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就是十三王爷的养女啊,容貌不怎么美嘛!”几名穿着鲜艳宫裙的少女围着她评头论足。这些少女都有着公主的头衔,也都是飞霞府的学生。
“那又如何?”她颇不服气的顶了回去。
“十三王爷可是咱们风氏一族出名的美男子,原以为他会收养的女孩,一定是水灵俊秀,美得不得了的小女孩。”
她啐了一口,不屑的说道:“他是美男子干我何事?我又不姓风。”
“你好大的口气!在这飞霞府内,有七成学生都是姓风的。”
“姓风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脸倨傲的说道:“我本就没名没姓,谁也管不着。”
“哼!敢藐视咱们王姓,看她又有多大本事。”一名少女突然出手,一拳正中她的下巴,她往后跌,撞在树干上。
少女们见状纷纷吃吃的笑,出手的那名少女笑道:“哎呀,居然连武功都不会,十三王爷可是文武双全、西陵国无人可比的超凡男子啊!”
紫珑低吼一声,朝少女扑了过去,谁知那少女一扭腰就闪了过去,她的拳头扑了个空,反而被少女一腿扫倒在地。“瞧她弄得一身灰,好脏啊!”
少女作态的捏着鼻子。“小乞儿还是该回到破庙去和野狗一起,别妄想缠着十三王爷。”
“对啊!十三王爷何等尊贵,似你这般来历不明的脏女孩,还是快滚回街上去吧!”
少女们将她团团围住,她就如—头愤怒的小狼,在圈子里左冲右突,气喘吁吁。这些少女至少也练了两、三年的武功,她如何是敌手呢?
于是,在少女们的讪笑中,还有两堂的“西陵史”、两堂的“治国论”中,紫珑度过了在飞霞府的第一天。
“紫珑,怎么弄得全身脏兮兮的?”当她返回风府时,谭生立即趋近她身边,一脸关心的问道。
“没事,在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她淡漠的回答,手擦了擦脸上的灰尘。
谭生侧头望了她一眼,说:“没事就好,爷在书房等你,快去吧。”
弘文阁内。
他凝视着她脏污的小脸,问道:“怎么,摔跤了吗?”
她咬着牙没有回答,小脸上倔强的神情却说明了一切。
他狭长凤眸闪过一抹了然,却是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事的话,就坐下来吧,飞霞府的先生今天教了些什么呢?”
她在风静海身旁的小桌子坐下,说:“今天教了西陵史和治国论。”
“默背一段出来给我听听吧。”他口中吩咐,修长的手翻开了今日上朝众臣商讨的国策,也在灯下、在她的身旁批改。
摇晃的烛火照着挂在墙壁上的长剑,闪着风静海身后的山水屏风,也将两人伏案的身影映在白色的窗纸上,交织出温暖。
她在飞霞府的第二天,并没有比较好过。
一群锦衣少年围住了她。
“我爹说,十三王爷深藏不露,一副伪君子的样子,准不是好东西,由他监国,西陵危矣。”
“对啊!他一坐上监国的位置,就下令削减王族子弟的领地和兵力,他一人大权在握,一定是要造反的啦!”
“造反又怎样?”她抬高了下巴,说:“只要打赢了就是王,到时你们还不是得摇尾乞怜。”
“你好大胆!居然口出叛逆之言!”
“打!打反王的女儿!”
一群贵胄少年将她压在下面,拳打脚踢。
当晚她回风府时,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鼻青脸肿。
谭生急忙奔了过来,一把抱住她,担心的说:
“紫珑,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她挣开了谭生的怀抱,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硬气的说道:“没事,不小心跌倒了。”说完就迳自往风静海的书房走去,谭生则是不放心的跟在她后面。
弘文阁内。
他眼光在她脸上梭巡,说:“怎么,又摔跤了?”
