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升告诉自己不该有失落感,但是告诉自己是一回事,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又是另一回事,他的脑中不时的浮现沈湘婷高傲、秀丽、漂亮的脸蛋,不知道要怎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想起自己的态度,语气实在不是很好,但他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她的疏忽、她的一无所知令他愤怒,如果没有办法给孩子很妥善、很良好的照顾和环境,她为什么要生下孩子呢?
心里一直放心不下这对母女,看完门诊后,他拉下脸,想请陈婉君帮忙。
虽然不知道杜可升要请她帮的什么忙,但陈婉君是百分之百、千分之千的愿意。
调到小儿科已经三个多星期,陈婉君总是想办法要接近杜可升,想引起他的注意,但是偏偏他对她好象没有兴趣、没有感觉,待她就有如一般同事。
说不懊恼、说不挫折那是骗人的,谁不知道她是医院有名的“护士之花”,追她的医生、实习医生多如过江之鲫。当初她只是个私人诊所的小护士,也是花了一番心血,让那个老色鬼医生占了便宜,才肯想办法帮她介绍到这所知名的医院来工作。
她心中自有如意算盘,有多少优秀的人才在这里啊!凭她姣好的脸庞、丰满的身材、高明的手腕,她不信自己找不到一个好丈夫。
嫁医生是她从小的梦想,虽然她已经这么接近梦想,但人总是要得到“最好的”才满足,而杜可升就是最好的!
她曾向他采取主动的攻势,但是被他不着痕迹的拒绝,而她输不起的心,一方面不肯放弃,一方面产生了怀恨的心理,她要杜可升,不到毫无希望的最后关口,她都要继续作战下去。
“你要我帮什么忙?”陈婉君笑盈盈的问,嘴边有着撩人的微笑。
“我想请你帮我查一点资料。”杜可升很正派的表情,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资料?”
“病人的资料。”
“哪个病人的?”她坐正身体,把胸部挺高些,她知道自己的胸围傲人,但是在护士制服的遮掩下,实在很难表现性感和妩媚,所以她不管是坐着或走路时,都抬头挺胸。
“一个急诊病人,由于她没有再来复诊,所以我想追踪病情,需要她的电话或是地址。”
“小事一桩。”陈婉君露出一个媚笑。
“那先谢谢你了。”杜可升站起身。
“杜医生……”她拉长尾音,笑着坐在原处不动。“就一声谢谢啊?!”
“光是一声谢谢不够吗?”他冷静的问。
“我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能到病历室去要资料,也是要攀攀交情、施施小惠的。”她有些嗲声的对他说,媚眼勾人。
“要花多少钱?我可以出。”
“这点小钱我花得起,不过是买买水果、咖啡礼盒的,反正管那里的小王我熟,只是……”她故意润了润唇。“我这点人情你总要放在心上,你可以请我喝杯咖啡或是看场电影啊!”
“我很忙。”
“我知道你什么时候轮休。”
“休假时,我总排了满满的事……”他很委婉的拒绝。“其实我可以自己到病历室去查的,只是我没有时间。查得到很好,查不到也无妨,是我自己太热心,那个病人或许根本不需要我的热心。”
“那你又为什么要这么热心呢?”陈婉君不解的问,不懂他干嘛要找自己麻烦。
“我关心那个孩子。”杜可升一语搪塞过去。
“每天有那么多的小病人……”
“我知道,但是这个病人的母亲毫无经验,我怕她会愈弄愈糟。”他编出一个借口,其实也不算是借口,他真的怕会如此。
提到孩子的母亲,以陈婉君女性的直觉,她好象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杜医生,你的热心是不是有些超乎你的工作范围?女人天生有母性,更何况是当了母亲的女人,没有哪个女人会不懂怎么照顾自己的孩子的。”她故作轻描淡写的问,却留意他的反应。
“那上个礼拜的例子呢?出生时有三千多公克的小婴儿,一个月后做妈妈的抱回医院做健康检查时,只剩两千多公克,你的理论马上就被这个实例推翻了。”明知自己不需要向她解释,但他本能的反驳她。
陈婉君笑笑不语。
“你可以不帮这个忙……”
“我帮!”她打断他,来到他的面前,刻意的靠向他,她要他闻闻她身上诱人的香水味,早晚她要教他难以自持。“我当然帮。”
“谢谢。”
“你的热心和敬业令我感动。”她偎向他。
杜可升技巧的避开,开始后悔提出要她帮忙的要求,如果不是知道她在医院四处都吃得开,他不会开这个口。
“那就麻烦你了。”他大步的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把上。
“这个人情,我早晚会向你要的。”她似诱惑、似威胁的对着他的背影说。
打开门,杜可升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
陈婉君颇有心机的笑容。
早晚胜利属于她。
拿起话筒,沈湘婷一脸的狐疑,她的秘书说是一个自称杜医生的男人找她,但是她一直想不出是哪个杜医生。
“你好,我是沈湘婷……”
“我是杜可升,荣总急诊室的小儿科医生。”杜可升自我介绍。
“哦……”她想起来了,随即她不吭声。
“你女儿还好吗?”
