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听余沛湘说,沈千帆被她逼得快发狂了,甚至不惜吹一夜的寒风等她,结果,人当然是没见着,倒是换来了发烧、头痛兼“失声”的下场,整个人被折磨得惨兮兮。
不可否认,听到这些话,她心头有着难言的酸楚,隐隐泛着疼意。
直到某天,她意外的接到一通电话——
“你是江若潮?”
“我是。”这声音有点耳熟,她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请问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有件冲击性十足的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
“关于哪一方面?”
“你丈夫余沧海。”对方顿了顿,“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害得你丈夫英年早逝的人是谁?”
若潮瞬间僵直身子,声音紧绷的问:“是我认识的人?”
“沈千帆。”
若潮像是被劈到,整个人跳起来,直觉地喊:“你胡说什么!”
阵阵嘲弄的冷笑传来,“你又怎么敢确定是我胡说,而不是沈千帆这个卑鄙小人的作戏功夫太精湛?”
“你……你并没有证据!”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是何等颤抖。
“好可悲的鸵鸟啊!要是我再告诉你,沈千帆三年前确实在此出过车祸,你还要再自我安慰吗?”
“不,不会的,我不相信千帆会这么对我,他不会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极度的震骇充斥她的心房,胸口胀痛得发疼,脸上一片茫然。
空穴不来风,无的难放矢,不成……
“何妨自己去求证!我就不信他有那个脸否认。”幸灾乐祸的音调不容她逃避地传来。
有这个可能吗?若潮捂住炙痛的胸口,惊疑不定地想着。
该死的沈千帆!甩下电话,她如失控的火车头,狂奔而出。
③③③
门铃声漫天响起,沈千帆翻了个身,以棉被掩住头,不打算理会。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团糟,肌肤透着不寻常的热度,喉咙像火在烧,头像灌了铅,外加浑身四肢无力,实在没有心情应付访客。
扰人的声音并没有放弃骚扰他,反而愈见急促的传入耳膜。
他暗暗低咒了声,认命的爬下床。
上天最好保佑这名访客有个不错的理由,否则,他会不客气的拿把扫帚将这个不识相的家伙扫出去!
然而,所有的不满在看见门外的娇客时,旋即消逸无踪,他喜的正欲叫唤,一记俐落的巴掌冷不防的传来,将全无防备的沈千帆给打退了几步。
“潮潮,你——”这半个月以来,他想她想得快疯了,正欣喜着她主动前来见他,她却拿这个当见面礼?
这一记扎实的巴掌,将健康状态不佳的他打得更加头昏眼花,没多余的心力去研究她异于寻常的阴沉脸色。
“拜托,潮潮,我现在很惨,要吃醋别挑这个时候,有关我未婚妻的事,我会解释。”都呕了他半个月气还不消,非得再专程送上一记铁沙掌,这未免太……
唉!他想他有必要提醒她,想吃醋也得他有命才行,是不?
“谁管你有几个未婚妻!”若潮恼火的大喊,“我想问的是沧海的事!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
沈千帆讶然,“潮潮,你怎么……”
“回答我!”她扬声大喊,“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别人在造谣生事,你和沧海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说啊!”
该来的,还是逃不掉吗?他眉心愁蹙,内心惊疑不安。
也罢!既是天意,他会勇敢面对。
“是芊韵告诉你的吧!”除了她,没有人会这般唯恐天下不乱的四处宣传。
他这算……默认!?
若潮的心直往下坠,沉人寒彻心骨的冰窖,她止不住轻颤,喉头几乎发不出声音,“这么说来,一切都是真的!?你真的是当年害得沧海含恨断魂的间接凶手?”
他仍然沉默不语,神情无比凝重。
“说话!不要装哑巴,你欠我一个交代!”
“如果你已经定了我的罪,我还能说什么?”话中,有一丝苦涩。
若潮退了一步,直视他,“我明白了,原来,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谁,这一切的一切,从来就不是巧合,就连我之所以和你有生意上的往来,也全是你巧用心机下的成果,对吧!”
