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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能有几多愁 第十章

第十章
  

  原来大家都认定江君是个厉害角色。沈拓野、秦穆观、官法昭彼此互看了一眼,心中皆是一阵苦笑。  
  看来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另一半单独见到江君。  
  “他们两个人……睡在一起。”第一个冲进房间找江君的朱媛媛尖叫着冲出房间。  
  “两个男人睡在一起不用这么大惊小怪,你昨晚不也腻在冷蝶姑娘身边吗?”秦穆观心中大惊,脸上却强作镇定。不会的,恭成人不会做出这种胡涂事!  
  “可是他们没穿衣服啊!”朱媛媛又窘又急地拉住秦穆观的袖子,急得直想流眼泪。江君被欺负了吗?  
  “那可真要瞧瞧了。”官法昭伸手推开门,任何刺激的事都会引起他的兴趣。古兰若想阻止他,他却长臂一伸,干脆拥着她进去。  
  “谁让你们进来的!”恭成人长被一卷将江君拥在被褥之间,燃烧的黑瞳里有着被干扰的愤怒,他瞪着一屋子的人,狂怒地嘶吼道:  “全滚出去!”谁准许他们来干扰他和江君的!  
  “原来恭庄主才是最舍不得江大夫成亲的那个人。””官法昭邪邪一笑道。  
  江君红着脸,把身子蜷缩成一团,根本没有勇气抬头面对这些人。昨晚太胡来了,她竟然睡到日上三竿犹不自知,男女之事原来是需要耗费那么多的力气。  
  要她如何向冷蝶、兰若、媛媛说明真相?  
  江君低着头,裸露的手臂正要举起拢住凌乱的发。恭成人将她整个人推到身侧,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女性化的一面。  
  “你怎么可以对江君做这种事!”樊冷蝶一见到江君裸露的肩头,气愤不已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就要丢向恭成人。  
  “冷静一点,听听恭主怎么解释。”沈拓野取下她手中的杯子,语气沉稳地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床榻上的两人身上。  
  恭成人无限宠爱地用大掌捧住江君的脸,眼中的温柔几乎将她融化。他温柔地朝她一笑,怜惜地看着她眼眶周围的疲倦痕迹。  
  他不理会身上的被子滑落,只是更仔细地把江君裹得密不通风。  
  恭成人看起来旁若无人,然而一旁的人却因为他所表现出的似水柔情而惊愕不已。  
  “你快说啊!你为什么那样对待江君?”  
  朱媛媛用力地跺了下脚。  
  “江君是女的。”恭成人搂着江君的肩,朗声道。  
  “为什么不早说?感谢老天!”秦穆观松了一大口气,和其他两个男人释怀地笑出声。  
  然而另外三个女人却神情各异地说不出话来。  
  樊冷蝶一脸的震惊,双手紧握成拳;古兰若伸手轻捂着嘴,身子轻颤了下;朱媛媛则掉了一颗眼泪,双手紧拉着衣襟,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江君红着眼,看向那三个与她相处了十年的人。“我并非存心——”  
  “大伙同甘共苦,有什么事不能说的?”樊冷蝶怒不可遏地质问。沈拓野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她的怒气。  
  “你骗了我们十年。”古兰若低声地说,官法昭皱起眉头搂她入怀。  
  “你……坏人!”朱媛媛捉着泰穆观的手哭得凄凄切切。  
  “我也不想骗你们,只是时势所逼。”江君急着想起身解释,可是被子下未着寸楼的她被恭成人紧搂在胸前,动弹不得。  
  “是我不让江君告诉你们的,要怪就怪我吧。”连秋月自门外走入,走到榻边拉下了纱帐。  “你们两个先把衣服穿好吧。”  
  “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樊冷蝶恼火地质问。  
  “一群女子行走江湖,总会有不方便之处,所以我让江君从小就穿男装。而为了让江君具备男子的意识,也为了让她成为一个不让人怀疑的男子,我没有把实情告诉你们。如果江君以女子的身分跟你们一起生活,那她根本没法子扮好男子的身分,她会在不自觉的小动作中流露出女孩的姿态,那样的她容易陷入危险。”连秋月尽力地解释着,希望她们能够原谅江君。  
  “你为了复仇而牺牲了她。”恭成人眯起眼,扶着江君的手走下榻床。  
  “我是自愿的。”江君摇摇头,不许他对连秋月无礼。  
  “你的自愿差一点让我们就这样分开!”恭成人自牙关间迸出这几个字来。他的手指紧扣住江君的手臂,不让她有任何机会离开他。“还是,你压根就没把我放在心里,离开了也无妨,是吗?”  
