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违天自半空中接过文件,瞄了闯入者一眼,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下。
时玮东耸耸肩,随便找了张沙发便往里面一塞,安静等待他堂哥将文件看完。
三分钟之后,时违天丢掉手中的文件!眉毛挑得老高地看着时璋东。
「就这样?」他不以为然地询问他堂弟。「你花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竟然只查到 这么一点东西?」
「抱歉了,违天。」时玮东也没办法。「我已经很尽力查了,可是截至目前为止, 我能得到的线索只有这些。」
「怎么说?」时违天有些惊讶,玮东是族里追查资料数一数二的好手,几乎没有他 查不到的东西。
「只能怪我能力不足。」时玮东挫败地微笑。「在和你通过电话之后,我即着手调 查朱杰父女,看看他们是否真如你所说的遭遇不测。」
「结果呢?」结果想必令人失望,否则玮东不会空手而回。
「结果很诡异,非常的诡异。」时玮东蹙紧眉心,担忧地看向他堂哥。
「怎么个诡异法?」感受到那股不寻常的气氛,时违天问挑眉。
「根据你的推测,朱杰父女应该是被溯族的人绑架了对吧?」时玮东反过来问时违 天。
「没错。」时违天点点头,不认为他的推测有误。
「可是,根据我调查的结果,朱杰父女现在还好好地住在美国,没有任何被绑架的 痕迹,朱杰教授依然还在美国太空总署从事研究工作,朱璃也仍旧在当地的大学攻读硕 士学位,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时玮东耸耸肩,将他查得的数据告诉他。
「这么说来……是我想太多了?」时违天沉下脸,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话也不能这么说。」时玮东有不同意见。「表面上看来或许如此,但实际上 仍有许多值得深究的地方。」
「说下去。」时违天示意,他相信玮东绝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可能的线索,这跟他的 个性不符。
「在我得知这个结果之后,我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此我决定跳过现况 ,改查过去几年朱杰父女的生活细节,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时玮东继续往下说, 说到关键处时眼光突然变得锐利。
时违天抬高眉头,戏看时玮东眼里的光采,那是一个猎人嗅到猎物时最典型的表情 。
「我发现过去那几年,朱杰教授和一个叫『苏怀基』的研究生走得很近,有一度甚 至产生收他为义子的念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弄到最后不了了之,苏怀基也不见了,整 个事件就此告一段落。」时玮东透露这个有趣的信息,立刻引起时违天的兴趣。
「苏怀基?」时违天的眉高抬得更高了。「这个家伙姓苏?」有问题。
「很凑巧吧。」时玮东的想法也和他一样。「当我一听到那家伙姓苏的时候,马上 联想到溯族,直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鬼。」
的确有鬼,全世界姓苏的人何其多,偏偏溯族人老爱出现在最令人起疑的地方,摆 明了跟时族作对。
「我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表面上看不见的歧异点。为了证实我的 看法无误,我二话不说潜入美国太空总署一探究竟,试着找出其中的关联。」
「结果你找出来了没有?」时违天一点也不担心他堂弟会毫无斩获,玮东的心思缜 密,易容术一流,是个顶尖的情报人员。
「一些。」时玮东有些得意,却也有些失望地回答。「根据多年的易容经验,我发 现现今在美国太空总署工作的朱杰教授,并不是真的朱杰教授,而是另一个戴着他脸皮 、说话举止都跟他很像的人而已。」
「那么朱璃呢?还在大学念书的朱璃也是假的吗?」时违天毫不意外会是这个结果 ,溯族神通广大,又有坚强的财力做后盾,想训练几个朱杰都没问题。
「朱璃……很抱歉,我看不出来。」这就是时玮东失望的原因。「原本我以为她的 情形大致相同,没想到事实却完全相反。尚在宾州的朱璃并非靠着易容术过活,而是真 正拥有那张脸皮、一举一动也都亲切自然。」为了证实她的真伪,他甚至易容成一个老 太太上前向她问路,才归纳出这个结果。
得知这个结果,时违天不能说不失望,他是真的希望他家的小女佣就是朱璃,让他 能有帮助她的机会……默默打量着时违天刀削般的侧脸,时玮东比谁都明白时违天的心 思,同时也祈祷老天不要夺走时违天唯一的童真。
身为时族的族长,违天是寂寞的。过多的责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过多的计谋迫使 他老成持重,这是身为时族嫡传的共同点,尤其又以他最甚。
打从违天一出娘胎开始,责任便紧跟着而来。当他还在流鼻涕,和理南打得你死我 活的时候,违天已经看完一整座图书馆的书,更和教授讨论学术上的盲点,而那时他才 刚懂得ABCD。当他好不容易才学会如何和草木沟通,充分运用盘古大神赐予的能力时, 违天早就穿梭阴阳界,上下九重天好几回,早早继承族长的职位,并且加倍发扬光大了 。
违天是族里面的传奇,天赋异禀,心思缜密,极度冷血,是最佳的领导,没有人怀 疑他无法带领时族度过溯族的危机,在时族人的心里,他是不倒的神话,永远的铁人。
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个铁人也曾有他天真的一面,忘不了的初恋?
