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雷恩在水中解开身上的降落伞,便即刻浮出水面寻找另一具降落伞。他必须尽快找到她,他担心她身上的防水袋会把她直往海里拖。
果然,他看见了不远处和他同颜色的伞具正迅速下沉。可想而知,定是蓝娉如已沉入海底。
以最快速度游向蓝娉如,屏足气钻进水中,果真见到已被防水袋拖得直往海底沉的蓝娉如,正手足舞蹈地挣扎着。
游向她抓住她的身子,南·雷恩快速解开她的降落伞,救生衣这才发出作用,让她的身子开始往上浮起。
“还好吧?”南·雷恩问她。
“我……们真的……没死?”太意外了,没死耶!
“目前是这样没错。”
“忆萍她人呢?”
“他们跳伞的时间跟我们有所出入,不可能降落在我们附近。你会游泳吧?”
“会又怎样?我们不可能有超人的力气从这里游到你的国家吧。”蓝娉如又累又冷地泼他冷水。
“用不着这么费事,你应该可以游个五百公尺吧?”南·雷恩掀掀嘴角笑了。
“五百公尺?”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是的。看看你的后面,我相信那是一座岛屿,可以暂时不用浪费力量由这里游到我的国家。”南·雷恩把她的身子转向后面。
在看见远处竟真有一座小岛时,蓝娉如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已经等不及想游向小岛,重回陆地的怀抱。
可才想游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腰上绑着一个很重的袋子。这才解开袋子想随手一扔,南·雷恩却很快地接过她的袋子,继而改系在自己背上。
“这袋子里的东西绝对派上用场。”
蓝娉如不理会他,径自转身游向陆地。也许她可以在那岛上找到吴忆萍的下落,而她就在那儿等一她。
老天保佑,千万别让忆萍有事啊!
*** *** ***
想在这座岛上找到吴忆萍的希望落空了。蓝娉如一到岛上就发现这座岛屿上根本没有任何人类的存在。
整座岛屿荒凉无人踪,深入沙滩是一片广大阴凉的树林丛。或许是长年笼罩在树荫底下,树林里的土地是松软潮湿的,她走没几步就不敢再继续向前走,急忙走回正在搭帐篷的南·雷恩身边。
他大概很有本事吧,竟然能把小小的防水袋做成帐蓬使用;也或许那防水袋本身就是一个帐篷。
“累了吧?先休息一下。”
“不知道忆萍有没有事?”她是又累又冷,可是她更担心吴忆萍的安危。
她已经幸运地存活下来,希望忆萍也没事。
“有史维在,他会负责她的安全。也许他们比我们更幸运,已经被人救了起来。史维身上有我给他的追踪器,王子殿下自会找到他们。”
“万一他丢下忆萍——”
“不要说这种话。我们国家的人个个都是勇于负责的勇士,绝不会有半路弃同伴于不顾的行为出现。”南·雷恩口气严厉地打断她的话。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认识你们,我只是担心忆萍不行吗?”蓝娉如大叫,又累又冷的身子已经够教她折腾了,这人还凶她。如果不是他把她带上飞机,她和忆萍又怎会落此下场?
怒火攻心的蓝娉如愤然地转过身,准备跑开,却跑没几步就身子一软,昏倒在沙地上。
*** *** ***
当天晚上。
“冷!我好冷,我好冷啊!”蓝娉如喃喃呓语着,两只手紧紧抱着自己。
南·雷恩走进帐篷,看着脸色发白、嘴唇发紫的蓝娉如,眉心又皱了起来。
这女人存心找他麻烦。他干嘛不把她交给史维,而改带那位姓吴的女孩呢?
