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介天夹着烟优雅地坐在样品室內修改他的设计图,顺便检视他设计的首批女装出爐。这次他准备了一千多张服装设计图,准备挑出其中两百张发表,现在在做最后定案。
裴絮的裁缝技巧好得没话说,她不仅织、裁、剪、缝样样行,更擅长刺绣。对服装的材质和配色自有一套见解。她甚至喜欢将她看不顺眼的地方擅作修改,在不经过他同意的情況下。他不喜欢这样,一点都不喜欢样品裁缝师逾越他所授与她的本分,就像现在。
“这不是我要的,领口不对。”他皱着眉,銳利的发现裴絮手上裁缝的粉绿色缎直洋装。尖领根本搭不上这件素雅大方的衣服。
“別怀疑,这正是你所设计的东西。”埋头苦干的裴絮根本不想理他。
她偏偏觉得这件尖领洋装很高雅贵。
“这件抽掉,我不要那种碍眼的领子出现在那件衣服上。”石介天斩釘截铁地命令。
“你真的以为我的时间很多,对不对?”她放下手上的剪刀,怒不形于色的冷笑着。快要受够他的自命不凡、听不进意见的性格了。这礼拜她做好三件样品,全部被打了回票。想预约时间和他溝通一番,这傢伙的行程居然排到明年二月底,简直比总统还忙。
“你在这里的时间全是我的”他平淡的话里有丝兴味。
他在警告她这里是谁当家吗?
“我必须不太好意思的提醒没有时间观念的石大设计师,现在是我的午休时间。严格来说,我并没有卖给你。”她继续车她的衣服,对他的圣旨不闻也不问。“我牺牲午休时间替你做样品,你最好站到一边偷笑,別再泼我冷水。”
“你在抱怨?”石介天若有所思的凝视她,被她微怒的脸分了神。
“岂敢。我一介没没无名的小老百姓,能沾到石大设计师的光已是祖上积了万世德,佛祖有保佑,怎敢抱怨。”她甜甜地回嘴。
“那张设计图抽掉,我要做局部变动。”石介天对她的冷朝热諷无动于衷。
她默不吭声,把衣服丟在一旁,懒得搭理他。
他再继续囂张下去看看,她如果忍气吞声,就不是裴絮的女儿。
石介天定定地斜视了她认真的侧面须臾,才不以为意地调开窒人的黑眸环视周遭。望着外面投射进来的盞盞光束,他很满意室內设计师没有白拿那一大笔天文数字的装潢设计费。他不允许任何阴暗存在他的地方。
“这里够你用吗?”
他漫不经心地调开视线,重拾鉛笔,以流畅俐落的笔法简单勾勒出衣服的线条。他喜欢设计完马上看到成品,速战速决。
“有钱、有势真好,不是吗?”裴絮要笑不笑地撇撇嘴,“连廁所都比一般人的客厅豪华上数倍。”他想得到她的称赞,慢慢等吧!
