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盈想得太美了,丁如君这一次是将以前十六七年没有用过的“拗脾气”全使出来了,她只要有人开口说出“邢少主”三个字,她就说:“我不听!”
她若执意要说下去,她就干脆捂住耳朵。
丁如君是真的不想再听了,她好难过、好痛苦,她不明白,为什么连皇上都说好吃的糕点,却被邢潼庆批评得一无是处? 她愈想就愈没自信,愈想就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他居然有了一份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在乎。
她好在乎他对自己的感觉,更在乎他对她言行举止的一切评论,而她也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但绕不出来。
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做的糕点没有以前好吃了!
为什么?因为她心神不宁,因为她一直想着邢潼庆讨厌她的手艺?
一天天过去,她做糕点的速度变慢了,味道也有些改变。
她的爷爷奶奶还有她的双亲都察觉到了,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他们找来萧盈跟左珊妃两名好友陪她,但似乎没用。
萧盈看着红着眼眶,眼角噙着泪水,伤心的看着手中那团面糊的丁如君。
“我去找邢少主过来。”
“不要!”丁如君马上回过头来拉住她的手,拼命摇头。
她叹了一声,“君君,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法子像从前一样?”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异样,我回房去睡一下就好了。”她咬着下唇,阻止眼泪掉落,朝两名好友点点头后,躲回房间去。
“到底怎么回事呢?这孩子。”丁家四个长辈看她这样好心疼。
“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连一块糕饼都做不出来了。”萧盈忧心忡仲的道。
“没关系的,这只是一个过程,一个必有的阶段,让她可以认清自己的心。”寿神化身的算命仙神无声无息的站在众人后面,他的突然出声,吓坏了不少人。
“你这个怪算命仙,想吓死人啊。”左珊妃首先发难。
“就是,来去都是一阵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鬼咧!”萧盈的话一向不中听。
他笑呵呵的顺顺右边的长白眉,先对左珊妃点点头,再对萧盈点点头, “你们两个姑娘家的好事都近了,多修些口德,包你们婚后幸福美满。”
闻言,萧盈跟左珊妃倒骂不下去,脸儿酡红。
“寿先觉,你刚刚说的意思是我们不必担心君君吗?”丁承宏还是难掩忧心。
他点点头,想了一下,又摇摇头,“其实是要担一点心,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有惊无险,没事!”
怪老头就是怪老头,有讲等于没讲,萧盈还是忍不住给了他一记白眼。
寿神这一次也在丁家住下来了,而丁家人原以为他住下来是要劝慰或开导丁如君,没想到他什么也没做,而是像以前一样,摆张桌子,竖报铁口直断的旗子做起算命的生意。
而丁如君因为思绪烦乱,专注度不足,终于愈做愈无力,自己停止做糕点。
丁家四老年纪都大了,也应付不了那么多订单,更不想逼她做,所以也停止接单,众乡亲父老得知后是一阵哗然。
*
“走!你马上跟我去见君君!”
萧盈火冒三丈的冲到介寿山庄,将这段时间都没去探望丁如君的邢潼庆拉着就要去丁家糕饼店,但被同行的庄宇志给阻止了。
“你在于什么?!”她气炸了。
“他没去见君君有他的用意,你别多事。”
“我多事?!你没有吗?”她咬咬牙,一庄宇志,每个人都有多管闲事的权利,你别想一个人将它占尽了。”
“没搓,而且每个人都有说什么是什么的权利,而你也最好别将这个权利给占尽了,你最好给我闭嘴!”庄宇志居然比她还凶。
她错俜无言。
“不过,”他突然又笑了由来,没想到用吼的,她就噤口了,“你还剩一个权利没做,那就是当我娘子的权利,你没问题吧?”
她愣了愣,瞳目结舌的瞪着他。
邢潼庆拍拍好友的肩膀, “先带你娘子走人好不好?我现在的心情还不适合看别人得偿宿愿的画面。”
庄宇志明白的点点头,但也说道:“你放心,我的喜事到了,你的喜事也就近了,寿先觉不是这么告诉 你的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他在前整日子又突然指示他暂时别去春君君,还说是为了两人未来的幸福,所以他照做了,不过,这几天却从老奶奶那儿听到她连糕点都不做了……
忍了几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他一定要去看看她!
但人尚未出门,苏雨蝶却登门拜访。
“有事吗?”
她得意一笑,展示了手上的珠宝还有胸前的珍珠项链,然后再对小红使使眼色。
小虹也很得意,“邢少主,,我家小姐是来通报你一个坏消息的。”
邢潼庆蹙眉,“坏消息?”
“没错,”苏雨蝶优雅的起身,转了一圈,展示身上这件皇上御赐给她的华服, “我爹刚刚接了一道圣旨,晚一会儿我就要起程进宫去了。”
“所以?”
“所以!”她蹙眉,不悦的道:“我将成为皇上的后宫嫔妃之一,即将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你,再也没有机会拥有我了。”
他从来也没想过要拥有她,真是无聊!“所以这个消息对我而言是个坏消息?”
