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勖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吼,还伸手覆在连俊彦的额头上,以为他是发烧过度,把脑子给烧坏了,才会说出这么霹雳无敌不好笑的笑话。
「我现在清醒得很,你也没有听错。」他抓下贴在白日已额头上的手掌,用无比诚恳的口吻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气魄的姑娘,当她抱起那尊石雕时,我彷佛停止心跳,这应该就叫一见钟情,……子勖,我们是朋友对不对?你可要帮帮我。」
「噗哧!」丰子勖再也控制不住的放声大笑。「哈哈……」
连俊彦着恼的用扇子敲向他的头,「你别笑了行不行?我哪里说错了?」
「你、你指的真的是杜双喜那个丑、丑八怪?」他的肚子快笑破了。
「她才不丑,而且长得还挺有味道的。」
「什么味道?」丰子勖讽笑的问:「穷酸味吗?」
连俊彦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讨好的说:「反正我就是看上她了,子勖,你们是多年的邻居,又是青梅竹马,帮我介绍一下如何?」
「你不要乱说,谁跟那个丑八怪是青梅竹马?」丰子勖抵死也不承认和她有任何瓜葛。
连俊彦谄媚地对他挤眉弄眼,「不管是不是,你跟他们家比较熟,看在朋友一场,你就帮我牵牵线。」
「难不成你还想娶她?」这下他笑不出来了。
「我怎么可能娶她?不过,要是她能讨我欢心,要我纳她来当小妾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丰子勖有点坏心的想,嗯,也好,等她被玩腻了,哭哭啼啼的样子一定很好玩!嗯哼!杜双喜,想跟我斗?看谁比较厉害。
「好,我帮你,一切包在我身上。」丰子勖拍胸脯保证。
***
用青袱蒙头,包住发髻,防止灰尘沾污头发,手上仍然随身携带着斧头,在百忙之中来到丰家,她一直很怀疑向来躲她躲得凶的丰子勖,居然会派人请她到家中坐坐,肯定有诈!不过,双喜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前来赴约。
「少爷,杜姑娘来了。」小厮前来通报。
丰子勖瞟了一眼对座的连俊彦,「快请她进来。」
「是。」小厮转身比了个请进的手势,双喜毫不迟疑的进屋。
她开门见山的问:「丰少爷找我有事?」
不待他开口,连俊彦已经起身拱手为礼,「杜姑娘,多日不见,妳还是这么精神奕奕。」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双喜困惑的睨着眼前的白面书生,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外表瘦高苍白、给人软趴趴的感觉的男人啊!
「噗!」丰子勖倏地爆笑一声。
连俊彦脸颊抽搐几下,面子有些挂不住,再怎么说,他在苏州城可是数一数二的黄金单身汉,她竟然有眼不识泰山,何况上回在销魂阁前还曾经自我介绍过,这么快她就把他拋在脑后!在女人堆中无往不利的魅力,居然在她面前失灵了!
「在下连俊彦,前几日和杜姑娘曾有一面之缘。」不,他非要扳回面子不可!
「有吗?我忘了。」这世上除了丰子勖,她不太注意其它异性的长相。「丰少爷,你到底有什么屁事就快说,我没空跟你闲嗑牙。」
丰子勖也不明白自己抱持着什么心态,看到连俊彦吃鳖,他居然有些窃喜。
「没什么,只是想跟妳打个商量,以后我娘要妳去逮我回家,如果妳肯放水一次,我就付妳十两银子如何?对你们家来说,这可是个大数目,妳可以考虑看看。」
她沉下小脸斜睨着他,「不必考虑了,我这个人虽然很爱钱,但是我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夫人的事。」
「妳……妳的意思是说还要继续跟我过不去啰?」他咬牙问道。
双喜皮笑肉不笑的说:「还请丰少爷多多指教。」哼!气死活该。
「好,大家走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要妳后悔得罪我。」
「那我倒要等着看你怎么让我后悔。」双喜笑得好假。「没事的话,那我告辞了。以后这种小事不要叫我来,浪费我赚钱的时间。」
丰子勖气得血液直往上冲!头顶都在冒烟了。
「可、可恶!」既生杜双喜,何生他丰子勖?
