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灼灼,烧得她就要体无完肤,那甄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胸口,双颊酡红似火。
事情是出乎意料的失控,她从来就没想过会和他有这样亲密的肉体接触,然而彼此之间的电光石火触发在一刹那间,他们的身体竟是份外的契合与熟悉,连摸索都不必便直接晋级……
这样的关系陌生得令她觉得害怕且尴尬,一向保持着距离的两人却差一点擦枪走火……
“如果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我也不会说抱歉。”他修长温柔的指尖轻轻地滑过她光滑细致的肌肤,然后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流连在她带点温存过后余温的唇瓣上。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温柔,闪烁的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不懂,如果他不是真正喜欢她,为什么可以用这样温柔的目光瞧着她?
或许,他是真正喜欢她的?只是因为自己从来看不见?
“我想回家。”她垂低了脸,有点疲倦去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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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克亚以低于我们报价百分之十的价格,取得了欧洲喜儿化妆品的年度广告代理权。”葛琳娜对着手下两个爱将宣告了这件不幸的消息。
余亚莱高挑着眉,“怎么可能?我已经跟他们副总裁约好十天后到该公司签约,这消息是怎么走露的?艾克亚又怎么知道我们公司的底价?”
“这个市场瞬息万变,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一个轻忽就会落得两头空的下场,不过,我怀疑公司里有内应,否则艾克亚根本抢不到我们的生意,因为他提出的企划案跟那甄那一份可以说是大同小异。”说着,葛琳娜朝那甄看了一眼,“那甄,你有什么看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艾克亚广告的提案跟我的提案很类似?”这根本不可能!
“没错,而且还可以说又更胜一筹,他们把你的企划案再微幅做了些改变,但基本上是同个企划体,这一点我可以十分确定。”
“你的意思是那甄的案子被剽窃?”余亚莱的眉头挑得更高了,若有所思的眼神缓缓地落在那甄身上。
“是这样没错。”
“葛琳娜……你跟艾克亚关系匪浅,该不会……”
“去你的!我是公司负责人,有必要拿公司的前途开玩笑?”葛琳娜差点没被余亚莱的话给气得冒烟。
“你当然不会,问题是……你怎么知道自己没有不小心让艾克亚那浑小子把东西偷去?毕竟有些时候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空注意到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了,艾克亚是个出了名的偷儿,专门喜欢买别人公司的商业机密,你早该小心谨慎。”
“不会吧……我跟他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都算得出来,再说我也没有把公事带到床上的习惯。”葛琳娜微微皱了眉,直截了当的说。
闻言,余亚莱好笑的轻咳了几声,“凡事都有可能,葛琳娜。”
“这是你对老同学的了解?”葛琳娜也学着他挑起眉头,看看他,又看看那甄,“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三个以前就已经认识了吧?你和艾克亚是同学,那甄也不会不认识他,对吗?”
“我是认识他。”那甄本来就不喜欢说谎,既然人家都已挑明了说,她也不必再回避。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们两个有可能是那个泄密者?毕竟这个案子还在讨论阶段,从头到尾也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内容,除了你跟那甄,我想不出来还有其他可疑的人。”葛琳娜这句话说得很慢却很慎重。
“葛琳娜,你这话是在污辱我们。”余亚莱叹口气,摇了摇头,“没想到这就是我们两个为你卖命了四年的下场,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老板,说什么我也不会待下来。”
“我只是随口说说,开开玩笑罢了。”
“随口说说?这种话也可以开玩笑?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我看我和那甄还是‘包袱款款’走人算了。”
“什么‘包袱款款’?”葛琳娜是美国人,自然不懂这一句台语。
“就是收拾东西走人的意思。”
“没那么严重吧?”
那甄看这两个人讨论正事也在耍宝,有点不耐的起身,“我去找他问清楚。”
余亚莱快她一步的挡在她面前,暧昧地说了一句,“不必吧?葛琳娜晚上再回去好好问问他不就成了。”
“去你的!”葛琳娜丢了一份卷宗过来,“少消遣我!在他做了这种好事以后,你以为他还会来找我?”
