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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郎从天降 第五章

  计诱

  梳洗罢,独倚望将楼.

  过尽千帆皆不是,

  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白苹州,

  ──梦江南  温庭筠

  「石头──」

  当阿九第十次尝试站起来走路,却又第十次跌倒在地上时,她终於没了耐性,扯开嗓门大叫石头来救她。

  「怎么了?」齐横石倏地冲了进来,只见阿九坐在地上,哭丧著一张小脸。

  「我的脚好痛,站都站不起来咩!」阿九伸出小手,希望石头能救她。

  齐横石马上伸手过去抱阿九。

  「哪里不舒服?」他很关心的问。

  「就是你昨儿个进去的那里咩!还有两腿也很酸。」她有点撒娇的说。

  「那是一定的。」齐横石将阿九抱上床榻,让她躺著睡。「你今天就别下床了,待在床上好好的歇著。」

  「可今天我还得上市集去卖烧饼耶!」人家她也想做个贤妻。

  「既然人不舒服,那就别去了。」

  「可是我们家很穷耶!」人家她卖烧饼是为了贴补家用,怎么能因为「敦伦」,然后就不工作呢?

  「我今天多猎些野味回来,就能多挣些银子,家用我会打理,你别担心。」齐横石边说边进出灶房,打理著阿九的早膳。

  当齐横石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出两三个碟子,上头装著小菜跟稀饭。

  齐横石将食盘放在阿九的腿上。「我出去打猎了。」

  「早点回来。」

  「知道了。」齐横石穿著一身短衣挂出门。

  阿九则直直的看著他精瘦的背影发呆。

  真的好奇怪,每回她看石头的背影,总觉得他厚实得不像是个老头儿,石头他……真的很老吗?

  唔……阿九嘟著小嘴边想边用早膳。

  才烦恼了一下下,阿九便不再多想了,因为石头究竟老不老,根本就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很穷,家里没有钱!

  瞧瞧刚刚石头穿的是什么衣衫?

  像今天那么冷的天,他竟然还穿短衣挂!

  倘若家里能多挣些钱,那么不只能给石头添件衣里,就连这盖不暖的铺盖都能换新呢!

  阿九心里盘算著赚钱的法子,最后索性翻身下床,还是决定去卖烧饼,至於腿酸、脚痛的小问题

  唉!穷人是没有生病的权利,她也只好勉强忍耐了。

  「烧饼、烧饼、豆浆哟──这位爷,来碗热腾腾的豆浆好怯怯寒吧!」阿九招呼著每个路过的过客,她不断的打躬曲膝,看来好不卑微。

  魏武德远远便看见他的小姨子在寒风中做著苦力的工作,马上三步并成两步的跑了过来。

  「这位爷,来碗热腾腾的──」阿九一见到她的三姊夫,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住。「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魏武德才要开口。

  但阿九根本就不肯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马上又问:「喝豆浆吗?」

  「哎!那么──就来一碗豆浆吧!」

  「一碗!」阿九失声尖叫,那模样就好像魏武德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一样!

  阿九瞬间收起有礼的笑容,毫不客气地开口说:「对不起,咱们这儿不做一碗的生意。」阿九摆明了是在为难魏武德。

  「那么──就来三碗吧!」魏武德妥协道。

  「什么?三碗!」阿九又尖叫了。

  魏武德懂她的意思。「是不是你们这儿不做三碗的生意?」

  「是的。」

  「那么──就来十碗吧!」

  「十碗?」阿九以不屑的目光斜睨著魏武德,那种嫌弃、怀疑的眼光根本不需要太精明的人,便能一目了然。

  「我有钱。」魏武德以为阿九是怕他赖帐,连忙把自己身上的银子倒出来放在桌上,而阿九却连瞧都不瞧一眼。

  「我知道你有钱,我是怀疑你叫了十碗豆浆,究竟能不能喝得完啊?我这儿可是不兴东西吃到一半便不吃就走人的。」

  「喝得完、喝得完。」魏武德连忙点头如捣蒜,对他而言,只要能待在九丫头的身边,即使是要他土刀山、下油锅都没问题。

  「九妹──」

  「你不要说话。」

  「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他关切的问。

  「你管我过得好不好干嘛?」他爷爷的,这个老色鬼谁不好关心,偏偏要来关心她!