「子勖,你怎么就这样让她走了?我都还没跟她说上几句话。」连俊彦口出怨言后,不禁喃喃自语!「不过,她居然无视我的魅力,这样的女人才有挑战性。」
丰子勖耳尖的听到了,鄙视的啐了一口,「那种女人有什么好的?既粗俗又无礼,一点都不温柔,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惹毛本少爷,铁定先扁她一顿再说。」
这辈子他是跟她卯上了,看谁最后是赢家!
***
「双喜,快把这些货搬到仓库去,力道轻点,别弄坏了。」工头大声吆喝着,要是没有特别叮咛!万一伤了货品,他也要负起连带的责任。
一群在码头上忙碌的工人中响起爽朗的女子嗓音,「我知道了。」
看着刚卸在地上堆成小山高,一袋袋用麻布袋装着的高级货物,有胶州腌猪、金华火腿、山东茧绸、川贡的药材……应有尽有,等着商家拿订单来取货。
「嘿!」双喜一口气将两大麻袋的货物扛上双肩,脚步沉稳的走进仓库,就连身材比她魁梧的男人都没她这份能耐,难怪当初工头会破例采用女子,因为她一身的神力实在让人佩服。
在工人们轮流的将货物搬进仓库收好,今天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领薪饷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涌向仓库旁的木屋,等着工头发下这个月的酬劳,这可是每个人最期待的时刻。
「张三……李四……王大……」
一一点名后,终于轮到双喜了。
「双喜,这是妳的。」面恶心善的工头对她眨眨眼,小声的说:「老板说妳工作很卖力,所以这个月开始给妳加薪。」
她拿着薪水袋,高兴得眉开眼笑,「谢谢工头。」
太好了!往后可以多存点钱,买些人参回家给爹娘补补身体,偶尔还可以加菜!大宝他们要是知道了准会乐坏了。
「双喜,晚上要不要跟我们去喝点小酒?」
「大家工作这么辛苦,偶尔也要慰劳一下自己。」
「走啦、走啦!」其它的工人邀约着。
双喜抱歉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晚上还有别的工作,没办法跟你们去,明天见了。」
「明天见。」他们也不好勉强她。
口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双喜骑着家中唯一豢养的牲畜,那是一头年事已高的老驴,离开码头后,来到一间豪华的私人庄院,它是属于王记布庄老板所有,在苏州可是最大间的丝绸店。
同样都是粗重的工作,但因为王老板出手阔绰,一晚的薪水比一整天还高,所以双喜说什么也不会推辞,还巴不得每晚都有这种赚钱的好机会。
不过,看着原本茂密茁壮的树木被连根拔起,然后在原地挖了个人工湖,双喜还真是心疼,但既然这些树木都要处理掉,当然得废物利用,就将它们劈成柴火,还可以卖给需要的人,真是一举两得,一点都不浪费。
说着,她便俐落的挥舞着斧头,将一棵棵的树砍成方便运送的长度,然后用老驴分成几趟,将它们全数拖回家去。
等双喜累了坐下来休息,解开系在腰上的水袋,仰头喝了几口,就见腰缠万贯、全身金光闪闪的王老板拥着一名纤纤美人走了过来。
「妳看!上回妳说喜欢府里有座湖,我马上命人把树全砍了,不用半个月,妳就会亲眼见到我对你的心意。」
真是肉麻死了!双喜偷偷吐了下舌头忖道。
「王老板,你对圆圆真好,人家感动得好想哭。」大美人柔弱无骨的倚在他身上,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色欲熏心的王老板伸出毛手,对她上下其手,暧昧的问:「那妳要怎么感谢我呢?」
「别这样,会被人看见的。」她欲拒还迎的娇嗔道。
「这是我家,有谁会看见?来!给我亲一个。」说完,便嘟起油滋滋的厚唇,往她的香颊上亲去。
可恶的老猪哥!双喜实在看不下去了,很想冲出去英「雌」救美。
只见美人不怒反笑,娇哆的嗔笑,「讨厌!你真坏!」
「呵呵……我哪里坏了?」王老板搂住她,偷了个香,忽地发现一样东西。「咦?这副耳坠子以前没见妳戴过?」
她不在意的拋个媚眼,配上那张清纯无瑕的外表,看来竟有些突兀。「呃……是某个客人送我的,不过,再怎么样贵重也比不上王老板的阔气。」
「那是当然了,这么寒酸的东西也敢拿来送妳。」王老爷妒火中烧的命令,「还不把它扔了!」
「好,您别生气,我不要就是了。」只要抓住他的心,还怕金山银山不往自己身上堆吗?