  “我……”江君低头看着地板,不愿回答他的问题。昨晚是个错误,她的心结并没有因为两人的亲密而消失。  
  “江君如果不在乎你,就不须为了你而费那么多心思。为了你的眼睛,她可以一夜不睡翻看所有的医书,这样的关心你不该全盘否认。”连秋月对恭成人说道。  
  “我还能怎么想!”恭成人想到那即将到来的婚礼,以及她想逼走他的决心,他的脾气再度被引燃,“如果我昨天没发现真相,你就打算瞒我一辈子吗?”  
  “我们都被瞒了十年了,你算什么。”樊冷蝶讽刺道。  
  “我对不起大家!”江君歉疚的看着众人。  
  “我差点嫁给你。”朱媛媛迷惘地眨眨眼,看着仍是一袭男子长衫的江君。  
  好奇怪!江君的穿着打扮没变,可是怎么一知道她是女的后,就觉得江君的五官愈看愈有女人味?  
  “成人,婚礼怎么办?”秦穆观脸上的笑容表示他有多高兴好友找到了他的终生伴侣。  
  “婚礼继续进行。”恭成人镇定地说。  
  众人震惊地看着他,仿佛他说的是一桩怪异到极点的事。  
  “两个女人如何成亲?”沈拓野皱着眉问道。  
  “朱姑娘是穆观的未来妻子,而江君则会是恭庄的庄主夫人。”恭成人语气果断地说。  
  江君闻言一凛,手指甲全陷入掌心之中。她的目光看过室内所有的人,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微笑?而恭成人的笑容又为何如此的俊美?  
  “太好了。”连秋月开心地拍拍江君的肩头,室内顿起漾起了阵阵的喜气。  
  “我不能嫁给你!”江君低语着。  
  “你说什么?”恭成人狞起眉,手一伸就想捉住她,逼问出她的真心。她却向后笔直退了好几步,以避开他的碰触。  
  “你只是一时冲动。”江君咬着唇道。  
  “冲动到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也代表他的认真了。”心情其好无比的官法昭调侃道。  
  古兰若拉拉他的袖子,不让他多话。  
  “你们全滚出去!”恭成人大吼一声,恼火忽瞠的眼始终没有离开江君的脸。  
  “走吧。”古兰若轻声地说,径自往外走去。官法昭长臂一伸揽她在身侧,一块走出房门。  
  秦穆观提着朱媛媛的手,半强迫地拉着好奇的她朝门口走。沈拓野和樊冷蝶在互看一眼之后,随同连秋月走出门。  
  “说吧。”恭成人扣上门栓,怒气冲天地冲到她的面前,将她困在墙角,让她无路可退。  
  “要我说什么?”江君侧开头,不习惯他的眼睛开始有了喜怒哀乐的情绪反应。  
  “为什么不嫁给我?”他的额头抵住她的前额,气息徐缓地吐在她的脸上。“怕我生气你的欺骗吗?我现在开心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生气呢?”  