  「哪!你的豆浆。」阿九舀了一碗,用力的搁在魏武德的桌上。

  「九妹──」魏武德才要开口。

  「你是不是不喝?」

  「我不──」可他话还没说。

  「你不喝就走开,我还要做别人的生意。」

  阿九一点开口说话的机会也不留给魏武德。

  她的模样看起来凶巴巴的,魏武德只好摸摸鼻子,闷著头喝起他的豆浆来。好不容易解决了一碗,他的肚予有些撑了,可他跟九丫头却什么话都还没聊到。

  「九妹──」

  「干嘛?是不是肚子饿了,想吃烧饼?」阿九故意这么问。

  「不是。」

  「不是,那就别吵我,我还得忙著招呼别的客倌呢!」一听他不要招呼她的生意,她立刻不理会他。

  「那──好吧!就给我来一块烧饼吧!」魏武德退而求其次的说。

  「几块?」阿九挑著眉,斜眼瞪著魏武德瞧,活像是魏武德若真的胆敢把「一块」挂在嘴上,那她就会拿烧饼来丢他似的。

  碍於阿九的气势,魏武德的一块烧饼当场就改成了十块。

  「就来──就来十块烧饼吧!」

  「十块烧饼是吧?你等著,待会儿就来。」阿九转过身,拿著盘子盛起热呼呼且还冒著烟的烧饼。

  魏武德的两道目光则如影随形地跟著阿九打转。

  魏武德发现嫁了人的阿九褪去少女的羞涩,不只身材,就连脸蛋、举止都更加添了妇道人家的韵味。

  也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知怎地,魏武德就是觉得阿九愈来愈对他的味。

  「九妹──」魏武德忍不住又叫了阿九一声。

  阿九听了,气得浑身直发抖。

  她把蒸笼一丢,双手撑腰,横眉竖目地看著魏武德。「你又要干嘛了?怎么?你在你家吃个饭、用个餐也是这么罗哩叭唆,嘴碎得让人受不了吗?

  「告诉你,你存的是什么心我心里全都有数,既然你都不怕当街被人拒绝外加颜面扫地,那么我就再告诉你一次,我这辈子已经嫁给石头当妻子,心中只认定他一个人了,你若真的执意想要娶我,这辈子是不可能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阿九毫不留情面地在大街上狠狠的拒绝了魏武德。

  魏武德从来没有让人如此的嫌弃过,这会儿还让阿九当街这么吼来吼去的,

  「我……我究竟是哪里不如他?我有钱、有势──」

  「却没有人品。你记不记得,当年你是怎么追求我阿姊的?你花言巧语地许我阿姊一辈子的承诺,你告诉她,你一辈子都不会变心,你会疼她、爱她,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可你三姊这几年来,却不曾给我增添一男半女。」

  「没给你添上一男半女,你就忘了你当年许过什么诺言了吗?吓!原来你的情感是有附加条件的,那么,倘若我也嫁给你,但却也不能为你添丁,等到那个时候,我是不是也会像我阿姊那样成了下堂妇?」她举一反三的问。

  「你不会。」

  「谁信你啊?」

  「九妹,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待你是真的不同。」魏武德几乎要跪下来以兹证明他的真诚是绝不会改变的。

  阿九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天涯海角去。

  这个恶心的男人,他把全天下的女人都当成什么了?

  母猪吗?

  不能生就踹开、就淘汰掉?

  「你真恶心!」阿九气得拿豆浆去泼魏武德。想赶他走。

  「九妹!」魏武德还不死心的想做困兽之斗。

  「你还不走是吗?」阿九火了。随手拿起她的包子、烧饼,使命的往魏武德的身上用力的砸。

  魏武德狼狈不堪的拚命躲,最后只好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直到那个讨厌鬼走了,阿九才收手,只是,那魏武德虽然被她热得烫人的豆浆给赶跑了,但是──唉?可惜了她的豆浆,那也是得花成本的呢!

