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娸娸求痴 第六章

  赤赤的日头,烫烫的山泥,跪在上头,还真不是普通的不舒服。

  尤其,当身上还披着荨麻时!

  活了十七年,她只跪过父王、跪过母后、跪过祖宗牌位,却从来没有跪过这么久,跪得这么疼,尤其,跪的还是个陌生的老头儿!

  「威义李君,条焉已陈,经年宿疾,举家劬劳,遗孤弃侣,情何以堪……」

  呜呜啼,齐娸娸看了看身边跪伏在地上─个个哭花了睑的人,她也想跟着挤出泪水,偏偏眼泪这玩意儿向来就不是这么听话的东西,尤其是对她而言,打小时起,她就是那种只会揍得对方痛哭流涕的小霸女,压根不解眼泪为何物。

  「呜呼!君之一生,为人正直,勤劳五稔,积功伟业,享誉群伦……」

  怎么办?

  旁边的人全哭得淅沥哗啦,她就是挤不出半滴眼泪,即使是用尖尖的指甲掐转着自己的手掌心。

  「伤心往事,泪垂如糜,以君毅魄,岂自无知,寿命不齐,人道之常,期登仙位,魂萦家茔,抑哀自强,馨香祷祝,遥寄荚灵,呜呼哀哉!尚飨!」

  完了!

  尚飨都出来了,她却连个喷涕都没有,心一横,齐娸娸自怀里偷摸了把匕首,朝裙底钻入便往自个儿大腿上刺下,一下不够再来两下,弄了半晌好不容易才逼出了涌泉似的泪珠。

  不止哭,她还得用尖高的嗓音哭出悲音,所幸前几日耿乐才教过她开嗓唱曲儿的诀窍,这事儿倒还难不住她。

  凄哀哀着悲音,她吟出了声!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
  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
  莺儿燕子皆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
  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唱完哭、哭完唱,可别以为她是没事跪着好玩、哭着好玩的,她今日会来到这陌生人的灵前号哭是因为这就是闻笙给她的第二道难题──

  哭灵!

  女子哭灵是另种贴近生活的乐音表现,是种曼声的号哭,声调极为悲恸,词句动人肺腑,要让吊唁的宾客都能共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有关哭灵相当著名的一首纪念曲目当推「杞梁妻」。

  此曲来源相传是战国时代莒国的一名战七,名唤杞梁殖,他在保卫国土的战役中壮烈成仁,遗下了他那年纪轻轻的妻子,当那妻子去收殓丈夫忠骨时触景生情,悲从中来,于是坐在长城下嘤嘤大哭起来,末了,她虽是选择了投水自尽追随丈夫而去,但其歌哭之音已长存于人们心中,之后还被编写成了首哀婉动人的悲曲,此即「杞梁妻」。

  闻笙要齐娸娸去帮人哭灵,不但哭,还得要得到众人的认可方算得过关。

  跪了一晌午,加入专门代哭灵的团的齐娸娸哭得眼睛红通通,曲终人散,她接过了团长塞给她的小碎银。

  「小姑娘!」

  圆嘟嘟的胖团长一脸和气的拍拍她的肩膀给了她期许:

  「妳表现得不错,泪水儿足、中气亮、丹田清、嗓音又绵密,如果妳有兴趣要长期固定挣我的银子,欢迎随时来找我。」

  找你?

  长期固定挣你的银子?

  齐娸娸没作声,心底哼了哼,只怕你给的银子还不够本姑娘看病治伤!

