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一片混乱,洁滢紧闭着双眼,感觉天族地转,耳朵只听到狂风怒嚎声,她被紧紧地搂住,不断地翻滚、翻滚、下坠……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由马背上掉下来时地上是一大片茂盛柔软的草原,两人连续翻滚了十几公尺之后终于停下来。
“呃……”兰斯洛艰困地撑起身子,他的头发和身上满是杂草,浑身有多处擦伤,但他完全不管自处伤势,反而紧张地看着怀中的人。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洁滢,回答我!”他好担心她受重伤了。
也同样狼狈不堪的洁滢缓缓地睁开眼睛,一时之间还无法回过神来,结束了吗?完全结束了吗?他们终于由那个噩梦中解脱了?
“洁滢?洁滢?”她呆滞的反应让兰斯洛更加担心,不断地轻拍她的脸。“你怎么了,快回答我!你伤到哪里了?”
“不要碰我!”她的答覆却是奋力推开他后大吼。“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很讨厌我,连看也不想看到我吗?你不是满眼只有那个凯萨琳,那你何必来救我?你应该彻彻底底地远离我腐得越远越好……”
话…出口,洁滢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在意他逃避她的事!尽管一直想说服自己他躲开她是对的、是应该的,但这颗心……却悄悄疼痛了这么久……
兰斯洛愕然,却一心悬念她的伤势。“把你的手伸出来,手掌都破皮流血了,我替你包扎。”他掏出男用手帕想为她止血。
“你别过来!”洁滢更愤怒地倒退,怒吼着。“兰斯洛·艾尔!我受够你的惺惺作态了,如果你给不起我要的爱,那就离我远远地,一辈子躲在角落里去舔你自己的伤口!”
即使吃醋,她也看得出来他根本不爱凯萨琳,他的爱,……也许早就跟随着雪妍的逝去而一并埋葬了……
爱?
话一出口,两人都为之一震,像化石般沈默地互相注视着,一动也不动。
洁滢的伤口并不痛,泪水却不听使唤地滚滚而下……
她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不敢去正视的情愫究竟是什么了。
她已痴毁地、不可救药地爱上这个男人,这个将她拒绝在心房之外的男人!
她不在意他对早逝妻子的怀念,更从没妄想取代过雪妍在他心中的地位,但……她好心痛他为何将她摒除在心房外?他的每一记冷漠眼神都深深刺痛她的心。
兰斯洛所受到的震惊绝不亚于她,她——爱他?!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管住自己,命令自己不许接近她、不许看她的眼睛、不许在意她落寞的表情!强迫自己早出晚归避免见到她,一再提醒自己她只是一名家庭老师……
但,她居然说她爱他……
他能接受她的爱吗?她是如此的耀眼而美好,应该有一份最完整的爱情,他的心却已千疮百孔,跟了他只是委屈了她……
他脸上的凝重却再度伤害洁滢,以为他在思索如何拒绝她。
瞧瞧自己做了多么丢脸的事啊!
“对不起,我失态了。”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僵硬地挤出微笑,笑容却比哭泣还苦涩。“你不用在意我刚才所说过的话,也不必觉得困扰,我想,我是被摔糊涂了,才会胡一言乱语。”
洁滢凄凉地笑着,努力想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但,每讲出一字,心却强烈地抽痛一下……她从不知道“情”字竟会如此伤人,这滋味真是太苦太苦了……
“你快走啊!”她怕自己又不争气地掉下泪来。“你放心,我没有受伤,手脚也都好好的,自己走回去绝不是问题。请你……请你先回去吧!”快走吧!请你在我还没情绪崩溃之前快离开我……
洁滢必须握紧双拳才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冰冷而没有感情。好丢脸、好凄惨阿!她幽幽也玫美自己。没想到向来率直洒脱的地,生平第一次付出真情竟如此不堪,被人宛如敝屐般地丢弃……被人厌恶地想快点用开……
兰斯洛沉默地盯着她倔强的背影,蓝眸中闪过万千复杂的情绪;火热、不舍、心痛、挣扎、犹豫……最后是一片黯然。
斧凿般的五官满是难以割舍的浓浓情意,但他严厉地命令自己不许说出任何一句话,更不许向前抱住那副他日夜渴求的窈窕身躯……
她说得对!他应该离她远远地,既然他给不起最完整的爱,他便没有资格拥有她。
洁滢咬紧下唇,听着他迈开沉重的步伐二声、两声、三声……逐渐地远离她。
他要走了吗?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她在心底大声地呼喊这四个字,但不听话的泪水却像决堤般泉涌而出。
他的脚步声为何如此沉重?尽管距离遥远,但她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哀伤与挣扎……
难道他对她也有相同的情感?是吗?是吗?她可以这样想吗?
