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沈浸在过年的欢乐气氛中,高三将面临的升学压力却像如影随形的恶梦,没能饶过哪一个。
黑板上开始写倒数的日子,连末段的放牛班都开始骚动。
还真倒是还好,她很明白,两年多的放荡,根本没法子用一个学期的用功反正过来,所以她将希望放在明年的联考。
今年?今年只是考个经验,好在明年不怯场而已。但是她的导师却不这样想。
「还真,你的功课进步的很快,在这里,太可惜了。」导师苦口婆心的劝她,「我帮你调到前段班去吧?这样你的用功才会有考上的希望阿!」
导师虽然散散的,对於学生一直很好。他明白到后段的学生几乎被学校放弃也被自己放弃,当导师的人,只能不再加添他们的压力。
但是还真不同的。
不管她过去是多么凶恶的太妹,但是濒死复生的她,确确实实的痛下决心的用功,这点让导师感动。
还真搔搔头,「我喜欢这个班。」
导师环顾了一下闹哄哄的班级,叹口气,「是,这个班没啥坏人,但是吵吵闹闹的环境,却不是唸书的地方。」
没想到,阿健居然赞成。
「阿健!」还真心里有点儿着慌,怎么?阿健开始讨厌我啦?我要调到前段女生班,就不能跟他同班了。
「因为导仔跟我讲,要把我调到男生前段班去阿!我要拼看看。」他很严肃的扶着还真的肩膀,她也感动的看着阿健,「还真,为了要拿到成年礼,我绝对会用功的。」
还真红着脸,给阿健的肋骨一个拐子。
「还真~还真!下课还是一起回家唷~」阿健抚着胸,在她身后嚷着。
还真头也不回,却在嘴角牵起一点点笑意。
拼了。
进了三年十六班,班长盈盈的站起来,欢迎她这个半路插进来的新同学,还真倒抽了一口气。
小七!?
「别紧张嘛!」坐在她前面的小七笑意盈盈,「我老早就想开啦~等考上大学,要怎样好的男生都有,干嘛非要阿健不可?」
她拨拨头发,还真发现,小七的确是个美人儿,「为了个男人打人杀人,挺蠢的,你说对嘛?还真,以前是我不对。」
还真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觉悟迟总比不觉悟好,只是可惜了少女还真一条命。
她对着小七微笑。
其他同学的态度就不像小七这么友善。总是躲她躲得远远的,但是身为班长的小七,不会忘了招呼她。
小七挺有领导才能的。不管在纯洁白鸟似的优等生中,还是在不良少女的团队,她有种领袖魅力,让底下的人不知不觉的信服。
同样混过的少女,小七呈现出「为了拯救被放弃的同学,舍身感化」
的伟大情操,还真却让人觉得「不过是个努力用功的太妹」而已。
在这个无菌室般的环境中,还真还是被排斥的。
但是说真的,这些细腻的排斥,还真要不就没感觉,要不就没放心里。
离联考不到一百天,周考段考模拟考接踵而至。别闹了,难道还要为了没人肯坐自己旁边生气嘛?没人坐岂不更好?位置大,又没人打扰。
每天慌慌张张的让阿健送到学校,前段班的功课更紧,下课她也紧张的啃着书,晚上留校念到八九点,让阿健拎着,才不甘不愿的离校,有时又和阿健研究数学到十一二点。
道馆请了假,三天两天卫青就跑来关心,有时天平也来,看见还真那股紧张,他们也上贡了不少唸书的方法和参考书。
这样的用功,的确有了成效,第一次模拟考居然让她矇上文化,她惊异的嘴巴成了一个圈圈。
大喜若狂的跑去跟阿健说,阿健狞笑着,现给她看,辅大。
「成年礼~啦啦啦~」
第一次还真没给他拐子,跟着他呵呵的笑着,大大给他一个拥抱。
「三年六班刘天健同学,请马上到训导处…」
「马的…」阿健不太开心的放开还真,煞风景的训导处…奇怪,我很久没干啥啦?该不会又准备栽老子赃吧?「还真,我去看看唷。」
但是,阿健去看了之后,却没有再回教室。连书包都没有回来带走。
捱到放学,还真拿了阿健的书包,跑去训导处,训导主任皱了皱眉,「刘天健?广播后就回去了。」
为什么不拿书包呢?
还真的心里有着不祥的感觉,拼命的,不停的向前奔跑。阿健…怎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声?
跑到阿健家,发现阿健坐在家门口的楼梯上,孤零零的。一路跑上楼梯时,就看到地上有着红褐色,半乾涸油漆似的痕迹,泼洒外点点滴滴。
「阿健。」
抬头,满面的泪痕,「还真。」他扑进还真的怀里哭了起来。
「乖。乖…怎么了?怎么了?」
「我爸死了…」
「什么?」
「我妈杀了他…」孩子般的啜泣着,「因为我爸拼命的虐待她…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刚刚…好可怕…爸爸的脸…烂得看不出来…妈妈…妈妈根本不认得我…她身上都是伤…好多好多香烟烫过的疤痕…她都不跟我说…
我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
抱着号啕大哭的阿健,还真剧烈的发起抖来。
春天…春天不是降临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有如刀的肃杀?