“你好像不怎么满意?”他好笑地抽着烟,专注在画稿上,不怎么在意她带刺的批评。
裴絮停下手边的工作,没好气地瞥着他,不怎么习惯工作时有人在一旁打扰,乾脆和他槓上了。
“石大设计师,你真勤快。我记得你的办公室高高在上,恰巧是顶楼不是吗?有事交代,只要拨通电话就好,何用劳动尊驱亲自跑到地下室来,这不是太委屈你了吗?”他最好別常常出现在她眼前。
石介天扬起眸,静静凝视她活灵活现的容颜,狂野动人的眼眸洩漏太多他对她的兴趣。
“你不明白我下来的用意?”他徐缓地勾起性感、坚毅的嘴角,深幽不见底的眸子瞬也不瞬地膠着在她脸上,熾热地勾引她。
“你在拿你的眼神吃我吗?”裴絮佯装稚气的童音轻问,不想装成看不懂那道邪淫的讯息。“太可惜了,我讨厌头发乱七八糟的男人。”她蓄意瞄了瞄他那头像被风吹乱、不肯服帖的头发,眼角微扬。
“哦?”他淡淡地笑着,“大多数的女人喜欢用她们的手穿梭在这头乱发里。”他低哑的嗓音,春意无限。
裴絮大笑,“你在建议我试试看吗?”和石介天这种把女人当填充娃娃在釣的好色男子,她毋需修饰用词,这个登徒子说不定连“脸红”都没听过。
“我在建议你上我的床。”他狂傲大胆地宣示,不想浪费时间去追求她。一般的女人她甚至不用开口,就能教她们服服帖帖上他的床,裴絮该感到荣幸才对。
“不会吧!我才上班三天,你就发现我们合得来了?”她是不是该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好满足这个自大狂。
“我对你感兴趣就够了。”他斜扬嘴角,欣赏地看遍她勻称、姣好的身材。他会很满意同她共赴巫山,几番风雨。
“等我培养好情绪再口吐白沫,尖叫着昏倒在你怀里。”她抬头无畏地对上他那斜入眉梢、紧瞅着她的黑眸,恍然大悟,“莫非……你把我从单氏调到你的样品室来,就是为了猎我?”她不会白痴到看不出来他眼底那抹泛着淫晦而邪恶的亮光代表的意思。
“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他傲慢地瞇起仍和她纠葛不休的眼眸,声音持平。
“不幸的是,你正好是这种动物的附属品;更倒霉的是,我正好不想当人家的猎物。所以,很抱歉伤了你不可一世的心。
”裴絮不肯妥协的眸光,淡而冷的瞅着他。
“就这样?”他轻柔地笑道。
“还有问题吗?石大设计师。”她讥諷道。
石介天眼底的兴致越堆越高。她在玩欲擒故纵的遊戏吗?
“有。”他突然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一把抓过她,将她纤柔的身子拥进怀里,低头对着她猛吹气,“我要狠狠吻得你透不过气。”呢喃完,他得意地看到她眼底闪过惊慌,随即收紧钢臂让她平贴在他怀里,趁胜狂猛覆上她那红灩灩的嘴。
裴絮一向灵巧的脑子因这突来的状況,混乱得来不及做出反应,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真的出手。
这人到底有没有道德观啊!明知道她是行书的未婚妻,还……。
一阵酥麻掠过裴絮顫动的心。她是怎么回事,怎会自乱阵脚,心慌了?
石介天这个莫名其妙的亲吻竟然轻易地触动她的心弦?!她的心跳得好急、好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行书的吻没能撩动她,这个天字第一号大情圣不过随便一吻,她居然就脸红心跳了?
“愿意做我的女人了?”他徹底地凌虐过她的唇后,狂妄地问道。没有人能逃得过他的诱惑。
石介天看到她红扑扑的脸颊,忽然悸动不已低下头寻找她的唇,意欲再亲芳泽,不急着得到他早已知晓的答案。他一旦下定决心,没得到成果绝不会中断。
“別作梦了!”这回裴絮眼明手快挡住他的脸,力持镇定。她嫵媚地漾出一贯的甜笑,心里暗骂,该死的石介天,居然用这种色情的吻法侵犯她!
她的外表不会看起来就一副欠吻的饥渴样吧!
“我绝对是个好情人。”他运用天生的魅力蠱惑她。
“我却是个差劲的情妇。”她狠瞪他。“去釣和你臭味相投的女人,本人不被釣。”
“目前我只要你。”
他不为所动的紧瞅她,有些为她的矯情生气。女人为什么都喜欢玩这招,他不是已经明白告诉她他想要她了?