脚步声越行越远,洁滢的双脚却比主人早一步有了行动!
“兰斯洛!”她转过身子,再也不顾一切地扑向他——
洁滢跑得好快好急,由背后紧紧抱住他,整个脸蛋抵住他的背无助地喊着。
“不要走,不要!”
她豁出去了!将一切都豁出去了!她宁愿以最后一丝自尊下注,也要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
“不要离开我,我知道我很自不量力,很不懂矜持!但,请你让我爱你,我只想好好地爱你,可以吗?”
就算他取笑她、轻视地,她都无怨无悔地认了……但她一定要明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再不说出来,她会被这股炽热的火焰给逼疯!
他会作何反应呢?会嘲笑她吗?洁滢低垂着头,紧张地几乎要忘了如何呼吸
她感觉到兰斯洛将她的身子轻旋到他面前,两人四目相对,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深邃蓝眸中不断跳跃的烈火,而后……那股火焰吞噬了她。
洁滢感觉到他湿热的舌探入她嘴里,她尝到醇酒般的芬芳,男人的喉咙深处有股非常迷人的气味,她完全迷失了……
他的吻像是烈火,焚烧着她的唇瓣、她的小舌、她檀口内的每一寸,无一放过……
而洁滢就像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般,着迷地要求更多更多。
她学习他的动作,羞涩地将粉舌也探入他口中,她探入的同时,她听到他由喉咙深处发出一串低沉而粗嘎的男性呻吟……
“噢!该死的,你会逼疯我……”
他又将吻的主控权夺回,怜惜地将她脸上残留的泪水卷人舌尖,一股温暖的感觉从头到脚包围住洁滢,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滋味……
她好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有着阳光的热度,混合着淡淡的古龙水与男人的汗味,形成一股极度的魅惑……
她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爱上一个人,但,它就是发生了,而且发生得这么自然,这么无法抵挡!
长年在世界各国流浪,洁滢并不缺乏恋爱经验,但每一次她都能很理智地抽身而退。从来没有像这样地疯狂、失控、甘心为他而生、为他而死!甘愿地任他主宰她的一切
仿佛见到他的第一眼,心底就悄悄地明白了——自己飞越千山万水、飘洋过海地,就是只为他而来!她无法逃离那双深邃似海的蓝眸,是他让她明白何谓爱情,何谓患得患失,何谓幸福!
两人吻得更加痴狂,他的舌头一再探入地口腔的深处,缩回、又再度探入,来来回回的动作让洁滢的眼神更加蒙胧,身躯也更加酥软了……
他每次狂浪的冲撞都精准地撞击她的欲望核心,随着他掠夺的动作,一股窜向四肢百骸的热流令她兴奋不已
燃烧的火苗在她体内聚集成一团烈火,甜蜜地悸动着,并迅速地向外扩散。
阳光下,男人粗嘎的嘶吼声与女人甜美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在汗水淋漓中,携手飞向只有两人可以到达的天堂……***
“老师?”
乔琪坐在钢琴前,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洁滢却傻傻地瞪着窗外没有任何反应,粉脸上有着不寻常的嫣红,不知在回想些什么?
