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本妍眨眨眼,直瞪著彩绘的天花板,努力想撇开一阵一阵窜上来的尿意。
尿袋在前一泡尿就满了,再尿,就淹水了,该不该喊人来帮忙?
她自嘲的笑了笑,兀自在心里做答。该,怎会不该呢?想靠她自己的力量走到厕所,那绝对得天降奇迹才行,她得求援;可是,三更半夜,寒气逼人,要她将上了年纪的李妈妈吵醒,即使对自己的处境满心怨恨,她还是於心不忍。
但,住在楼上的都是男生,而且也太远了,她会吵醒全屋子的人……
忍著体内细细的哆嗦,她继续瞪著天花板,继续犹豫不决。
天花板是李妈妈在她搬进来的前几天紧急催人重新彩绘的,听说,是李妈妈某个儿子的构思与手艺。她忘了是哪一个,只知道这片天花板让她百看不厌。
翠玉的鲜绿,鹅黄的嫩彩,几道水墨的笔触带出柔媚的韵味,像古老的山水佳境,也像深幽的丛林深景,亮丽中有著教人心动的浅浅迷思;像娇艳愉悦的春天情趣,也有满怀精神的夏日风情。
李家的人,是断定她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面对它的深奥难解吧!
一幅大布景,让她的心情复杂且起伏不定。
尿意,涌得更烈了。
慢慢的撑起身子,她坐在床上渴望的盯著距离床铺只有几步达的浴室……如果她能平心静气、无怨无憎,她得承认,李妈妈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窗帘、寝具、整个房间的摆设全都是新的,简单却不失雅致,甚至,她身下躺的是张簇新且先进的医疗床,如果她心情好,只要轻轻按下床头的某个钮,将床头扶高,就可以瞧见院子的绿意盎然,床沿各有一具活动的扶手,而已经满得快溢出来的尿袋就是挂在一把扶手的杆上。
怎麽办,她真的想尿尿了!
好想好想!
床头有个控制钮,它通到楼上李妈妈的房间,也是她的贴心安排。
……如果在夜里,有事可以按一下,李妈妈马上就到……那天,当她的视线盯上它时,李妈妈笑咪咪的解释。
几天下来,她晚上睡得都不好,常是噩梦连连、满身冷汗的惊醒,却从不曾需要过它,而如今……凛著逐渐泛满全身的微寒,更深刻的感受到膀胱的压力越来越爆满了,她忽然咬著下唇,决定试试自己的力量。
挪著身体,她扬身拉过搁在床头的轮椅,想将自己移坐过去,不料手脚的动作没配合妥当,轮椅滑开了,惊惶失措的她疾吸了口气,来不及攀住扶手,腾在床沿的身子便狼狈的跌下床。
然後,更教她面无血色的是,这麽一吓一跌,她忍了许久的尿水完全宣泄,湿了她无法遁逃的下半身,更淹死了她残馀的自尊心。
挫败盈心,她羞愧的弓起上身,将脸埋进掌心,哀哀戚戚的哭了起来。
她想死,她真的想死!
这种日子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海沦凯勒可以,但,她不行,她不是海沦凯勒,她不想当伟人。
她只想当个平平凡凡、凡事靠自己的自由人……
噙著泪水,止不住呜咽的她俯瞪著自己的窘状,隔了好几分钟,她的眼角瞥见半掩的房门有双大脚停驻。
赫,是谁?!
她不想望去,也不敢望去,但,仍不由自主的睁著泪眼瞧向门口,藉著昏暗的壁灯,她望见一团让她下意识竖起寒毛的森黑寒气,疾抽了口气。
究竟是谁?
背著光,隔著薄薄的泪幕,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却清楚的瞧出倚在门柱的男人高高瘦瘦的,双手插在裤袋里,沉默不语的态度带有一份慢条斯理的悠闲,还有一份她无法说出原因的阴惊沉郁。
她还可以感觉到他正面露嘲弄的看著房里的一切,不知为何,她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眼,但就是知道冷眼旁观的他正在嘲笑她。
这个人,像是地狱使者。
他是谁?她可以确定自己没见过他,还有,他看到了多少她难堪的情况?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几秒钟,她吞了口口水,颤巍巍的嗓子轻声问道:「你是谁?」
「你还想上厕所吗?」他不答反问。
闻言,眼泪又冲上她的眼眶。
他都看到了?全部!一切!
「要不要呀?」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下回,想耍倔,就等到有本事的时候再说。」
「你!」
「衣服湿了,要我替你换吗?」
「不必。」崔本妍想也不想地便咬牙拒绝。
他也不以为意,只是耸耸肩,没有退开,留给她一个处理凄惨心情的空间。
「你打算晚上就睡地上?」
「你?!」她气得连声音都起了泪意。
他是存心故意的,他……存心加深她的羞愧!