“哈,原来你还在等着他的临幸啊!真是可悲的女人!”
“余亚莱!”闻言,葛琳娜气得大吼。
受不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蒋克昕的坏,那甄将余亚莱推开便往外走,老实说,她实在不相信蒋克昕会尽使这些不光明的手段来建立他的王国,好吧,就算他真的为达成功不择手段,她也不相信他会这样伤害她……
“别去,那甄。”在她进电梯之前,余亚莱拦住了她。
“让开,事情总要问清楚。”
“怎么问清楚?难不成当贼的还会承认自己是贼?”
“他不会骗我。”
“是吗?那么你生日的那一晚你为什么要哭?”
“你究竟知道什么?”那甄瞪他。
恨他又提起那一晚,事过境迁已经一个礼拜,她还是无法好好面对蒋克昕的真实面目,还有……她跟余亚莱之间的莫名其妙……
是的,莫名其妙。
一切都不该发生的,却发生了,扰得她自此夜夜失眠,每天到办公室都想着如何避开他免得尴尬,要不是今天葛琳娜一脸慎重又突如其来的找他们两人私商,她会想出一百个理由告假。
“他能伤你的只有感情,要猜得出并不难,何况,我比你了解他这个人,知道他的野心,知道他的用情不专,知道他为达成功不择手段,可以牺牲所有的人,当然也包括你。”
“不要再说了。”
“一个只爱自己的人,可以为了私心而牺牲全世界,你必须学着明白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我跟他之间的感情你不会了解。”
“只有男人才真正懂得男人。”余亚莱冷哼了一声,两手插进裤袋里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转而苍白脆弱的容颜,他的心思陡地闪过一抹不该存在的怜惜之情,但,那也只有短短数秒,伤害的话再一次的出口,像是存心伤人伤得不留余地,“女人,只不过是一相情愿的去解读男人的所作所为,为自己盲目的迷恋找寻一个出口而已。”
“他是不是抢过你的女人?”那甄的心已伤痕累累,对余亚莱存心的伤害已经免疫到可以保有理智去解读,这一向是她的专长,也是她引以为傲的本能。
余亚莱的神情微微一愕,却很快地敛起所有的情绪,“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似乎很恨他。”
“是吗……我是恨他,恨他抢走了你的心。”他说得很顺,眼神很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做假。
“不是我。”那甄淡淡的笑了笑,摇着头,“你继续演你的戏好了,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事。”
余亚莱微微的挑起眉,却反常的没有接话,见到她脸上那飘忽到近似绝望的笑,心竟隐隐地揪疼起来。
“那甄……”此刻,他竟有股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唱戏的台词。”她走进电梯,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很庆幸,真的很庆幸,在错放另一颗心之前,自己还有抽身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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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克昕来应门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米白色睡袍,他微微侧过身让那甄进门,对于她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
“我想你应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那甄面对着他,开门见山道。
“坐下来喝一杯水,你看起来很喘。”蒋克昕倒了杯水给她,神情依然是一贯的温柔。
“我不是来喝水的。”才刚说完,那甄的眼角就瞄到他搁在餐桌上的那份企划案,上头明明白白的印着她的名字。
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蒋克昕轻轻地扯了扯嘴角,“你是为哪个而来的?我不明白你要我解释什么?”
“不明白?”那甄激动的拿起那份企划案丢到他面前,“这个案子是我花了一整个月的时间才想出来的点子,你轻而易举的就偷了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你还不明白?”
“我没有偷。”
“没有!那这是什么!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桌上!”她对他真的失望透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来这里做什么,只为了心里还残存着一点点对他人格的信任?事实证明她错得离谱。
“我也很想知道是谁把东西寄过来给我的。”
他的意思是他没偷?