「这才是我的好圆圆。」他作势要亲吻她。
大美人咯咯娇笑的挑逗他,然后两人搂搂抱抱的离开庭院。
圆圆?这个名字好耳熟,是在哪里听过……
她努力的回想,还是抓不住脑中残存的记忆。
双脚不由自主的走到方才两人站立的地方,果然在草丛中找到一对发亮的束西,捡起来一看,心里不禁打了个突。
「这……这不是丰少爷上次拿给我看的珍珠耳坠子吗?怎么会……啊!我想起来她是谁了。」
什么一代名妓?看来传闻是言过其实。
双喜气愤的瞪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很为丰子勖抱不平。
居然将人家诚心诚意送的礼物说扔就扔,真是可恨到了极点!枉费丰子勖对她如此着迷。嗯!她非想个法子让他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不可。
***
「小翠姊,你们家少爷在家吗?」第二天下了工,她便赶到丰家。
小翠又好气又好笑的碎念着,「他是在家,不过!少爷一天到晚往外跑,惹得老爷大发雷霆,把他软禁起来,不许他踏出房门一步,结果少爷就把自己关在房间生闷气,连饭都不吃一口,还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去看看。」双喜抱着看戏的心态前往。
「少爷、心情不好,小心他骂人。」小翠在她后头提醒。
双喜微笑的颔了下首。反正他们从小斗嘴斗到大,他要是敢骂她,她难道会呆呆的由着他骂吗?她铁定加倍奉还。
来到遨翔居,她轻扣了两下门扉。
「本少爷什么都不吃,滚开!」房里传出暴怒的吼声。
她翻了个白眼,小翠姊形容的还真贴切。唉!他也不想想自己已经是十八岁的大人了,还这么幼稚,动不动就闹别扭。
「丰少爷,是我,开门。」双喜试着轻轻的推了下门扉,发现从里头上了门闩,他不开门,外头的人也没法度。
一听出是她的声音,丰子勖宛如吃了炸药般,暴跳如雷的吼道:「妳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双喜故意扭曲自己的来意,「是,你猜对了。」
「滚,妳给我滚!」
「要我走可以,先把门打开,我把要说的话说完,立刻就消失。」念在夫人的情分上,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沉迷女色。
他气呼呼的说:「我跟妳无话可说。」
「意思是你还是不开门啰?」双喜摩拳擦掌,开始做着暖身动作。「那么我只好自已来了。」
丰子勖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脚底宛如装了弹簧般,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妳敢!我警告妳……」
话声未落,就听见一声巨大的碰撞声,他不禁瞪大双眼看着四分五裂的门扉,气得险些吐血。「杜双喜!妳居然敢拆我的门?」
她惋惜的睨了一眼地上的碎木板,「我会负责修好它的,不过,这也要怪你,谁教你不开门,要是早点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现在不想看到妳那张丑脸,给我滚出去!」他趾高气扬的吼道。
双喜无视他难看的脸色,从腰际中取出一对珍珠耳坠子,物归原主,「我想这应该是你的吧!」
「这是……」他一把抢过去,惊怒的问:「东西怎么会在妳手?」
「我先问你把它送给谁了?」
他态度恶劣的斜睨着她,「我为什么要告诉妳?」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双喜佯装转身要走。
丰子勖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声解释,「这副耳坠子是……是我差人送去给销魂阁里的圆圆姑娘;现在换妳说了,珠宝店的老板说苏州仅此一副,除了我,别人不可能有,它怎么会出现在妳手上?快说!」
她眼中掠过一道迟疑之色,因为真相太过伤人了。「这副耳坠子……是她亲手丢在地上,而我就顺手把它捡了起来。」
「不可能!」丰子勖俊秀的脸庞顿时微微的扭曲,「杜双喜,妳不要在我面前造谣生事,故意说圆圆姑娘的坏话,这东西一定是妳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得到的,妳给我老实的说!」
双喜义愤填膺,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善意,竟被他当作别有居心。「我为什么要造谣?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因为妳嫉妒别人的好,即使圆圆姑娘不幸沦落风尘,但是她人长得美、气质高雅,可以说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妳这个丑八怪就是下辈子再投胎也比不上她的一根手指!」他气极攻心,口不择言的批评。