目前?!她要将这个自恃甚高的狂人打成烂泥巴。
“强摘的瓜是不会甜的。”她乾笑着,有一下、没一下收拾紊乱的心,用力掐他钢柱般的手臂,示意他放开她。
他诡笑地挪出空闲的一只手,在她后背不安分地游移,刻意加深两人的纠缠与亲密。
“我只摘我想要的瓜,管他甜不甜。”他跋扈得近乎霸道,根本不理会別人的想法。
裴絮被他那只该剁掉的手转移了注意力,后背的温度越来越高。
“你不是有一座后宮了,难道那些女人无法应付你的……饥渴?”她暗暗挣扎着,无奈怎么使力也挣不开他厚实的肩膀。
他实在很大胆。石介天仰头大笑。
“怎么了,我还没说精力充沛呢!”乍听他这种愉悅的笑声,她忽然有一种幸福的错愕感。
石介天越笑越开心,头跟着扬高,眼底却完完全全没有笑意,阴郁、瘦削的脸颊布满的只是跃跃欲试。
他根本不会笑。裴絮有些惊愕地发现。
石介天笑歇。忽而看见她不同于之前的凝视。
他邪邪地收回不安分的左手,勾起她的下巴,断然宣布,“你早晚会成为我的伴。”他不想知道自己能容忍她多久,只知道她会带给他一阵子新鲜感,日子至少不再貧乏。
“即使我是別人的未婚妻?”她僵住笑容,为他的自大火光。
“即使你是別人的老婆也一样。只要我石介天想要的,就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志得意满地放开她,独断狂妄地说明社会上的道德规范他从不放在眼里。
裴絮后退一步,笑咪咪握住他强健有力的左手肘,迅速转身,漂亮使出个标准的过肩摔,将高大狂妄的他摔出,没三两下就将他目中无人的笑脸摔不见。
“不要小看女人的意志力。”她瞪着地上的人,警告道。“別以为你有钱、有势就可以任意妄为拿走任何东西;不属于你的,你再怎么不择手段也没用。”
石介天揉着撞疼的头,突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她的脚踝,轻快跃身而起,四平八稳地压住她。
“我喜欢抢夺不属于我的东西。”他邪狞地笑着,“懂吗?”疯狂覆上她的唇,他强硬的态度意在索取不该属于他的柔软。她真的引发他的兴趣了,他将会不顾一切,只为得到这个有意思的小女人。
“介天……”元千爱悄悄敞开的门,怒瞪着躺在地上纠葛的两人。介天太过分了,这里是公司,他居然大开着门和別的女人热吻,他置她于何地?
!
“出去。”石介天不曾移开火热的嘴唇,专注随着裴絮抗拒的红唇摆动,几乎对这两片柔软、清新的红唇上了癮。
裴絮昏沉沉的脑袋被元千爱的声音狠狠敲醒。
她生气地咬他,才摆脱他如影随形的纠缠。大力推开他后,她火速爬了起来往外走,只想离开差点吞了她的石介天。
行经充满敌意的元千爱身边时,她气不过淡淡讥諷道:“请看好这头野兽,別让他跑出来乱咬人。”说完,即忿忿离去。
石介天闻言,不以为意地放声大笑。
“介天,她并不享受那一吻。”裴絮愤然的态度嚇坏了元千爱,她不由得不担心。磁铁相斥的两端,换个方向便会是紧紧相吸的互动。
石介天躺在地上大笑良久,才徐缓地撑起身子。他懒洋洋伸出舌头舔去唇上的血迹,邪瞧着元千爱。
“我享受就行了。”
他闲散的的冷眸一转,阴瞪着元千爱欲言又止的样子,“別想试探我。门关上,过来。”无礼弹了下修长有力的手指,他命令道,不想抑止体內那股方兴未艾的亢奋,太伤身了。
“我是她的替身?”
元千爱尖声质问,不肯移动。
面对她的质问,石介天冷了脸,阴沉的脸急遽垮下,“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找別人。”他跳起来就着狂野的外表往外走,连半开了釦子的衬衫也懒得扣了,再加上那头不馴却乱中有致的黑发。他简直就像个囂张、英俊的海盗,恣意劫掠女人的芳心。
“介天,我不要你对一个青涩的女孩如此热中。”元千爱挡在门板上,不肯移动。他刚才那种投入的模样,她看了心好痛。
“不要企图绑住我,嗯哼。”介天低头敷衍吻吻她抱怨的嘴巴,警告道。
“为什么?她有什么好?”她圈住他的脖子,无法抑止心中的不安和酸意。
石介天嫌恶的扳开她的手。女人一旦有了妒意有无法克制的时候,最惹人厌。
“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冷静一下?”