真是自找罪受。
“我已经升起火堆,不会太冷了。”他说,像是说给她安心。
岛上的夜晚是有点寒冷,尤其对住在四季如春、常年都有太阳的台湾人而言,这种鬼地方的确让她不能承受。
“好冷。”蓝娉如跟着开始打颤。
南·雷恩眉头锁得更紧,上前蹲下来,摸摸她的身子,这才发现她的衣服还是半湿的。
这个小白痴。南·雷恩无奈地叹口气,动手解开她衣服上的扣子,脱下她的衣服,就连裤子也一并褪去。他讶异于她的身子冰凉得出奇,更担心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生病。
遂地,他跟着快速除去自己身上的衣裤,只留下一条私人短裤。南·雷恩半躺在铺好的毯子上,再把全身赤裸的她抱至身上,一面抓起一旁白毯子盖在她身上。
所幸防水袋里应有尽有,否则今晚别想这么好过。
静静地躺着好一会儿,南·雷恩感觉到两具身体因彼此肌肤的贴近,逐渐有了暖度。
正因为身子暖和了起来,蓝娉如就醒了过来。她是很想再继续贪睡下去,难得有这么温暖的垫子好用;但是肚子饿得发慌,硬是把她饿醒了过来。
像是无限眷恋地轻喃了声,她睁开了眼睛,抬起头看见南·雷恩晶亮的眼睛正注视着她,而自己竟然又是躺在他身上来着?
这么说来,那个她以为是温暖的垫子其实是他喽!
如此一想,蓝娉如吃惊得紧,身子立即火速跳开来,背上的毯子因此滑至腰间。身子突然袭上一抹冷空气,令她不禁打着颤,双手环抱着自己。
可这举动却今她意识到自己的赤裸,不敢相信地低头望向自己。在看见自己真的没穿衣服时,她当场痛哭出声。
“闭嘴!”南·雷恩更后悔自己没有选择吴忆萍了。
这女人比谁都麻烦,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一点。
“我不闭嘴!骆冰说得没错,你是好色之徒,你是个坏蛋,只会乘人之危。”她抓起毯子企图包住自己暴露的身子。
“王子妃说我是个好色之徒?”南·雷恩脸色很难看。
那个女人,他究竟是哪里惹到她了,竟然以捉弄他为乐?
“是,你就是!你只会乘人之危,什么都不会,就只会欺负弱小。”
“我欺负弱小?你!是你冷得直发抖,我要是不这么做,只怕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口气不悦,早知实在该任由她冷死才是。
“我不相信你。”
“你真是麻烦,随你信是不信。”决定不再理她,南·雷恩索性闭上眼睛。
恨恨地看他一眼,蓝娉如转身要走出帐篷——
“奉劝你别乱跑。我们谁也不知道树林的另一端,究竟有什么野兽。”
“你是说会有野兽?”刚要踏出的脚步收了回来,蓝娉如不敢不相信他说的话。
在这荒凉的岛屿,的确无法预知究竟存在什么奇怪的东西,她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嗯哼!”他哼道。
“我肚子饿。”她决定不跟他客气。
“袋子里有些干粮,明天起我教你怎么抓鱼。”他把小袋子丢给她。
“抓鱼?”她一愣。
“是的。现在让我好好睡一觉,今天累了一整天。”而她则是昏睡了大半天,一醒来就直称他乘人之危。
“我要睡哪里?”她看了四周一眼。
偌大的帐篷已然被他占去大半,连个空位也没留给她。
“任何你看得见的地方。”
“我所看见的地方都被你占用了。”
“今晚不好过。蓝娉如,你必须将就一下。”
“将就一下?”她所有的细胞正在提醒自己要小心。“你不会是指我必须和你同睡在这个帐篷里吧?”
“除非你想睡到外头。只要你不怕冷,不担心半夜会有爬虫类或者恶心的昆虫爬到你身上。”南·雷恩的口吻就像是在谈论天气。
蓝娉如打起冷颤,连考虑也没有,抓紧身上的毯子走回他身旁,选了最边边的角落躺了下来。
谁料才刚躺下来,身子即被南·雷恩给强行拉了过去。她发出大叫声,伸手拍掉他想扯开毯子的手。
“住手!你要做什么?住手!”
