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一字一句由牙缝问进出话来。
“我……只是……”单纯的芸心被丈夫的怒气吓坏了。“我带孩子来给荭姊看……”
陆皓腾低声咒骂。“你是怎么进来的?”
“展……展逸带我……来的。”
不用说,光看他的表情,芸心已经开始忧心展逸的下场……
她缩缩肩膀。“别怪他……是我求他的。”
他瞪她一眼,将目光调回荭凝。
她没看他,眼里心里全被这失而复得的儿子给占满了。
陆皓腾发现自己无法将视线离开这个景象。他很快忘了方才令他暴跳如雷的理由,专注地望着这幅母子图。
两个人都是他的,这个想法令他骄傲又满足,他想立刻上前,抱住他们。
他走近荭凝身旁,着迷地看着儿子窝在母亲白皙的胸脯上。
荭凝感觉到他的靠近,猛抬眼,看见他目光的集中方向,忍不住双颊一红,将衣襟搂紧了,想遮去他的视线。
“你出去啦。”她的抱怨倒像娇嗔。
“不要遮。”他掀开她的衣衫,动情地低语。“你好美--”
他这一动手,除了荭凝,屋里的女子包括芸心和艳娘部红了脸。
“咳,我……先出去了。”
“我也是。”
艳娘和芸心都忙不迭地离开,顺道帮他们带上房门。
屋里变得十分安静,只有婴儿轻微的吸吮声。荭凝嗔怒地瞪了皓腾一眼,那眼波的流转,绋红的玉峰,登时让他看得痴了。
荭凝立即垂下头注视儿子,逃避他令人不安的目光。他怎能如此重新闯入她的生活,还用那种爱慕而灼热的方武看她?
当初是他赶她走的,是他视她的爱如敝屣。
为什么在她选择了放弃之后,他却用这样激烈的方式,阻断她和别的男人的接触?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
他的注视仿彿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男人,而她是唯一的女人,仿佛他把她当成最珍贵的妻子,仿彿……
他爱她……
荭凝立刻抗拒这个想法。
不行!她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她曾经放任自己的幻想,相信他其实爱的人是她……结果呢?
只有更残酷、更不堪的幻灭……
荭凝咬紧下唇,告诉自己绝不再软弱地臣服于对他的迷恋之中。
“你为什么要派兵封锁凝香阁?”她用愤怒的语气面对他,压抑着他在她心中挑起的混乱思绪。
“你这么做根本是假公济私!”荭凝得意地扬起眉来。“我们可以上宫府去告你,要是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你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他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冒着怒焰的眸子,看她嫣红的双颊。生气的她比平时更美上十分,他怀疑她知不知道这点,更怀疑过去的自己为何能以为,他可以让这个女人走出他的生命。
“我不要别的男人碰你。”陆皓腾突然开口说道,低嘎的嗓音打破室内的安静。
他的话让荭凝猛然一惊,那简短而专制的话语中所蕴含的独占和狂鸷的感情像洪水般将她淹没。
“你说什么,你无权……”她答道,声音肉抗拒着自己和他而微微打颤。
“我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他霸道地打断她的话,大掌熨贴在她赤裸的肩颈问,火烫的接触让荭凝顿时呼吸一窒,忘了要说的话。
“你是我一个人的,你和儿子都是我的。”
孩子已经睡着了,正发出满足的鼾声,可是荭凝害怕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全身的抖颤足以吵醒他。
她困难地咽口口水,抱起孩子轻轻放在床上,回避他炙热的日光……
“我不……”她狂乱地开口,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许只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她想到他赶她出府的情形,她的声音变得稳定。
“你要我是你的,可是你却是属于你的妻子。”她苦涩地反击。
皓腾走到她背后,拥抱住她,低声道:“对你,我不是毫无感觉……”
“那只是肉欲。”荭凝哽声道,眼睛微微刺痛着。
“错了。”他喃喃地否认,将她转过身来,正视他。
他热情的眸子和伟岸的身躯对她的理智而言是极大的挑战,不论她有多想否认,她的身体还是渴望能投入他的怀抱。
“不要这样……”荭凝恳求道。
不要对她说这么温柔的话,不要给了她希望后又给她失望。
他因她语气中的痛楚而僵了一下,双眸盈满悔恨。
“我伤害了你,是吗?”他瘩哑地低语,轻轻执起她的左手,缓缓将之举至唇边。他的唇在她掌心游栘,而日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我很抱歉。你一直是对的,过去的我太过盲目……”
