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跟着坐在客厅里等,还被清秋伶牙俐齿的损了一顿。女孩撞见了他们的“奸情”,像是抓到了把柄,努力发挥敲诈本领,唠唠叨叨的列出想要的东西,冷君临充耳不闻,跷着二郎腿翻看着昨天的报纸。
两人正等得不耐烦,清秋饿得都快趴到地上,放弃的爬到厨房翻泡面来果腹,门口忽然冲进来一个神色惊慌的女人,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天使呢?”她劈头就问。
“教堂里很多啊!”清秋直觉的回答,等不及把水烧开,打开塑胶袋,直接把泡面压碎抛进嘴里,冷君临记得这个女人名叫杜若,是天使的手下,也是“任务人员”里的人,不久前曾经跟他打过照面,将天使在市郊小屋的地址交给他。
“她出门去了。”他把手中的报纸折叠起来,直觉的感到不对劲。
洁绫说过,自己的真实身分与天使是彻底分开的,即使是亲密的手下也不知道她真实的身分。那么,杜若又是怎么找到柳家来的?
杜若闻言不觉焦急的踱步。“糟了,还是没能赶上。我一接到消息就马上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老狐狸一步。”
清秋已经咬着乾面,溜达到门外去拿报纸了,顺便张望有没有二姊洁绫的行踪,却只看见门口摆着一大袋的早餐,原本热腾腾的豆浆只剩微温,她疑惑的把早餐跟报纸拿进屋来。
“早餐跟报纸都被丢在门口,二姊也不晓得跑哪里去了。”她嘴里咬着肉包子,很自然的把报纸展开,没有感觉到其余两人紧张的气氛。
“到底怎么回事?”他冷着一张脸问道,心中的不安愈来愈浓。
“天使的身分泄漏了,消息从别的情报单位传来,所有人为之哗然。我知道这个机密只有老狐狸知晓,料想到他打算对天使下手,才匆忙的赶过来。”杜若拿出口袋里的无线电话,迅速的交代着。
餐桌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冷君临转过头去,看见清秋咬着包子,双眼紧闭的昏迷在桌上。他连忙站起身来到清秋身边,警觉的查看。有了清秋的“以身试法”,他敏感的闻到乙醚的气味。
“报纸上的印制墨水掺入了乙醚,那会导致人暂时昏迷不醒。”他停顿了一下,将垫在清秋脸颊下的报纸拿开。“我想他们就是这样带走洁绫的。”
“天使不会这么粗心大意。”杜若反驳着。
“天使不会,但是柳洁绫会。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身分会暴露,当然不会多加警戒,柯正国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他转过头看着杜若。“你知道她会被带到哪里吗?”
杜若点点头。“我想应该是花莲。老狐狸带走天使,想必是要拿她当作贡品,交给雷厉风,用以帮助自己与‘暗夜’的合作。这些年来天使一直插手那个组织的事情,破坏了他们不少好事,‘暗夜’里的每个人都恨不得将天使大卸八块。”
“我们怎么去?”他不浪费时间的问。
杜若愣了一下,终于决定这个男人值得信任。“我请调直升机支援,现在先去降落地点等待。”
两个人快速的走出大门。
清秋还趴在餐桌上,乙醚的效用加上昨夜一夜不曾合眼,她此刻睡得正香甜。
☆☆☆
雷厉风的屋子紧邻着悬崖而建,面临宽广的太平洋,在悬崖下是不断拍击海岸的惊涛骇浪,蓝色的海水在岩岸上激起雪白的浪花,发出隆隆的声音。
屋子的后方是一条小径,也是唯一的对外道路,要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的徒步行程,通过茂密的树林,才能到达此处。除了这条道路,屋子与外界的交通全都是依靠悬崖下方的小港口。
直升机在遍寻不着可供降落的地点之后,冷君临决定跳伞降落。时间紧迫,他的心因为恐惧而紧缩,实在无力再负荷那些担心,再不采取行动,他怕自己会失去理智的先行亲手扼死柯正国。
“跳伞?你有受过训练吗?”杜若不可思议的问,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大胆到这种地步。
“等有命活着回去,再去管那捞什子训练。”他简单的说,视线紧盯着悬崖旁那间隐藏在森林边缘的深绿色屋子。