“我们只有你身上这条毯子可以御寒,你不会希望我因你的愚蠢而活活冻死吧?没有我,你无法一个人生存。”南·雷恩面无表情地搂近她赤裸的身体,再把毯子盖住二人,完全不为她赤裸裸的娇躯影响。
蓝娉如感觉到整个背脊贴上他的,随即将身子挺得直直的,不想让他太靠近,眼眶里打转着羞愤的泪水。
南·雷恩就算注意到她幼稚的行为,也没有说什么,闭上眼睛准备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应付不可预知的明天。
背后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显示他已进入睡梦中。可一向好睡眠的蓝娉如却睁着铜铃大的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或许是昏睡了一整天,再加上对于陌生环境所升起的不安,以及对未知的未来旁徨无助,蓝娉如毫无倦意。
移动身子换个较舒服的姿势,她还是睡不着。
帐篷外一声大过一声的虫鸣声,更是吵得她静不下心来。
怎么办?她不曾一个人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今天她已经尝过空难、被迫跳伞,最后还差点淹死在大海里面,她不要一个人清醒在这无人迹的岛上。
就算南·雷恩再怎么讨厌,他总比外面那些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的野兽可爱多了。
蓝娉如想着同时转过身,微微抬起头看向让吴忆萍一见钟情的男性脸孔。
他有一张极为斯文的脸,戴上金边眼镜时更像个白面书生;这张俊逸的脸有双深邃的黑眸,有一股说不出的力量。
更遑论他那一身瘦削硕长的身体,以及孔武有力的结实肌肉。跟他这张斯文俊秀的脸怎么也不搭轧,真是奇怪的组合。
她觉得这等体格该配上粗犷英俊的脸孔,就像她记忆中骆冰的丈夫,即那黑色轿车主人的一般模样。
“你该长成那样的。”她无意识地说出声来,目光一再地在他脸上搜寻着。
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于耳朵,她都一一看得仔细,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在这无聊的搜寻中找到些许的倦意。她相信看久了自然会累,累了就会想睡觉。
由那细细的嘴巴线条漫游至鼓起的喉结。对于男人的喉结竟然这么凸起,蓝娉如实在掩不住好奇的心,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还是睡得很沉,她再也阻止不了自己的满心好奇,悄然地伸出纤细的手指,触及南·雷恩跳动的喉结。几乎是立即的,她的手指传来温热的感触,蓝娉如像是发现新大陆般亮起了眼睛。
接着,她又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四处移动,在往下移动一公分之处,蓝娉如突然紧张地坐起身子,想看清楚他是不是受伤了。
就在她起身的同时,南·雷恩也醒了过来。他一把捉住蓝娉如搁在他颈上的手指,力道紧得弄疼了她。
“你在做什么?”南·雷恩不曾这么沉睡过。一天下来他想必是累了,否则岂能容她在他睡觉之际动手动脚。
这女人就是连睡觉也不能安分,他自认是碰上煞星了。
“你……你受伤了。”她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万一他出事,放下她一个人,她肯定死在这荒岛上。
明年还要考大学,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他一定不能有事,他还要保护她呢!
“你说什么?”
“你脖子在脱皮,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割伤了;还好割得不深,只是脱皮而已。你不会感到痛吗?”换作是她,她会疼得哭爹喊娘的。
南·雷恩一言未发地放开她的手,抓起毯子盖住她赤裸裸的身子。他随手抄起所有衣服,站起身走出帐篷。
“南·雷恩。”把毯子围在身上,她才追上他。
南·雷恩站在火堆前,摊开衣服烘着。随着他的动作,蓝娉如抓起自己的衣服,一面靠近他,一面努力想看清他脖子究竟伤得有多重。
“少多事。”南·雷恩冷冷地说。
没必要让她知道他太多的事,就算是易容过的脸皮有所脱落,他也不准备卸下假面具。