不,不是这样的,潮潮,不要误解我!
他想呐喊,想将她拥人怀中,想将埋藏在心底三年的秘密不顾一切的告诉她,让她明白,他这颗为她痴狂了一辈子的心。
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咬紧牙关,将所有的苦楚往腹里吞。
她笑了,头轻轻一点,两颗清泪顺颊而落,“很好!看来我这些日子里,一直活在谎言与欺骗中而不自觉!你会接近我,动机从来就不单纯,而我却像个傻瓜一样,给了你完完全全的信任……”
“别这么想,潮潮!”他再也无法沉默。“我从不曾有过戏弄你的意思,你明明清楚的,若真要说我有什么动机,那也只是爱你而已!”
再多的苦楚,他都能忍,但她绝不能怀疑他的真心!
“爱我?”她缓缓重复,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好想笑,尖锐而哀怆的笑声,逼出了椎心热泪。
她这些年来的凄凉日子是他间接造成的,他有什么颜面在三年之后全无愧意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直言不讳的对她满口爱话?尤其还是在他已有未婚妻的情况下……
这不是妒意,绝对不是的!他害死了沧海,她恨他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无端让莫名的情绪绞得心头发酸!
天啊!她崩溃的抱住头,愈是不去想它,它就愈是鲜明深刻。她不该对他有任何感觉的,但是……
她这模样看得沈千帆好心痛,“别这样,潮潮。这种事情谁也不愿它发生,余沧海的死,我很遗憾,但,我也一度徘徊鬼门关,才在九死一生中捡回性命呀!
“这些年来,我人虽在美国,心却从没有一刻忘记挂念你,所以才会在三年后,情不自禁的走入你的生命中守护你,你要当成补偿也好,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补偿?他可知他这一句补偿,是她用多少代价所换来的?
她满心悲愤,“你少自以为是了!一条人命因你而结束,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什么了吗?我这三年的凄凉是你弥补不了的;我夜夜垂泪的哀伤是你弥补不了的;我痛不欲生的绝望更是你散尽家财也弥补不了的,现在你又凭什么提“补偿”这两个字?”
沈千帆被她句句哀绝的话语所震摄,他眼中也有泪,但他没让它流下。“那么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消除你内心的怨怼?”
她没有犹豫的吼道:“把丈夫还给我!你能吗?能吗?”
他哑然失声。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沧海……你不是说你能补偿吗?那就还我一个活生生的丈夫呀!否则就闭上你该死的嘴,滚得远远的,别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她激动的泣喊,缩着身子跌坐地面,惨切切地痛哭失声。
“潮潮……”他心痛地低唤,有苦难言。‘’如果我说,我对你的爱不比余沧海少,我不够资格代替他,留在你身边。接手所有他该为你做的事?包括一生守护你?”
“住口!你凭什么说这些?在害死了他之后,你不但全无愧意,还企图取而代之,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的道德良知呢?”她好悲、好怨!为沧海、自己,更为可恨的他!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天哪!我该怎么说……”他苦恼地捶着头,“求求你,冷静的看着我,别再盲目下去了好不好?”
他趋近她,想扶起她,却遭她激烈地挥开。
“你走开,不要碰我!我实在说不出我有多恨你,如果可以,我巴不得能将你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他倒抽了一口气,“你当真如此麻木无心吗?我所付出的,你一点也感觉不到?潮潮呀!问问你的心,我对你真的不具任何意义?”
“当然有!你让我尝到椎心刺骨的恨是什么滋味,我恨你!
到死都恨!”她猛捶着墙壁,似要借这样的说词催眠自己,她是恨他的,她对他没有感情,完全没有!也或者,她是在恨自己,惩罚自己,她不该对他有感情!
沈千帆跌退了一步,死白的脸色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须臾,他急地上前阻止她。“潮潮,别这样,不要伤害自己!”
他痛地看着她白皙的小手,如今已又红又肿,他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瞥见桌面上的拆信刀,他没有犹豫的将它塞进若潮的手中。“如果你真的需要发泄,我人就在你面前,要真有怨、有恨,那就冲着我来吧!反正我是罪魁祸首,理当由我承担。”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拆信刀,噙着泪直视他。“你以为我不敢?”