“你又要赶我走。”
她哀伤不已。每次他无法忍受她太接近他时,就会不顾旧情驱离她。
“这阵子我要忙着设计我的第一批女装,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他尽量捺着性子安抚她。
“让我在台湾帮你。
我可以帮你设计伸展台、聘请模特儿,或者替你的女装出主意。”她试着打动他不容分说的决定。她在服装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介天不会不知道,他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接近她的?
“不用了,这些我的助理会张罗,你安心去渡假。”他诱哄的声音带着不意察觉的冷硬和极度的厌烦。
“我离不开你。”她撒着娇。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在台湾陪着他。
她先前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怕她一个不注意就被介天拋弃了。
石介天僵着身子放开她,为她反常的固执恼怒,“离不开也得离,如果你不想永远结束我们的关系,最好照做。”他冷酷无情下了最后通牒。
“你一直想结束我们的关系?”元千爱心碎的低嚷,简直不敢相信。
“你可以这么说。”
他冷淡地盯着她,眉头越皱越紧,不能忍受別人用这种态度质问他。
他生气了。介天只要一生气,什么决绝的话都说得出来。
她放低姿态,嗲生倚向他,“让我留下来帮你,不要赶我走。我保证不打扰你,也不过问你和裴絮的事。”
石介天拉开她的手,后退一步,冷冷讥誚,“没有人能干涉我做任何事,你还不明白?”
元千爱移近他压下他的头,急切地想吻他,勾起他狂熾的欲火,却被他转开头难堪的拒绝。
“介天……”她不依的娇嚷着。
“我没兴趣了。”他推开她,露出一抹无情的冷笑后,阔步往门外走,“千爱,你想待在台湾,可以,但是记住,在我没通知你之前,千万別来打扰我。”他冷哼着,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元千爱缠他够久,该淘汰了。
元千爱煞白了脸,握紧粉拳,直想咒骂。
***
“行书,你确定要让我这迷人的未婚妻单独住在那里?”为了石介天的女装秋冬发表会——“幻灵之舞”,下礼拜她几乎得天天住在石介天的公司里,通宵达旦。这一切八成是石介天那欲求不满的浑蛋傢伙授的意。他真狡獪!难道他真以为她不会和盘托出一切,还是已经吃定了她?
“那里的房间雅致、乾净,住起来一定很舒服。”单行书试图说服她。
服装发表会演出在即,石介天的设计图还有一大半尚未出爐,他要求絮和其他工作人员住进公司一星期以利工作进行,也算正常。严格来说,他若是要求絮住进公司工作一个月,他也不会感到讶异,因为他知道幻灵服装公司的高级干部这阵子都住在公司,除了负责人石介天以外。
“你真单纯,这里离芦洲虽然远,也不至于远到要住上一星期吧!”她该不该告诉这个驴蛋有人在覬覦他可爱的未婚妻?
难道他看不出石介天那双淫恶的眼睛几次当着他的面赤裸裸的剝着她的衣服?