“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怕你死掉,没有人可以把我从这里解救出去。”她对于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安到了最高点。
“你不必担心会困在这里。我和王子殿下彼此有协定,只要不断打信号,王子殿下会找到这里。”只要距离不是隔着一片汪洋大海。
听他这么说,蓝娉如多少有些安心,不再和先前一样一直紧绷着张俏脸。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为什么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是岛太小,又无丰富资源,就算曾经有人类居住过,也早就移居它处。”没有任何测量工具,南·雷恩也无法测知他们的所在位置。
“那我们不会在还没遇救前,就先饿死吧?”看来她是安心得太早。
“也许在还没饿死之前,我们就成为野兽的食物了。”南·雷恩脸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她担心受怕真是挺好玩的。每次她一露出小老鼠怯弱的表情,就显得特别娇弱,真好笑。
“你不要吓我。”果然如他所预料,她尖叫着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力气之大差点把他手上的衣服扯进火堆里。
南·雷恩低头瞟她一眼。没一会儿他就朗声大笑,宏亮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沙滩上。
墨蓝色的夜空星子闪烁着,紧抓着他的蓝娉如直楞楞地看着他因大笑而耸动的胸膛。
夜更深了。
*** *** ***
“南·雷恩,你快过来看看我抓到了什么!”站在海水中,蓝娉如大声叫着。她抓紧手中鱼儿,不敢再乱动。
三天下来,她从完全不会抓鱼到偶尔也能抓一条鱼。这之间当然不是没有挫败的经验,但现在她却乐在其中,几乎是一到吃饭时间,她就会主动跑下海,挑战自己的最高纪录。
南·雷恩徐缓地赤脚踏进水中,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里早已准备好篓子,好接住被她捉到的鱼。
这女人只学会怎么抓鱼,却怎么也学不会如何痛宰一条鱼。她说太血腥的行为下不了手,却吃得比他更津津有味。
南·雷恩在这三天早已摸透了她——胆小如鼠,心思却极为细腻;喜欢小题大作,往往连一件小事也做不成。
不会杀鱼,有火种却不会起火,连烤条鱼也能烤出一边是烧焦、一边是半生不熟的。最好笑的是,她竟然把她自己唯一的一件上衣烘焦了,结果他的上衣成了她遮身的衣服;而堂堂的右护卫却整天打着赤膊过日。
南·雷恩不宠女人,但他却对蓝娉如一再容忍。因为是他的疏忽,才使得她落此田地;在责任心使然下,也就没有所谓的原则问题。怎么让他们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
“丢进来吧。”他说。
蓝娉如点点头,谁料这一移动,滑溜的鱼儿就从她手中溜掉,奔向自由去也。
“啊!”她大叫,心一急便往前扑去,怎么也不想放那条鱼好过。
“娉如!”南·雷恩就怕她又要弄湿衣服,长手一伸就要抓住她向前扑的身子。
可她的冲力实在太大,南·雷恩没抓成反而被她拖下水。两人扑通一声摔进了海里,激起不少白色浪花。
再次成了落汤鸡,蓝娉如用手抹去脸上的海水,转头看着已经打算要痛宰她一顿的南·雷恩。
“我不是故意的。”她吐吐舌头,湿淋淋地站起来。
“我要好好教训你。”他威胁道。
她笑着跑开,却在沙滩上被他扑倒在地,还因此吃了满嘴的沙子。
“呸!呸!你害我吃到沙了。”她大叫。
南·雷恩翻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在看见她脸上全是沙土时,有一秒钟是没有动作的;但一秒过后,他竟随手抓起沙土往她脸上涂抹。
蓝娉如放声尖叫,南·雷恩则大笑了起来。
*** *** ***
“喂!你觉得树林的另一边有什么?”蓝娉如躺在沙滩上问他。
“食人族。”
“你又来了,每次就爱吓我,真这么好玩?”她不平地抱怨。
“我不是在开玩笑,不要让你的好奇心害死你自己。”南·雷恩注意到,蓝娉如经过几日的阳光洗礼,比原来的她更健康了。
“可是你不会感到好奇吗?”