见洁滢仿佛已神游太虚,乔琪干脆大声地喊着。“老师!”
“啊!”她吓得回过神来。“乔琪,怎么啦?干么叫得这么大声?”
“不叫大声你听不见啊!”乔琪的小脸好困惑。“老师你在想什么?我已经叫了你好几次你都没有听见。”
“没、没有!没在想什么啊!”洁滢心虚地赶紧否认,拼命地摇头,想摇掉脑袋中那些“儿童不宜”的画面。
完蛋了!都是他害的,竟害她在教授乔琪的时候分神了……
“骗人!你一定有在想什么。”乔琪固执地追问。“老师这几天好奇怪,上课的时候老是会发呆,还会一个人傻笑!”
天啊……洁滢羞得真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进去,瞧瞧她在乔琪眼底变成什么模样了?发呆?傻笑?简直跟花痴没两样嘛!
都是兰斯洛害的!她在心底嗔怨……自从那天由马场回来后,这几天夜里他天天溜入她的房间,直攻上她的床!夜夜热烈需索,把她累得差点下不了床。
更惨的是,虽然是夏天,洁滢还得刻意穿着薄长袖或高领的衣服,借以掩饰被他啃咬出来的一堆“草莓”。
“抱歉,我不该发呆的,你这首练习曲还不太熟练是不是?来,我再弹一遍给你看。”
洁滢努力地集中精神,把这首拜尔练习曲再度弹奏一遍。
弹完后她对乔琪道:“好,现在换你弹一遍给老师看。”
“老师。”
“还有什么问题?”她认真地看着乔琪。
“你是不是跟我爹地亲亲了?”
“咚——锵锵锵——”钢琴突然发出巨大而刺耳的声响。
“你、你说什么?”洁滢必须努力地稳住自己,才没有由钢琴椅上摔下去!
天啊!她刚才听到什么?是耳朵出现幻听吧5
乔琪圆滚滚的大限紧盯着她,咬字清晰地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跟我爹地亲亲了?”
洁滢这一次吓得直接跳起来,火速地冲到琴房外面,确定外头没有任何佣人正好经过后,赶紧将门关上。
“你……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双眼心虚的根本不敢直视乔琪。
乔琪偏着小脑袋,神情很困惑。“因为上次骑马回来后,你和爹地两人头发和身上都沾了草屑,而且表情都怪怪的……我觉得好奇怪,回家后就把事情说给温蒂听,并问她为什么你们两人去骑马会骑得一身草屑回来,老师的嘴巴还红红肿肿的?”
啊!让我死了吧——洁滢真巴不得化为一堆泡沫消失算了!乔琪……还告诉温蒂?温蒂很可能告诉汉娜,汉娜再告诉管家,管家又告诉厨娘和扫地阿伯……
天啊!全古堡的人都知道这件“好事”了……
她认真考虑要不要去买副面具戴起来!
“温蒂……温蒂怎么回答你的?”洁滢双手掩住脸。
“温蒂本来一直笑,说她不知道;我一直缠着她问,缠到她没办法后才说你大概是跟爹地亲亲了!”
幸好……洁滢稍微松一口气,幸好温蒂讲得还算“含蓄”;但她还是懊恼地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自己真是太荒唐,也太该打!竟让小孩知道这种事……
唉呀呀,亏她还为人师表呢……
“到底有没有嘛?你到底有没有跟爹地亲亲?”乔琪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
“当然没有!”洁滢很快地否定,但小脸却不争气地一路红到脖子底,她尴尬地想转移话题。“乔琪,你还是小孩子,不该问这些问题的。来吧,快把这首练习曲练一遍。”
“可是人家有疑问嘛,老师,你不是说过只要一有问题一定要提出来发问吗?人家我可是很有求知精神耶!”乔琪晃着小腿腿,古灵精怪地盯着神色非常尴尬的洁滢。
“老师,你别紧张,就算你真的跟爹地玩亲亲,我也不会吃醋的。”因为爹地亲她亲得更多,嘻!