荭凝的心跳急促,燃起的希望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她突然没有勇气去发现她渴盼许久的答案,她太害怕了,害怕再次落空……
“我不想听!”她猛转开头。
他深深注视她。
“我要你。”他放开她的手,转而抚摸她的肩,并缓缓向下滑,捧住她高耸的双峰,仿佛要在她身上烙下他的所有权。
她必须要对抗他的蛮横,荭凝心想。
但她不断轻颤的身体却屈服于这种力量。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硬声道:“何必呢?你说过芸心可以做孩子的娘……”
他叹口气,“你就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她侧身想瞪他一眼,却望进他眸中真诚的懊悔和哀伤。
“你说你爱我?”她以喑哑、犹豫的声音问。
她所有的愤怒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在她已完个放弃希望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所期待……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平静的说。
泪水涌进她的眼眶。
“你从来没有承认……你甚至要我走……”
“那是因为我太害怕你带给我的感觉。你的存在彻底颠覆了我原本相信的一切。我不是气你,我气的是自己,气自己不是那个自认为对妻子忠贞不贰的丈夫。这些,你都懂,不是吗?”他坦然道出自己的心境。
“你是个伪君子!”她控诉道,黑眸中闪着胜利的光芒、幸福的光采。
陆皓腾苦笑,“你骂得很好。”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像我这样满身缺点,脾气又坏的男人……你还要吗?”
荭凝的心狂跳,她不该就这么放过他的,先前他可是让她吃足了苦头。可是她只听到自己用着挑逗的声音说:
“现在吗?”
他的男性悸动了一下,重新被唤起,并蓄势待发地紧抵住她。
荭凝的两颊酡红,呼吸不稳。
“我警告你,我在热恋中,这回我可能控制不了我的反应……”
他在黑暗中露齿而笑,邪佞地道:“那么我们最好先把儿子送出去。”
芸心和展逸一起走在回陆府的路上。
“这回他们二个人一定可以和好了。”她难掩喜悦之色,仰头对他说:
“荭姊又可以回府里来了,这不是太好了吗?”
展逸微笑道:“没见过有哪个女人把自己的丈夫往别人身上推的。你也真是的,难道不会嫉妒,也不会伤心吗?”
“怎么会呢?”芸心摇摇头。“刚刚你没看到皓腾跟荭姊在一起的样子。虽然他们老拌嘴,可是我感觉得出来,他们真的很适合彼此。皓腾需要的妻子就该像荭姊那样的美丽、自信、坚强。我只是很抱歉当初居然叫皓腾把荭姊送走,害他们一家三口分开……”
展逸蹙眉的打断她的自责,“你没有错,做妻子的,吃醋是天经地义的事。”
芸心沉思着垂下头。“也许我不应该是皓腾的妻子,如果我不在……对他们也许更好吧……”
“你胡说什么?”展逸斥道,“你知道无论大哥和庄凝之间如何发展,他绝不会不管你的,荭凝也是。我不许你胡思乱想!”
他抚摸她的面颊,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芸心颤了一下,展逸的触摸让她不由得心跳加速。
她静默了片刻,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抬手她覆住他的手。
“荭姊教了我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是,真实的面对自己,别管世人的看法,勇敢追寻自己所爱的……”
展逸震惊莫名地看着她。
芸心回视他,那清澈澄净的眸中盈满了深情,让他大为撼动。
“你想说什么……”
“展逸哥,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吗?”芸心微倾着螓首,对他柔媚地一笑。
他脸色倏变,僵着声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芸心不管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十三岁就嫁给皓腾,一直懵懵懂懂的。虽然知道他足我的丈夫,却-直把他当成大哥一样。我是看了荭姊才知道男女之间,原来可以这样……我不懂她怎 能为了皓腾做那么多事,那么奋不顾身,甚至不惜倾尽所有,我不懂--那是因为我不爱他。”
“不是每对夫妻都非要有爱……”展逸喃喃道。
“所以荭姊和皓腾很幸福不是吗?而我,难道不能追寻我的幸福?”