“我不放心你半夜开车回家。”他又重申一便理由。
“既然不放心,就表现一下深情未婚夫该有的殷勤,来接我啊!”他好笑地瞅着他为难的脸庞。
“这……”最近他也为了联络秀场、广告商和模特儿的事宜,忙得焦头烂额,连睡觉的时间也不得不牺牲,絮的要求他实在办不到。协助单位的工作并不轻松。
“从你最近的表现来看,我真要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像你口头上说的那样爱我了。”她跨着脸,满脸哀悽,“你甚至好久没吻我了。”
“噓……小声点,这里是客厅。”他紧张的巡视四周。
“连说说也不行,你真的变心了。”她洋装愤怒的环手抱胸,甩开头偷笑。
“絮……”单行书无力地扭回她的脸,才想解释就发现她吐着舌头扮鬼脸。
“这樁生意对你真得很重要,对不对?”她咧嘴轻笑,煞有其事地哀叹,“如果我不小心搞砸了它,你铁定发疯,织罗妹妹一定会因此削得我体无完肤,你家双亲可能会把我赶出单家。”
“哪有这么严重。”
他责备地瞪着自艾自怜的她,“大家都很爱你,別胡说了。”
“是喔,我只要一想起织罗妹妹爱我的方式,就怕得发抖。”她嘲諷地说。
单行书轻柔得搂她入怀,低头吻她之前,还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了一下。
“大家都睡死了。”
裴絮无奈地轻叹。
他蜻蜓点水地般吻了吻她,随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怕妹妹又突然杀出来,怎知裴絮一脸惊愕地抚着唇。
“怎么了?”她好像被嚇住了。
裴絮不知道怎么解释心理那股强烈的歉意。她居然拿他的吻和那个恶棍做比较,还惊恐地意识到石介天那两个吻已经成功的打乱她的心。
怎么办?她害怕地冲向不明所以的单行书,紧搂着他。
“我不想累死自己。
”她哀哀低喃,有点害怕那颗不受控制的心。
“那里有守卫,而且地下室除了样品室,还有其他工作间和工作人员,独立又安静。安全方面绝对没有问题。”单行书拍拍她,以为她胆小,“我会常常过去陪你的,我发誓。”
“行书……”她仰头瞅着他,欲言又止。
“难得你会有迟疑的时候。”他悄声轻笑,怕吵醒熟睡的家人。
“你不怕石介天抢走我吗?”她无奈的暗示他,“你不怕我一住进去就变成別人的老婆?”面对行书这种单纯人种,她当然得下重药。
“不怕。”他笑开了脸,“他的女人不是影视红星,就是超级名模……
”
“你的意思是,他对我这种不具姿色的女人根本看不上眼。”她恼怒地瞪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
“如果他大魚大肉吃怕了,改吃清粥小菜呢?
”她褪不去恼怒的眼神,只有极力维持笑容,免得单行书以为她无礼取闹。
“怎么说?”她何不乾脆明说,省得转坏他忙碌了一天的脑子。
“还怎么说?!”她控制不住脱口咆哮。自从被石介天强吻了以后,她的临界点就越来越低,现已瀕临爆发阶段。
“絮……小声点。”
单行书嚇了一跳,马上示意。
裴絮被他气炸了。他连她在暗示他都听不出来,脑筋真是单纯得过分。
“好。”她努力嚥下怒气,僵着脸试图心平气和,“你只要告诉我。石介天这笔生意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当然重要。”他毫不迟疑地回答。
“你这只呆头鵝!”
她气愤、自怜的推开他,步履僵硬地冲回房间。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想从单行书这儿得到什么,却绝对知道不是这句不关痛痒的话。
单行书错愕地坐在沙发上,不晓得他哪里得罪她了,这年头难道连实话实说也犯法了吗?
***
单行书送她下车后,还是不明白她怎么能破天荒气那么久,连织罗都被她的怒气嚇了一跳。
“絮……”单行书揹着她的行李,追在后头。
“我今天会带咖啡糖来给你吃。”他赎罪般诱哄道。
裴絮领先走下她专属的工作间,等单行书跟着走进来后,才回眸对着他苦恼的脸一笑。“行书,你要不要好好想想,我们这樁权益性的婚约有没有解除的必要?”她真的认为他并不爱她,只是习惯了她。
单行书简直嚇坏了。
他放下行李,冲向她,“別胡说,我绝不解除婚约。”她头一次用这种正经的态度要求解除婚约。
“不管如何,这星期有空档时,请仔细考虑、考虑。”她轻轻的推开他,转身将行李提到后面的房间。如果她真的爱他,就不会被石介天随便一个挑逗的亲吻轻易动摇了心志。
昨晚她思索了一夜,輾转难眠,怎么样也无法说服自己是爱单行书的。
她敢说她绝对喜欢他,然而,谈到爱就有点牵强了。
她只是在跟他开玩笑。单行书佇立在原地,等着她像往常般带着顽皮的笑容告诉他她只是说笑的。
她果然如他所料的回头了,不同的是表情依然严肃,不复往常慧黠、顽皮。
“我很喜欢你,你知道的。”只是能当一辈子朋友那种喜欢。她抱歉地望着他。
“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终于发现她眼中的异状。
“我发现我对石介天的吻产生了感觉。”她不想欺骗他,也不想残忍的告诉他,那种感觉在他身上找不到。
“你和他接吻?!”