她点头,下巴倨傲的抬起。
他目光掠过她脸颊、嘴角的瘀痕,缓缓说道:“如果不要紧的话,就来念书吧。”
她将小桌几搬到他的书桌旁边放好,然后坐下准备写字,却在拿起笔的时候,手腕突然一阵抽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风静海耳力极敏锐,马上察觉到这一声抽气;他转头,看见她小手握着笔杆,有些吃力的写字。
“紫珑,有话要告诉我吗?”淡淡的问话。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说,“没有。”又埋头继续写字。
他深潭似的黑眸凝视着伏在桌几前的瘦小身影。灯光下,她咬着下唇,低头在纸上写出歪歪扭扭的字迹。
他眼中闪着赞赏,却不再问,修长的手翻开了由尚书府送来的奏本,提起了笔蘸了蘸朱墨,开始例行的批阅。
夜渐渐的沉了,斜弯月儿也逐渐爬上了树稍,风府的书房内一片寂静,只听见笔在纸上疾行的沙沙声响。一大一小两个人,一快一慢,行云流水与滞碍缓慢两种速度,却和谐的并肩共行着。
“你这么聪明厉害,为什么不造反?”紫珑突来的声音,划破了原本的和谐宁静。
疾书的沙沙声停顿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淡淡的回答:
“每个人都有天生本质,而我,就是守护至亲、守护西陵国。”他放下笔面对着她,灯火下映出他脸上罕见的严肃。
“那我呢?”她仰起小脸问道。
他伸袖为她擦去沾在鼻尖的墨渍,道:“反正不是文状元,别分心,快写吧。”
她埋头继续写字,却突然冒出一句话:“我知道,我是破军星,生来就是要带兵打仗的。”
风静海好像没听见似的,但那一直凝神批阅的俊容,却笑了。
两人一直待在书房直到起更,紫珑才将笔砚收拾好,回房就寝。
待她离开之后,谭生才敢踏入书房。
“爷,依我瞧,紫珑八成是在飞霞府受人欺负了哪。”
风静海神情淡然的说道:“她不肯说,我也不会问。”
“可是,紫珑只是个孩子啊。”
“如果她真如你所说是破军之才,这点小事难不倒她的。”
“……”谭生突然开始同情紫珑,一个年方十二岁的小女孩,被生于皇家的青年收养,她的前途多舛哪。
第三天,飞霞府起了不小的骚动。
有的学生失足掉到沙坑里,有的误踩网绳被倒吊在树上,而这些学生的共同特点都是:去追打十三王爷的义女,紫珑。
她咧着嘴,看着一个个哇哇大叫的学生从各种陷阱中被救下来,对自己忙了一早上的杰作颇觉满意,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尘土。
“辛苦你了。”温柔的嗓音,一只白皙的手伸到她面前,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手巾。
她抬头,看见面前立了一名俊丽少年,大约十五、六岁左右,身上穿着宽大的书生袍,纤瘦秀雅,只见他笑盈盈的望着她。
她盯着少年半晌,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你是女的。”
只见那俊丽少年破颜而笑,说:“真聪明,你是第一个识破的。”
“对啊!当初我就没看出来。”头顶传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她抬头,看见树稍上一双白缎鞋晃呀晃的。
只听见那俊丽男装少女笑道:“菊,别顽皮了,下来吧。”
树上那女孩仍悠哉的晃着双脚,说:“我早就看那些家伙不顺眼了,可是碍于同是王族,不便出手修理。喂,新学生,你叫什么名字?”
紫珑仰起头,大声说道:“你先下来,我没看到人,不会随便报名字的!”
“果然是静海王爷看中的人,精明得很哪。”话声未了,一名身穿月牙白宫裙的少女轻飘飘的落在她眼前,落地时连—点灰尘也没激起。只见少女年纪和她相当,容貌虽寻常不起眼,但满面笑容,甚是可亲。
她见那少女如此身手,不禁吃惊的张大嘴。
那秀丽男装少女见她如此神情,便好心的解释道:“别在意,她天生武学奇才,与众不同,我跟你一样也是不会武的。对了,听说你叫紫珑?”