她胸口猛地一刺,表面上却佯装不在乎。「信不信随便你,不然你可以亲自去问她,听她怎么自圆其说。」
丰子勋看着躺在手掌心上的珍珠耳坠子,对心上人深具信心。「我根本不相信妳的话,圆圆姑娘接受了我的礼物,还特地要婢女送来一条手绢作回礼,并且说会好好珍惜它,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好,我们马上去问个清楚,你敢不敢去?」双喜挑衅的问。
他双眼一瞪,「去就去!谁怕谁?」
「走!」她带头跨出房门,见到丰家的管事来旺,「来旺伯,我和你们家少爷要出去吃汤圆,一下子就回来,麻烦你跟老爷和夫人说一声。」
来旺怔怔的看着他们离去,纳闷的喃喃山口语,「想吃汤圆府里就有,何必跑到外面去吃呢?」
***
「哎呀!我的姑奶奶,妳怎么又来了?我求求妳不要再来闹事了行不行?」销魂阁的老鸨一见到双喜就像老鼠见到猫,只想早点将这灾星送走。
双喜腼腆一哂,「上回真是对不起,今天我们只是来办点事,很快就离开。」
「嬷嬷,我要见圆圆姑娘。」丰子勖心急的表明来意,随手奉上沉甸甸的银两,好顺利见到想见的人。「这是点小意思,请收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鸨自然不会跟银子过不去。「这……我说丰少爷,你也知道圆圆可是我们店里的头牌,见面是可以,可是其它的……」
他表情诚恳,口气更是出乎意外的低声下气。「我只是要跟圆圆姑娘说几句话而已,说完就走,绝不会为难妳。」
「这样啊!那当然是没问题了,跟我来吧!」老鸨将银子攒进荷包内,左想右想,才勉为其难的接受请求,「不过,只有你能进去,姑娘,妳就在外面等一下。」
双喜被挡在外头,只好先找个地方安身,心里由衷的希望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能真正的醒悟,痛改前非,奋发向上,不要再让老爷和夫人失望了。
「怎么进去这么久?」等了好半晌,她已经坐不住的站起来,伸长脖子住店里头看,就是没见到人影。
她不由得忐忑不安的来回踱步,心中思忖,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冲进去瞧个究竟?就在犹豫的当口,丰子勖的颀长身影已然出现在店门口。
「丰少爷,你见到她了吗?」
丰子勖沉着俊颜,不发一语,自顾自的往前走。
「我没骗你是不是?其实你也不必发这么大的火,幸好你及时看清她的真面目,起码没有继续当个火山孝子,弄到最后人财两失,这种例子我可是听得太多了。」双喜有些口拙的想安慰他。
「我是不是要多谢妳的鸡婆?」他嘲弄的斜瞄了她一眼。
双喜脸色一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丰子勖索性停了下来睥睨着她,轻哼一声,「我现在才知道妳的心肠有多坏,能把一件简单的事情丑化到非常可怕的地步。」
她听了为之气结,「我丑化什么事了?」
「妳还不承认?好,那我问妳,妳是不是在王记布庄王老板的宅邸里见到圆圆姑娘的?」
「没错。」她颔首说。
丰子勖冷冷一笑,「那妳是亲眼看到圆圆姑娘将我送她的耳坠子丢在地上,可是妳却故意不提是王老板逼她扔的,根本不是她自愿的,杜双喜,妳究竟是何居心?妳是故意要拆散我们的对不对?」
「什么?她跟你这样说?」双喜不敢置信的叫道。
他霎时露出一脸的怜爱,「不错,圆圆姑娘身在青楼,总会被迫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老鸨要她去王老板的宅邸,她虽然极度不愿意,还是不敢不去,所以当王老板命令她不许配戴其它男人送的饰物,她只有忍痛把它们扔了,事后她还偷偷的去找,可是已经不见了,回去之后还哭了一整晚,直说对不起我……」
双喜快气炸了,「她说的你全相信?」
「我当然相信她的话了,不管是谁见到她那副自责的模样,都会舍不得。我将耳坠子亲手交到她手上,她还说会好好保存,不会再随便取下来了。」说着,俊脸上便流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看得双喜的心倏地往下一沉。
「你是相信她,不相信我了?」好厉害的女人,这么会演戏,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得说成活的。
丰子勖冷睇着她,「这还用问吗?以后我的事妳最好少过问,还有,别在我爹娘面前搬弄是非,要是让本少爷听见妳说圆圆姑娘的坏话,我不会让妳好过的!」
「你很喜欢她?」
