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咱们唐大美人要和男友约会吗?兴奋成这样。”邻座的苇玲取笑道。
“约你的死人头!”琬凝不甚文雅地顶回去。“明知道我是形单影只的失意女子,还这样刺激我。”
“你又不是没有人追,是你眼光太高了,否则办公室里一半以上的男同事都对你有意思。”这是实话,琬凝含蓄琬约、充满灵气的美,是办公室内众所瞩目的焦点。 “我宁缺勿滥。”她拿起皮包。“先走了,拜拜。”
踏进电梯,巧的是,又遇见他。
琬凝朝电梯里的赵毅翔打招呼。“嗨!”随即按下一楼按键。“怎么样,今天见习的成绩如何?”
“不错。对了,你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回家。你骑机车?”“机车?”堂堂大企业的总经理骑机车?能看吗?他小声对自己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自国中毕业后,他就再也没骑过机车,整天是开车来的,车就停在地下室。
虽就是小声耳语,琬凝还是听到了。“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习惯坐公车。”
“可是我坚持要送你。”
固执的男人。“好吧,我让你送。你就陪我走一段路,到我等公车的站牌好了。”
毅翔张口欲解释,却又在弹指间改变了主意。“好。”
他宁可选择和她踏着夕阳的余晖慢慢散步、享受有她相伴的轻松气息,也不愿坐在冷清的冷气车中。
电梯到达一楼时,他们一同走出翔源企业大楼,缓缓漫步夕阳下。
“每天搭公车上下班,方便吗?”
“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没有男朋友接送?”他语带试探地问。
“别又让我想起我没人要的残忍事实!”她状似怨怪,灵眸却闪过一丝笑意。
毅翔一颗心雀跃不已,情绪的强烈变化,连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你说你没有男朋友?怎么可能?男人都有‘色盲’吗?”
“这句话意味你也有色盲,还是你不是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对你动心?”
琬凝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一笑置之。“谢谢你的日行一善,你安慰了一个极度自卑的寂寞女子。”
他反过头来幽她一默。“是啊,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慈悲为怀的。”
狠狠的、结实的,琬凝送给他一记大白眼。“你完了,我们的梁子结深了。”
“啊?sorry、sorry!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故作无措地连声道歉。“你可别同我生气,将来我在公事上遇到问题还得靠你帮忙,不然我……”
琬凝失笑了。“看你紧张成这样!放心啦,以后你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只要我帮得上忙,一定义不容辞。”
“真的吗?你愿意帮我,无论任何事?包括接洽公务、安排我一天的行事、接听电话并转达留言、整理我所要用的一切资料,以及……”他一连串说出所有秘书该做的事务。
“我还烧饭洗衣、铺床叠被咧!”琬凝哭笑不得地截断他的话,她又不是他老婆,还要一手包办呢!
“只要你愿意。”他不假思索,待冲口而出时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愈说愈不像话!”琬凝气恼地迳自往前走,直到站牌前才说:“到了,我自己等公车就行了。”
他还是固执地摇头。“我陪你等,你还没有回答我,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琬凝在心底一阵长叹,莫可奈何。“愿意、愿意,只要你说得出口,我一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满意了吗?”
毅翔哈哈大笑。“一言为定喔!”
“败给你了。”她啼笑皆非。
此时,公车迎面而来,毅翔在她上车前,对着她的背影急急喊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唐琬凝。”公车关上门以前,他听到这三个字。
“唐琬凝……”这个名字在他心底漾开,卷起千层浪花。
琬凝回到她租赁的五楼A座公寓,又习惯性地看了对门的B座公寓。
“冷清清、空旷旷的,还是没人,看来房东是得到教训了?”她摇了摇头,掏出钥匙打开A座的铁门。
从前B座的房东原本将房子租给一名中年男子,起初还相安无事,只不过偶尔酗酒时会大呼小叫,吵得琬凝有时夜不成眠。
但是琬凝的忍耐并未使中年男子有所收敛,不但防碍安宁的次数增加,还变本加厉,居然公然开起赌场来了,有些牌品较差、不服输的小混混,一言不合就开始耍流氓,各种不入流的粗话纷纷传进住在五A的琬凝耳中,而且各式的形容词、骂人辞汇应有尽有,直教琬凝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为了不使自己纯洁的心灵遭到污染,她曾好言跟她的“好邻居”沟通,岂料竟遭他白眼,还被人骂得一头雾水。 内容不外乎一些不堪入耳的秽言,加上什么--“你这个查某哪会这罗嗦,老子‘博饺’关你啥代志,你不通‘黑卒仔吃过河’管老子的闲事……”
琬凝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忍无可忍、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之时,房东终于出面将他驱逐出境。
自此以后这间房子就这样空着。前一阵子房东告诉她说,“我不敢再把房子随便租给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了,上回那两个人把我的房子搞到乌烟瘴气就够我受了,下回我的房东一定要是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人,就像唐小姐你这样我才敢租给他。”
说实在的,像上回的情形,琬凝真的不敢再领教,那段日子真是她的梦魇! 但愿五B房东能顺利找到他理想的好房客、她的好邻居,再不,就让它永远空着吧!