“嗯。”她点头承认,不知为何,听那温沉的男性嗓音每日如此唤她,她也就逐渐习惯,不再排斥了。
“紫珑?原来十三王爷把自己的服色给了你啊,真稀罕哪!”那名身手不凡的少女有些诧异的说道:“他在王族中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我以为紫色到他身上就会断绝了呢。”
“紫色断绝?什么意思?”她一脸困惑。
“西陵王族每一支都有自己的服色,像我家就是不起眼的月牙白,”少女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宫裙。“而十三王爷是圣君之下最尊贵的紫色,全朝廷只有他能穿紫色的袍服喔。”
她听了,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的淡紫衣裙,心中有股奇怪的感觉。难道他真把她当作传人?
少女换了话题:“你很本事啊!一点武功都不会,还能把那群神气的家伙整得东倒西歪,难怪一向自视甚高的十三王爷会收养你。啊,还未介绍呢。”
这小姑娘转换话题甚快,马上一比那俊丽少女,说:“她姓梅,是从东莞国来求学的。至于我嘛,叫做风静菊。”
紫珑一听,忍不住叫道:“等等!你的名字怎么和他如此相像,只差一个字?”
少女笑道:“什么他呀他的,真没礼貌,你不是应该称呼十三王爷为义父吗?”
她哼了一声,说:“那家伙想做我老子,再烧十辈子香吧。”
少女听了咯咯的笑,手伸进腰间小袋,抓了—把瓜子出来。“知道他们为何要欺负你么?要不要吃?”
紫珑耸耸肩,说:“无聊吧。”从新认识的朋友手中接过瓜子,啪的拨开壳,往空中一丢,潇洒无误的落入口中。
“他们非常嫉妒你喔。”名叫风静菊的少女一边磕瓜子,一边说道:“因为你是十三王爷的义女……”
“我不是那家伙的义女!”她火大的抗辩。
“好啦好啦!不是就不是。静海王爷仍然未婚,西陵国中不知有多少贵女想穿上他那身紫哩,你却不屑一顾。”
风静菊续道:“你知道吗,十三王爷可是咱西陵王族的传奇人物喔!据说他三岁识字,八岁就下笔写策论,十五岁时匿名参加制举大考,得到甲榜第一。但他身为王爷,若以官阶来算,和一品侯相当,但新科状元最多只能封到四品,着实让当时的礼司伤透了脑筋。嘿!真想看看那些大人们苦着脸的模样。”说着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至于武功方面,那更是不用说了。咱们西陵王族尚武,不论男女都是从小就开始习武。听说他十六岁就披挂上战场了。先帝还在世的时候,他就已立下不少战功。我嘛,同样是‘静’字辈的,跟静海王爷比起来简直是废物,一看到兵书就开始头痛……喂,下回兵法课的考试你要帮我喔。”
“好啦好啦!”紫珑急欲多加了解抚养人的一切,忙连声问道:“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啊,听说他的武功相当精湛,可惜很少在人面前展露,我真想亲眼瞧瞧。”风静菊的小脸露出向往之色。
“风十三在东莞国也很出名。”梅姓少女也有礼的加入谈话。“他几次领兵出征都让东莞的将领吃了大亏。”
“我早知他不只是寻常的贵族公子,却没料到原来他这么厉害……”紫珑有些诧异的自语。“难怪叫做静海,深静的海,波涛不兴,心底在想什么鬼主意谁都不知道。”
她曾经在弘文阁外听到他命令铁卫去让某某大人“对皇上尊重一点”,当时听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现下想来,却令她心底寒毛直竖。
梅姓少女笑道:“如果不是他那些‘鬼主意’,西陵国早就被灭了也说不定。”
“所以我才不喜欢他,”她嘟嚷道:“哪天把我卖了也不一定。”
风静菊打量她,好奇的问道:“怎么你好像很讨厌静海王爷似的?”