他反射性地质问。
“我看来就像个性饥渴的女人对不对?”他的问题够侮辱人。“如果我看起来像欲求不满的女人,你得负起一大半责任。
谁教你餵不饱我,害我不得不垂涎他人。”她卯起来修理他。
“他强吻你?”她眼底持续加温的火光波及了他,单行书赶紧红了脸修正,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论嚇着。
“就当时我没有捆着他的情況来看,应该就是了。”见他红光满面,裴絮稍降了火气,有丝不悅地斜瞄了他一眼,对他的开竅既不为所动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他生气地质问。
“我现在不就在做‘告诉’的动作?”她恢复一派调侃的调调,不想让他下不了台。
“我说的是当时。”
他咄咄逼人。
裴絮意兴闌珊地凝视他,决定直言不諱,“你认为早说晚说会又差別?
”他铁定不可能因而放弃石介天这尊神。
“跟我回去。”单行书拉着他,不想和她唇枪舌剑。
“別孩子气了。”她訕笑着甩开他的手,“我只说对他的吻有感觉,又不是对他的人有感情。”
“他的嘴巴总长在他身上吧!”他嫉妒的想再拉她,却被她拍开了。
“你确定不要这樁生意了?”她嘲弄地斜视他。“只要你能明白告诉我,你宁可得罪他,也不要他有动我的念头,我就马上和你拜堂完婚,如何?
”
“我可以派別人协助石介天。”他无法爽快地说出他不要这樁生意,他已经渴望它一辈子了。
果然被她料中。裴絮失望透顶,无法不同情自己,她到底是比不过石介天在单行书心目中的地位。
“他不要別人。”她可以预见他的答案,石介天从不做半途而废的事。
他能不择手段找尽藉口把她挖到他的地方住,就表示他压根不去理会行书做何反应了。
“他要女人大有人在,干嘛动你的歪脑筋!”
他愤怒地吼着。
“行书,小声点。”
裴絮拉住他,阻止他走来走去,“他这个人喜欢遊戏人间。正因为我没有趴在他脚下舔他的皮鞋,他才会对我有兴趣,将我视同挑战。如果我像一般的女人巴着他不放,我保证不出两天,他会跑得比飞得还快。”
“你要诱惑他?!”
他简直不敢相信。“石介天不是那种吻吻了事的男人,难道你要陪他上床?
”他气得口不择言。
啪!裴絮不客气地狠赏他一记巴掌。
“行书,你对我的信任真让我高兴。”她皮笑肉不笑地甩着发疼的手,灵动有神的眼眸变得阴郁。“请你走开,这个星期別来找我,不然,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絮……”单行书捂着发疼的脸颊,被她打得头晕目眩,愧疚感油然而生。
“就算我跟石介天上床,你也不会关心的,你表面上说爱我,一旦感情和利益冲突时,它就显得微不足道。”她愤怒地转身抓起色块按设计图描着,失血的容颜抹满怨懟。
“你让我失望。”他伤了她的心。
“对不起,我一时气坏了。”他握着她柔细的双臂,低声嘟哝。
“回去上班吧!我需要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她拍拍他的手,面无表情地催促道。“我刚才的建议,你自己看着办。”
“我……我爱你。”
他不肯离开,为两人难能可贵却一吵便特別严重的口角揣揣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別说了。”她忽而叹气。这句话现在听起来特別諷刺。
单行书惊恐地扳过她的身子,低头想吻她藉以赎罪,却被她闪躲掉。
“絮,这樁生意我可……可以放弃。”他搂着她,忍痛地说。如果硬要他做选择,他不会放弃她。
“然后怨我一辈子?