“很好。”她回答得很简单。
“你并没有带她来复诊。”
“全台北市不是只有你这个小儿科医生。”沈湘婷知道自己不该得罪医生,人总有病痛,总会和医生有接触,但是她实在气不过,她不该受到那种待遇,日行一善的人不该被羞辱。
“所以……”话筒那端沉默了一下。“你带你女儿去给别的医生看了?!”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她痊愈了吗?”
“不拉肚子、不发烧,活泼得很。”也许自己是夸大了些,但欢欢至少恢复了笑容,不再病恹恹、不笑、不玩的。“对了,杜医生,你怎么会有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你写在病历表上。”
“是不是对每一个没有再去复诊的病人,你都这么热心的打电话?”
“我……”话筒那端的人似乎是一脸的怒容,语气也有些火爆。“我只是担心你的女儿。”
“你认为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是他自己打电话来的,她决定和他开开玩笑。
“你是吗?”
“我爱我的女儿。”
“爱是一回事,但是照顾又不同了,你当然爱你的女儿,但你不见得会是一个好妈妈,你甚至记不得她的出生年月日。”
“我……”沈湘婷只是笑,让他继续误会好了。
“你女儿的爸爸像你一样粗心吗?”
“我女儿的爸爸……”明明十分钟后有一个重要的业务会议,但是沈湘婷却愈扯愈来劲,她不知道是现在的医院生意太差,还是医生的良知被唤醒了,居然这么的关心病人。“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不知道?!”
“对!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你先生……”
“杜医生,我女儿的病和我丈夫无关,我和我女儿相依为命,我相信自己可以照顾她,虽然我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我可以学,有些笑话我不会再闹的,你放心!”沈湘婷憋着笑。
“如果有什么状况……我希望你带她回来门诊。”话筒那端很勉强、很忍耐的声音。
“我希望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的状况。”
“那天……”话筒那端的声音有些犹豫。
“你要道歉吗?”
“不!”
“不?!”沈湘婷有些失望。
“我不需要道歉,沈湘婷,我是出于一颗关心小生命的心,女儿是你的,相信你是为她好,会为她的健康考虑,如果你女儿没事了,那就算是我无聊,打了通不该打的电话好了。”
“你……”
“再见!”喀嚓一声,通话中断。
瞪着话筒,沈湘婷又是笑又是气的,她猜不透这个姓杜的医生在打什么主意,如果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关心欢欢,那她的表现就恶劣了些。
但是谁知道……
这个医生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帅,而太帅的男人,通常不能给女人安全感。
星期天的黄昏,沈湘婷用婴儿推车推着欢欢在天母的精华地区散步,这里有服饰店、舶来品店、快餐店、超级市场,还有一些摆地摊,卖各种衣服、饰品、用具、日用品的打工学生,显得热闹而拥挤。
欢欢原本很有兴趣的东看西瞧,但是看久了,她也就沉沉的睡去,原本独来独往的沈湘婷,这会儿多了个伴,心中是喜悦多于一切。
由于中午只是随便吃了碗泡面,加上欢欢又睡着了,所以沈湘婷决定好好的慰劳自己一下,找了一家很有格调、由外面看进去很安静、很有气质的西餐厅,她要吃一客又大又多汁的牛排。
刚坐定不久,才喝完了浓汤,她对面的座位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她定眼一看,并不到意外。
天母就这么点大,她住在这里,而杜可升就在荣总上班,见面的机率可不小。
“真巧!”杜可升很自然的开口,看了熟睡的欢欢一眼。
“是啊!”她不太带劲的说。
“我没有抢了谁的位子吧?!”
沈湘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是没有抢了谁的位置,但是你也不见得受到欢迎。”
“还在生气?!”
“气什么?”
“问你啊!”杜可升一副和她聊定了的表情,只见他朝离沈湘婷不远的一张桌子打了个手势,要他们不必等他,然后他的视线就定在沈湘婷的脸上,很专注的看着她。“你好象不太友善。”
“我不太友善?!”
“你忘了你在电话中的语气吗?”
