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从小就是大病小病不断,进医院如进厨房,不怕打针也不怕吃药,而且一天不吃药还会觉得怪怪的。可是这次生病的经验让我很难忘怀,心情一直像冬天。
起初,在两个月前我就发觉腹部常会莫名地作痛,而我的习惯反应是──不理它。直到我认为再不上医院这种疼痛会影响到我的心情和工作的进度后,我才很不甘心地到离家颇近的大医院挂急诊。
当我进到急诊室时,那里的医生不怎么理会我,为我打了瓶点滴后就叫我回家。但当我病情没有改善,第二次再去报到时,他们把我转去给肠胃科主任诊断,那位仁兄在看了我的X光片后,只告诉我四个字:“马上住院。”并且附带一句威胁,“不住院就等著开刀。”
OK,他的这句话我的右耳是听进去了,但我的左耳没收到,在我将小说写到第七章时要我放假去住院?NO、NO、NO,先让我收工再说,而且不赚钱还花钱?等我写完再来住,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住院。我想是这么想,但我的身体不肯跟我的脑子合作,突然挂了,于是老娘和从台北回来的二姊又把我扔到医院去,只不过这次去医院,我娘是帮我提行李的,而二姊她是去踢馆的。
我二姊──那个长相与病人相同的小姐,一带我去急诊室,便先把只有医生能看的病历光明正大地读完,唠唠叨叨地数落院方的诊断后,再和急诊室里的医师辩论了一个小时,而我娘则是听了医师的警告,活像我不住院就会死掉似的,整个人被吓傻了。最后我二姊终于发现她妹妹快不行了,这才收口不再和那名医师吵架,和我娘去办理住院手续,然后将我一个人扔在医院里,两个人回家睡觉。
我的病因是肠子塞住了(肠阻塞),不准吃饭、不准喝水,只能打点滴。我过了两天做仙的日子,太难得的经验了,让我深刻地体会到能吃人间烟火是多么的幸福啊!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我住进医院,二姊一到那栋病房大楼时脸色就变了。我先声明一下,不是我相信怪力乱神误导读者,而是我二姊在先天上就有一种神力──阴阳眼(她每年到农历七月时,心情就格外不好),她还说我的病房里……很热闹,要我自己小心保重。但我天生就是个很铁齿的人,对那种东西没感觉也不怕,于是照住不误。
二姊第二天快中午来看我时,就如她所言,我的病况更惨了,不但没力气,而且必须坐轮椅,身子虚弱得无法动弹。然而这种情形院方要负百分之九十的责任,因为连续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半个医生来看我这个急诊病患,而且没有护士主动来照顾我,连点滴都是我自己关掉再按铃提醒她们来换过的。
看到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学医的二姊又去护理站踢馆了,她还打电话叫她另一个也是学医的好友一块来踢,于是在白色的长廊上,护理站里挂名牌的医生、护士让她一个骂过一个,个个无力还击,唯唯诺诺。菜鸟实习医师、住院医师,还有护士小姐每个人都低著头忏悔,当我推著点滴架看到这种壮观的场面时,当场忍不住叫好鼓掌,然后换来许多白眼招待……
二姊的火气没有因此而消失,而她的好友更是要求护士小姐让我出院到别处就诊,免得这种无实质治疗的医院玩死我。但院方一个推过一个,并不理睬,在二姊她们吵了两个小时,宣称要告他们医疗失当后,院方终于同意让我走,并且开给我一张比住五星级饭店还贵的帐单──四千块。
也不知道是搭救护车的车钱太贵,还是那张床太高级,我只住了一晚,并且和各路的好兄弟同居作伴,没有任何食物饮水,只睡了那张床而已……居然要花四千块?看到那张帐单后,我吓得肚子不敢再痛,宁愿回家靠老娘的照顾自立自强,决定先把小说写完再来存住院费。
而二姊在我出院后,将她的行动电话号码留给了我,说我如果不行了,再去她的医院住,虽然她那边也有好兄弟,但她会给我应有的照顾。NO,谢了,有了这次的乌龙经验后,任由医生再怎么威胁我,我也不再轻易住有好兄弟作陪的医院了。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冷气特别强,彷佛有人在我耳边吹了一夜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