「又想哭了?」他叹道。
暖,似乎说话的人也不太适应自己的口气。
「你走开啦。」
「那,你想叫谁来服侍你?」
「不关你的事。」
「我也不想自揽麻烦上身。」他说得极风凉。
「你……」
冷厉的气氛逐渐渗进剑拔弩张的紧张,战火一触即发,突然细细的脚步声走下楼梯,走向他们……
「老二?你怎麽在这里?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沈秀珠微扬的音量里有著惊诧。「难怪,我就说嘛,怎麽三更半夜听到楼下有人在说话……咦,你在跟谁说话?小妍醒了?你吵醒她做什么?」
「她是醒了,可是,与我无关。」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越过他,她走进晕暗的房间,见床上没人,心一惊,伸手按下门边的电灯开关。「小妍呢?」
「喏!」
不必他淡漠的扬起下颔指点,沈秀珠已经看到那个瘫坐在地上纤弱无助的瘦小身躯,也看见她身下那一摊水渍。才一眼,她已猜出不久前这儿发生了什麽事。
胸口一窒,眼眶微红的她不禁放软了声音。「小妍?!」这孩子怎麽那麽倔呀!
俯首,崔本妍沉默不语,斗大的泪珠一颗颗的滑下苍白的脸颊,乾巴巴的指头紧揪著自己的睡衣下摆。
老二?!原来,他就是李丞棣口中性格乖戾且阴沉的二哥,李丞罡!
母子俩互换了个眼神,微耸肩,李丞罡不发一言的便自门口退下,总算大发善心的让她们女人家去处理女人家的琐事。
微楞,沈秀珠想也不想的便伸手拦住他。
「你去哪?」
「回房间呀。」
「等一下,你先将小妍抱回床上。」
闻言,李丞罡没动。
没抬头,崔本妍幽幽的开口拒绝。「不用了!」
唉,这两个孩子是怎麽了?全都脸色难看得可以当茅坑了,老二不是才刚回来吗?怎麽这麽快就杠上了呢?
「小妍哪……」
「不必麻烦他。」黯然於心,她以手臂当柱,吃力的拖著身子慢慢的爬向床头。
她已经不奢望能靠自己的腿站起来了,现在,她只想靠在墙上,好好的坐著、闭上眼休息一会儿,等天亮後……哥会来探视她。
就算要求人,她宁愿开口求哥!
「你的衣服都湿了,不换会著凉的。」沈秀珠拉开衣橱取了套乾净的休闲服。「老二,你先将小妍抱到藤椅上,小妍,我们顺便擦个澡再睡觉好了。」她说得相当自然,让崔本妍的心里除了赧然外,还有说不出口的感激。
「我……我可以……」吞吞吐吐,崔本妍无法顺畅的说出她想自己处理的大话。
瞧瞧她想自行如厕的下场,结果,她害人害己。
「你什麽都不可以!」
「与你无关,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她面无表情的提醒他。
「的确,与我无关,但这是我妈的要求。」
李丞罡没待母亲再催促,语气炎凉的驳斥了她的执拗,上前,倾身正要将她抱起,就遭到她的抗拒,她将手撑开在他的胸膛,不让他成功的完全任务,水汪汪的泪眼瞪著他。
「你别碰我!」
「碍难从命。」
「你!」
「不为你,也为了我妈。」李丞罡冷锐的眼直逼视著她蓦然心虚的眼。「她年纪大了,不该任你这麽折腾。」
崔本妍屏住气,无话可说。
抱著她,李丞罡连一丝气息都没乱,可他没立刻将她放在藤椅上。
崔本妍见李妈妈将衣服搁在床上,走进浴室去拧热毛巾,她瞪著他,冷言冷语的道:「你妈要求你将我放在藤椅上,你没听见吗?」
「椅子上有椅垫呢。」
「那又怎样?」
「弄脏了,又得害我妈洗椅垫。」
「你……」她更气了。
他根本是故意找她的碴,根本是存心挑衅,根本是蓄意撩拨她的怒火。
而李丞罡没再吭气,依然故我的将她抱在怀里,害她不得不将手攀上他的颈项,以免再掉一次。
即使沈秀珠看出两个孩子之间的暗潮汹涌,但没戳破,捧著盆热水,她搁在小几上,示意李丞罡搁下她,顺便支开他。
「你先出去。」
「嗯。」几分钟前,他才拿椅垫塞她的嘴,可这会儿,他直接将她搁在椅垫上,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别急著上楼,我还需要你的力气。」
「知道啦。」懒声应著,他背向著她们,没将房门完全带上。「要不要我帮忙替她换衣服?」
「别想,」
「免了!」
「说说而已,你们干麽这麽异口同声呀?」李丞罡微扬的揶揄有著皮笑肉不笑的轻哼。
「小妍,你别理会他,这小子常常这样,他有口无心,别理他的话。」
沈秀珠不巴望安静了那麽多天的崔本妍会嘀咕些什麽,住进来好几天了,任凭老五卯足了劲也难得听她回应。