“当然。”她想也不想的回答。“你们都被他好看的外表骗了,他其实是个大坏蛋。”
“是吗?”风静菊歪着头,有些不太相信,梅姓少女也脸露诧异之色。
她继续危言耸听的说道:“他会把小孩抓起来打,再丢到冰水里冻,还不听话就摆到盐里腌。”
“你说的是真的吗?”风静菊露出恐惧之色,下次看到十三王爷要躲得远远的。
“当然。”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当然——只有第一句是真的。
她再乘胜追击,说:“所以你们说,打小孩的人是不是坏蛋?”
“是!”两人再无怀疑,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远处的树丛后转出—条颀长人影,紫袍大袖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他将三名少女天真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只见他俊雅的脸庞露出微笑。
“梅凤书,东莞国人氏,出身书香世家,天资勤勉,性情谦恭,是连续三年策论文试的第一名。”谭生刚从飞霞府人事官处调出卷宗,就立即向主子报告。
“嗯。”
“风静菊则是九王爷的遗孤,只是她罕少出入宫廷,所以在众位公主中并不引人注目,在飞霞府的成绩也平平。”
风静海听了点头,说:“此女小小年纪有如此功夫,却不骄傲张扬,也不是凡儿,看来,紫珑交了相当不错的朋友。”
“爷,您嘴里说不理会她,其实放心不下,所以还是过来瞧瞧了。”谭生笑嘻嘻的说道。最近有个意外的发现——他这个外表冷漠的主子其实有好父亲的特质。
风静海听了,不自然的转开脸,眼睛望着墙外远方的天际,淡淡的说道:“该回府整理行装了。”
飞霞府花园内。
“曾经临风咏柳絮,梅菊紫珑落飞霞。”老榕树垂须下,传来少女轻柔的吟哦声。
“好啊!好啊!果然是才高八斗的梅,一眨眼就做了首好诗。”风静菊拍着小手笑道。
“恶,这是什么烂诗,好听是好听,一点意思都没有。”紫珑却是埋怨着。
“没法子,要把咱们三人的名儿嵌进去,又要对仗押韵,就做成这副风花雪月、言不及义的德性了。”梅凤书清丽的小脸露出歉疚的神情。
风静菊朝温文的好友眨了眨眼,说道:“梅,别睬她,这家伙只懂得一字长蛇阵、双龙出水阵、七韬八略、三十六计,这么优美的诗句对她来说太深奥了。”说完便清脆的笑了起来。
“哼!看我的猛虎出闸!”紫珑一拳朝笑得像朵可爱小菊的好友头上挥了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不再受欺负,认真的在飞霞府学习武术。平日有武功不凡的好友过招,再加上风静海偶尔有空也会点拨她几招,益友加上名师,她进步神速,已非当日让人欺侮的角色了。
两人打了起来,小拳小腿扫得风声呼呼,煞有介事,斯文的梅凤书则是拢着衣袖,面带微笑的站在一旁观看。
紫珑打了个过瘾后,便一屁股在树根上坐下,随口说道:“梅,过年时来风府玩吧,那家伙不在家。”
她口中的那家伙即是她的收养人。
“哪个风府啊?”风静菊又着腰不服气的说道:“我家也是风府哩!咦?静海王爷大过年的不在家吗?”
“他常不在,谁管他跑哪去了。”她故意摆出一副毫不关心的神情。
梅凤书略感诧异的说道,“紫珑,你难道不知十三王爷领兵出征了吗?”
“无情的家伙!要上战场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她叫嚷的跳了起来。“我也要去瞧瞧,嗯,叫谭生带我去。梅、菊,过完年再见!”转眼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风静菊见她说走就走,毫不留恋,便向温文的好友埋怨道:“梅,你觉不觉得紫珑喜欢战场甚于我们两人啊?”