  人群散去,转过身她便将碎银给了闻笙和筝语,两个小家伙不一会儿便将银子全孝敬给了庙前那做捏面人的老师傅。

  「娸娸姊,妳的!」

  筝语递来一只捏面人,齐娸娸接过来瞧了瞧,「这么好,也有我的一份?」

  「那当然!」筝语对着她甜甜一笑,「这些都是用妳挣来的血汗钱买的,不只你,师父也有一份的。」

  血汗钱?那倒是真的,齐娸娸试图忽略腿上的疼痛和两个孩子往回家的路上并行着。

  「我这只是唐三藏,闻笙的是孙悟空,筝语的是猪八戒,敢情那师傅这回捏的主题恰是西游记?那么……」

  她伸头好奇探了探闻笙拿在手里的另一个捏面人。

  「你们给师父的是什么?沙悟净吗?」

  「白骨精!」回话的是一脸古灵精怪又老气横秋的闻笙。

  「为什么?」齐娸娸忍不住讶异。

  「白骨精是妖精女人的象征,我想让他多当心点……」闻笙并未回视齐娸娸,淡淡地出了声音。

  「喜欢上了白骨精是会丧命的!」

  齐娸娸微红了脸,这小鬼灵精,难不成知道了什么?

  她和耿乐在两个孩子面前都会尽力保持着一段该有的距离,谨守该守的礼节,有关他们的爱情只会茁生在夜里。

  可闻笙毕竟是个绝顶敏感又聪明的孩子,不像筝语,生活里除了吃喝拉撒,压根不会费神多做思量。

  「那么,」齐娸娸摇摇头不想让他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闻笙师兄,这会儿我已过了第二关吗?」

  「当然喽!」

  回话的是筝语,她笑嘻嘻的在齐娸娸跟前蹦窜着,「几个人里就妳哭得最好,哭得最动听,哭得最感人。」

  齐娸娸没出声,只是留意着闻笙的反应,来自于筝语的证美是充不了数的,这小妮子早已被她收服,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都是对的。

  事实上,她心底有数,自己当初和闻笙约定的三个关卡早已失去了意义,暗地里,她已快要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可因着她重视这两个孩子的友谊及感受,所以只要他出了题,她依旧会全力以赴的。

  闻笙瞄了瞄她,一脸恩惠地点了头,「第一关难了点,这第二关就这么随随便便算过了吧。」

  「什么叫随随便便?」齐娸娸一脸不服气,「嘿!我可是哭得很认真的耶。」

  「什么叫哭得很认真?」闻笙瞪瞪眼,瞧得出不是那种可以蒙混过关的人,「刚开始时妳压根就挤不出泪水,之后也不知是要了什么小手段才开始象样点儿约。」

  「你管我要了什么小手段?重点是──我做到了!」

  齐娸娸下意识的将身上的长衣裙衫拢紧了点,以免那渗出血丝的罗裙会坏了事,她在山上原都只是一袭白衣儒衫,这套女子的白裳衣裙还是方才哭灵团团长给她的衣服。

  「是呀!」

  筝语振振有词帮了腔,「重点是娸娸姊已经达到了你的要求,得到别人认可了,别不认帐,快快说明什么是第二关?办完后,娸娸姊就能永远留在咱们这儿……」小丫头忘情而喜悦地搂住齐娸娸的腰身,像个黏在娘亲身边撒娇的小女娃儿。

  「然后一辈子陪着咱们了!」

  一辈子?!

  齐娸娸一阵心悸,她是不可能留在这罕有人迹的山头过一辈子的,那种日子太过单调、太过乏味,一点儿也不适合她。

  她是因有所求而接近他们师徒三人,达成了目的她自会离去。

  不论是筝语、闻笙或是耿乐,他们谁都留不住她,谁都留不住……

  是吗?她问自己的心。

  是吧!她的心却给不了肯定的答复。

  行行复行行,一大两小终于回到云霓瀑进了密道,此时的闻笙早已恢复了孩子气的模样,和筝语一路上打打闹闹,什么唐三藏、白骨精全忘得干净,对于齐娸娸也卸下了方才莫名的敌意。