  “怕你知道我的欺骗只是一部分的原因。”江君叹着声音说,被他爱过的身子因为他的接近而轻颤着。  
  “主要的原因呢?”他温柔地问,啄吻了下她的鼻尖。  
  “你现在看我看得多清楚?”江君仰起脸,凝视着他优雅的轮廓。  
  “够清楚了。知道恭庄唯一敢叨念我的人,有张厚薄适中的唇;知道为我处理事务的人,有一双聪颖且明亮的眼;知道为我治病的江大夫有一双纤秀的手。”恭成人的手指抚过她的唇、她的眼,最后轻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  
  “我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她握紧手掌,努力忽略那种麻痛的感受。  
  “我只说真话。”他注视着她水般秀气的面孔,忽而多疑地问。“你对我是同情吗?因为我的眼睛看清楚了。所以你不愿意嫁给我了?”  
  “我不必为了同情,而把自己给你,你这样说对我是种侮辱。”江君微恼地说,手掌一举想推开他。  
  “那么你刚才又何必问我看不看得清楚?你从来就不是那种说话拐弯抹角的人。”他猜疑地说。  
  “你照过镜子了吗?”她的指尖抚上他狂跳的太阳穴。  
  “我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我干嘛要照镜子?”恭成人扣住她双手手腕,并举高过他的头顶,让她的身子无助地紧贴着他。  
  “别这样。”江君感到自己异常敏感的身子正在呼应他身体的轻轻触动。  
  “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他低头轻吮着她发红的耳垂。  
  “绝对没有你好看,你好看到我常常看着你而看到失神。”江君轻喘着气,在有限的空间中扭动着头,不让他吻上她的唇。“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嫁能你了吗?”  
  “不懂。”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双眼直盯着她的容颜。  
  江君苦笑出声。恭成人懂得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不懂得一个女人希望自己在爱人眼中美丽无双的微妙心思。  
  “说,你是什么意思?”恭成人逼问道。  
  “你好看得让人自卑,而我……太过平凡。冷蝶、兰若、媛媛都比我美丽,也都比我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她仰头看着他玉雕一般的五官,强忍心痛的说。  
  “无聊。”他冷哼一声,却发现她眼中清楚不过的认真。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你只是习惯了我在身边。”  
  “既已习惯,又何必改变。”恭成人松开她的手腕,大掌捧住她的脸,指尖轻轻地抚过她的皮肤,笑容浮在他的脸上。  
  他看得那么专注,专注得几乎让她以为自己拥有超凡脱俗的美丽啊!江君揪着心口回望着他。  
  “我非常喜欢我所看见的一切。”他声音暗哑的说。  
  “你把我弄胡涂了。”江君揪起了眉心,难道她猜测错误?难道才子佳人不全都是貌俊容美的人儿吗?  
  “你才把我弄胡涂了。她们是否美貌与我何干?对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别人容貌如同不存在之物。”  
  “但是你现在看得见了,你可以选择其他女子。”  
  “你是要我去找其他女子?”他强忍着怒气,双手箝住她的双肩。  
  “那才适合。”江君干涩地说。  
  “适合个鬼!”恭成人不高兴地捏痛她的肩膀,“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在意地要我去找其他的女人!我们之间的一切,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我只是怕你会失望。”她用力地咬着唇,拼命告诉自己,他这般在乎她,她已经够满足了!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既然他这般在乎她,那她又在坚持什么呢?心,动摇了。  
  “失望什么?我的个性、喜好,难道会因为我的双眼看见而改变吗?不要用那种无聊的理由来拒绝我!”恭成人怒吼道,十指铁铸一样地箝入她的肌肤内。  
  该答应恭成人的求婚吗?江君忍着疼痛,不言不语地任他折磨自己。脑中正在思考的她,却没想到她的无言竟又惹得他更加大动肝火。  
  “如果你当真害怕我会因为你的容貌失望,那么事情很容易解决,我再当个瞎子好了。你可以医好我,也可以让我再度失明!”  