“我是否告诉过你,我可以毫无保留的将一切给你?几道伤算什么,你今天就是想要我的命,我也会双手奉上,绝无怨言。”
他是认真的!如果重拾生命的代价是换来她的,他情愿不要!这样的生命再也不具意义,他宁可死在三年前那场车祸中!
然而,她只是噙着泪,瞅着他,握刀的手冰凉而颤抖,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你不是很恨我吗?动手啊!”他在赌,赌他的爱情,他的未来!
“你……你不要逼我。”她陷入爱恨纠葛的伤痛中,茫然的松了手,跌靠墙边。
“潮潮……”他动容地低唤。他一直都知道的,他的潮潮从来就不是个冷血绝情的人,他的无怨无悔,她都看得到。
“你少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为你而犯下伤害罪,你不配,也不值得!”抹去泪,她一字一字说得寒绝,冷得冻伤他的心。
她退了一步,再一步,“我不会原谅你,也不想再看见你!
沈千帆,我恨你!”然后,她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潮潮……”他追了一步,又颓然止住步伐。
追上去又能如何?依然是有口难言,有悲难诉。
他闭了闭眼,止住眸中凄然的泪光,再睁开时,只剩无言的悲哀。
上苍啊!这就是你对我沈千帆的考验吗!面对着心爱的女人,却形同旧路,这教他情何以堪?
不!他不会认命的,等了三年,他不甘心就这么输给命运,再苦他都会撑到最后一刻,他不相信凭他痴绝的心,会唤不醒她沉蛰的爱!
只是,一等再等,他真等得到那一天吗?
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心甘情愿的为他停留?
③③③
真相一旦爆发,若潮的反弹是无庸置疑的,她在当天决绝的下令中止与旭晴的合作关系,这项决定,引来轩然大波,高层主管纷纷建言,要她改变主意,但她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为所动。
“可是总裁,旭晴与我们一向合作愉快,也是我们最主要的客户,这么一来,对公司的影响不小,请总裁再三思好吗?”没有一个人赞同这个决定。
若潮没答腔,因为不认为有必要再说什么,她这回意念之坚决,天皇老子来说都没用。
她就是不想再和这个伪君子有任何的牵扯,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反正,少了他,余氏同样也不会倒!
消息一传到沈千帆耳中,他真是又气又恼,就算有再好的修养、再大的耐性,也全被激得一丝不剩,难道他就这么令她难以忍受吗?以致她不借用这种方式与他决裂,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他再也沉不住气,直接冲进她的办公室找她。
一见是他,若潮沉下了寒霜般的容颜。“沈先生,你懂不懂基本礼貌!这么大力的冲进来,你以为全世界都会很乐意看到你吗?”
“别戴上面具跟我说话!潮期,你好任性!我说过,你有任何不满,直接冲着我来,我绝无怨尤,但是别拿公司的生计开玩笑!在商场上,是由不得你使性子的,杏则,下一个失败者就会是你,三年下来,你还领悟不出这个不变的法则吗?”
“是成是败都是我的事,不劳阁下操心。容我提醒一句,你现在脚下站的是我的地盘,轮不到你沈大公子来对我说教。”她的声音更冷了。
“潮潮!”他扬高了音量。“别拿这种事跟我赌气!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是私底下的事,别拿它和公事混为一谈。这不是在办家家酒,无法依着你的好恶行事,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全公司数百人的生计,你没有意气用事的权利,你了解吗?”
若在平时,她会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并且欣然受之,但现在,她早让主观意识盖过一切。“所以,我就该接受伤的施舍!哼!不必了!余氏不是没有你就无法生存下去!”
“施舍?这未免言过其实,以任何一个角度来看,这都纯粹只是商业上的往来,正确的说法该是双方受惠,你有必要反应过度的做出损人又不利己的事吗?何况,余沧海为你打下了很雄厚的根基,在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在台湾,我也只是仰人
鼻息罢了。”
“那就滚回你能呼风唤雨的地方,我不要跟你有一丁点牵扯!”