“这样太危险了,你不能这样下去,你没有经过跳伞训练,到时要是发生意外,我怎么向天使交代?”她转身拿起地图,再度寻找可供降落的地点。
“只要在适当时刻拉开主伞就可以,我没有时间迟疑。”他拿过一袋杜若准备的武器,坚决的拉开机门。
“下面都是浓密的森林,跳伞太过危险,我们可以在山的另一端降落,之后徒步──”
“杜小姐……”驾驶员怯生生的喊着,眼睛直盯着机舱外那逐渐远去的身影。
杜若抬起头来,不耐烦的看向驾驶员。
驾驶员用手指着窗外。“那位先生已经跳下去了。”
杜若的脸色刷地变得雪白,转头看向那已经拉开主伞、缓慢降落在森林中的身影。“我终于知道天使为何会选择他了,他们两个的性格一样冲动,那种固执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旦决定后,别人怎么说都没用,当自己比别人多好几条命,可以不顾任何危险。”
她穿起跳伞,再拿过一旁的武器,深吸一口气,跟随冷君临之后跃进碧蓝的穹苍。
☆☆☆
森林比他所想像的还要繁密,经过树梢时,伞而被枝叶纠缠住,他整个人被迫像条腊肉似的挂在树上。冷君临衡量了一下高度,随即拿出随身的刀子割断伞带,高大的身躯没有了束缚,笔直而沉重的往下掉,他俐落的一翻身,减去了下坠时的伤害,身子落在满是枯叶的地面。
后方传来细碎的声响,他警觉的回头,看见杜若正脱下伞带,带着怒气看着他。
“要是雷厉风在屋子的四周安排人员,他们可以趁你降落时,在半空中就把你射成蜂窝。”杜若怒气冲冲的收起伞布,拿出背袋里的自动步枪。
“我看过四周的情形,不但森林里没有安排人,甚至连那间屋子里都不像有人驻守,不然直升机根本不可能接近这里。”他边说边背起满袋的武器,在浓密的森林里敏捷的行走,动作恍如巡视自己领土的君主。
杜若跟在他身后,对这个男人作风之强悍感到吃惊,这等身手就连优秀的特务都要叹为观止,也难怪天使在对付他时格外小心。撇开那些私情不说,这个男人的确是一个令人头疼的敌手,以天使那种性格,正是对这样的挑战欢迎之至,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聪明如天使,竟然没有发现柯正国的阴险计谋,她那时正忙着烦恼冷君临的事情呢!
深绿色的屋子就在眼前,冷君临锐利的眼眸四下一扫,突然间浓眉紧皱,杜若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昂然走出森林,笔直的朝屋子走去。
屋前站着两个人,并非驻守的保镖一类,竟是洁绫与雷厉风。
“这是怎么回事?”他走到洁绫身边,黑眸扫过她的身躯,要确定她一切都完好安全。
“来英雄救美吗?”她依靠着他的怀抱,心里有温暖而甜蜜的液体慢慢涌出。只是分开几个小时,她发现自己无可救药的思念他的怀抱、他的气息。
“你会吓掉我半条命。”他紧紧的拥抱她,对雷厉风怒目而视。
洁绫缓缓一笑,保证似的握住他的手。“他没有伤害我,我没事的,放心。”
“请不要怀疑我的绅士风度。”雷厉风露齿而笑,转头看着警戒的社若。“杜小姐,这里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就没别人了,不要这么紧张,一直握着那么沉重的武器,难道不嫌手酸吗?”
杜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放下武器的意思。
“放轻松点,我们必须小心的人不是雷厉风。”洁绫说道,伸手拿过杜若手中的武器。
“你不懈释一下吗?”冷君临低头问道,他的手离不开洁绫,心中还有恐惧在翻腾,那种失去的痛楚几乎难以想像,他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这一生已经相依太久,连灵魂都密密交缠,难以分辨自己或是对方,只知道失去了对方就无法存活。不论是连理枝或是比翼鸟,失去了对方,都已不是完整的自己。
“我是被人当礼物送到这里来的,老狐狸看我不顺眼,当我是他的绊脚石,所以拿我开刀,杀鸡儆猴。”洁绫耸耸肩,无意识的按摩手腕上红肿的伤痕,那是被绳索所勒伤,柯正国当真一点都不留情。看着杜若,她浅浅微笑。“组织里知道我被绑的消息,有什么反应?”