沉浸在短暂的沉默中,时玮东无法揣测他堂哥的想法,但他宁愿他是在想过去。
少年时的违天模样已经和大人无异,说话举止也是,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必须 跟着前任的族长东奔西跑,拜访各界和时族颇有交情的人士。就在他国中三年级的夏天 ,他随父亲拜访了当时闪烁于物理界的新星--朱杰教授,并在朱宅住了一段时日。就 是在那时,他遇见了让他眼睛为之一亮的朱璃,真心疼爱这个任谁也不忍心伤害的玻璃 娃娃。
当时违天十四岁,朱璃八岁,两个人热热闹闹地度过那年夏天。据违天父亲的说法 ,那是他大儿子最接近实际年龄的一次,可是过了假期之后,违天又恢复成一贯的刚硬 冷漠,一肩挑起所有的责任。同年,他主动要求继承族长的职务,历经重重考验,一路 领导时族时至今日。
事情已经过了十六年,违天现年三十岁,一样冷绝、一样工于心计,唯一稍稍不同 的只有他谈及朱璃时那关心的表情,无论如何,他也要想办法帮他。
「其实这整件事情也不能说没有破绽,光凭朱杰教授是做假出来的人物,便值得推 敲。」过了许久,时玮东率先打破沉默,重回原先的话题。
「这正是我的想法。」时违天沉默了许久就是在想这个。「我还是坚持朱杰父女遭 人绑架,而你所看见的朱璃也大有问题,最好再进一步追查。」
「O.K,没问题。」时玮东一口答应,决定再换个方向调查。「这次我会将调查的 重心摆在苏怀基突然消失这一点上,搞不好朱杰父女是被他带走了也说不定。」这极有 可能,而且值得追查。
时违天挥手授权他尽管去查,时玮东这才想起另一个问题。
「在我调查的期间,你要怎么处置你身边这个朱璃?」据他听来的消息,违天已经 开始玩她,把她迷得团团转。
「逼她。」时违天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管她是真的朱璃或是假的朱璃,我都要知 道她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换言之,就是逼出她的原形!
时违天说这话时的坚决表情,让时玮东不禁为朱璃合十祈祷,先前违天手下留情是 因为他以为朱璃便是他的玻璃娃娃,才会特别礼遇。今日的调查结果显示,事实很可能 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自然不会再客气下去。
他有预感,违天一定会采取比较激烈的方式一步步逼她入瓮,他最好在那娃儿还没 发疯前查出真相。
「我走了,我会尽快查出后续消息。」时玮东向他堂哥也向自己保证,他可不忍心 见到一尊美丽的洋娃娃变成碎片。
时违天扬扬手,示意他可以滚了,然后又闭上眼沉思。
两天后,时玮东的预感即成了朱璃最大的噩梦,逼得她踩着无辜的步伐,一步步掉 入时违天为她设下的陷阱。
???「洋菇、火腿、起司、大蒜……」朱璃一边数着菜单上记录的物品,一边低 下头检查塑料袋内的食物,察看她有没有什么漏掉的东西没买。
「糟了,忘记买蛋了!」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买最重要的蛋,朱璃急忙掉头往原先的 超市走,就怕挨厨子骂。
说也奇怪,朱璃边加快脚步边想,有点想不通。
自从她到时宅以来,还没见过任何一个仆人,但环境永远是干干净净,搞得她无事 可做显得很尴尬。只是,每当她假装天真、有意无意提起这个问题询问时违天的时候, 她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时家的清洁工作是外包的,换句话就是仰仗清洁公司处 理。
这话听起来一点破绽也没有,但她就是觉得不对。时家的占地何其广,只有一家清 洁公司怎么可能处理得完?但为了怕泄漏身份,她没敢再问下去,只得装作一副了解的 样子拚命地点头。
只怕像这样的好日子是过不了多久了,朱璃悲情地怨叹。这两天时违天不知道上哪 儿弄来一个坏脾气的法国厨子,整天对着她大吼大叫不说,还要她买东买西,她除了唯 唯诺诺点头说是之外,剩下的只有跑断腿和不断挨骂的分,一句抱怨话也不敢吭。
唉!女间谍的工作还真不是人干的,除了有失身失心的危险之外,还得应付接踵而 至的探问,以及想办法圆谎,她本来就不擅长说谎,如今时违天又好心提议要帮她找回 记忆,弄得她更是不晓得该如何应付才好。要不是答应怀基哥一定会完成这项任务,她 老早哭着回家大喊不干了。