展逸闻言苍白着脸。
“老天!你想做什么?”他嘶哑的说。
“带我走!展逸哥。”芸心坚定的说。“我想嫁的人是你,一直是你,不是皓腾。”
他静默了好久,瞪视着她,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不……”他猛烈的摇头。“那是不对的!我不能……我们不能……”
“我错了吗?”芸心扬起头,用一对受伤的眸子瞅着他。“你不爱我吗?”
他大大的震动了一下,有一刻芸心以为他要说是了。然而他张开了嘴,终究说不出口,他严厉的眼光迅速变得沮丧而悲切。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哑声说,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靠在胸前。“从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一直在等你……”
芸心的脸亮了起来,骤然发出一声轻喊,投进他的怀里,她又哭又笑的嚷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陆展逸将她拥得更紧了,心底既是无比的喜悦却又有着难抑的忧郁。
“你可想清楚了吗?”他怜爱地将她的头压在胸前叹息。“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不会谅解我们了。爹,娘,还有旁人的流言流语……”
“我不怕!”芸心开心地喊。“我们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而且我知道,皓腾和荭姊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展逸知道芸心太稚嫩、太乐观,不过此刻的他也管不得这许多顾忌,只要他们相爱--这就够了。
芸心靠着展逸,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到安适而满足。
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噢!”展逸的下颚被她撞得好疼。
“展逸!”她兴奋地涨红脸,像刚刚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想通了!”
“什么事?”展逸宠溺地看着她。
“我一直纳闷为什么我和皓腾成亲这么久还没有小孩,现在我终于想通了--”她得意地抬起胸膛。
不知怎地,展逸就是有种预感,她的答案绝不会对到哪里去,不过他还是纵容地对她一笑。
“想通什么?”
“你看荭姊才嫁进陆家没多久就生娃儿了,可见哪,一定要二个相爱的人才会有小孩的,你说对不对?”
展逸很想开怀大笑,尽管成亲多年,她却还像小孩一样纯洁无知,突然问,他不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感激,感激他的幸运。
或者,他该感谢的是大哥……
“展逸!”
芸心的轻唤将他自沉思中拉回现实。
“嗯?”
“你说,我们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马上有娃儿?”她的双眼熠熠发亮。
陆展逸的脸迅速烧红了起来--
陆皓腾像一阵暴怒的飓风卷向荭凝房中。
“怎么了?”荭凝瞄了他一眼,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回怀中的儿子身上。
“你相信吗?”他气急败坏地将一纸书信丢在她床上。“展逸和芸心居然……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荭凝秀眉一挑,拾起那张信纸,还没看完,眼底就盈满笑意。
“他们终于想通了,很好啊!”
“很好?你说很好?”他凶恶地瞪视她一脸的惬意。“他们私奔了!那是乱伦通奸之罪,陆家的颜面都让他们丢尽了,你居然说很好!?”
荭凝依旧平静地直视他。
陆皓腾危险地眯起眸子。
“该死!”他狠狠地诅咒。“你早就知道了,而你竟然没阻止他们!?”
“我给他们一笔钱,对了,就是你上次要赶我走的那笔钱。还有,我告訢展逸,你在柳州有一座林场。”她耸耸肩,对他粲然一笑。“别替他们担心--我想他们的生活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陆皓腾气白了脸。
“你去哪里?”荭凝见他往外走,忙喊住他。
“追他们回来!”他毫不思索地回道。
“然后呢?”
陆皓腾微愕,不觉停下了脚步。
“然后你打算怎么做?”荭凝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用家法处罚他们?用奸夫淫妇的罪名游街示众?”
他的眉蹙成一团,神情阴骛抑郁。
荭凝叹息的将儿子放在床上,走向她的丈夫。
“我知道你心疼芸心,那么,你是不是就更该让她去寻找自已的幸福?她和展逸才是一对,这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的。我们应该帮助他们、祝福他们,不是吗?”
他似乎已被说动了,但依然紧锁眉头。
“爹娘呢?他们不会谅解的。礼教呢?社会舆论呢?还有许多问题……”
“在柳州,不会有多少人认识他们的。至于爹娘,只有靠我们劝导他们了。”荭凝自信满满的道。
皓腾闭上眼,摇头。“你把一切想得太筒单了。”
“是你想得太复杂。”荭凝瞪他一眼。“二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陆皓腾不禁苦笑。
没错,对荭凝而言,没有什么事是困难的。
这就是他爱的女人,他所见过最勇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