怎料,她却突然开口,「他很坏。」
「咦?」
「他很坏!」
既然李妈妈想听,她不介意再说一次,最好是也将李妈妈惹毛了,那她说不定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被遗弃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与哥相依为命的画面,下意识,却悄然的将目光投向没完全掩上的房门,毫无意识的锁著地上那道漆黑的阴影。
可没料到的是,沈秀珠却在听了她的评论後轻声浅笑。
「是呀,老二就是那张嘴巴壤,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样,呵呵,都是那个死样子,你别管他,别管他啦,呵呵,呵呵。」
总算,情绪始终压得低低的小妍有反应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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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本妍,做复健的时间到喽。」手脚俐落的穿上皮衣,李丞武劈劈啪啪的跳下楼梯。「你准备好了?那可以出发喽?这次再迟到就会给人骂死。」
崔本妍没理他,兀自沉默的窝坐在轮椅上,瞪著窗外不远处的那处杜鹃花丛。花还没开,死气沉沉,就像她一样。
「崔本妍?崔本妍?」瞧见她的身影,他脚跟一扭走向她。「你的声带被老鼠啃掉了呀?」他扯著嗓门逗她。
坐得那麽近,不可能没听到他的嗓门,她怎麽不应声呀?
「我不去。」
「干麽不去?都约好了。」
「我就是不想去。」
搔搔脑袋,李丞武无奈的瞪著她几秒,然後扭头扬声朝厨房喊,「老妈,她又在闹别扭了啦。」
「怎麽了?」走出厨房,沈秀珠微讶的劝著。「准备好了吗?」
「我是好了,可她说不去啦。」
「小妍?」
「我不想去。」
「不行这样呀,要有耐心一点,我们都会陪著你的。」她走向墙角的置物柜,拿出提袋。「走吧,可以出发了。」
「老妈,你也要去?」
崔本妍也望向她,微愕。
她去做复健,是因为被逼,因为哥在已美国前千叮万嘱的要她有毅力的做复健,逼她点头答应,所以,她不得不去,可是,李妈妈干麽也要去医院呀?
这段时间,通常都是李家兄弟轮流接送她,谁有空,谁就是司机兼扛工,负责将她抱来抱去。
「我跟复健医生谈过了,这几天陪你一块儿去学几招回来,以後在家也可以陪著你DIY,看能不能有更大的效果,阿武,走呀。」她示意他抱起崔本妍。「我们去外头叫辆车。」
「我不想去。」
「小妍,现在累一点、辛苦一点,可是,只要能再走路,我们就不能放弃希望。」
「我不想去。」垂首,崔本妍闷闷的拒绝。
「小妍……」
「干麽勉强她?」
三双眼睛纷纷投向不知道在门口站多久的李丞罡。
「老二?怎麽大白天跑回来?是有什麽东西忘了拿?」
「没,只是摸鱼兼打混。」扭了扭颈项,他优雅的横越过众人眼前,懒懒的抛下一句,「既然她想用手肘在地上爬爬走,就由她去吧。」
「你怎麽这样说?」
「不是吗?」李丞罡似笑非笑的睨了崔本妍」眼。「你不是这样打算吗?」嗤哼著讥讽,他帅劲十足的拾阶而上。
「老二!」皱著眉心瞪向儿子的背影,沈秀珠有点儿恼了。
他这是在帮忙拉小妍一把,还是存心将她推到更深的地狱谷底?真是的,无缘无故跑回家乱事,他是嫌她的头还不够痛呀?这下子可好了,又得花上好大的工夫才能安抚小妍显而易见的伤感。
没错,崔本妍被他气得浑身起了哆嗦。
愤慨的怒火化为水气漾在写满悲怆的秋眸中,瞪著李丞罡消失在楼梯间,双手握拳的崔本妍咬牙切齿。
「小妍?」沈秀珠担心的低唤著她的名字。
「我没事。」
「你……」
「他很坏,可是,我没事。」抿嘴,噙著泪水的她倔强的扬高下颔。「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恶毒的人。」说完,几滴晶莹的泪水滑下白颊。
虽然崔本妍哭了,但,沈秀珠忽然了解儿子的用心良苦。
起码,怒气腾腾的小妍不再是教人揪心的白面娃娃,在老二几句漫不经心的刺激下,转眼之间,她似乎回魂了。虽然,窜进她体内的八成是复仇女神,因为,她气愤的模样像是想冲上去杀了老二!