“当然,而且你的损失还会更大,因为你爱的君君一旦在我抵达京城后,她就有麻烦了。”说到这儿,她的心情更是畅快无比。
他俊脸一沉,“什么意思?”
“皇上御赐她为一代糕饼大师,可她现在连糕饼都做不出来,那块皇上亲赐的匾额难道还挂得住?”她神情狡诈。
“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雨蝶冷哼一声,“我跟她结下的梁子太多了,我不利用这个机会,在皇上身边咬咬耳朵,说她仗着皇上的御赐之名随便做糕点,让去买糕点的达官要人、平民百姓,都在暗地里嘲笑皇上连分辨好吃跟不好吃的能力都没有,哪有能力治国呀?”
邢潼庆倒抽了口凉气,“你敢胡说八道!”
她洋洋得意的睨他一眼,“我是不是胡说,等皇上派匹快马,拿了君君做的那些变味的糕点回皇宫给皇上尝尝后,你说皇上会不会相信?”
“你——”他怒视着她却无言驳斥。
“我们走,小红。”
“是!小姐。”
苏雨蝶主仆开心的离开了,邢潼庆愈想愈担心,不行,他得去找君君好好的谈一谈。
他骑乘快马奔赴丁家糕饼店,但丁家的长辈们赴庙宇为君君祈福不在,而帮忙看店的寿先觉则说君君一人出去了。
“她一个人?她去了哪里?”邢潼庆看着老神在在的寿先觉,其实挺担心他又会说要他暂时别去见君君的话…
寿神没回答他,而是看着手上的卦,一下子皱眉,一下子又舒眉而笑,他抬起头来看着神情紧绷的他,“请往东方直走,邢少主。”
他蹙眉,“我可以见她了?”
他笑笑的猛点头。“快去吧,时间刚刚好,不然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怪我。”
闻言,邢潼庆随即翻身上马背,策马往东方奔驰.
*
邢潼庆一路奔往东方,如寿先觉所言,他看到了如君了,可他没想到,竟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一名衣衫槛楼、蓬头垢面的外地人,正拿着一把刀抵在丁如君的脖子上,而路边另一名小孩正在她母亲的怀里号啕大哭,除此之外,在这条宁静的巷弄里,还有两三名老乡民僵立在原地,一脸惊恐的看着丁如君跟那名外地人。
“快放开她!”邢潼庆脸色铁青的走到那名外地人的面前。
“别过来!”那名落魄的外地人立即扣住丁如君往后退了三步,脸色狰狞的怒道:“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他脸色刷地一白,“不,我不过去,你想要什么我全给你,但别伤了她。”
“不必了,你们想轮流拐我?”
“拐你?”
“邢少主,刚刚这个外地人原先是抓住张家的林小妹妹,说不给他钱就要杀了她,适巧被君姑娘看见了,所以她自愿跟小孩交换,要他别吓着小孩,还说她是丁家糕饼店的女当家,押她去要钱总比到张家要得多,所以——”
“我明白了。”邢潼庆朝那名老邻居点点头,再看向面如死灰的丁如君,“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他伤你一根寒毛的。”
“’别说那么多的废话!拿钱来!”
邢潼庆深吸口气,看着因害怕而眼中含泪的丁如君,他的心都揪痛了。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将目光移剩那名眼神已有些涣散的恶人身上,“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我要钱!”他向他咆哮。
“我是介寿山庄的少庄主,你若来自邻县应该也听过介舟山庄的甘露茶,知道介舟山庄是全镇江富裕的有钱人。”
他蹙眉,“我是听过,但你说这些干吗?”
“你扣押着的君姑娘虽然是丁家糕饼店的女当家,但她的家当与我家相比只是九牛一毛,你押着我去跟我的家人要钱,绝对比押着她去讨钱还要多更多。”
丁如君怔愕的凝睇着他眸中的深情眸光,瞬间泪如雨下,她早知道的,她早就知道他爱她……
凝睇着她好一会儿,邢潼庆将目光移回那个恶人身上,“你快点放开她,你要钱不是吗?要捞就要捞大笔的,我愿意让你押——”
“不,不要,邢少主!”丁如君回过神来,立即打断他的话。
“你给我闭嘴,没错,他说的对,要捞就要捞大笔的,要找就要找肥羊,喂!你给我过来!”那名外地人大声的对邢潼庆吼叫。
“不要,邢少主,你是邢家惟一的继承人,你不可以出事的这位……呃,壮士,我是皇上御赐的一代糕饼大师,我在回乡时,皇上还送我好多金银珠宝,那是介寿山庄里没有的!”她不想让他受伤,急忙告诉这名恶人她也很有钱。
这个傻姑娘到这时候还在说这种话!
邢潼庆难以置信的瞪着她,觉得她又变成那个反应超慢的大笨蛋了!
“很好,那还是押你。”外地人很高兴他还没换人。
“不,这位壮士——”邢澶庆不得不跟着喊壮士,“我介寿山庄已有数十年的历史,家中长辈收藏许多奇珍异宝,每一件皆价值连城,丁家糕饼店绝对没有。”
外地人蹙眉又想了一下,对著他叫道:“好,那你过来跟她换!”