几天后琬凝下班,才刚踏出电梯,就看见一些箱子及简单的家俱横列在电梯门口。
“房东又把房子租出去了?”她开始悲惨地呻吟。“噢,我的噩梦又要开始了吗?”
等等,她看到其中一个半开敞的箱子,里面有一本书--六法全书?
她远远瞄了一下,里面尽是一些和法律相关的书籍。这个新邻居对法律有兴趣?一个对法律有研究的人多多少少会有点水准吧?看来情形还不太坏。
“抱歉,我挡到你的路了吗?”浑厚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自左方响起。
好熟悉的声音!琬凝自然地循声望去……
“是你!”琬凝惊喜交织地喊出声。
“你也住在这里?”陆宸轩颇感讶异。
“我住对面,你要搬来这里?”见宸轩点头,她才彻底放下心中的大石。“太好了,我的噩梦终告结束了。”她百分之百肯定他会是个好邻居。
宸轩好笑地发现,当她知道他是她未来的邻居时,她脸上浮现“如获大赦”的表情。
“以后我再慢幔告诉你。”她大致看了一下凌乱的四周,自告奋勇地说:“我帮你整理。”
“不好意思吧……”
“不行,从小老师就教我做人要知恩图报,我欠你一份人情,记得吗?老师又说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我承诺过你,有机会一定要回报你的,你想让我无信无义吗”她理直气状,一脸好宝宝、好学生的纯真模样。
宸轩愣愣地望着她,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反驳。
天哪!名闻遐尔、意气风飞的大律师,居然被一个小丫头堵得哑口无言,好似他拒绝她的帮忙是多么罪大恶极、令人发指的行径。
他渐渐涌现笑意。“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接受你的好意,害你无信无义的话,会引起人神共愤?”
“对。”她一脸认真地猛点头。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他眼中有着难掩的笑意。“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麻烦你喽。”
“我乐意之至。”她挑高袖子,指着其中一只箱子,问:“要我帮你搬进屋里吗?”
宸轩压下她的双手,摇了摇头。“让一位纤纤柔柔的弱女子去做粗活,这才真的天理不容。”
“那,我帮你整理屋内。”
宸轩含笑地点头。
琬凝大致流览一下屋内,卸下肩上的皮包,卷起衣袖,转头问:“有水桶和抹布吗?”
“在浴室。”
半晌,琬凝提着半桶水出浴室,着手擦拭家俱。“虽然这里的家具大致齐全,但是这里有好一阵子没人住,整屋子的灰尘加起来都足以--”
“盖一栋摩天大楼?”宸轩出其不意地接口。
琬凝噗味一笑,“夸张!”
擦完桌椅,她倒掉污水,换上清水继续擦拭茶几、电话、书柜、玻璃。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琬凝突然又开口。
宸轩将最后一个箱子搬进屋里,顺口回答:“我姓陆。”
琨凝瞬间愣住!
陆?
他也姓陆?
顷刻间,她脑海里浮现了梦中的陆游,那个深情款款、始终如一的陆游、那个至情感性的男子……
“小姐?”
“啊!”宸轩略带困惑的声音响起,将她波涛汹涌的思绪拉回现实。“你说你叫陆什么?”
“陆宸轩。”
她重重地吁了口气,还好他不叫“陆游”或者“陆务观”,否则她铁定当场昏倒! 她无法解释自己的情绪反应,当他说他姓陆的时候,她几乎是在弹指间将他和陆游融为一体,别问她为什么,她自己也理不出头绪,她认识的陆姓男子虽少,但也不是没有,却没有一个能让她像对陆宸轩一般,引起最直接的反应、最强烈的震撼!
琬凝出乎寻常的反应勾起了宸轩的注意,他黝黑锐利的眸子紧瞅着她,似乎想在她不善隐藏心事的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之后他大胆地下了个结论。“我姓陆令你感到很惊讶,是吗?”