”裴絮推开他,意有所指地笑着,“不,这不是我要的。如果你真有心,不会到现在才放弃。”光是听他那牙咬得快碎的声音,就知道解除这纸合约会要了他的命。
“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低声下气,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
“是有一点点。”裴絮努力恢复笑脸,浅啄一下他因担忧而皱起的额头,“晚上带咖啡糖来陪我通宵,我就原谅你。”她不该太刁难他的。或许她自己也是习惯了他,忘了要去爱他也说不定。她和行书究竟是凭哪一点在支撑这樁婚约的,她很疑惑。
唉!来日方长,她可以慢慢釐清这一团乱,目前暫时维持现状吧。待她把“希望之光”找到,一償宿愿便无后顾之忧,到那时再来了结这樁婚约还不晚。
“我会顺便带你爱吃的肉羹米粉来的。”一见她恢复淘气如以往的笑颜,单行书总算松了一口气。
“记得米粉和羹要分开,我不要吃太烂的麵食。”她懒懒嘱咐急着往往外走的人。等到他完全不见踪影了,她才凝住僵硬的笑容。行书很重视他的公司,事业是他的一切。
裴絮摇摇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她搞不清楚她怎么会突然挑起行书的毛病来了。石介天一个玩笑的吻,居然……。
她塌下笑容转身继续工作,想拋开一切的不快,专心描绘线条。无奈烦恼太多缠得人发狂,一时散也散不去。她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不由自主的又闯入罩了她整晚那团白茫茫的迷雾中良久,直到后面那轻得不能再轻的足音惊动了她,她才微笑地拉回心思。
行书真笨,怎么会以为他放轻步伐,她就听不出他的足音来了。它可是位列“神偷”接班人第一顺位的顶尖好手哪!
“安啦!教你別担心你就別担心,难道我的保证已经无……”她笑着回头,适巧逢上石介天压下的唇,微开的红唇来不及闪躲就这么被他熾热的唇正中目标给吞了进去。
可恶!裴絮恼怒地瞪大眼睛,但见他一双炯亮有神的黑眼也不甘示弱地回视着她,她生气地伸出双手狠揪住他的头发,猛扯着。
他喜欢突袭女人,唯有这时候她们最不会设防。石介天没有出手阻止,他无所谓痛。该受的痛楚,小时候已经受够。裴絮的拉扯对他来说,根本不能谓之痛。
他的头如果不是没神经,就是神经已死。裴絮挫败地瞪着他,却见他满眼得意,越吻越色情,差点就要吻进她骨子里了。
他要吻,好,她让他吻个够。裴絮反手一拉,加深他们的亲吻,颇有两人同归于尽的架式。
他喜欢她的斗志,喜欢她的精神。石介天知道这个亲吻对他们来而言只是个拉鋸战,毫无私人性的亲密可言。他头一次碰到这种不把亲吻当亲吻的女人,有意思的裴絮。石介天陡地放开她,目光闪烁,气喘得又急又猛。
“够了……吧!以后少……来烦我。”裴絮因呼吸困难而漲红的脸,益发美丽。
“你对我的吻难道没有感觉?”石介天有力地将她圈在手臂和桌子中间,低头淡淡地问,略带讥諷的黑眸散发出狂野的性感,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裴絮差点为他的恬不知恥气岔。她火光地抿紧红唇,拒答。
“这表示你心醉神驰吗?”她自信满满,压低脸庞贴近她。
裴絮火冒三丈,生气地捧着他逐渐逼近的脸,乾笑着,“这表示我极度恶心,想吐。”
“我警告你,別碰我的脸。”突然,风流倜儻的石介天消失于无形,换上另一个面露嫌恶的男人,警告地抓住她的手。那风流自信的脸孔倏地阴沉,连周遭的空气也彷彿随之凝结。
石介天为她突来的举动措手不及,他一向不让人碰他的脸,即使在床上也不例外。连同她在內,这阵子他已经被破了两次纪录。