  恭成人捉起她的手,将她的指尖笔直地刺向他的双眼。  
  “你疯了吗?!”江君惊呼一声,用力地将手指缩在掌心之中。她的拳头还是重击上他的双眼,打得他双瞳充血发红。  
  “你何苦这样子!”她心疼不已地轻揉着他的眼睛周围。“疼吗?还看得清楚吗?我打得那么重,明天一定会淤青的。”  
  “我的心,你懂了吗?还是要我拿刀剜出我的双眼,你才肯相信?”恭成人暴躁地问道,转身就要去找匕首。  
  “我不许你再伤害自已!”江君心惊胆战地抱紧他,只觉得一颗心差点被他吓得跳出来。  
  “瞎了又如何?你就是我的眼睛,你就是我的光明。不会再有任何女人像你一样让我心动,你就是那个要陪伴我一生的人。”他抱住她的身子,狂热而认真地对她低语道。“说!说你要嫁给我。”  
  江君紧紧地抱住他的颈子,感到自己的心正被喜悦所胀满。她何其幸运啊!老天爷竟给了她一个全心全意待她的丈夫!  
  “说你要嫁给我!”他再度命令道。  
  “能不嫁吗?”她羞怯地一笑,眼底眉梢开始有了少妇的娇态。  
  “不许。”他大笑着抱起她,吻住她的笑容。  

*      *      *


  不曾想过自己会有穿上凤冠霞帔的一日,江君仍有些不能适应地望着眼前的红色喜帕。  
  没有外人的喧嚣,没有锣鼓喧天的吵闹,婚礼上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即将要成为恭成人的妻了!  
  女子的衣裙,女子的头饰沉甸甸得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她较朱媛媛高瘦,衣服却在最快的速度下修改到适合她的长度。  
  恭成人决心在最短时间内把她娶进恭家。  
  江君看着那只紧紧握住她双手的大掌。恭成人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好像天天都在成亲似的。他此时脸上有的只是志得意满的微笑吧,从她同意嫁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挂着那样的笑容。  
  坐在主位的连秋月欣慰地看着这一对新人,为徒儿找到归宿而高兴。刘明蝠还活着是她此时唯一的撼恨了。  
  “掀盖头。”王明德喜悦地大声说道。知道江君是女儿身,恭庄人虽然讶异,但是他们的喜悦却不亚于庄主。  
  恭成人拉起了红色喜帕,凝望着轻抹了脂粉,淡雅得像朵莲花的江君。  
  “你好美。”他低语道。  
  “谢谢。”江君抿着唇笑了。恭成人眼中的爱意让她有些羞涩。  
  “我有份大礼要送给你们。”官法昭潇洒地往厅堂中一站,“官府的人现在已经在查封刘明蝠的府邸了,他的司农寺侍御如今也当不成,皇上撤了他的官职,而且他日后还要加上一个窃取国粮的杀头罪名!”  
  官法昭的话引起一阵喝采之声,也该是恶人受到报应的时刻了。  
  “你什么时候决定揭发他的?”古兰若轻声问道。  
  “我一直在等待适当时机。前些时日恭庄收取了刘明蝠大量的赔偿银两、贯石帮取得了武林盟主之位、青龙酒肆则砍断了滔天酒楼的所有命脉,我判断刘明蝠需要钱,就必须在国库粮食的买卖上放手一搏。果不其然,他在今天早晨动了手。我的人马可是人赃俱获,罪证确凿啊!”官法昭得意地大笑出声。  
  “捉得到他吗?”江君出声问道。  
  “狗急会跳墙的。我们不找他,他也会来复仇的。因为这段时间,我们全待在沈拓野在的地方。”  
  “靖王算得准,不过你算到了我会马上赶来吗?”面目狰狞的刘明蝠自屋顶上落下,面无血色的欧阳无忌则站在他身旁。  
  所有人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只有江君被沉重的嫁衣所阻而顿了一下步伐——迟了一步啊!  
  恭成人来不及抱起她,欧阳无忌手中的长剑已然架在江君的颈上。  
  “放开她!”恭成人大吼一声,全身紧绷如石。他看着那把威胁江君的长剑,感到愤怒与不安正在勾动起心中那股黑暗的力量。  
  “恕难从命。”刘明蝠冷笑地看着众人。“原来我掉入了陷阱还不自知。以为输了盟主宝座,还有买卖可以做,没想到你们一步步都在断我的路。饶是我的聪明才智过人,也没想到你们会有这么多人来包围我。”他边说边走到江君身边,白色的发须凌乱地披了一肩。“说吧!我是在哪一局里得罪了你们的人?”  