“再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等你一到挪威就不再是我的责任,到时候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准备今天晚上投出信号。
这几天,相信王子殿下已寻着追踪器找到史维的下落。今天晚上发出信号是最适当的时候。
“真的?”蓝娉如喜出望外的。
“没错,耐心等候消息吧。”
“还有几天?”她等不及要马上离开这里。
“就这几天。”南·雷恩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上,往海里走去。
“可是我们的水快喝完了,你不能不想想办法。”由于这里没有淡水,海水也不能当白开水喝,这三天她都舍不得喝太多水。
“我知道。”南·雷恩纵身跃入海中。
通常太阳下山、海水退潮之际是南·雷恩以游泳锻炼身体的时间。
这时候,蓝娉如不是静静看着他向大海挑战,就是爬进帐篷睡觉。
不过,她今天不准备这么做。自从联考失利后心她对任何事一直都提不起劲,整个人丧失了自信心。
可是,经过这一次的意外,她宛如重新获得新生命。因此,她不能再这样颓丧下去;人生不是只有考大学这个阶段而已,她还有大半的人生要过。再懦弱下去,就不是一向乐观进取的她了。
没错!她要振作。因此,蓝娉如决定要亲自到树林里闯它一闯,就当是她重新振作起来的第一项挑战。
快速爬起来,注意到南·雷恩并没有看着她,只顾着和波涛汹涌的大海抗衡,她立即转身朝里面走,还愈走愈快,简直等不及马上走进树林。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回头看了眼远处还在锻炼体力的南·雷恩,蓝娉如脚步快了起来。
树林里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凸起的树根,以及满地的树叶;愈往里面走,阴冷的气候愈教人难以忍受。蓝娉如逼不得已抱住自己发冷的身子,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不听劝告,独自走进阴森森的林子里。
眼前的这一切根本和她所以为的树林完全不一样,潮湿空气有着腐坏的霉味,树干长满青苔,四周还爬满绿色树藤。
她到底进来这林子做什么?蓝娉如自问。接着便改变主意,转身准备走回头路。
可就在她转过身时,潮湿的泥地却令她冷不妨双脚一滑,往后跌了几大步。
拍拍胸脯安抚受惊的心脏,她才想抬起脚向前走,却发现她的脚宛如千斤重,怎么也动不了。这还不打紧,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有某种力量正把她不停地往下拉。
惊慌不已地低头一看,蓝娉如看见自己真的在往下沉,一次一点点,但真的是直往下沉。
这会儿,她真的是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恐慌失措的声音不停回绕在阴森的林子里。
“救命!南·雷恩!”她大叫,一面努力想挣扎出这不停将她往下拉的鬼地方。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活过来,不能被自己的愚蠢害死。
从来不承认自己是愚蠢的,考不上大学是因为她不够用功,绝不是愚蠢。
但瞧瞧现在——她不愚蠢吗?因为好奇把自己害到这步田地,她不只蠢,还白痴到了极点。
“南·雷恩,救我!”她发觉到自己动得愈厉害,似乎就往下沉得更快。不到几秒,她的大腿也跟着被拉进黑沼泽里,心里更是慌了起来。
再不赶紧出去,她肯定会死在这里,可是她还不想死啊!
“南、南,请你赶紧发现我不见了。”她好后悔自己的一意孤行,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挣扎了无数次,力气都差不多快用尽了,蓝娉如依然够不到任何可以支撑她不往下沉的东西。
心跳紊乱、气喘如牛,在这阴冷的林子里,她竟然满头大汗,双颊火红,累得实在没有任何力气再奋战下去了。
好累!呼吸愈来愈不顺畅……
*** *** ***
上岸之后没多久,南·雷恩就发现她已消失。念头一转,他健步如飞地奔向树林。
在一进入树林,南·雷恩看了四周一眼,脚步更是飞快了起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林子湿气太重,一个常年在太阳底下曝晒的岛屿,没道理湿气这么重,除非是——
南·雷恩没有再往下推论,因为他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假。
这个小白痴真的掉进沼泽里了!
“你这个白痴,不要动了,我来救你。”他真的有股冲动,想干脆把她留在这里算了。
不知道她还会惹出什么麻烦,把她留下来也省得他一再救她。
听见上头传来南·雷恩的嗓音,蓝娉如很快地抬起头。他的声音,在这一刻有如天籁一般。
他真的来了!蓝娉如禁不住喜极而泣,还愈哭愈大声,这短短的几分钟宛如几世纪这么长,她实在是害怕到了极点。
“闭嘴!你除了会找麻烦之外,就只会哭吗?”南·雷恩迅速拿起小刀,把树藤割下来,试试其韧性,确定可以支撑她的重量后,才在树藤前方绑了根树枝。
“我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要这么麻烦的,偏偏麻烦事就爱找她上身,蓝娉如吸吸鼻子道。
“别再哭了。接住这个,然后把它们绑在右腋下,确定绑紧,听清楚了没?”