心思被一语道破的琬凝难掩慌乱,她支支吾吾地否认。“我……才没有!我干么要惊讶?你姓什么又……又不干……我的事。”
他将琬凝的失措一一纳入眼底,“很抱歉,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我没有。”她轻声否认。
迎上他那几乎透视的目光,琬凝心慌意乱,她急急将话头扯离这一个个快令她招架不住的问题。“我叫唐琬凝。”
果然,琬凝成功地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唐琬--凝?”宸轩轻声重复,目光复杂迷离。“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在他灼热的凝视下,琬凝脸孔发热、喉头干涩、心跳如雷,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随--随便你。”
他陷入沉思,神情迷惘、缥缈难寻,他柔柔地望着她,吐出令琬凝意想不到的话--“琬儿?”他柔声叫唤着,思绪似乎飘到好远、好远的地方,漫无着落。
琬凝大惊失色,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那神情、那语调、那柔得醉人的目光:…像极了梦中的陆游!
不!不!她一定疯了,相差了七百多年的人,怎可能有交集点?
“琬……呃,我吓到你了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他走近她,自然地抚上她的脸颊。“你的脸好冰凉!”
“哦,没什么,你,你怎么会--”她想问,他怎会唤她琬儿?
宸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晓得,只是很自然的、直觉的认为我就该这么叫你。很突兀吧,难怪你会被吓到,你别介意,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不,不!我不介意,”在看到宸轩错愕不解的目光时,她脸上又自然浮上一层红晕。“我的意思是,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所以有些意外,你大可顺从自己最真实的直觉,认为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我。”
“何必为了一个称呼伤脑筋,我叫你琬凝吧!”
“好。”一抹失望悄悄爬上心头……
在琬凝的努力下,整屋子看起来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大功告成。”她笑了笑。“不知道这样的摆设他满不满意。”
她悄悄打量房中的宸轩,他正在将箱子里的书籍往书柜上摆。
“老天,他的书还不是普通的多!”琬凝叹为观止。
其中法律书籍占了极大的比例,看来他对法律情有独钟。
琬凝注意到一滴汗珠悄然自他额前滑下。
她反射性的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轻轻走近他,伸手为他擦拭汗渍,顺着额际,慢慢滑过颊边。
宸轩没有拒绝、没有惊讶,就像吃饭睡觉一般理所当然。“谢谢。”
直到琬凝转身离开之际,她才惊觉,咦?她在做什么?她现在才想起他们才刚认识,可是,她当时却没有丝毫不妥的感觉,就像是应该的,就像--习惯。
而身后的宸轩也愣住了,他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享受她的温柔?
琬凝回到客厅,不禁皱起眉头。“美中不足。啧,地板实在不能看。”
她在厨房后的小阳台找到了拖把,开始一间一间地拖地,直到将最后一间房拖乾净后,她香汗淋漓地靠着墙轻吁一口气。
“累啦?”宸轩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抬头笑问着她。
“有点。”她挥掉额前的汗珠。“你整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谢谢你的帮忙。”
“没什么啦,就当我在巴结你好了,你知道的,我一个女孩子住有时候很不方便,如果以后我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可不会允许你推辞哦!”
“两肋插刀,在所不辞。”他一副江湖儿女的豪杰气概。
她学着他的口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需在下歃血为盟?”
她一本正经地考虑了一会儿才说,“歃血为盟已经落伍了,现在都流行立契约书。”
两人相视,同时轻笑出声。
“都八点多了,你也饿了吧?我请你吃晚餐。”
“你下厨吗?”她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我敢打赌你的冰箱现在一定空空如也。”
“你猜对了,我不下厨,我是要请你去外面吃。”就算冰箱不是空的他也不会下厨,因为他的手艺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烂!
“与其花钱去外面吃,不如我自己下厨煮,你来我家吃好了,我冰箱里有准备材料。”琬凝建议道。
“这……”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抢在他之前说:“除非你怀疑我的手艺,否则别再说什么不好意思之类的三八话。”
又被堵得哑口无言。
琬凝乘胜追击,立刻代他作了决定。“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家洗个澡,一个小时之后你来我家,待会儿见。”
宸轩才刚回过神,正准备开口时,琬凝已一溜烟的跳离他的视线。
琬凝回家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宽松的家居服,进厨房准备洗手作羹汤。
“不知道他的口味和喜好如何?”
此刻,她竟微微感到紧张,有种“三日入厨下”的不安和雀跃。
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这句脍炙人口、曾经风靡一时的流行用语突然闯进她的脑海,她摇了摇头,为自己的慎重其事感到哭笑不得。不过是吃顿便饭嘛,她何必这么诚惶诚值模? 抛开杂念,她加快速度做了几道简单的家常菜。
一切准备就绪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回到房中,卸下固定在后脑的发夹,一头如云长发像瀑布般纷纷披泻下来,她梳了几下,即听见门铃啾啾响了起来。
“一定是他。”琬凝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加快脚步走向门口。
拉开大门,宸轩伫立于门口。“嗨!”