  “问你手中的出云剑,你这个杀人凶手!”连秋月举起长剑朝刘明蝠挥出,长剑却被他手中那把锐利的出云剑所斩断。  
  刘明蝠有些讶异的盯着她,“出云剑,你该不会与出云谷有什么关系吧?”  
  “我是出云庄庄主的女儿。”连秋月瞪着他,愤声回答。  
  “啊!原来还有人活着啊!”刘明蝠毫无悔意地挑了下眉。  
  “你为了一张隋炀帝的宝藏图,杀了那么多人。上天留下我们,就是要杀了你替那些冤魂偿命!”樊冷蝶激动地说。  
  “那宝藏也不过是藏了二、三十箱金子,塞牙缝都不够,还害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杀人杀到手软,我也算是受害者啊!”刘明蝠嚣张道。  
  “你无耻!”朱媛媛气得脸色发白。“等你死后,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会来找你报仇的!”  
  “也许他们高兴死后的世界比活着还好,感激我都来不及了。”刘明蝠哈哈大笑。仗恃着江君还在他手里,他无所可惧!  
  “你一—”樊冷蝶气得想冲出去动手,却被沈拓野的大手所阻止。  
  沈拓野着向欧阳无忌开口道:“放开江君,我们不会为难你。你我武功相距甚微,其余人集中全力却一定可以打败刘明蝠。”  
  “为什么要助纣为虐?”江君无惧地仰头问道。  
  “你该懂的。”欧阳无忌眼也不眨地回答。  
  “为了她?”  
  “是啊!为了他的柔儿,无忌可以把头割下来给我……或者割下你的头!”刘明蝠举起出云剑轻滑过江君的颈间,笑容诡异且嗜血。  
  “放开她!”恭成人的声音冷如鬼魅,刘明蝠却只当他不会武功,而未多加理会。  
  “没想到江大夫扮起女装来也颇有韵味,虽然比不上旁边那几个,不过也尚有几分资色。”刘明蝠伸手想碰触她的脸。  
  江君唾了他一口口水,刘明蝠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你找死!”  
  “你再动她试试看。”恭成人的体温正急速地下降,一旁的古兰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成人,别这样。”江君一看到他脚下盘旋的黑风,心立刻凉了一半。  
  好不容易才求得他的眼睛复明啊!成人没有那么多的十三年啊!  
  “恭庄主挺护你的嘛!”以为胜券在握的刘明蝠,并未发现恭成人的异状。“我这里有一只剧毒蜈蚣,这种蜈蚣世上只得两只。这毒除了我,无人能解。若是江君吃下了这东西,这辈子你们既动我不得,又得拿财富来换她的解药。到时,且看纵横天下的人是谁!”说完,他意气风发地仰头大笑。  
  欧阳无忌闻言,颊边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的柔儿还受不够那些苦。自己还要再害江君吗?  
  无心理会刘明蝠的嚣张,江君惊恐地睁大了眼,看着恭成人紧闭着双眼,而他足下的黑色阴风已卷至半人的高度,张牙舞爪地即将朝刘明蝠扑去。  
  她一咬牙,仰头看着欧阳无忌,“杀了我。你不想我将来生不如死吧!”  
  “不!”黑色阴风倏地射向欧阳无忌。在撕裂了他大腿的肌肉后,又直扑向刘明蝠的喉头。  
  “这是什么鬼东西!”刘明蝠举起出云剑砍向那尊黑色头颅。  
  “成人,住手!住手!”江君心急如焚地狂喊着,眼泪夺眶而出。再这么滥用能力下去,成人会衰竭而死啊!  