“清楚了,你赶紧丢吧!我愈来愈难受了。”她说着伸出双手。
南·雷恩于是把绑着小树枝的树藤丢向沼泽,由于力道没抓准,树藤前端落在蓝娉如一个手臂长的前方。蓝娉如心一急就要往前扑去。
南·雷恩立即大声制止她不要命的行为。“别动!我会再丢一次,你不要向前扑。”她要是脸朝下摔进沼泽里,大概要等着马上窒息了。
蓝娉如听话地点点头,等着南·雷恩再次把树藤丢过来。当南·雷恩再一次把树藤丢出,这一次蓝娉如很顺利地拿到树藤,遵照他的指示把树藤紧紧绑在腋下,让他将她缓缓拉出沼泽。
*** *** ***
当天晚上,蓝娉如不仅发了高烧,还作了一夜的噩梦。南·雷恩不停用冷水擦拭她发高温特报的身体,一面还必须软言软语地轻声安慰她,以减轻她的恐惧。
从来没有为女人服侍过,南·雷恩心里不只懊恼,一方面还充满自责。
在他的保护下,竟然还让她出了事。这要让左护卫迪克·霍尔知道他的疏忽,肯定马上赶到这里看个究竟,一面免费奉送他大大的嘲弄。
他是不够谨慎,也或许是他以为她不会有那个胆子跑到树林里。
不管是什么理由,他就是未尽到保护她的责任。因为这个因素,南·雷恩几乎是绷着脸做事,一脸的不快。
“不……好可怕,我不要被拉进去!南、南,快来救我……”蓝娉如摇晃着头,口中不停呓语着。
“我在这。”
“快来救我,我要沉下去了,南。”她伸出无助的小手,四处挥动着。
南·雷恩伸手握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眉头蹙起。连她的手都显然这么小巧,这么柔弱的她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我要沉下去了。”
“不,你不会。睡吧,有我在。”今天晚上就暂时当个为她屠魔的骑士吧。
似乎打从遇见她那一刻起,他就不可避免地接下这个重任了。也许南·雷恩尚不自知,但早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冥冥之中上天已有了安排。
*** *** ***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蓝娉如是很感谢他,要不是他,现在她不会还活得好好的。虽然感觉到头昏脑胀,但至少性命是保住了。
坐在火堆旁边,蓝娉如身上盖着毯子,看着一直不肯和她说话的南·雷恩。
她已经醒来许久,他却老是板着脸研究他手上的仪器,就是不肯理她。
他在生她的气,她很轻易就看出这一点。昏睡了两天,她知道自己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她不停作恶梦,又发高烧,换作是其他人不见得肯理她死活。
可他却必须这么做,只因为自己是骆冰的高中同学,他抛不开照顾她的责任。
他一定很恼吧。堂堂一国的右护卫大人,却要委屈自己照顾她这种毫无身份地位的平凡老百姓;任谁也不想接下她这个烫手山芋。
她也希望情况能不要是这样的。她的身子从小就大病没有,小病不断;联考失利后,身子状况更差,偏偏她又喜欢逞强,所以才会差一点害死自己。
“我知道自己很不识好歹,换作是忆萍她一定不会这么做。如果你当时选择和忆萍一起逃生就好。”她闷闷地说道。突然想到吴忆萍还生死未卜,她的眼泪便盈满眼眶,要落下来了。
“我早就很后悔了。不过既然我决定保护你,你就必须给我活下来,你听清楚了没?你已经勇敢面对跳伞,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洋,再困难的已经面对了,现在就给我勇敢活下去。我不会允许你死在我的保护之下,你懂吗?你的性命是我的,我的!”南·雷恩丢下手中的仪器走向她,一时激动地猛摇她的身体。
蓝娉如听得一愣一愣的,又因他猛烈的摇晃,使得神智更是不清楚,只好勉勉强强地微微点头;一面伸出双手挡在他胸膛,阻止他再继续摇晃她。
“不……要摇了,我的头好昏。”他不会忘了她才刚清醒吧?
这一被他使力摇晃,骨头大概要全散了。
听见她如细蚊般的抗议声,南·雷恩停止摇晃的动作,一面收回双手。一时之间,还真不敢相信他会突然失去冷静。
一向不为任何事打破冷静自持的面具,如今竟然会为了蓝娉如这个台湾女孩而失去冷静?
愈是思索,愈是找不到答案。南·雷恩放弃再探索下去,转身走向海滩。
“我去游泳。”他交代一句,便急着走向海滩,准备以冰凉的海水冷却自己。
看着他急急走开,蓝娉如却绽开一朵笑靥。虽然他的口气不好,但至少他愿意跟她说话了,这总比见他板着脸不肯理她的好。蓝娉如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愉快地想着。
知道他还关心她,即使是口气极差,她仍是感到很高兴;她至少不是自己孤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