  甫出密道,一阵悠扬琴音向他们迎面袭了来。

  那琴音,清脾亮肺,像柔云、像流水,让人听了只想瞇起眼睛憩着不动弹,可不一会儿,清亮的琴音却突然起了变化,细绵绵、软腻腻成了会勾着人心不放的缠绵曲音。

  「这是师父作的新曲吗?」筝语笑嘻嘻拍着小掌一脸向往,「好好听唷!」

  「笨丫头!妳懂个什么?」

  闻笙听出了端倪,轻蔑着嗓音评断,「靡靡之音!奇怪,师父以前是不会作这样的曲儿的……」

  两个小家伙的对话齐娸娸没听进去径自沉醉在乐音里。

  这支曲,是昨儿夜里他新谱的一首曲子。

  「真好听呢!」

  她躺在他身旁赖在草地上,头上是皎亮的月,底不是银丝缎般的飞瀑,她的耳里有水声,有夜枭啼鸣,有他会让人心颤的琴音,更有两人偶尔的喁喁私语。

  「叫什么名?」她抬起头亮亮睇着他问得不经意。

  「叫娸娸。」他回答,柔柔的笑着。

  「不是让你喊我,」她皱皱鼻头依旧赖在草地上下动,「我问的是这曲的名!」

  「我说了……」

  他放下琴,手一揽将她抱入怀里,将下巴顶在她头顶,「它就叫『娸娸』,是我为妳作的曲,代表着我想到妳时的心情……」

  她不出声尽是赖在他怀里,曾经有人为她做过不少事情,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为她作曲──

  作了首叫娸娸的曲子。

  她会一辈子记得这首曲吗?

  她会一辈子记得这个曾为她作过曲的男人吗?

  这会儿,青天朗朗,天光还亮,他却奏起了这首只该在夜里出现的乐音,他在想她吗?想一个叫娸娸的女子?

  「师父!咱们回来了!」

  筝语童稚的笑语打断了琴音,她抢过哥哥手上的捏面人奔到耿乐跟前献着殷勤,「喏!这是你的白骨精!」

  「白骨精?!」耿乐失笑的接过小丫头手上的捏面人,好玩地转了转,「哪来的?」

  「娸娸姊挣来的!」筝语睁大稚气的眸。

  「她今儿个哭灵哭了一晌午,刚好换来这四个小面人儿,你知道吗?她哭得可真够卖力的呢!」

  「我知道,」耿乐不经意笑了笑,「她做什么事向来都很卖力的。」

  齐娸娸回避着他的眸光,白日里见着他她总觉得不自在,他和她,一对夜间的恋人,却是日间的陌生人?

  「我去起灶准备炊事。」

  齐娸娸转身往灶房走去,筝语亦蹦蹦跳跳笑着跟了过去,自从齐娸娸住下后,她渐渐有了一点全家共众的感觉,感觉自己既有爹又有娘,「我也去,我要帮忙!」

  齐娸娸没走几步,蓦然让眼前一道黑影给挡了下来,她抬起头,是耿乐。

  「妳的腿怎么了?」他皱皱眉。

  她讶然回视他,她自认伤得不重,以前狩猎时还曾受过更重的伤,所以这次她并没真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还是让他给看出来了。

  「什么怎么了?」

  她瞪瞪眼,无视于他的大惊小怪想推开他,「不过就是跪得太久,气血不顺腿麻了,待会儿就没事。」

  「撒谎!」

  他拉住她不许她再走,眸中失去了平日的淡然而换上恼意。

  「妳受伤了?」

  「没有!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她使劲的甩却甩下脱他,惹得她也上了火,「你好端端地不去弹你的琴,管人家这么多闲事做啥?」

  「别人我管不着,但妳……」忌惮于身边两个小家伙拉长的耳朵,耿乐吞下了后语。

  「但我什么?」她哼了气,「这会儿我还不是你的徒弟,更不是筝语,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