他都说了这么多,她还不开窍!
他动了怒,重话也被逼了出来,“我以为这三年你成长了许多,但是现在看来,我必须很不客气的说:江若潮!你依然只是当年那个青涩、长不大的孩子;依然只会用不理智的脑袋,做着不成熟的事,这三年你白混了!如果余沧海知道,他会很伤心的告诉你:‘潮潮,你真让我失望!’……”
最后一句话,直捣她最痛的伤口,也击溃了她的冷静。
“住口、住口!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代替沧海在这里大放厥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错了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大可不必理会我说了什么,反应何必这么激烈!我不了解他,我没资格说什么,那么他是你的丈夫,你了解他,请你想一想,他会做何感受?答案你心知肚明,如果你认为你这么做对得起他,我无话可说!”
“你……你……”她竟被逼得哑口无言。
他很聪明,懂得拿沧海激她,因为对这个名字,她永远没有招架之力,那是她最深的痛啊!
去吗?沧海,我真的让你伤心失望了吗?
她无力地的闭上眼,泪水悄悄滑落。“沧海……”
沈千帆看在眼里,心头绞得酸疼。
“你——真的这么爱他!不计一切?”他低问,神情无尽复杂。
“至死不悔!”她哀绝而坚定的回道。
“那么你是否了解,我也用着与他相同的心情在爱你!你为什么不想想,也许,这是他的意思,他要我代替他怜你、惜你。
守护你,毕竟‘余沧海’三个字已是不存在的历史名词,而我却真真空的站在你眼前……”
“沈千帆!”这番话激起了她的狂怒,她忘形的一拳重重捶向桌面。“你怎么有脸这么说?!你已经夺走了他的生命,还想再夺走他的妻子,他唯一仅有的爱情吗?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如果你还有一丁点羞耻之心,这些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不,天哪!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其实……该死!”他欲言又止,眉心纠结,痛苦地抚着额。
他们怎么会陷人这样的局面?
再多的苦、再多的泪,他都往心里藏,他以为他够坚强,但是在乍听她字字鄙夷的控诉,他还是没有想像中的勇敢.他的心承载不起刀剐般的痛楚。
上苍啊!他还能承受多少这样的心酸,这样的血泪?他的心只有一颗,三年来已磨得憔悴沧桑,伤痕累累了呀!她可知,他为她受了多少的悲楚?
抬起眼,他无尽悲伤的望住她,“你说你对余沧海的爱至死不悔!那么我求你,认真的看我一回好吗?看看我这缕为你而燃烧的灵魂,与他究竟有何差别,然后告诉我,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这番话,背后的含义是那么的不寻常,但是沉浸在撕心的悲恨中的若潮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也无法去深思,她激动吼道:“闭嘴!你没有资格和沧海相提并论,在我心中,他是最完美.最不凡的人,而你,什、么、都、不、是!就连他的名字,你都不配提!”
连名字都不配提……
这一句话索绕耳际,深沉的悲哀取代了所有的知觉,他突然好想为自己可悲的人生痛哭一场!
“我……什么都不是!”以生命所坚持的爱情,竟换来这样的下场?
像抽空了魂,一瞬间,他只感到茫然。
她都已经说了,他连“余沧海”三个字都不配提,他还想挽回些什么!难道,天意注定,一切终该就此深埋?
多可笑啊!他竟给了“天意”……
$③③
剪不断,理还乱,指的,大概就是他们如今的写照吧!
那日一别,两人没再见面,但沈千帆仍与余沛湘保持固定的联系,所以她的近况,他完全了如指掌。
她成了工作狂,不知是想借由工作发泄过剩的精力,还是想借工作麻痹自己,她用着虐待自己的方式,每日的工作量重到她无法负荷,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样的滋味,他尝过,他懂!那是一种好悲涩、好痛苦的感觉……
所以他担心!他深知她只是在压抑,一旦她再也无法负担时,他真的不敢想像,爆发开来的她究竟会如何。
除此之外,他还听说向来独善其身,不喜应酬的她,这阵子突然转了性,不但积极参与商圈名人的宴会,更八面玲珑的周旋在每一个雅痞绅士之间,不少人全在暗中议论纷纷,研究着冷情佳人怎么会一夕之间摇身一变,成了风情女郎?