“你忘了那天我带欢欢去急诊时,你对我说话的语气吗?”她翻出旧帐。
“你记恨?!”
“我只是忘不了别人给我的‘羞辱’!”
“那不是‘羞辱’。你真的是一个粗心大意的母亲,你知道有多少小孩是因为母亲的疏忽而意外赔上了性命吗?”他义正词严的说。
“你并不了解……”
“我猜想你可能是一个职业妇女,你可能在工作上很有成就,以致忽略了你的女儿,甚至连她哪一天出生都不知道,如果换作你是我,你是医生,你会不会勃然大怒?”他在和她讲道理。
她扁扁嘴,既然几次都解释不成,那这个黑锅她干脆就背到底了。
“那天我也不是什么‘羞辱’,只是我重视、珍惜每一个小生命,每一个小生命都是宝贵的、无价的,我担心你根本没有能力照顾一个小婴孩,所以我的语气……”他摊摊手。
“这么说……你是个仁心仁术的好医生了?!”她直视他。
“我只能我是一个尽责的医生。”
“很感人。”
“希望你不是在挖苦我。”
她笑笑,慢条斯理的吃着她的大蒜面包,不知道她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她根本就不予置评。
“你的……”他踌躇了下。“你的丈夫……”
“没有!”
“离婚了?”
“杜可升。我有没有离婚关你什么事?!”
杜可升有些面子挂不住的尴尬,他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他只是……关心,但给她这么一抢白,好象他居心叵测似的,他关心欢欢,他希望每个小孩都有个正常的家庭。
“沈湘婷,我不是你的敌人,你不需要对我充满敌意,我只是一个关心你女儿的医生。”
“那真是多谢了,我已经找到另一个可以关心欢欢的医生了。”她直戳了当道。
“这是你的自由。”
“我知道!”
杜可升从不以为自己是个无往不利的男人,但他鲜少碰到拒绝和挫折,尤其是在女性这方面,不只因为他是高收入的医生,更因为他的外表、风度、修养,他往往是被女人倒追的对象,但是眼前这个婚姻状况不明的女人,好象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沈湘婷,难道你的胸襟就这么点大?”他用激将法激她。
“你是什么意思?”她绷着脸。
“你明明知道荣总可以给你女儿最好的照顾,但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你另外随便找个小儿科的医生治你女儿的病,你觉得这样好吗?”
她推开眼前的沙拉,眼中冒着愤怒的火花。
“杜可升,不是荣总的小儿科医生才‘算’是小儿科医生,在外面医术精湛的小儿科医生多得是!”
“但我相信也自认是个好医生。”
“那很好啊!”
“我并不希望你的女儿常生病,但是如果她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我希望你带她来让我看。”这有点像是在拉生意,但他就是相信他们之间有这个“缘”。
“很可笑,杜可升……很可笑。”
“我是个好医生。”
“你已经强调过了。”
“那么你接受吗?忘了上次的不愉快,为了你的女儿着想。”他很真心的表情。
沈湘婷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而且他说得诚恳,那天他也是因为欢欢,因为替欢欢担心,才会对她这个不太负责任的“妈妈”没有好脸色,她应该赞同他的立场的,至少他是真的关心这些小病人。
“好吧!”再拗下去,那她就不算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其实你也没有什么错,那天真正需要医治的是我受伤的自尊,我习惯纠正别人,不习惯被人纠正,我的反应是过度了些。”
“现在话讲开了,我们之间也没有心结了,这顿饭……”他微笑的看她。
“我自己付帐。”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和她一起吃吗?我也点了东西。”他有些冤相的表情。
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微涨红脸,她只好瞪他一眼,再看看熟睡的欢欢。
“你有个漂亮的女儿。”杜可升看着欢欢,赞美道。
“谢谢。”
“但是和你一点都不像……”见沈湘婷要变脸了,他立刻修正自己的话。“我是说你和女儿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漂亮,可能她比较像你先生吧!”