  陷入半疯狂状态的恭成人,仿若未听到江君的话,只是紧闭着眼,一心想控制那些黑阴风毁了刘明蝠。  
  “无忌,放开她。”刘宛柔的声音虚弱地在屋顶响起。  
  “留着她,你就还有一线的希望。”欧阳无忌回道。  
  “如果还想和我过一段夫妻生活。你的刀该刺向谁,你的心里有数。我数到三,若你不上来,我的刀就刺向心。”刘宛柔语气坚定地说,没有现身的她却呕出了一大摊血。  
  “一!”。  
  刘宛柔一出声。欧阳无忌倏地将江君往恭成人的方向一推,手中长剑猛地刺向刘明蝠的胸口。  
  沈拓野见状,一步向前封住了刘明蝠的后路。连秋月接过樊冷蝶递来的暗器,朝刘明蝠射出数根毒针。  
  “你不想宛柔活着吗?有我的解药。她至少可以再活十年。”刘明蝠仗着剑利,勉强挥开了众人的攻势。  
    “二!”  
  刘宛柔话声未落地,欧阳无忌的剑已在刘明蝠身上刺出一个血洞、沈拓野一掌震碎了刘明蝠的五脏六腑、连秋月的毒针则刺入刘明蝠的双目里。  
  刘明蝠暴睁着眼,僵直地倒在地上,在吐出最后一口气时,都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杀死。  
  恭成人脚下的黑阴风在见到尸体时,“吱”地一声往刘明蝠直扑而去。  
  江君飞扑到神情木然的恭成人身边,紧搂住他冰凉的身子,拼命想拉回他的意识。  
  “我没事,我没事啊!你睁开眼来看着我!”  她捧着恭成人的脸,疯狂地呼唤着他,“别被它们牵走你的心魂啊!”  
  “你醒醒!我不要在成亲的第一天,就为你披丧!”江君一掌甩向他的脸,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恭成人停住了全身的颤抖,缓缓地睁开眼,黑色的瞳正对上江君流泪的眼。  
  “你……看得见吗?”江君屏着气问道,紧握住他的手,看着那些黑色阴风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你说呢?”恭成人眨了下眼,气息未定地紧紧抱住心爱的人。  

*      *      *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江君坐在柳树垂绕的石亭里,轻声地对坐在一旁的丈夫说道。  
  “还好是场美梦。”恭成人伸手拉下她的脸庞,轻吻了下她的唇。  
  “听说有人在断情崖看到欧阳无忌与刘宛柔。”江君目光温柔地看着躺在她腿上的他。  
  “他陪着刘宛柔去了吧,这是最好的结果。”  恭成人闭上眼,享受着妻子在他额上轻柔地按抚。  
  “最好的结局是你没事。”她低喃道。  
  他们花了一段时间,请师父摆阵法找到恭家的祖坟,并将祖坟移开那极阴之地,恭家的后代不会再遭遇到同样的悲剧。  
  恭成人伸手拉下她,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胸口前,“别再去想那些事了。孩子回来了吗?”  
  江君笑着摇了摇头,“还没呢。”  
  没想到她竟是四人之中最早生下小孩的人。因而,这孩子极度受宠,每到聚会之日,所有人就争先抢着抱她。  
  “江君,冷蝶姐一直抱着娃娃啦!我也想抱娃娃,娃娃喜欢我!”朱媛媛鼓着腮帮子冲进亭中,直接跑到江君的身旁拉着她的手叫嚷着。  
  “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啊!”恭成人拉回妻子的手,对于这些女子动不动就爱缠江君仍有些吃味。  
  “我有啊!可是江君说宝宝还有六、七个月才会出来啊!”朱媛媛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仍不明显的肚子。“所以,我现在只好先玩你们的孩子啊!”  
  江君低笑着半坐起身,倚着丈夫的怀里,朝前方那群以孩子为中心的大人们挥了挥手。幸福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为什么笑得这么高兴?”恭成人揽住她的腰、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  
  “我爱你!”江君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在他含笑的凝视中,她知道自己将永远不再寂寞。  
  思欢久,不爱独枝莲,只惜同心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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