他唇角咧开一道迷人的笑弧,「这很明显不是吗?她根本就不适合待在那种地方,我决定尽快替她赎身,然后娶她为妻。」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难过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双喜茫然的问着自己。
***
啪!丰冠庭冷凛着脸,赏了儿子一记耳光,这是二十年来头一遭。
「你想娶妓女进门,可以--等我死了再说!」
丰子勖捂着发红的右颊,开口继续为心上人辩护,「爹,圆圆姑娘她不是普通的妓女,等你们见过她本人后就知道了。」
「我是听说这位圆圆姑娘还是挂头牌的,当然不普通了。」最近格外嗜吃酸梅的丰夫人倒是不气也不恼,气定神间的问:「相公,不知道她和你当年那位红粉知己,潇湘楼的湘湘姑娘相比,谁比较漂亮?」
丰冠庭冷不防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蓉蓉,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干什么?我们现在谈的是子勖。」说到年轻时的风流韵事,让他发窘。
「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子勖都是跟你学的。」她斜睨夫婿一眼,虽然已经是陈年老醋了,还是闻得出酸溜溜的气味。
他陪笑的说:「蓉蓉,那只是逢场作戏,况且当时我还不认识妳,应该可以被原谅才对。」
「还不认识我就可以到处捻花惹草吗?」丰夫人将酸梅内啃得干干净净,再把子吐出来。「既然这样,我要把你休了,才有机会结识比你更好的男人。」
「我的好蓉蓉,别说气话了,天底下哪有比我更好的男人,况且妳现在肚子里又有了我们的骨肉,妳不想让孩子一出世就没爹吧?,」
丰夫人拍掉那只覆在她微凸小腹上的大掌,「哼,只要我薛蓉蓉一招手,多得是男人抢着要。」
他拥住她身怀六甲的娇小身子,旁若无人的说着甜言蜜语,「蓉蓉,算我不对好不好?妳别生气了,妳也知道我不能没有妳……」
受不了双亲无视他的存在,径自你侬我侬的画面,丰子勖不禁大声抗议。「爹、娘,现在是在谈我的婚事,你们认真点行不行?」
丰冠庭终于重新觑向他,「还有什么好谈的?我反对--」
「我赞成。」丰夫人突然插嘴,吓得父子俩目瞪口呆。
他惊愕的看向爱妻,「蓉蓉,妳……」
「娘,妳真的同意让圆圆姑娘进门?」丰子勖没想到娘亲的思想如此开通,这么轻易就让他说服了。
丰夫人朝夫婿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然后朝爱子慈爱的轻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当然答应让你帮她赎身了,这也算是做了件善事,至于娶她做我们丰家的媳妇儿嘛……为了不让丰家的祖先因为你的决定而蒙羞,爹和娘决定和你断绝关系,将来所有的财产一文钱都不会留给你!如果那位圆圆姑娘真的愿意跟着你,我们自然不会反对了。相公,你说对不对?」
「娘,妳不能这么做!」丰子勖大惊失色的喊道。
丰冠庭很快便想通了,顺着爱妻的话说下去,「为什么不能?如果那位圆圆姑娘是真心要和你白头偕老,就算将来吃再多的苦也是甘之如饴,反正我和你娘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若能幸运的再添个男孩,丰家就不怕无后;要是生个女娃儿,将来帮她买个女婿进门,一样可以继承丰家的产业,有没有你都无所谓。」
丰子勖脸色有些发白,紧张的问:「爹,怎么连你也跟娘一起胡闹了?我只不过想讨个媳妇儿,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有了。」丰夫人又拣了颗酸梅含进口中,也不怕酸,吃得是津津有味。
「经你娘这么说,爹也不再反对了,你要娶就娶吧!不过往后你就不是丰家的大少爷了,我会让来旺把你的东西打包,随便你们要去哪里都行,我们会当作从来没生你这个不肖子。」丰冠庭满意的看着独子瞬息万变的表情,还真亏爱妻的机智,不然怎么整治得了他?
丰夫人打了个呵欠,「相公,我困了,扶我回房午睡吧!」
「好,妳肚子里的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得好好照顾才行。」
丰子勖备受打击的叫着,「爹、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他真的不敢相信天底下有这种父母。
不过,他还是迅速的打起精神,即使失去丰家少爷的光环,相信凭自己的真情真意,一定能打动圆圆姑娘的芳心,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他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