“我也老实告诉你,我非常不喜欢人家碰我的唇,除非那人经过我的同意。”她勇敢地挤出笑容,忽然贴近他的脸,忿忿咬破他的下嘴唇后,用力推开她,狂奔而去。
他居然连续被她咬伤两次,这只带有利爪的貓,绝非温馴的家貓。石介天卸下阴冷的表情,抚着旧伤和新伤,懒懒地追到门口。
“够了,回来工作。
”工作和遊戏他一向分得清楚,裴絮虽然特別,也不至于特別到拥有其他女人所没有的特权。
裴絮跑了一小段路,决定这段距离安全了以后才停住脚步,站在彼端和他遙遙相视。
“只要你敢再来骚扰我,我就让你下个月的服装秀‘很好看’。”她一派悠闲地恐嚇道,內心却再次翻搅不已。
“你不怕我拿你亲爱的未婚夫开刀?”他倚在墙壁上,轻松地看着她,表情认真得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喜欢怎么开随你去开,能威协我的人已经长眠于地下了。”她一点也不在意。“他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我替他操心?”
“喔?”石介天以为她该有所顾忌的,没想到她和他一样,狠起来六亲不认。
“相信我说让你‘很好看’,不假了吧!”她悠哉的眼神一闪,转变而成凌厉,“石介天,別拿我当实验品来试验你对女人的魅力。你真想满足自己,我建议你去当牛郎,那里绝对可以让你大展身手。有女人玩又有钱可赚何乐而不为,反正你的名声早已烂得一塌糊涂。你不也是任意妄为,从不在乎以訛传訛的流言?噢,对不起,说不定你早已是箇中翹楚,而我还在这里建议呢!”她惺惺作态的自惭道。
他要宰了她!她把他说得像个欲求不满且极度好色的糟老头。
“过来!”石介天生气地弹着手指,狂妄自大地差使她,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呦,脸黑了。”她嘖嘖有声,佇立着不动,你确定你叫的是我,不是你的同伴犬科动物?”会用这种瞧不起人的方式使唤人,也唯有盛气凌人的石介天才做得出来。
“我叫你过来。”“啪啪”两声,他弹得又急又重,沉郁的目光闪烁,声音中的不耐烦越加明显。
“你‘叫’我过去,我就得过去?”她诧异地问道,“不会吧!我老爸曾经告誡我,有教养的人通常会用‘请’的,怎么石大设计师一副体面的样子,家教却……嘖嘖,你该不会是只披着人皮的畜生吧!”
她不触动他的伤口,仅仅是耍嘴皮子,他就想揍得她下不了床了。现在,她在无意中狠狠割了他久痛未愈的伤口一刀,他绝对饶不了她。
石介天狂怒地猛然迈开步伐冲向她,活像恶狼出閘。早有准备的裴絮见他没风度地拔脚而来时,仍不免被他勃然大怒的样子嚇了一跳。她没时间停下来研究他生气的原因,聪明地先一步藉地利之便跑上楼梯,让暴跳如雷的石介天扑了个空。
石介天追到空荡荡的一楼展示馆,看不到裴絮,只有僵硬地回转办公室,不肯为了找她连正事都不办。他就不信他抓不住裴絮的心。
在外面逍遙的大半天里,裴絮利用时间摸清石介天今天的行程,趁晚上他赴宴未归,才溜回地下室,小心为上地落了锁,等单行书带美味佳餚来一起享用。
她不喜欢落荒而逃,因为那违背了她老爸订下的第N条规定:落荒而逃是最不入流的职业行为,只有低下的宵小为之。
面对攸关生死大计的紧要关头时,她向来不称自己那从容离开的競走步伐为逃,只称之为“保命的散步”。唯有不敢面对问题的人,她才会嗤之以鼻地称之逃跑。因此,她不会离开这里,她要正面迎战。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关门计和翻墙法,巧得很,她两样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