧?」
我的妈啊!庄主睡了他的妹子耶!
「笨蛋!「药玲珑」长得那麽漂亮,怎麽可能是我的女儿?」高阗气呼呼地敲了他一记响头。
「说得也是。」高越不痛不痒地抓了一下遭到「袭击」的脑袋。「那爹为什麽一直帮著那女人?」
这实在太可疑了!
「小孩子别问那麽多。」高阗不慌不忙地岔开话题。「庄主知道「药玲珑」快要死的事吗?」
「啊!孩儿忘了告诉庄主了。」
高阗不悦地轻哼一声。「我就知道庄主不会那麽冷血。阿越,你还不快进?去告诉庄主这件事。」
「爹,您别开玩笑了。」高越那张平实的脸瞬间苦了起来。「我才刚被庄主赶出来而已,我不想再进去送死啊!」
娘!快来救你可怜的儿子吧!高越拚命在心中呼唤他的母亲。
「你怕什麽?庄主又不会真的宰了你。」高阗不高兴地拧起眉头。他怎麽会生出这麽一个没用的儿子啊?
「爹,孩儿不是说过了,庄主刚才的心情很差,现在讲搞不好也没用,不如晚一点再说吧!」高越愁眉苦脸地试图说服他父亲。
「唉!就怕「药玲珑」熬不到那个时候了。」高阗的神情凝重了起来,心中的无力感也愈来愈多。
高越喜孜孜地安慰老父。「爹,就听天由命吧!」
呵!终於逃过一劫了!
高阗见到他嘴边那抹喜形於色的偷笑,重重的拳头忍不住捶向了高越的後脑勺。「下午,你一定要告诉庄主,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爹,很痛耶!」高越的哀嚎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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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当冯老夫人前来探望冯君衡的时候,高越在一旁绞尽脑汁;等到冯老夫人离去後,高越依然想不出该怎麽启齿。
「高越。」冯君衡一连唤了他几声,见他仍然一脸呆相,索性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後脑勺。「你在想什麽?」
高越那无神的眼眸以极慢的速度调往冯君衡。「庄主,什麽事啊?」倒楣!他怎麽老是挨打啊?
冯君衡奇怪地斜睨他一眼。「你今天好像有点魂不守舍。」
这小子平常精力旺盛得很,就像一头好斗的猛虎一样,随时蓄势待发,怎麽今日如此反常呢?
「属下在考虑一件严重的事。」高越烦恼地叹了一口气。
「想不想说出来听听?」为了补偿早上对他乱发脾气,冯君衡表现得特别和颜悦色。
高越瞄了瞄他唇边那株和善的微笑,立即提高了警觉。「呃……不用了,属下不想让庄主烦心。」
唉,他还是再观察一下好了,没必要为了「药玲珑」,害自已死得不明不白的。
「好吧!高越,你去地牢把「药玲珑」带上来。」冯君衡温暖的眸子立刻冻成两潭玄冰。
该是算帐的时候了。
「带?怎麽带啊?」另一波烦恼又涌上高越的心头,他可不想抱著一个快要死掉的女人走那麽长的距离,万一她半途断气了怎麽办?
会带衰的耶!
「你说呢?」冯君衡听了为之气结!若不是对这傻大个儿还有点歉意,他肯定劈头给他一顿臭骂。
「好嘛!属下去把「药玲珑」抱过来。」高越自认倒楣地撇了撇厚实的嘴唇。
「慢著!」冯君衡咬牙切齿地喊住他。「谁准你抱那个女人了?你不会直接把她带过来吗?」
高越为难地皱起脸来。「庄主,这很困难耶!她伤得那麽重,恐怕没有办法自己走到这里来。」
「她受伤了?」冯君衡凌厉的黑眸中绽出震惊的光芒。
「被老夫人出手打伤的。」
冯君衡的深沉嗓音中含有一丝怒意。「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高越由衷地露出佩服的神情。「没想到「药玲珑」身受重伤,还能熬到现在没死,真是太厉害了!」
如果换成身体差一点的人,早就被地牢的湿气夺去性命了。
冯君衡的脸色阴晴不定地转了好几个颜色,最後,他从咬得喀喀作响的牙关中挤出一句话来。「去替她请一个大夫。」
「喝!」高越被他吓得差点连下巴都掉了下来。「请、请大夫?」
有没有搞错啊?她可是他的杀兄仇人耶!
「去啊!你还愣在这里做什麽?」冯君衡以粗暴的口吻掩饰自己那不寻常的命令。
高越跑了几步後,猛然停下脚步,担忧地转身问他。「庄主,要是老夫人怪罪下来,属下该怎麽说?」
冯老夫人虽然极为疼爱她的儿子,但是,她那专制的一面却挺可怕的。
「是我要你去的,你怕什麽?」冯君衡快被他气死了。
「噢!」高越这下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