“请进。”她将长发往后拢了拢。“你随便坐,我把头发扎起来。”
“等一下,”他反握住她的手腕。“你这样很美。”他由衷赞叹着。
琬凝脸上浮起淡淡的红霞。“谢谢。我们吃饭吧,我快饿扁了。”
她将饭碗递给他。“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就将就点。”
“很可口。”他尝了两道菜,下了个结论。“老天爷还是很眷顾我的,不但安排一个家事高手帮我整理屋子,还让我晚餐有着落,真是太完美了,只是--”他望着她。“害你累垮了,有点过意不去。”
“又说这种没营养的话了,你就当我在敦亲睦邻嘛,人家我们老师以前教过我……”
“远亲不如近邻,是不是?”他笑着接口。“你从前一定是个模范宝宝,凡事都‘老师说’。”
“对呀、对呀,你怎么知道?”看他还是一副“欲报之德,昊天罔极”的模样,她笑了。“你一定很少接受人家的帮忙,对不对?”
他讶于她的心思缜密。“所以我才会耿耿于怀。”
“唉呀,大不了你改天也亲自下厨回请我嘛!”
宸轩面有难色。“不是我不当好宝宝、不听你老师的话感恩图报,而是--”
“你不会做菜?”
“这不能怪我,小时候我妈妈曾告诫我:‘君子远庖厨’,所以我才会对厨艺一窍不通。”
“连简单的炒饭也不会?”见他不好意思地点头,她讶异地提高音量。“荷包蛋呢?你总该会吧?”
宸轩的脸微微泛红。“第一次煎荷包蛋的时候,我没有经验,所以忘了--加--加沙拉油,就,就变成‘尸首不全’的碎蛋了。”
头一回听到有人煎荷包蛋煎到“分尸”,噢,佩服!
琬凝忍住不便自己笑出声,怕刺伤他所剩无几的男性自尊。“所以你就再也没有尝试下厨作菜了?”
“我岂是这么容易投降打退堂鼓的人?”他说得意气风发、慷慨激昂。
“你成功了?”
宸轩神色忽然又黯淡起来,他垂下头。“没有。”
“没有?”她的声音起码提高了八度。“又发生了什么问题?”
“那也不是我的错啊!”他说得好委屈。“心瑜告诉我说煎蛋之前要先将锅子热一热,所以我就将炉火开到最大,”他邀功似的。“这回我记得加油了唷!”
“是,好聪明!”她给予适当的夸奖,刻意忽略那个“支离破碎”的蛋带给他的“耻辱”。“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呢?”
“我把蛋打下去,才转头对我的临时指导老师叶心瑜说三句话而已,再转身时,蛋就焦了。”他不忘对琬凝再三澄清加保证。“真的,我只说三句话,真的只有三句话!”
他当时就是转头向叶心瑜保证一定会煎一个“完蛋”给她看,唉,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琬凝蹙起眉头。“怎么可能?”
“因为--我,我忘了将炉火关小一点……”他愈说愈小声。
琬凝差点爆笑出声,她拚命忍住欲出匣的笑意,不愿再度刺伤他的自尊,但是她实在忍不住了,掩着嘴,耸动的肩显示出她的忍耐。
宸轩看出她的辛苦,很体贴地说:“想笑就笑吧,我不怪你。”
乍闻此语,琬凝终于忍不住了,她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笑得惊天动地、笑得人仰马翻!
宸轩胀红着脸,轻声抗议。“留点面子给我,克制一下好吗?”
“噢,抱歉,”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你--好天才!”
他简直无地自容,表情沮丧极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别这样嘛!”琬凝笑不出来了,这段“不堪回首”的蹩脚记忆大概是他心中最大的“伤痛”,“又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你可以学呀!”带着负荆请罪的心理,她自告奋勇地说:“这样吧,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宸轩哀叹道:“算了吧,我不想伤害你。”
伤害?“没有关系,我本来就不抱太大的希望--”咦?好像太伤人了哦?她及时改口。“呃,我的意思是,我很坚强的,我不怕失望的打击,你不用怕会伤了我的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宸轩小声地解释。“我不是怕伤了你的心,而是怕伤了你的人。”
“我不懂。”难不成教他炒菜会有什么危险?