  「妳会清楚才有鬼!如果清楚妳就不会一个人上恶水谷了。」

  他伸手去掀开她的衣摆一看,不只他,连闻笙和筝语都吓了一跳,那白白的衣裙上竟是一大摊触目惊心的腥红色泽。

  「这会儿再强说没事呀!」他扯着她往屋里踱去,「连筝语都还比妳懂得保护自己,哭灵哭得伤了腿?妳倒是有本事!」

  「这点儿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嘛!」她噘着嘴却抵不过他,只得被架进了屋里上药。

  「原来……」是闻笙跟在后头讽笑的声音,「妳是用这种戳自己腿的方法来哭灵的?若真知此那可抵不了数的,这次不能算,我还要再想更难的题……」

  「随你出什么我都不怕的!」罔顾耿乐用剪子帮她剪开了黏着在伤处的布料、洒上金创药带来的痛,齐娸娸额际冒了层汗,嘴上却依旧不肯歇。

  「是吗?」闻笙一脸坏笑,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小恶魔,「那我可要再好好琢磨琢磨该出什么天下第一难题了。」

  「够了!」

  一个沉肃的嗓音让尾里另外三人都吓了一跳,是耿乐,是那从未在人前发过脾气的男人。

  「够了?」

  闻笙瞇瞇眼,自小到大师父从不曾用过这样严厉的语气对他说话的,而这会儿,不过是个来历不明、不清楚目的的女人嘛,竟惹得他如此对他沉吼,难道,这未来的小师妹真的已在师父心底有了不同的定义?

  这几天他本就觉得他们两人忽而互视、忽而闪避对方的眼神有些诡异,心底早犯了疑,难不成,他的猜测是真的,这曾抢了他玉佩的女土匪转身幻比成了白骨精,要来夺走他最爱的师父?

  他曾说过该是他的东西他都不会许人抢去的,而他的师父,在他心底,可是比那块玉佩还要宝贵上万倍!

  「哪里够?一点儿都不够!我说一、点、儿、也、不、够!」

  五岁起父母双亡闻笙就跟着耿乐,除了乐音,他和妹妹一直是耿乐心头上最最重要的亲人,所以也养成了他对这好说话、好脾气的亦师亦父亦兄亦友的男子起了根深柢固的占有欲。

  「她的第一关是师父帮她过的,第二关又耍了诈!」闻笙发了野性撒泼着,「追根究底,她什么都没做好,连当个女土匪都是失败的,所以我不许她留在这里,一刻也不许!」

  边说话这十岁男孩边拨开耿乐正在帮齐娸娸上药的手,蛮横地拉起她往外走。

  「妳滚!妳滚!滚得远远的……」

  「娸娸姊姊不许走!」筝语跳出来意图拉开闻笙的手,却让他给一掌甩开推倒在地上,发出一阵号啕大哭。

  「闻笙!」

  齐娸娸被推得莫名其妙,更诧异着闻笙眸光中的恨意,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么,会惹来他这么大的火气。

  「你在做什么?有必要这么生气吗?你说前头的不算就不算,三关、五关、七关咱们都可以重新再来过呀!」

  「我反悔了!我不要了!这会儿就算妳过得了百关、千关,我也不许妳再留着了,我讨厌妳,我要妳滚,滚出我们的生活……」

  嘴里说着手上没歇,他使劲的又拉又推,就是要将齐娸娸赶出门去,经过猛烈的拉扯,齐娸娸腿上那刚收了口的伤又崩裂了,艳艳的血丝淌流在几个人的眼底,格外显得触目惊心。

  「闻笙,」耿乐并未采取行动,只是再度厉了声说:「我说够了!」

  「你说够了,我说不够!师父!」

  闻笙的动作就像个被人夺走含在嘴里糖果的孩子。

  「我讨厌她,讨厌你为了她对我凶,从小到大你从不曾骂过我,这会儿你却为了个白骨精、为了个坏女人而凶我!」

  「白骨精?」耿乐感受到徒儿浓浓的醋意,为此皱了眉,「什么意思?」

  「白骨精就是那种专门迷惑男子而使其转变心性的妖精,就像西游记里那被白骨精迷住而不听孙悟空规劝的唐三藏!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妖精已经迷了你的心,从你看着她的眼神,从你方才弹的乐音,从你袒护她的态度都看得出来!」

  闻笙咄咄逼人,还引了西游记的情节做例子,让一旁的齐娸娸听得一愣一愣,若非气氛凝肃,她真的会忍不住爆笑出声。

  耿乐是唐僧,闻笙是悟空,而她,成了白骨精?