她边走边抱怨,手中那包成堆的食物也越提越重,等她好不容易终于挨到超级市场 的停车场时,差点没有感动得哭出来。
加油,再二十步路就到了。
朱璃激励自己,快步走过没停几辆车的停车场。正当她行走到一半,一件不可思议 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平静的停车场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轮胎磨擦声,紧接着一辆深蓝色 的汽车朝着她的方向直直冲过来,教她当场愣在原地。
刚开始朱璃并没有觉得不对劲,以为它会闪身而过,等到她看清汽车的行驶方向, 她才愕然警觉到,这辆车的目标是对准她而来!
朱璃第一个反应是不可思议,第二个反应是丢掉手上的袋子飞快地转身,躲过仅差 一寸的撞击。
差点就被撞着的朱璃,因回转过猛跟路了几下差点摔倒,等她好不容易才恢复平衡 ,以为劫难已经过去的时候,没想到那辆车又掉过头来,以着和方才同样凶猛的速度再 度朝她驶来。
她不做二想,脚一蹬、纵身一跳便跳上车盖,双手扶住挡风玻璃,试着将想撞死她 的驾驶揪出来。可惜来人早有防备,特意装上乌漆抹黑的玻璃让她抓也抓不着、看也看 不到。非但如此,驾驶座内的卑鄙小人还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毫不客气地将她摔 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来不及防备的朱璃被狠狠地甩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受到撞击痛得无以复加,但她没 空喊痛,因为那辆车竟又迅速掉头,又一次朝她而来!
是谁想杀她,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随着她闪躲的动作在她脑中一闪而逝,可是终究找不到答案,只能凭本能 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瞬间只见她一会儿跳跃,一会儿在地上翻滚,弄得全身是伤。
好不容易,等她上衣磨破了,浑身都是擦伤,深蓝色的汽车才心满意足地离去,饶 过她一命。
劫后余生的朱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无意识地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一点都不意 外它未曾悬挂车牌。
到底是谁想杀她,难道是族里的人?
茫茫然地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潮,和周遭同情的目光,朱璃的脑子里竟闪过一丝不合 理的想法,认为是溯族的人想杀她。
「小姐,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看医生?」耳边传来一个妇人同情的声音,朱璃才 慢慢掉过头来回看她。
「谢谢,不用了……」她做了什么背叛族人的事了吗?没有啊,她什么事都没做, 一直都很小心呀。
「还是去看个医生比较好,你都在流血了。」又有另一个好心人提议,朱璃一样拒 绝。
「不必了,我必须回家……」对啊,她必须回时宅,厨子还在等她的菜准备晚餐, 不能拖。
「小姐--」
众人就只能这么看着一尊美丽的娃娃,带着破碎的身体蹲在停车场内,将散落一地 的食物重新装回塑料袋内,而她,一滴泪都没流。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最后终于又有人看不过去,主动提议送她回去。
「谢谢你,我走路就好……」朱璃无意识地道谢随即转身离去,纤弱摇晃的背影让 围观的群众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担心她无法安全走回家。
但是她终究还是办到了。带着沉重的脚步和百思不解的心情,一步步地走回时违天 位于半山腰的家,沿途她甚至拒绝搭便车,也忘了还有几班公车可以到达时宅附近的车 站,只是不停不停地走,脑中不停不停地出现三个一模一样的字--为什么?