  阿九好心疼地看著那一地的汤汤水水。

  魏武德一身狼狈地逃回家,首先要找的便是能让他出这口秽气的出气筒。

  他气冲冲地一脚踢开管芙蓉的房间。

  正在算帐的管芙蓉被魏武德冲动的举止给惊吓到,猛然抬起螓首,只见她家老爷满身湿淋淋的。

  「老爷,你……你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你这个小贱人害的!」魏武德扬起手便给管芙蓉一个巴掌。

  管芙蓉柔弱的身子不敌魏武德粗暴的掌力,身子一侧便跌到地上,白皙的脸庞顿时印上五个指印。

  「老爷──」管芙蓉手掌覆在发红的脸颊,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她家老爷发这么大的火?

  魏武德就是不爱看她这副小媳妇样。

  「动不动就哭!怎么?你是嫌自己的命不够好,嫁进我们魏家委屈你了是不是?告诉你,你最好收起你那如丧考批的脸,学学你家九妹,别以为眼泪是降服男人的万灵丹,我魏武德向来不吃这一套。」

  「九妹──」管芙蓉咀嚼这个称谓,顿时明白自己之所以无端惹来她家老爷这一巴掌的原因了。

  铁定是九妹又为了提亲的事,让她家老爷不开心,只是──她不懂,怎么天底下的美人儿这么多,偏偏她家老爷硬是要看上倔脾气的阿九呢?

  她依稀还记得九妹并不是什么贤德淑良的姑娘家,性子又烈又野,就连爹娘都管不住阿九的倔性子。

  而倘若她家老爷真的执意非娶她家九妹不可,那么──管芙蓉明白,日后她的苦日子还有得捱呢!

  或许──或许她该去找阿九谈谈,搞不好阿九会看在她这个姊姊的面子上,卖她一个人情。又或许这样一来,阿九便会答应嫁给她家老爷当妾室。这样的话,她也不用忍受老爷突如其来的暴力相向了。

  「老爷,您的事妾身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小忙。」她自告奋勇的毛遂自荐。

  「真的?!」魏武德听了,两眼都亮了起来。「我的好娘子,你真的愿意亲自出马,帮我劝劝九妹吗?!」魏武德的态度马上起了一百八十度大回转,不但赶快伸手扶起管芙蓉,又连忙拉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眼见自己的夫婿如此见风转舵,管芙蓉的心情简直是五味杂陈,她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看上这个虚有其表的男人?如今上了当,才发现自己嫁错郎君,却也悔之已晚。

  现在,她已不求魏武德爱她,只求能保住自己在魏家的地位,以至於能衣食无虞,这样就够了,至於魏武德要爱谁,那都不关她的事了。

  管芙蓉选了个明哲保身的法子。

  她展开笑颜,百般依顺的点头告诉她家老爷。「是的,妾身愿意去劝九妹。」

  「倘若她不依呢?」

  「老爷长相潇洒,又有权有势,九妹不是傻子,怎么会推拒这门亲事呢?」

  「哼!她就是那么傻。」一想到阿九拒绝,还当众让他颜面扫地,魏武德再怎么喜欢阿九,也忍不下心头那口怨气。

  「我就是想不透那个粗鄙的莽夫有哪一点比我好?竟能博得阿九的青睐。」他就是不能接受。

  「老爷,您别生气,阿九只是年轻不懂事,不明白这世上什么才是无价之宝,或许──咱们让阿九瞧瞧没钱的苦,阿九便能明白老爷的好了。」管芙蓉献计道。

  「没钱的苦?」魏武德挑高眉。「怎么做?」

  「明儿个妾身便去九妹家商谈爹爹做寿的事。」

  「你爹又要做寿了?!这、这……不是几个月前才做过寿吗?」魏武德不悦的指出。

  「那是娘。」

  「嗤!女人家跟人家做什么寿啊?」魏武德扇子一开,没好气地□起凉来,他那态度摆明了是对他丈母娘做寿的事十分的不屑。

  管芙蓉明白他生性小气,却也不去戳破,替他保留了颜面,继续说出她的计画。「在爹的祝寿之日,咱们就备个大礼送爹──」

  「什么?你爹做寿,我还得备个大礼?」她别作春秋大梦了!

  「这是要让九妹心仪老爷的法子。」管芙蓉赶快对她家老爷说清楚。

  「买大礼讨你爹欢心就能令你的妹子心仪於我吗?!」嗤!魏武德会信才怪哩!