“不,这位壮士,我家我家还有传家之宝,那也是价值连城的,而且拥有它还可以长命百岁,你要拥有钱财也要有命来花用吧?”她一急只好随便说了。
“嗯,很有道理,那我还是不换好了。”
邢潼庆简直快气晕,她又少根筋了?
“喂,邢少主,你怎么不说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不然,我就押她要钱去!”外地人两边比价还比出兴趣来了。
“我——”他满肚子的怒火!现在是什么情形啊?
“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会押你们两人一起讨钱去!”庄宇志憋着一肚子笑意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地响起。
邢潼庆猛一回头,才发现一大堆衙役早就排成两排等着捉人了,可是他跟丁如君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对周遭的情况居然浑然不觉。
更好笑的是连那个笨恶人也没瞧见。
“我——她还在我手上,你们谁敢——”外地人的话还没说完,庄宇志身形一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将丁如君从他身边带走,再将她送人邢潼庆怀中。
那名外地人看了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衙役们抓走了。
“你真是神勇!”萧盈笑眯眯的走到庄宇志身边,一脸自豪。
邢潼庆跟丁如君却尴尬了,每个人看着他扪脸上都带着满满的笑意,而庄宇志更模仿了一段,“不,这位——壮士,我介寿山庄已有敷十年历史,家中长辈收藏许多奇珍异宝,皆价值连络,丁家糕饼店绝对没有……”
众人更是忍不住地捧腹大笑!
邢潼庆觉得很窘,但看着怀中的人儿小脸蛋上已恢复血色,也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他便不在乎那些笑声了。
只要她没事,他如何被被人笑都无所谓。
*
爱情的力量是很伟大的,丁如君有了爱的力量后,又恢复成以前那个快乐的糕点女当家。
邢潼庆自然成了糕饼店的“食”客,只要是丁如君做的,他眉儿皱都不皱一下便全吃下肚去。
可没人逼他吃,而是她做的糕点真的很好吃,让他吃上了瘾。
所以他也想早早将这个手艺甚佳的美娇娘发回家,可是丁家糕饼店重新接单后,生意兴隆,君君这个女当家是忙得不亦乐乎。好像不太想嫁耶。
另外,他原先担心苏雨蝶会在皇上耳衅乱嚼舌根陷害君君的事,也一直没有发生,日子过得相当平静。
时间流转,夏天过了,秋天去了,冬天又来了,君君这个女当家还是没有升格成少庄主夫人,让邢潼庆对她喜爱的糕点都起了妒心呢。
“你们说,跟傻姑娘在一起太久也会变成傻公子,
是不?”
茶楼里的一间包厢里,庄宇志不解的对萧盈、左珊妃、右南山提出疑问。
他会这么问是有道理的,因为全镇上下每一个人,都在为邢潼庆跟丁如君、他跟萧盈、右南山跟左珊妃这三对即将成婚的新人,费尽心思的挑选贺礼,可邢潼庆居然还搞不清楚自己也是新郎官之一。
“他的心思全在君君身上,而君君又在赶年底年糕的订单,他当然看不到别的事情喽。”萧盈说的很有道理。
“但君君变聪明了,你们不觉得吗?”左珊妃真的这么想,她能有条有理的处理订单,反应也愈采愈快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而且我跟宇志也有同样的想法,潼庆变笨了!”右南山亦有心得。
就在这两对喝茶吃糕点闲聊时,邢潼庆在从介寿山庄策马到丁家糕饼店的路上,竟又遇上数月不见的寿先觉。
他惊喜的翻身下马后,看着他笑道: “好久不见了。”
寿神笑笑的点点头,“是啊,好几个月不见,恭喜你要当新郎官了。”
“我?”他愣了愣。
他点点头,“手伸出来。”
他蹙眉,不知他想干什么,但仍伸出手。
寿神在他的手掌心比画了好几下后,笑呵呵的说:“祝你跟君君那娃儿百年好合,长命百岁啊,哈哈哈……”
好奇怪的祝贺词!邢潼庆低头看了自己没啥变化的手心一眼,再抬起头来时,哪有寿先觉的身影?
而刚才寿神是在赐予邢潼庆跟丁如君同样的岁数,让两人可以长长久久,厮守一生,之后就回到天庭去了。
福神、禄神、喜神三人都眉开眼笑的,看来大家挑选的有缘女娃儿都有好归宿了,真是皆大欢喜!
而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在团圆夜当天,镇江有三对男女同时拜堂成亲,分别是邢丁联婚、左右联姻、庄萧联姻。
哈哈哈……果真是皆大欢喜,新年快乐喽!
哦,有一个人例外。
大过年的,苏雨蝶一人持在皇宫内的一间小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手执毛笔,正努力的写着皇上要她写的一千篇“不该搬弄是非!”、一千遍“害人之心不可有!”、一千遍“我错了!”
她得写完这三千遍的字,才能回到后宫当皇上最小的一个妃子身旁的宫女,多可怜啊!
但她怎么知道呆君君恢复得那么快,皇上听了她的话差快马去买她家的糕点品尝后,却发现事实与她说的不符,然后她就——
唉,继续写吧!
“ 害——人——之——心——不——可——有…”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