为什么族人要杀她?她并没有泄漏任何事啊!虽然她一直没能找到「天之镜」,或 从时违天口中探得「天之镜」的下落,可是她一直、一直很努力在做事,尽力扮演好小 女佣的角色,让时违天不对她起疑,并未做出任何危害族人的事呀!
朱璃根本想不到这是时违天设下的陷阱,只是一直沮丧、一直想不通她的族人为何 要杀她,等她走回时宅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漫无意识地按下电铃,等待屋内的监视系统主动将大门打开。三秒钟后,铁门果 然「喀」一声自动开启,朱璃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即对上一双深邃、温暖的眸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时违天的语气尽是担忧。
她突然觉得好感动、好想哭,越加止不住渐渐凝聚的惧意,身体开始颤抖。
「厨子说你出去好几个钟头了,他还说--」一发现她的不对劲,时违天倏然停止 他接下来的唠叨,盯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深邃的眼睛忽地射出雷射光线扫描她受伤的身体。
「没、没什么。」朱璃颤抖地回答,不想多做解释,也不认为她能解释什么。
「这是厨子要的菜……」她默默将塑料袋递给时违天。「太晚了……厨子……厨子 会骂……」在将残余的菜交给他的时候,朱璃的手还在抖,而且越抖越剧烈。
时违天不耐烦地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将它丢在一旁,蹙紧眉心地瞅着她。「别管 厨子了,再嗦我就把他开除。」他握住她的肩膀向她保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 什么你会弄成这样?」
「没……事……」朱璃尽量克制由自己不要发抖,勉强微笑地说。
「没事?你还说没事?!」毫无预警之下,时违天攫住朱璃的手,一路将她拖进最 近的浴室里,强迫她面对镜子。
「看看你自己抖成什么样子!」时违天生气地指责。「你不但受伤,而且浑身都是 血,你还想骗我什么事都没有?!」他不但责骂她,眼底还有不赞成的光芒。看着镜子 里的自己,朱璃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衣都磨破了,牛仔裤也是。更甚者,她浑身脏兮,血 和泥灰混成一块儿,模样狼狈至极。
「我……发生了一点小车祸。」在他严厉的目光下,她抱住自己试图掩藏,却被他 硬生生扳开。
「别把我当我瞎子,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一场『小车祸』能够制造出来的伤 。」时违天既火大又心疼地扯开她带血的衬衫,要她看清楚。
借由镜子的反射,朱璃总算看清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她美丽无瑕的肌肤早在水泥地 的摧残下化为一条条的血丝,丑得可以。
「我……」
想起几个钟头前的浩劫,朱璃就算再坚强也无法无动于衷,可是她又逃避不了他的 逼问,只得睁大眼看着他,指望他能放她一马,不要再问了。
「告诉我,小璃。」心痛于她无辜的样子,他放柔声音追问。「不要对我隐瞒任何 事,你知道我只是想帮你。」
是啊,他一直都在帮她,帮她顺利进入时族,帮她吸出脏血,帮她从张大的鳄鱼口
中救回脆弱的小命,还信誓旦旦要帮她找回记忆。他根本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好人 ,她为什么不能仰赖他?