“你拿到了喜儿广告代理权是个事实。”她不想再当个傻子。
“没错,鱼儿自己送上门,我只要确定它是一条真正的鱼就够了,不需要去研究这鱼儿为什么会自己送上门,对吧?”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公司出内奸,把这个案子流出来卖,我只是买下它,错不在我。”蒋克昕的脸上没有半点的羞愧之色,就像是在形容每天的天气一般自在从容。
那甄微微的皱眉,“内奸?谁?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就只有我跟亚莱、葛琳娜知情,要说内奸……我的嫌疑不就最大?”
蒋克昕一笑,“我这里随时欢迎你的加入,那甄,如果你真的成了这场游戏的牺牲者。”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蒋克昕淡然的看着她,朝她走近,缓缓地伸出手抚上她柔嫩的娇颜,“你只要记住,就算我蒋克昕是全世界公认的大坏蛋,对你而言却绝对不是。”
她望着他,有一刹那的失神。
这对深情的眼眸呵,曾经跌进去了就以为自己再也爬不出来……
“我不会再来找你。”她摇着头,心碎是再也弥补不回来的,就算过去的她对他再迷恋……
呵,迷恋,她竟承认了自己是在迷恋?就像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终于承认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女孩,谈不了大人式的爱情一样,是需要经过多少的挫败与伤心才能够体会?
“你会的,因为你只属于我。”蒋克昕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寒意,像是在一瞬间凝聚某种力量想要摧毁什么。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那甄转身走了,强迫自己不要再眷恋这个男人。
很难,她承认,因为她思念了他五年,沉醉在这份相思里一直不想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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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啊,可别放错了心。”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那眼神中总是透着一抹看清一切光芒的余亚莱悄悄走近了她。
目光总是不经意的追随着蒋克昕的那甄,像是被人赤裸裸的看着,心上有着说不出的惶惑与不安。
“你在说什么?”她直视着他,逃避跟面对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自认为可以成功的藏好自己的心,从没想过有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生来就有一双透视人心世事的眸子。
“我只是提醒你,克昕有个论及婚嫁的女朋友了,六月一拿到硕士文凭,他们就要一块移民到加拿大,念书、就业、结婚、生子,你的出现不会改变既定的任何事。”
闻言,那甄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像只受了重伤的小兔子却还得披着虎皮吓人般的狼狈不堪。
“你多心了,我对他就像对仟炜一样,只是朋友。”
“你跟他才认识一天,怎地就跟仟炜一样了?仟炜可是追了你好些年,不是吗?”
“你不喜欢我,是吗?”总觉得,他对她有一点点淡得令人看不清的敌意,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不,你是个很特别的美人,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余亚莱说得不是太认真,目光中占多数的是笑谑而不是真心。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他发现蒋克昕对她的呵护备至之后?
“却不包括你。”这一点让她的自尊心有些受损,不为什么,只是因为那可笑的优越感,她在男人堆里一向吃得开,眼前这个男人却似乎防范着她,把她当成了一个坏女人。
“何以见得?我可也是百分之百的男人。”
“因为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警告我不要高攀你的死党。”那甄一笑,聪慧的她一向不会在男人的爱慕与甜言蜜语中沉沦。
余亚莱的目光闪了闪,笑了,“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聪明且犀利。”
“你开始想要追求我了吗?”那甄回以一抹顽皮的笑。
也许一辈子就见这么一次的人,又何必树立彼此的敌意?何况,她并不讨厌他,要不是蒋克昕的出现,她甚至觉得他是个可以在各方面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好对手。
但蒋克昕出现了,一瞬间便把她的魂魄给带走……
“我会认真考虑,我也希望你可以记住我所说的。”
他的警告性言语像把刺般的令她难受,她微笑的反击了,十足十的挑衅,“我想做的,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甚至,她体内有一股劣根性,别人越想阻止的,她越想让它惊天动地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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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没想过自己是这样离开葛琳娜广告公司的--
“看在你为我卖命了好些年的份上,我不告你,你走吧。”
“这几张照片你就认定我的罪?”那甄有些心冷,葛琳娜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你跟艾克亚是熟识,却故意在我面前装作不认识,可见你居心叵测,再说,你明明跟艾克亚有一腿,却还是看着他跟我上床,你们两个如果不是联合起来欺骗我,就是你是个白痴,我相信你不会是后者。”葛琳娜不断的抽着烟,一口接一口,像是在极力消除内心的烦躁。
“我跟他……不像你跟他那样,何况,我不是没警告过你……”
“够了,那甄,你走吧,我无法用一个品行操守有问题的人当公司的重要干部,我还要生存。”
“你认定了我是那个将企划案卖给艾克亚的人?”