“是吗?”洁滢忍不住问道。“乔琪,你不讨厌老师吗?如果说……呃、我只是说如果……若你爹地想再婚,你会同意吗?”
其实能跟心爱的男人相知相守,洁滢已经很满足了,就算兰斯洛顾虑到乔琪的内心想法而无法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她也不会在意的。
她爱他,只希望他过得快乐,不愿他再受苦。
“当然同意。”乔琪很认真地点点头。“每次爹地带我出去玩时,看到别的小朋友身边都有爹地和妈咪,我就好羡慕!我也好希望有个妈咪可以跟我玩旋转木马,可以在爹地开车时帮他擦擦汗、可以一人拉我一只手去逛街……”
她是个很早熟又有独立思想的小孩,不会一味地排斥“后母”这个角色,更何况,她是真心地喜欢洁滢老师!
这几天,爹地每天都好早回家,而且看起来心情都很好!一回来就会抱着她说故事给她听、陪她玩球、画画、骑马……每当她看着爹地和老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时,就会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对了,老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跟爹地到底是怎么亲亲的?为什么会亲得满身都是草屑?还有,你真的会当我的妈咪吗?”
洁滢被这一连串大胆的问题问得面红耳赤,天啊!这个小丫头也未免太早熟了!她真要被她打败了。
她逃避似地匆匆起身。“嗯,老师突然想上洗手间,乔琪,你自己练一下琴,我待会儿就回来。”
一说完,她便逃难似地往外冲。
一路冲到洗手间后,洁滢赶紧掬水泼泼脸颊,脸好烫……她望着镜中粉颊嫣红、眸光流转的自己,这是她吗?这么娇羞又充满女人味的模样,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回想不久之前,她还满脸怒气地冲到古堡来,火冒三丈地要兰斯洛给她一个交代,甚至扬言他若不还她房子,她就要告上法院!
如今,她不但没告上法院,反而在古堡内住下来,白天专心地教导乔琪;晚上……则是被他彻底宠爱的女人。
要控告他的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其中的巨大变化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爱情,果然是奇妙的东西!缘分更是妙不可言!
酷爱旅行的她总以为自己无法在同一个环境待太久,也曾以为自己会像匹野马般,浪迹天涯一辈子。
如果不是遇到兰斯洛,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竟会潜藏着这么丰沛的母爱,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乔琪,衷心希望永远守护她。
如果问她什么是她现在最快乐的事?答案不再是又旅行了一个国家.或是亲眼看到数千年前古文明的遗迹……事实上,每天晚上,只要坐在餐桌旁,听着乔琪活泼的笑语,看着兰斯洛炽热深情的目光,她便会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
人生再无所求!
嫣然一笑!洁滢想着……如果老哥韩维介看到现在的她,知道她每天最感兴趣的就是专心地准备教材教小朋友,可以足不出户地守候在房里等待心爱的男人回来……一定会被她这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吓一大跳吧!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啊!飞越了大半个地球,经历过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跟这个男人相遇……
该回琴房去了,洁滢对着镜子调整脖子上的圆点领巾。
调整着领巾,夜里许多火热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中,小脸也红得像苹果般。他真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每天夜里总让她累得筋疲力尽,也让她达到一次又一次、从未想像过的美好高潮……
不过隔天早上她可苦了!不但差点下不了床,还要费尽心思地注意领口够不够高,要不要加领巾,有没有“草莓”露出来?
连佣人们友善的笑容她都觉得心虚,以为他们都“知道”了。
一定是吧?谁叫她喊得那么大声?但在他高明的诱哄之下,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啊……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快回琴房去!
洁滢走出洗手间,经过兰斯洛的书房时,冷不防地一只手臂由里面伸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她拖进去,然后迅速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