「我被车撞了!」再也忍不住心中强压的恐惧感,朱璃的眼泪一涌而下,一滴滴落 入时违天的掌心。
「我听厨子的话去买菜……好不容易……才照着单子买完……结果……又忘了买蛋 ……」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好不可怜。「于是我赶紧回头想要买蛋,才走到停车 场,一辆深蓝色的汽车就对着我冲过来,我闪开,他又冲,我只好又跑又躲,一直弄到 我全身都受伤,那人才放过我,之后我就用走的回来。」说到最后她终于能够流畅地把 话说完,只不过她没说到重点,她并不是用躲的,而是很有技巧地闪避,这完全是训练 出来的结果。
「可怜的小璃。」听完她的自述时违天表情沉稳得完全看不出端倪,继而问道:「 你看见驾驶员的脸了吗?」他状似无心地用拇指抚弄她受伤的嘴角,怜爱之情表露无遗 。
「没有。」在他无限的温柔下,打死朱璃都不会怀疑是他干的。「我离车子太远, 看不到。」尽管如此,她还是说了些小谎,企图隐瞒过去。
闻言,时违天暗暗扬起嘴角,似乎觉得她的说词很有意思,但是朱璃却没有发觉。
「如果少爷允许的话,我想洗澡了。」说完该说的话之后,她突然很想洗澡,借此 洗掉身上的污垢和心底残留的恐惧。
「好啊,你洗。」时违天嘴里允诺,但身体却纹风不动,搞得朱璃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不离开,我要怎么洗?」她吶吶地提出疑问,时违天却处之泰然。
「我留下来帮你擦背。」他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带笑的眸子直扣住镜中的朱 璃不放。
霎时朱璃觉得无法呼吸,整个人好像被魔法定住不动。
「少……少爷又在开玩笑了,我去别间浴室洗。」僵硬了好长一段时间,朱璃强迫 自己将魔法解除,捉住领子就要逃跑。
「你怎么又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稳稳堵住门口,时违天容不得她逃。「你很怕我 吗,小璃?要不然怎么老是见了我就逃?」
时违天轻佻的问句刚好在朱璃逃到浴室门口的时候,自她头顶飘过,接着是甩门的 声音。原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快的朱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锁在一间狭小的浴 室里,和她生平所见过最性感的男人面面相觑。
瞬地,朱璃只感觉到心脏像千匹马齐奔似的狂跳。
「我一点都不怕少爷啊!」极度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朱璃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逃避他 那倏然转利的眼光,觉得自己好像透明人一样无依。
「说谎,小璃。」用笑意点破她的谎言,时违天弯下身来将她锁在门板和他高大的 身躯之间,睨看着她。
「你很怕我,非常非常怕。」他的双眼探入她的眼睛,气息则是流进她的呼吸之间 ,害得她几乎不敢说话。
「少爷多心了。」朱璃勉强自己多少吐出一些话来,别老是处于劣势。
时违天很欣赏她的勇气,不过她注定是他手下败将。
「又叫少爷,我说过我很不喜欢听见你叫我少爷。」他笑笑地改变话题,把讨论的 重心又移回称谓上头。
「可是--」朱璃一样想拒绝,又一样被打断。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你不觉得我们已经可以丢掉这些无聊的称谓,尤其在我上 回的表白之后?」时违天打断朱璃支支吾吾的抗辩,提醒她上回在湖边发生的事,引发 朱璃更热烈的心跳。
「少爷,我--」
「你知道你可以信任我的,小璃。」执起她的手送至唇边,时违天再一次用行动击 溃她呼之欲出的抗议。「也许我做的还不够,但我是真心呵护你,不忍心见你受到任何 伤害。」
他是真的很呵护她,从他的表现上就可以看出他的深情,遑论他细腻、温柔得可以 化出水来的指尖。
「看看你所受的伤,真教我心疼……」时违天以他温柔的手指,轻轻拨开朱璃原本 紧掐着的衣领,要她顺着他的指尖所到之处,凝望自己的伤口。
透过镜中的影像,朱璃不仅看见身上的伤口,也看见时违天高大的侧影,在水银的 反射之下,将脏污的衬衫一寸寸地拉开,低头啄吮她细致的项颈,以灼人的舌尖为她的 伤口进行清洗。
朱璃的双颊瞬间有如被火熏着了般迅速胀红,拚命扭动身子跳开。
时违天根本不可能让她跳开,他才刚玩上瘾,而且打算继续玩下去。
「别动……」紧紧扣住朱璃的手腕,时违天有效地止住她的挣扎,让自己完美的唇 线烙印在她身上每一道伤口上。
「这么完美的肌肤……居然留下这么多伤痕……那个开车撞你的人真该死……」他 边吻边解开她更多的扣子,露出她更多受伤瘀紫的肌肤,也引发朱璃更急遽的呼吸。
朱璃的心跳顿时有如千军万马,开车撞她的人固然该死,但更该死的是她的反应, 和她脸上克制不住的红晕,和她那颗几乎融化的心!