乍闻此事,他哪还能不为所动?
她是故意的!
沈千帆阴鸷的眼,死盯着晕黄舞池中翩翩旋舞的纤影,两手握得死紧。
他有股冲动,想冲过去将她给抓下来,狠狠的吻住她,不让她那微弯的樱唇流泄无尽风情,更不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分享她的柔媚!
这就是她选择的泄恨方式吗?她是存心想用这种方式报复他、伤害他、让他心痛?
如果是,他得承认,她做得很成功,这小女人快把他逼疯了!
她就像只绝艳的彩蝶,悠游于繁花丛中,却不为谁停下漫舞的羽翼。
看着她周旋在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之间谈笑风生,一曲舞过一曲,他的心也正嫉妒与心痛一点一滴的凌迟啃噬……
她要报复他,方法多得是,为什么要糟蹋自己!
就在他再也无法承载更多的心痛时,她正好婉拒了某位邀舞的男子退下舞池,他没有犹豫,立即走向她。
“潮潮!”
若潮不怎么感兴趣的瞥了他一眼,不曾停止移动的步伐,沈千帆无奈,情急之下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请你放手,沈先生。”她淡淡地道,那口气好似他们真的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他苦恼的揉揉眉心,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你失态了,沈先生。”她无动于衷的挣脱他,在侍者经过时取来一杯酒。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请你好好珍惜自己,潮潮!”他发现到她根本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若潮漫不经心的微晃着杯中的液体,就像在听一则不怎么有趣的故事。“还有呢!请继续呀!”
她表现得有风度极了,这样的她,反倒更令沈千帆不安。
若是她哭、她恨,她怨,都还好,最怕的是她什么都不在乎,那表示……
天哪!他只知道她积怨已深,却没料到,她会对他恨之人骨到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屑给他。
“潮潮,你别这样。”他怕了!他从没有一到像现在这么心慌过。
若潮没理会他,将酒杯轻举向他,“为你的巧用心机干杯!”
“不要讽刺我!”深亮的眼盈满痛楚。“不管我隐瞒了多少事,对你的心,从一开始都是绝对的真!”
她轻轻地笑了,娇媚的笑声中,含有绝对的讥讽,“沈先生记性好像不太好,老是会忘记自己还有个未婚妻,随随便便就对别的女人满口爱语。”
“那不是——”正欲向她解释,另一道男音插进他们之间。
“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当然。我非常乐意——”若潮柔婉的将手伸向名温文有礼的男士,活都还没说完,压抑了一晚、耐性已濒临爆发边缘的沈千帆快一步抓过她的手。
“你想跳舞是不是?好,要跳我陪你跳个够,我保证我的舞技有绝对的专业水准!”
不容她反抗,他搂住她的腰,强硬地将她带往衣香鬓影的舞池。
本以为她会挣扎、会破口大骂,但,他料错了,完完全全的料错了——
若潮仅是嘴角一弯,小手搭上他的肩,柔软的身子往他身上偎,随着悠扬的曲音翩翩移动步伐,反倒是沈千帆怔住了。
“你不是说你有专业水准?这就是你所谓的‘专业水准’?”
她不客气的嘲弄他的呆愣。
一晚的挑衅下来,沈千帆有再好的修养也会被惹恼,他如了她的愿,领着她融入音乐,咬牙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差强人意。”她移近他的耳畔,轻吐气息。
沈千帆身躯一僵!
她这是在挑逗他吗?她贴他太密,体态柔媚似水,他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她属于女子的婀娜曲线——
“该死!潮潮,不要这么轻浮!”