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将阿健安置到自己的家里,阿健的亲戚没半个伸出援手。
不要紧,阿健,你还有我。还真看着哭到睡着的阿健,暗暗下了决心。
当少女还真死去后,除了你,谁关心过还真的存在?我不会放弃你。
还真替他请了假,每天还是去上课。总要有个人去上学,总要有个人把考卷功课带回家。
回到家,会看到阿健像个无助的孩子,坐在暗暗的房间里。但是给他的参考书和考试卷他都乖乖的做完了。
心疼。真是心疼。还真总是哭了起来,阿健静静的抱着她。
「还真,我还是回家好了。」过了两天,阿健终於开口了,「要不,你爸爸回来,是会骂你的。」
「爸爸去欧洲开会,起码要下个礼拜才回来。」还真摇摇头,「被骂就算了,我会哀求爸爸让你留下。真的不行,我也会为你安排的,不要担心。」
静静的看着外面漆黑无月的天空,灰白的云,飞快着。
「还真,我只剩下你。什么都没有了。」
「是。」还真落泪,「你有我阿。」
静默。
「对阿,我还有还真。但是我要回家。我要回去帮妈妈拿换洗的衣服,打扫房子,等她回家。」
阿健紧紧的抱住还真,紧紧的,「我还有还真,还有还真。」
送阿健回到家,还真自己哭了一夜。
阿健父母的事情,让记者连姓名都报了出来,一下子,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小七默默的将报纸给还真看,还真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是真的?」
还真点了点头。小七长歎一声。
「认识阿健这么久了…」她也红了眼睛。
晚上她和还真一起去看阿健,整个家都打扫过了,只是阿健的脸还是空空茫茫的。
还真却因为这件事情,和小七又更亲近了点。
下课渐渐有同学邀她一起去吃点心喝咖啡,研究功课也会在一起。若不是常挂心着阿健,有朋友的感觉,的确让孤孤单单的还真,快乐许多。
这天将下课,同学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抽屉打不开,还真才会跟着去看。
天色昏暗,还真没有注意到进的是哪个教室,一排公文柜,一个同学正在努力的打开当中的一个。
「还真,我的手受伤了,你去开开看好吗?」小七说。
还真走过去,轻易的打开了,里面一叠纸。笑颜逐开的同学,拿起了当中的一份。
看她戴着手套。奇怪,春天了,有这么冷吗?必须带手套?
「我怕冷。」她笑着。
没放在心上的还真,过去看了阿健,回家疲劳的睡着了。
第二天,办公室传出考试卷被窃的案子。小七检举了还真。
被抓到警察局的还真,核对了抽屉上的指纹,吻合。狂怒的还真百口莫辩,因为检举的学生,都是学校升学班的模范生。
我被栽赃了!
看着小七冷笑着,背后有人窃窃私语,「她以为她是谁阿?太妹想到我们班?做梦!」
学校不愿声张,将她带回来,被记了三支大过,犯满退学。
「我没有做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听说有人在卖考卷。」十六班的导师厌恶的看着她,「据说,你也卖毒品?学校有你这种学生,可耻!」
还真掉头就走。可恨!
过了几天,从欧洲回来的父亲,迎面给她一个耳光,没有听她解释。
「我还以为你变好了!原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努力经营的一切…一夕间…就让小人因忌妒毁灭。她默默的走回房间。
我累了。累了。
她拿出锋利的瑞士小刀,这是上次爸爸出差回来,送给她的。
哭着,发着抖,雪白的刀锋接近雪白的手腕。
「割阿。犹豫什么?如果怕痛,我可以替你将痛感抑制。」冷冰冰的,杨瑾张开洁白的翅膀,缓缓的从大开的窗户飞进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讥笑我!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还真激动的大叫。
「是吗?如果不是你的愿望,又怎能让你指挥别人的身体?你以为不是自己的身体,是谁都能指挥的吗?」
听完他的话,还真突然强烈的晕眩,跌倒在地。
杨瑾没有扶她,看着惊慌的还真,「看,因为你开始想放弃,所以你也将无法控制这个身体了。放心,会如你所愿的死去。当然,残存的少女还真,也会跟着走,你不会孤单的。」
我…只想着自己,却忘了少女还真。
这几个月的事情,不停的在脑海里盘旋。全是不愉快的回忆吗?不…
她重回十九岁,发现了无限的可能,开始规正过去的错误,现在…她却想要放弃。
眼泪直直的落下来。阿健…卫青…天平…导师…爸爸…
少女还真…
不要…我不要死…
「不要!」还真坐起来,全身是汗,喘着。
杨瑾这才扶她,「这才对。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别忘了,你还有我。」
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守护天使,虽然是个严苛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