  那筝语呢?

  岂不成了小小猪八戒?

  这孩子,是看多了野台戏吗?

  「闻笙!」

  耿乐叹口气,知道对这过于早熟的孩子说谎或有所隐瞒都是件错事,「我承认娸娸于我是不同于其它女子,但这并不会影响到我对你和筝语的感情的。」

  「你骗人!」闻笙控诉着,「你变了,从前你是绝不会凶我的。」

  「是的,我是不曾凶过你,可这会儿我却不得不反省,这样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耿乐摇摇头,「不提别的,你故意刁难人去做些可能会有害于生命的事情就是不对,当初你让娸娸上恶水谷寻褰裳竹,那一次若不是有我陪着,她可能会死的,若她真死了,你的良心会安吗?」

  「她的死活干我屁事?有什么安不安的!」

  闻笙无意软下语气,「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是她自己同意要过我的关卡的,师父,她那么居心叵测的老想亲近你肯定有问题,而你竟然还真被她给迷住了!师父,你向来不是最恨情爱纠葛、最厌恶那种会缠着人不放的女人?最恨靡靡之音的吗?」

  「闻笙,师父这么大了,行事有自己的准则,不用你来烦心!」耿乐沉了嗓音,「你先让娸娸进来,她受了伤……」

  「她受了伤又怎样?这样的伤死不了人的!」闻笙大吼大叫,「而就算要死,我也不许她死在我们这里……」

  「耿闻笙!你闹够了吧?」

  闻笙兄妹是跟着耿乐姓的,闻言他愣了愣,长这么大,他从未听过师父喊他全名,显见真是动了气,他面色一沉,索性一把推开僵在门旁的齐娸娸,冷睇着耿乐。

  「成!我不闹,反正这屋里有我就没她,有她就没我,你自己作决定!」

  耿乐不出声,眼神阴鸷的睇着徒儿既冷且寒,时间一瞬瞬过去,屋里静悄悄,没人出声音。

  「你不出声就是舍不下白骨精,成!我成全你……」闻笙昂首吸气,「我走!你就当没我这徒弟就成了!」

  说完话他提步离去,头也不回。

  「哥!哥!」

  筝语先是被眼前狂风骤雨似的气氛给吓呆,没了声音,这会儿见哥哥当真要离去,不由得跺跺脚急着想追过去。

  「筝语,不许去追!」

  耿乐喊停了小丫头,脸上仍是沉郁未消的怒气。

  「他既然要这么做就由着他去!」

  「一桩小事何苦闹成这样?」齐娸娸蹙眉悄悄出了声,「让我去把他叫回来吧,如果他当真容下下我,我离开就是了。」

  「别管他!」

  耿乐依旧沉冷着声,「这孩子太过任性了,也许是该让他到外头吃点儿苦头受点教训的时候了。」

  边说话他边将齐娸娸扯回椅子坐下,再一古脑的将伤药全洒上了她的伤口。

  「够了吧你!」

  齐娸娸蹙眉怒睇着面前的男人,「别把你爱徒出走的闷气及焦虑出在我身上,唐三藏公子!」

  听她喊他唐三藏,耿乐黑幽幽的眸底总算不见乌云。

  「我会记住的,白骨精姑娘。」

  而门边,筝语,那只小小猪八戒正觑着哥哥背影消失的方向哭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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