  「老爷,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妾身之所以如此安排,主要是要让九妹明白贫富的差距,您想想看,老爷送的大礼若是既贵重又体面,相较之下。阿九夫婿所拿出来的礼物岂不是相对的变得既寒酸又上不了台面吗?

  「而当我们家那些下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两位姑爷的差异,老爷您就可比是那天上的云,而阿九那个粗鄙的良人就像让人踩在地上的泥。老爷您说,您要是阿九,会不会觉得丢脸呢?」管芙蓉有条不紊的分析。

  「丢脸?简直是丢脸极了!」魏武德听了,忍不住直拍手叫好。

  「──还有,咱们再跟爹爹串通起来恶整阿九的良人,刻意安排他们夫妇俩去睡柴房──」

  「让阿九睡柴房!」魏武德一听,当下觉得万万不可,他可舍不得让九妹受活罪。

  「老爷您别急,这只是权宜之计,只是想让阿九明白人一旦没钱没势时,便得遭受外人什么样的对待罢了。」

  「可是,让阿九去睡柴房──」

  「老爷,就只有一晚而已。妾身相信,只需要一晚,阿九便会明白当穷人的苦,一旦阿九明白了当穷人得承受什么样的苦楚之后,阿九便一定会主动对老爷投怀送抱……」

  魏武德试著去幻想那个画面。

  阿九让他抱个满怀!

  「好、好!就这么办。你明儿个就去找你爹,跟他商谈后天做寿的大事。」魏武德已经等不及了。

  「后天?」管芙蓉被他的急切吓到了。

  「对!就是后天。」

  「可是,后天离爹的寿诞还有十日……」

  「提前过嘛!咱们提前帮你爹做寿。」对於帮自己的泰山大人做寿之事,魏武德显然比管芙蓉所预期的还要来得热衷。

  管芙蓉当然明白她家老爷在心急什么,不过──这样也好,若是阿九真能早一天嫁进魏家,早点帮魏家生下一男半女的,那她也就能早一天过好日子,不用每天看魏武德的脸色过活了。

  「好吧!妾身明天就去办。」

  「帮爹做寿!这不好吧?阿爹他……他又不希望见到我。」阿九一听到管芙蓉的来意,便急著摇头说不。

  「我的好妹子呀!那是阿爹的气话,怎么你也信了呢?」管芙蓉紧握著阿九的手,笑咪咪地劝她,俨然一副好姊姊的模样。

  「反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今儿个咱们一起回去。」她直接替九妹做决定。

  「可是……石头不在耶!」阿九为难的说。

  「他去哪了?」

  「上山打柴,顺便猎些野味。」

  「你们小夫妻就靠卖柴火、兽皮过活吗?」管芙蓉很讶异的问。

  「我还摆摊子卖吃食。」

  「哎呀!这年头一个摊子能卖多少吃食啊?瞧瞧你……」管芙蓉拉起阿九的手细摸,以为会摸到满是粗糙的肌肤,没想到阿九的手比她这个少奶奶还来得光滑有弹性。

  「这……不像是干粗活的手啊!」九妹在唬弄她吗?

  阿九笑得有点见腆。「那是因为石头他从来不让我做事咩!」

  「那他还让你去摆摊子?」

  「那是因为我无聊,所以,他才干面粉做些包子、烧饼让我去卖。」这应该算是他在宠著她吧?

  「你是说你家相公不只要打柴、打猎,他还得干面粉做包子、烧饼?」哪有这般「娴慧」的郎君?

  「对啊!有……有什么不对吗?」阿九看著三姊讶异的表情,不明白芙蓉姊姊究竟在吃惊什么?

  管芙蓉笑得有点尴尬。「我是没想到你家相公这么厉害,似乎什么事都会做,他……该不会连吟诗作对也行吧?」

  「不不不!石头他不识字。」

  是吧?阿九急得边摇头边在心里暗忖著,应该是这样没错吧?毕竟,石头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家出身,家里穷得连买一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像如此败落的家境,他应该是没读过书,自然就不识字才对吧?