“你们男人,不是最爱女人风情万种的样子吗?”她假装听不懂,存心作对的贴上他发热的颈畔,有意无意的舔吻他的耳垂。
沈千帆身体绷得死紧,语调粗哑:“别——”
她愉快的低笑,“原来男人全是一个样,都抗拒不了诱惑。”
狂炙的妒火烧痛了胸口,他口齿缝间挤出声音,“你试了一晚,不是吗?”
只要一想到她这一整个晚上都是用这种方式和别的男人“跳舞”,他就有股冲动想宰了每个曾与她共舞的男人!
“是啊!”她答得大方,微挑的秀眉似在嘲弄他眉宇之间掩不住的悲涩与痛苦。
他也晓得什么叫心痛吗?
没错,她就是存心不让他好受!她绝不会让他知道,她与其他男人表面上看似密,但事实上,她巧妙的没让任何人占到一丁点实质上的便宜,只除了他。
“你在玩火!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他低声的说,显然正极力控制着某种一触即发的情绪。
“有多危险!”她满不在乎地反问,依旧我行我素,柔唇轻触他绷紧的下颚。
她存心想激怒他是吗?很好,她成功了!
“我就让你看看有多危险!”耐性彻底告罄,沈千帆手腕一旋,脸色沉鸷地将她拉往幽静无人的阳台。
若潮不慌不惧,她就不信他敢把她怎么样!
“原来沈先生有赏月的兴致,早说吁“何必风度尽失,学人家做起强人所难的野蛮行径——”
未完的话,尽数中止于来势汹汹的烈吻中!
他快疯了!就算不疯,深入骨血的心痛也快将他逼得活不下去了!他扳过她的身子,以揪肠炙心的吻让她明白,她他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若潮没料到被激怒后的他,会用这种方式反击,本能的剧烈反抗,却又懊恼于体型在先天上所占的弱势,她的挣扎对他本不具影响。
炽热滚烫的唇厮磨着她柔软的唇瓣,她浑身不受控制的掠过一阵颤悸,像是感受到了他所散发出的心灵狂痛,拒绝的手怎么样也使不上力,隐于灵魂深处的纤弱情弦不由自主的为他而扯疼……
直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他的吻、他的怀抱一直都给了她难言的感动,明明是不遗余力的恨着他,偏偏又抗拒不了他,她理不清为何会如此,像是盼了千年、万年,那种狂撼揪心的震荡,抓住了她所有的知觉,每一回只要一碰上他,她就变得好软弱……
“潮潮……”他粗喘着低前。吻得炙烈,吻得激狂,全然不若以往的温存缱绻。
然而,不论是什么样的他,带给她的震撼皆是难以言喻的强烈,火热交缠的唇舌,几乎吞噬了她,那么深,那么狂的需索,几乎要将她揉入血液之中,教她如何抵挡得了!于是,她也只能依附着他,陪他沉沦、陪他毁灭、陪他万劫不复。
直到这狂烈的吻几乎夺去他们最后一丝呼吸,他才微微松开她,嘶哑地低哺,“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的小潮潮……”
激情的迷咒渐退,她浑身一震,恼怒的推开他,毫不犹豫的扬起手,“你这个下流的浑蛋!”
“要打吗?”他不闪不躲,定定地望住她,“打吧!如果打过之后你会好过些,不管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是什么,我全都甘之如饴。”
“你……你……”她真懊恼自己的没志气,迎视他无怨无悔的容颜,就是狠不下心如以往般,俐落的一掌挥下。
她告诉自己,她该恨他才对,而且是恨之人骨!可是……
一颗心偏偏盈满了揪肠的酸楚……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爱恨交织是什么滋味了,但,她从来就不打算让沈千帆来教她领会呀!
呵,她居然喜欢上害死她的丈夫、毁掉她整个世界的始作俑者!上苍怎么能如此捉弄她!
她好怨、好恨哪!他不该招惹她,不该让她陷入这纠葛矛盾的煎熬中……
“你滚开!”她用力的推开他,情绪失控地狂奔而出。
“潮潮!”他顾不得一群人的议论纷纷,随后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