「少、少爷!」她试着要求他住手,也巩固自己动荡的心。「别这样……」别一直 紧紧扣着她的手、她的心,对她表现出不该有的温柔,她承受不起。
「叫我违天。」但他就是温柔,就是要她软化。「你不叫我的名字,我不放手。」
时违天乘势逼她,进一步攻掠她的心。
可以吗?她真的可以叫他的名字吗,这是否给了他另一项征服她的武器?
「喊呀。」他轻碰她的鼻尖,注入情欲的迷惘,要朱璃的脑子从此有他。
「违……违天。」在他的催促下,朱璃终于弃械投降,勾起时违天满意的嘴角。
「这才乖。」他褒奖她,笑意迷人。「好乖的小璃,这才是我的玻璃娃娃。」
听见这刺耳的称谓,朱璃反射性地蹙起眉心,不悦地转头。「我说过任何人都不准 这么叫我。」
时违天笑呵呵地将她的头转正,十分配合地安抚她。「好,我不叫。」语毕,原本 已经够深刻的瞳孔,霎时卷起漩涡,朱璃立刻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想吻她!
「你说要放开我的。」她双颊胀红地提醒他,却止不住心中那股骚动。
「我说谎。」他耍赖,嘴唇果真缓缓落下。
「少爷……」她试着推开他宽阔的胸膛和致命的吸引力,结果反而被拉近。
「违天。」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时违天更正她的用词,轻啄她的下唇撬开她精 巧的红唇。
「违……」
就在这瞬间,什么话都不必说了,一切的语言在狂乱的心跳下都显得多余。
初启唇齿的朱璃,很快的发现到,她无法抵挡这个侵略性强的男人。他的身材过于 高大魁梧,他的胸膛过于坚实宽厚,他的索吻过于炙人却又带有不协调的温柔,教她迷 惑,也教她无法挣脱。
微微发出一丝声音,朱璃想借着换气的空档,整理一下脑中的思绪,却又不期然地 迎上他炽热的眼,更狂更野的舌尖深深地探入她的口中,连她唯一可以获得空气的机会 也一并带走。
朱璃晕眩了,意识也瘫痪了,酥绵的身体在时违天宽阔的大掌上,柔软得有如一个 塞满了棉花的洋娃娃,随着他轻挑细捻的舌浪不住地摇摆。
「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你呢,娃娃?」他轻嚼她的丰唇,诱惑她回吻,并诱惑她思 考。
朱璃果然乖乖地回吻他,生涩的表现惹来时违天更多的爱怜。
「你这么甜,又这么脆弱,只有丧心病狂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来。」他边轻啄她的 下唇边叹息,满是怜惜的脸上写着不可置信。
「我……我也不知道。」她任由他爱抚她、亲吻她,呼吸完全和他相融。
「想想看,谁会对你做这种事?」他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唇,最后对上 她的眼。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有些过份,但你一定要仔细回想是谁想杀你,否则我无 法帮你。」他真诚地说道,弯曲温热的指背宛若恋人的诗篇,一篇接连一篇烙在她细嫩 的粉颊,也烙在她已经够脆弱的自信心上。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份,他不过是想帮她罢了。只是连她自己也想不出来是谁想杀 她,她要怎么回答他?
「是谁想杀你,娃娃?」他低下头,在她耳边灌入一波接一波的疑问。朱璃却是茫 然到连他犯了她的禁忌叫她娃娃都没知觉,脑中只有回荡着同一个问题--是谁想杀她 ,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面对他又担心、又怜悯的双眼,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愿 承认是她的族人想杀她。
「娃娃……」他摇摇头,彷佛在指责她说谎,眼底流露出更多心焦。
他的怀疑是对的,她是在说谎。她的族人想杀她,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的 族人想杀她!
「别碰我!」在极度的沮丧之下,朱璃猛地推开时违天,抬头迎向他诧异的眼神。
该死,她竟然--「对不起。」朱璃不知所措的道歉,她居然对一个想帮她的人大 吼,丢脸毙了。
「对不起!」慌乱中,朱璃捉紧领口夺门就逃,速度之快速时违天都拦不住她。
但他根本不想拦,也没有兴致拦,他只想笑。
扬起得意的嘴角,时违天一点也不在意朱璃对他大吼大叫,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把怀疑的种子成功地播种在朱璃的心上,只等待适当的时机收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