  「哎呀!其实我也不知道啦!石头他神秘得像个鬼似的,他的一切我根本就不了解咩!」请到这一点,阿九就有一点给他小没力。

  「不了解?!不了解你还执意嫁给他?傻妹子,你难道就不怕你会嫁错人吗?」管芙蓉逮到机会就不忘损一损自己的妹夫。

  「不会啦!石头除了绝口不提他的家世外,他对我恨好耶!而且我也想清楚了,我要嫁、想嫁的是石头这个人,至於他的爹娘是谁、家里有几个人、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既然不愿意谈,必定是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我何必苦苦追问?我才不想让他想起以前的不愉快呢!」阿九贴心地为石头著想。

  他俩这种互相信赖的感情让管芙蓉好生羡慕。

  为什么她比阿九来得貌美,又有才情,却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个有情郎,只能配给魏武德那样的衣冠禽兽?

  蓦地,管芙蓉竟嫉妒起阿九的好运来了。

  不过──她再想想,阿九那良人除了对阿九好之外,便什么也不能给,瞧瞧这屋子只比家徒四壁好一些些而已。依阿九口中所述,她那个相公似乎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粗鄙莽夫,只会做一些粗重的事,除此之外,竟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呢!

  如此一想,管芙蓉的心里就好过多了。

  她甚至还期待著今儿个举行的家宴,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阿九跟她家相公出糗的模样。

  「九妹,你会回去吧?」管芙蓉期待的问。

  「我……再想想。」

  「哎呀!还想什么想呢?」管芙蓉深知,如果九妹不回去,那她就会死得很惨!

  「我得问过石头的意见。上一回,我跟石头回去,爹却出言不逊,净用话语贬损石头,我怕石头这回会不愿意回去。」阿九也不知为何,很为齐横石著想。

  「他一个男人家如果跟自己的岳父大人也这般计较,那就太没大丈夫的气度了。」管芙蓉扁一扁嘴,字里行间硬是将齐横石看得低下与无用。

  阿九没想到未出阁前,与她十分相好的三姊竟是如此看待她的夫君,一时之间,她竟惊愕不已,无言以对。

  她以为──以为三姊跟其他人不同,以为三姊会真心的祝福她跟石头的婚事,没想到三姊竟与其他人一样瞧不起石头。

  阿九马上就不再说话了。

  管芙蓉机伶地看穿了阿九的不开心,连忙哄她道:「九妹,三姊说这话没别的意思,你别多心。三姊只是不愿意看著你跟爹如此闹翻,所以才想居中做个调停人,化解你跟爹的不愉快,九妹,你总不愿意跟爹爹永远像个仇人似的,对吧?」

  管芙蓉小心翼翼的试探阿九的意思,她可不愿意阿九为了自己无心的一句话,拗上脾气不回去,因为,真要是那样,她还真不知道要跟她家老爷如何交代。

  「九妹,你会回去是吧?」管芙蓉又问。

  阿九闷声不语,怎么都不愿意再开口。

  管芙蓉没辙了,只好低声下气地求阿九。「九妹,你好歹给我一个答案呀!」

  阿九抬起头,双眼直视她三姊的眼眸。

  阿九竟发现她三姊变得好卑微,变得好没有自信,为了魏武德那样的男人,三姊的自尊正快速的凋零。

  或许三姊刚刚的确是盛气凌人了一些,但──那却是她的保护色,为了那个不爱她的男人、欺凌她的男人,三姊正在劣势中企图挽回一些自尊。

  而只有她能帮她三姊。

  如此一想,阿九便不忍心再苛责自己的亲手足,只是──「我无法现在给你答案,因为石头要不要回去.得由他自己做决定,而我会与他同进退。

  「换句话说,石头回去,我便回去;石头若是不愿意承认那个家,那么便请姊姊捎句祝福的话,替我帮爹祝寿。」阿九将话说得十分明白。

  管芙蓉知道这是阿九退让的答案。如果她再逼下去,只怕阿九一火起来,到时就真的不回娘家了。

  「那么──就这么吧!」管芙蓉站起身告辞。

  阿九送管芙蓉到门口。便又折回屋子里生闷气。

  其实,她之所以生气并不是为自已叫屈,只是替石头感到不值,阿九怎么想都不能明白石头既不偷又不抢,只不过是人老实了一点,怎么大夥全将他看得如此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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