这个“误会”不知道要到哪天才扯得清,但是她已经懒得回答有关她“丈夫”的事,杜可升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其实他误会了也好,那她就不必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不会被人家说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对这个帅医生,目前她还产生不了兴趣。
还没有……
清晨的朝阳透过百叶窗,投射到傅珊的脸上,她举起手,遮在自己的眼睛上,由于昨晚回家时是深夜,所以她没有想到要拉上百叶窗,这会儿被刺眼的阳光弄醒,只怕是没有办法再入睡了。她本能的转头看看自己身边的床位。
依旧是空的。
傅珊将下巴搁在曲起的膝盖上,她知道自己的婚姻出了问题,有了危机,但除非她辞去工作,除非她愿意生小孩,否则事情很难有转寰的余地。
李惟农来自一人口众多的大家庭,他喜欢小孩,他喜欢一屋子都是小孩子的笑声、哭声、闹声,偏偏她苦读了七年,又实习了一年,好不容易才当上小儿科医生,教她现在放弃……
她真是舍不得。
她也真的做不到。
刚结婚时,李惟农还可以忍受她的事业心,但是一年、二年过去,他开始失去耐心,他开始无法忍受。
热吵变成冷战,冷战到来就变成无言的抗议和彼此折磨,她知道她的婚姻正陷于低潮,但她不知道光凭她一个人是不是可以扭转一切?
彻夜不归的他,这回要用什么理由?
听到了客厅传来的开门声,披上件睡袍,打着赤脚,她往客厅冲去,她不是要兴师问罪,不是要河东狮吼,不是要无理取闹,她只是想问问他一夜去了哪里,她是他的妻子,她有这个资格。
李惟农不知道屋里有人,所以乍见到傅珊,他有些意外。
“你在?!”
“你以为我不会在,所以你才一夜都不回家?”她的语气无法自抑的带着酸意。
“一夜不回来很稀奇吗?”他笑着问她,表情颇多嘲讽的意思在。
“惟农,我不是想和你吵架,我只是想知道……”
“你也常常一夜不回家。”
“我是在值班啊!”她理直气壮。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他冷冷淡淡的看着她,然后开始解开领带和袖口的扣子。
“公司是你的,就算真的需要有人值班,那也轮不到你啊!”
“是啊!轮不到我!”他一副存心气死她的表情,懒洋洋的朝厨房走,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咕噜咕噜的就猛往自己的肚子里灌。
“大清早的,惟农……”她想阻止他。
“闭嘴!”他突然的大吼。“我不需要小儿科医生的建议,什么空肚子不要吃凉的,大清早不要喝啤酒,这些常识我有,不一定要是‘医生’才会懂,但我就是喜欢在大清早空腹喝冰凉的啤酒!”
她瞪着他,一时搭不上话。
他也看着她,不甘示弱的。
傅珊知道他是在借题发挥,知道他在找她麻烦。
惟农一直非常纳闷,一直搞不懂,他养得起她,他可以让她过少奶奶般的日子,但是她偏偏要当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医生,又累又没有自己的生活,接触的全是病人。
他真的不懂!
“惟农……”她有好多的话想对他说,但是看他一脸难以亲近、沟通的表情,她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个男人是她一生最爱的人,以前是,现在是,相信以后还是,她爱他的粗犷,爱他的高壮,爱他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爱他的粗中有细;以前他是一个好情人,曾经他是一个好丈夫,但现在……
现在他好象是一个陌生人!
“你想说的那些废话我已经倒背如流,我不想再听一次,如果没有新鲜的,我想去睡了。”
“你不可以走!”她命令他。
将空了的啤酒罐准确的往垃圾桶一丢,他带着冷酷的笑意,盯着她。
“这么说有新鲜的话题了?!”
“你没有权利这么对我!”她是这么的爱他,而他也曾经当她是此生最珍爱的女人,但曾几何时,他似乎不再爱她,不再眷恋她了。
他冷冷的看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有些哽咽。
“这才是我要问你的!”
“我不想现在就生小孩,我也不想辞职,你应该尊重我的决定和选择,你不该对我精神折磨,惟农,这真残忍,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她用眼控诉着他,她不要再这样下去。
“我以前不知道你只想到自己,只考虑自己,你根本没有为我想过!”他反击,他已经纵容她太久,已经让她太久了。
“你不公平!我爱你啊!”
“你爱我!?”他一身怒气的走到她的面前,直指着她。“如果你爱我,你就应该为我生儿育女,你就应该留在家里照顾我,我不要你多贤慧、多能干,只要在我下了班回家时能看到你,这样的要过分吗?”
傅珊哑口无言。
“我知道现在是二十世纪,男女平等,你可以追求你的事业和成功,但是小儿科医生就不能生小孩吗?你已经三十一岁了,你当自己还年轻吗?”他这回不再缄默,畅所欲言。
“我……”
“你只想要事业,你只关心医院的事,我回来面对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家,我还回来干嘛?!”他对她一笑。“外面比家里温暖多了。”
“如果你有这么多的埋怨,如果你有这么多的不平,我们可以……”
“不要随便说出那个字眼,那代价不是我们付得起的!”他冷冷的警告她,头也不回的走进他的卧房。
傅珊缓缓的往地上一瘫,她到底该怎么办?