“他都承认了,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那甄闻言一愕,“什么?你说什么?他承认了什么?”
“承认了他跟你的关系,他甚至告诉我--为了他,你可以不惜牺牲一切,这是不是间接的承认你就是那个泄密者?”
那甄瞪视着葛琳娜好久好久,一颗心上上下下几百次,几度欲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突然不想再解释了。
“我想不管我再说什么你都打定主意不会信我了,对吗?”那甄淡笑着起身,“我很遗憾这四年多来的相处还不能让你相信我,既是如此,我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你不能开除她,葛琳娜。”门突然被推开,余亚莱高大的身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两手撑在葛琳娜的办公桌上,一副准备谈判的样子。
“为什么?我是老板。”
“如果你不想一下子失去两个爱将的话就收回你的话。”
葛琳娜愣了一会才道:“你在威胁我?余亚莱?”
“你要怎么说都可以,总之我跟那甄共进退。”
“不要跟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在台湾,你再也找不到比葛琳娜更大更有发展性的广告公司了。”
“那又如何?世界可大得很。”
“你不是从来都不想到国外发展?”葛琳娜质疑的扬起眉。
要是他想,美国总部的总经理位置早就是他的了,根本不必等到现在。
“那是因为那甄在这里,既然这里容不下她,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都可以去,只要带着她。”说着,余亚莱深情无比的看了那甄一眼,那甄也正看着他,神情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怎么?他表现得这么差吗?他的真情真意当真感动不了这个女人半分半毫?他不相信,一点都不信自己凡人无法挡的魅力会对她一点用也没有,但,她为什么要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瞅着他?
“她不值得你如此,她根本就不爱你。”
“她爱不爱我是她的事,我却深爱着她。”
“你有病!”那甄再也受不了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长发一甩转身离开葛琳娜的办公室。
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都可以去,只要带着她……
真是见鬼了!她的脑海里为什么老是想起余亚莱的这句话?她要相信他的话才真的是天下第一大白痴!
到总务处取了一个箱子,那甄把自己私有物品一件件往箱子里丢,办公室外头的窃窃私语声她不是没听到,当某些事发生之后,没有人会记得你曾有过的功,只会咬住你的过不放,就算你没有罪,也得背负着十字架。
这样一走,她的名声是彻底毁了,全台湾的广告界不会再有那甄这个人,她的存在从今天她一走出这个办公室开始,就会成了广告界的最大话题,而且是一个不名誉的话题,她知道也明白,但她无能为力,不是吗?
就在刚刚的几十分钟里,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偌大世界里的渺小,一切都是虚空的,当你一直以为自己站在山的最顶端,却不知道悬崖也在你脚边的那个时候,死期就离你不远了。
这四年来她究竟在做什么?她将自己最宝贵的青春放在这里,以为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应得的,但就仅仅一个人的一句话就可以把她过去曾有的努力毁于一旦……
那甄苦笑一声,觉得自己一直像是个白痴,在感情上盲目,在工作上盲目,在她的一生中,她究竟真正明白过什么?又真正得到过什么?
她可以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她问心无愧,但那污点一日不洗刷掉,便注定跟着她一辈子……
她的事业完了!人生完了,一切的心血与努力都完了!
走出这栋待了四年多的大楼,迎向阳光,那甄的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
此刻,她不再顽强,一颗心脆弱得遇到风都会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