感谢老二的提醒,一味的任由小妍伤春悲秋不见得好,是她愚钝,没早点领悟到这一点。
可李丞武没他老妈这麽灵通,瞪著崔本妍的泪水,他搔了搔脑袋。
「小妍?」这辈子还没哄女孩子的经验,他有些无措。
反倒是崔本妍先恢复过来,忿忿的抹去泪痕,她朝窗外扬起下颔。
「我们走吧。」
走?
「你要去……SHIT……,谁皮在痒……嗟,老妈?妈的,你有问题呀?干麽无聊的捏我大腿?很痛耶。」
沈秀珠无声的翻了翻白眼。
这个头大脑空的笨儿子,真不知道当年联考时,他是怎麽跟另两个兄弟并驾其驱的,甚至还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研究所,真怀疑那张试卷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唉,老是这麽不开窍,以後怎麽留得住女朋友呀!
「你捏我,还瞪我?」李丞武很不甘心。「是老二出口伤人,又不是我,你怪到我这里来,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你还说?」
「我遭你冤枉,为什麽不能喊冤?」
「你哟,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才长智慧。」摇头叹息,她挥挥手,没再将老三的抗议看在眼里,因为,她另有主意了。
不是她太敏感,可似乎,小妍对老二的反弹及叛逆心态极重……
走上最後一阶,李丞罡自口袋中掏出烟,咬在嘴上,没找火点上,虽然再走几步就是他的房间了,但,他没走过去,神情佣懒的停在楼梯口,思绪全都锁在她身上。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但,脾气还真禁不起激呀!
「老二?」
微楞,李丞罡没有马上回应母亲的召唤。
「老二?听到没?」沈秀珠的声音靠近楼梯了。「阿罡?」
吁了吁,他挪身出现在楼梯顶端,居心轻拧的俯望著她。
「有事?」
「陪我们一起去吧。」
他不语,等著母亲说出下文。
「家里没车,总不能三个人挤摩托车上路吧?」轻而易举,她就将自己原本打算叫辆计程车的念头打消。
「要我当司机?」
「废话,谁叫你刚好跑回来,撞巧。」更何况,又再度让她觑见了老二与小妍之间奇怪的牵系与互动,这一点,倒是可以好好的拿来利用利用。「走啦,几个小时就好,回来後有的是时间让你摸鱼摸个痛快。」
「老三呢?」
「司机非你不可,你回来了,我就放他假喽。」
李丞武在客厅角落,早就拿著一罐咖啡猛灌;闻言,没好气的扬声附和。
「谁叫老妈不肯再给我买辆车,有驾照也没用……还是,你的车借我?」他的语气里带著浓浓的期待。「我自愿当司机,而且我保证会好好的对待它。」
「你的禁足期还没过呢。」沈秀珠在一旁冷言冷语。
「老妈,那次是对方开车超速又嚣张,我一时气不过才会跟他对飙呀!」
「还敢回嘴?再说,你连摩托车都别想骑,以後给我乖乖的挤公车、坐捷运。」
「老妈!」
面无表情的听著你一言我一句的辩论,李丞罡走下楼,直接踱向崔本妍。
他还没动作,崔本妍就率先发难了。「不必你鸡婆。」
「你想自己爬上车?」
「你!」
「要不要我将你抱到地上做准备?」
「你这个坏……」
「再说一个字,我就将你摔到地上。」他依旧故我的将她抱揽人怀。
「你敢!」
唇畔勾出一抹嘲弄,他的手才松一寸,就见她惊抽著气,忙不迭的伸臂揽紧他的脖子。
如果脚能动,他敢打赌,她绝对是手脚并用的巴在他身上,像八爪蜘蛛,也像被蛇吓上了树的小泼猴。
「我快掉下去了!」
「那你还要不要试试看?」
「我……」
「别再挑衅了!」
撂下警告,李丞罡没等她反击,将她抱牢,悠哉悠哉的往外走。
仍停留在客厅里的李丞武,一口一口的牛饮著冰咖啡,黑炯炯的锐眼东瞄西望,像是有著重大发现,他神秘兮兮的凑近母亲的耳朵。
「老妈,你有没有觉得小妍对老二特别有反应?」
哈,这个驽钝小子开眼了!
「干麽冲著我笑?我说错了吗?」
「你总算看出来了?」
「总算?」老妈这话是什麽意思?
沈秀珠懒得理会儿子抗议的大呼小叫,重新勾起提袋,兴匆匆的走出去与老二他们会合。
这下子,她的精神整个又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