“我--”他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我刚才不是提到叶心瑜这个女孩吗?”
“她曾经教过我炒菜,刚开始她教我炒高丽菜,结果--”他实在不愿再回想当时的惨状。“我从没有拿过锅铲,成堆的高丽菜在锅子里,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它弄熟,挥呀挥的,锅铲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我手中飞出去,刚好--砸到心瑜--”他不敢告诉琬凝,他想学电视上的大厨师耍帅,才会把铲子甩出去。他平时看书、研究案件的时候都有甩笔的习惯,拿着铲子,他也习惯性地甩了起来……
“噢!”琬凝撑着额头呻吟。“然后呢?那锅高丽菜的下场如何?”她有前车之鉴,实在不敢对他和那可怜的高丽菜寄予厚望。
“后来,我还是很尽力地想炒好它,只是,我也不晓得,就是愈炒愈少,最后炒出锅外的好像比留在锅子里的还多,等盛上盘子的时候,已经寥寥无几了。”他还保留了一点,那盘高丽菜咸得不能吃!关于这一点,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有照心瑜的指示放调味料啊!
“天哪!”她仰天悲鸣。
“你现在的表情和心瑜好像喔!”那是一种带着无力感、挫败感,以及爱莫能助又佩服到五体投地的表情。宸轩也知道琬凝失望透顶,于是他为自己努力争一些同情票。“我也很可怜哪!为了炒那一盘高丽菜害我把手扭到了,你知不知道持续挥动铲子手很累,何况还要来回前翻后炒,转呀转的,手就扭到了。”
“败给你了,我真的无话可说!”她放下空琬筷,无力地撑着头。“长这么大,我头一回听到有人炒菜炒到手扭到、铲子飞出去……”
在法庭上,他头脑冷静、反应灵敏,是个意气风发、辩才无碍的杰出律师,但是一旦走进厨房,他就成了迟钝木讷、一窍不通的家事白痴!
“所以我三餐都是在外面解决,家中的厨房根本形同虚设。”他逸出一声长叹,忆起幼年有母亲嘘寒问暖的幸福生活,如今却再也没有人愿意为他做这些事,他眼中有着深沉的感伤。
“有时候挺羡慕那些有女人在家里煮了佳肴、点着灯等候丈夫归来的幸福,唉,单身男人的辛酸!”
他那声叹息,深深地绞痛了琬凝的心,怜惜取代了她所有的知觉,她冲动地开口对他说:“我可以帮你煮,或者你可以到我这里用餐。”
“啊?”宸轩错愕地望着她,震惊到不知如何反应。
琬凝在他的注目下渐渐红了脸蛋,尤其惊觉到话中的涵义时,她更是羞不可抑。“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秉持单纯‘敦亲睦邻’的原则。”
“呃?”宸轩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可是一再受你帮助,我……”
琬凝迅速截断他的话。“除了这种没创意的话之外,你就没有话好说了吗?”
“有哇,古人说:‘无功不受禄’又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何况是你这么一位佳人,我实在担当不起,如果你是个男人,我或许不会有这么多顾忌。”
死要面子的男人。琬凝发现她开始有点了解他了。“你很固执。真不晓得你的女朋友怎么受得了你,万一吵架了,我猜你绝不会是先低头的那一方。”她再三告诉自己,她半点试探的意味都没有--哦,好吧,她承认,她是对他的感情生活有点好奇--等等,“有点”而已?
是!她懊恼地自首,她的确非常好奇,而且迫切地想知道,甚至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你说对了一半。”
“哪一半?”她竟在无意中祈祷不要对了后半段。
“我的个性是固执了些--”看到琬凝不太认同的表情,他改口说:“好吧,我承认我非常固执,但是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哪个可以忍受我的倒楣女人,可以预想的是,我的确做不到向女人低声下气。”
琬凝在心中吁了好大一口气--不对呀,他有没有女朋友,望着宸轩俊逸出色的脸庞,她的思绪忽然乱了起来……
她心不在焉地收拾餐桌上的碗碟,宸轩跟着起身帮忙。“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厨艺虽然不怎么样,至少家务还过得去,我帮你洗碗。”
“是吗?先声明,我家的碗盘和碟子已经少得可怜了。”她不敢期望使锅铲自手中飞出去的人能有多好的洗碗技术,她脑中已经开始浮现盘子自他手中飞出去,砸到她的头的景象……
“不、不、不,我自己洗就行了。”她一脸惊惶地回绝。
“你不相信我,对不对?”他一脸深受伤害的表情。
“不是,我--”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抱着必死的决心,她豁出去了。“好吧,就让你洗琬。”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