杜可升看着自己的学姊兼同事的傅珊,正无精打釆的拨弄着餐盘里的饭菜,他忍不住关心的询问。
“怎么了?学姊。”
“没有胃口。”
“没有胃口?!”为了逗她开心,他故意瞄瞄她的肚子。“你不是有喜了吧?!”
傅珊看了杜可升一眼,杜可升就像是她的弟弟般,他们的交情一向很好,所以很多玩笑可以开,很多话巷他们也会对彼此说。
“可升,鱼与熊掌是否无法兼得?”
“那要看你指的是什么?”
“工作和婚姻。”
“你有这方面的困扰吗?”
傅珊点点头,她不止只是有困扰而已,只怕她的婚姻已经完了一半。
“你老公要你在家当贤妻良母?”
“这是大男人主义的狭窄心态?”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你为什么不勇敢的告诉你老公呢?他可以大男人主义,你也可以大女人主义啊!”杜可升笑道:“不过我可不是在煽火哦,我只是讲道理,男女平等嘛!”
“可升,将来你会不会要你的妻子放弃自己的事业,留在家里当你的黄脸婆?傅珊干脆放下筷子,很认真的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在二十一世纪开始,这或许是所有男男女女的问题。
“我无法回答这种假设的问题。”
“但你可能要面对,而且是在很短的时间内。”
“学姊,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是啊,你还有的是考虑的时间。”
杜可升不敢再随便开玩笑,由傅珊凝重的表情看来,问题并不简单。
“那么辛苦的完成了学业,熬过了实习的时光,成了小儿科医生,正可以一展所长的时候,去要我放弃,你说,我放弃得了吗?”她问他,想要他的支持,她需要力量,她要证明自己并不孤独。
“你为什么不把这番话对你的老公说呢?”他建议她。
“他听不进去的。”
“你努力过没有?”
“努力?!”她自嘲加自怜的笑道:“我们现在一天难得碰上一次面,说上几句话,即使面对面,即使有机会说话,总是充满火药味的恶言相向……”
杜可升无奈的一笑,夫妻间的事,实在不是第三者能理解的,她的痛苦他看得出,但是他实在没有解决的方法,弄不好的话,不只是她怨他,连傅珊的老公都要拿刀来砍他了。
“可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要这个婚姻,我还要他啊!”
“那你就势必要放弃你的工作。”
“这我也做不到。”
“学姊,你不可能什么都要,你必须有取舍。”他中肯的说。
“好难哦……”傅珊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和从容,当一个小儿科医生时,她专业、自信,她有十足的把握;但当她只是李惟农的妻子时,她就迷惘、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挽回自己丈夫的心。
李惟农现在也许还没有女人,但是再过一段时间,她就没有把握了。
她真的不想失去他!
她也真的不想失去她的工作!
“学姊,你有没有考虑过留职停薪,暂时回到家里?”杜可升看着她说。
“我在家里……”她一叹。“除了生小孩,我不知道自己能在家里做什么。家里有钟点工人打扫屋子,晚餐有欧巴桑煮,我根本不必亲自动手,如果我辞职回家,我只能当花瓶。”
“你可以生小孩。”
“我……”她摇摇头。“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没有把握……”
“我不懂……”
“可升,我自己是小儿科的医生,看多了小宝宝的各种病痛,看多了父母亲们焦虑的心情和表情,如果换成是我自己的小孩,我不知道……”她苦笑。
“学姊,这是完全不同的,你是一个小儿科的医生,但你也将会是母亲,这两个角色你都会经历,并不冲突啊!”杜可升知道女人难搞定,即使是傅珊这么理性、学医的女人,她依然有困扰。
“我不知道……”
“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婚姻、你的丈夫,我想你得加把劲了!”他给了她鼓励的一眼。
“或许……我会放弃我的婚姻。”她幽幽的说,这当然是下下策。
“学姊,不要轻言放弃婚姻,我知道这很老套、很八股、很迂腐,但婚姻是神圣的,没有人希望自己结第二次婚。”
“可升,你是个保守的好男人。”傅珊赞赏的夸他。“现在还能把婚姻看成是很神圣的事的男人不多了。”
“别打我的主意,学姊。”他故作惊慌状。
“得了!”
“我想你老公一定还有令你留恋的地方,否则你不会这么痛苦、这么犹豫。学姊,给你自己和他多一些机会,他的要求也不太过分,易地而处,换个角色,你说不定也和你老公有一样的心态和想法。”
“可升,我心里好过多了。”她坦然一笑。
“真的吗?”
“我会让时间来替我作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