“应该是说她打心底喜欢十三王爷吧。”梅凤书脸露微笑。“只是她自己好像不知道。”
西陵主帅帐内,放着兵图的桌前是身穿紫衣战袍的修长青年。
他手边放着擦痕累累的银鸢盔,眼睛注视着适才以朱笔画出的敌军兵力分布图,眉峰聚拢,自语道:
“为何仇烈阳没有出来迎战?难道他另有奇策,还是出了什么事……”
“用虎翼阵好不好?”一张小脸从帐幕后露了出来。
“紫珑,你怎么来了?”他站起身,面露诧异之色。
“爷,紫珑吵着要来看您带兵,我只好将她带来了。”一旁的谭生无奈的说道。
“胡来、胡来!怎么可以带孩子上战场!”风静海连声责备,接着转向收养的顽皮女孩,正色说道:“紫珑,你马上乖乖跟谭生回去,这里不是小孩儿玩耍的地方。”
“不要啦!我要看打仗!”她扯着他战袍的衣角直嚷着。
“听话,回去!”他摆出父亲的脸孔。
“不要!”
“回去!”
“不!”
风静海拗不过她,只得叹口气。“好吧,”长臂一伸,将她抱起,说:“明儿个就带你去战场上瞧瞧。”
“好耶!好耶!终于可以上战场了!”她欢欣大叫,围着一身盔甲的他手舞足蹈了起来。望着她雀跃的背影,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早一日让你看清沙场的残酷也好,现下想要后悔还来得及。”
第二天,风静海果然履行诺言,带着她一起上马,出了军营。
青骋马载着两人,达达的步上了一座小山丘,从那儿可以俯瞰战场全景。
“附近恐怕还有东莞士兵,你千万别乱跑。”风静海将她抱下马来,大手轻握了一下她瘦小的肩,叮嘱着。
“好!”她大声应着,一下马,立即兴奋的转头四望。
入眼却是一片灰惨惨的大地——尸肉模糊,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焦火夷地,将原本翠绿的大地容颜烧成丑陋不堪的死土。
原本兴奋的心情被迷惑所取代,刹那间她呆了。
那不是幼小的她所能了解的世界。
“唉,同在一块大陆上的西陵和东莞,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长年交战呢?开疆扩土,侵略邻国,说是为了国家的富强、后代子孙的骄傲,然而,征战使国力疲乏,又如何富强得起来?在战争下成长,两国的孩童又如何能了解何谓真正值得骄傲的生命呢?”
身旁传来风静海黯然的话语,她不觉转头望向他——
修长的身子立在山丘上,风吹着他身上的战袍,他的侧脸显得刚强而寂寞。
而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深沉的悲哀。
不知为何,看见他黯然的神情,她的心口仿佛让人打了一拳,闷闷的有些疼痛,却不是为了自已。
此刻在她身边的男子,虽然武勋彪炳,却不喜欢上战场;虽然天赋奇才、位高权重,被尊为西陵第一人,却不快乐。
他不快乐,她就是知道。
虽然她不懂他刚才说的话,也不明白他为何悲哀,小小的心坎却涌出了奔放的情感,热呼呼的,像冬天的烈火,想扫去他眉间的深愁,抚平他脸上的萧瑟。
她见过风静海的很多面貌,每一张脸都很精明、很强,但此时却是脆弱无奈的他,赢得了她出自真心的好感。
她突然扑向他。
小手从后紧抱着他的腰,她仰着头,以稚气的坚定说道:“等我长大,代替你上战场。”
淡漠的男声从上方飘来:“你不怕死吗?”
她信心满满的说道:“我很强,不会死的。”
“真是个麻烦的孩子哪。”风静海伸手轻摸着她的头,眼眸望着远方,轻声说着。
小手仍紧紧的抱着他的后腰,脸埋在他的战袍里,鼻端闻到混着男性汗水和尘土的味道,心中忽地有了从未有过的、好踏实好踏实的感觉——有了家人的感觉。
她是让人丢弃在街头的孤儿,出生以来,只想过如何填饱肚子、如何活下去,只认真考虑过身边的安危、自己的一切。然而现在,这是她头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他人的心情,而这股感动,使她内心产生了一股纯真又直率地冲动,想为他做些什么。
仰头看着依然远望天边、沉默不语的风静海,莫名地,一道不可抵挡的强烈意念窜入她的心中——她要保护这个坚强却又脆弱的男人。
她暗自下了决心。
不久,天起了雾,渐渐的笼罩了山丘,只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雾茫茫中伫立着,良久衣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