“我们与你同进退。”杜若简单的说。
“任务人员”里的人偏向支持天使,这些年来实际领导众人的是这个年轻女人,并不是那个老谋深算的柯正国。在听闻天使被劫,杜若的救援行动得到许多帮助,特务们并不因为畏惧柯正国的势力,而舍弃这个年轻却优秀的上司。
“真是令人感动。”雷厉风带着笑意说道,看着一旁的冷君临。“自己的女人这么得人心,小心以后必须跟一堆人抢她的时间,那些特务八成会让她忙得没时间跟你温存。”他率先往屋里走,领着所有人来到先前那间有着银灰色墙壁的屋子。
“转眼间我竟被自己人出卖,反倒跟头号敌人共聚一堂的讨论。”洁绫叹了口气,有些没办法接受此事转变之快。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当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雷厉风微笑着,替众人斟上美酒。“既然安全的将他们接进屋来了,可以继续谈一谈我的提议吗?”
“请说。”洁绫举杯示意。冷君临坐在原先她坐的皮椅上,而她则舒适的坐在他腿上,窝在他怀里,像是那就是她这一辈子的归宿。
雷厉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男性的薄唇一抿。“我想跟你谈个交易,这是一个对你我都有利的交易。”
“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要接受。”
“你要是不接受,我们势必会落入柯正国的圈套里,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他看着窗外,笑容变得讽刺。“我会失去这半辈子所付出的努力,而你则赔上性命,甚至还会牵连你家人的安危。”
洁绫沉吟半晌。
仇家们要是知道天使就是柳洁绫,对于柳家的人采取报复行动几乎是肯定的事,短时间内畏惧于天使的能力,或许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要是她真的命丧于“暗夜”组织之手,那些红了眼的仇家难保不会疯狂的对她的亲人展开屠杀。
“把你的提议说来听听。”她紧握着冷君临的手,琥珀色的眼睛看着雷厉风,平稳而冷静。
“我要求和局。天使,我们之间的争斗是一盘棋,现在已经走到无法再走下去的地步,你被自己的上司出卖,连身分背景都将被昭告天下;至于我,则是被你逼到几乎要跳海,你一再的阻挠我的行动,让‘暗夜’其他管理者对我十分不满,你所搜集的资料一旦公布,我的努力就将付诸流水。”
“你要我放你一马?”她挑高秀眉。
“可以这么说。你交出那些资料,我可以回去‘暗夜’重整自己的影响力,逼迫其余的人暂时不对你采取行动,而你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决定要如何对付柯正国。”
她沉默不语。一切正如雷厉风所说,要是她不肯点头,眼前就是两败俱伤的惨剧。
是否该答应?许梦蝶死前的表情又在脑海里浮现,她紧闭上眼睛,心里的情绪埋藏那么久,再重新面对,竟然还是一样惊心动魄,她有些难以呼吸,直到胸口发疼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屏住呼吸的。
“我有附加条件。”洁绫思考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我要你答应停止台湾地区的人口贩卖工作。”
“天使,这是不可能的。”雷厉风沉下脸来。
“非不能也,是不为也。我要求你答应回到‘暗夜’之后,一旦重拾影响力,就要尽全力推动这件事,你们可以去开辟其他的财源,但是这一条路我绝对要断绝。”她笔直的看进雷厉风的眼睛里,语气坚决无可转圜。“我要求你的承诺。”
雷厉风双手握拳,缓慢的敲击桌面,许久之后才点点头。“你为什么坚持这一点?”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事过境迁我不想提,只是那件事情影响我至今,也是我为何一再找你麻烦的原因。”她看着冷君临,两人无言的传达眼中的思想,都知道对方想起了那一日。
“她很固执,是吧?”雷厉风问着冷君临,带着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莫可奈何。
“你见识到的还仅是冰山一角。”冷君临撇撇嘴,看着怀抱里的女子。
戴着眼罩的男人嘴角勾起微笑,站起身来。“我可以答应你尽力做到,至于耗时多久,我不能承诺。”
洁绫点头,右手滑进左手的衣袖里,在臂膀处拿出一枚纯银臂环,卸下上面的紫色晶体,抛给雷厉风。“我把微型胶卷藏在里面,关于你的罪证等等都在其中,甚至还有‘暗夜’其余管理者的把柄,撬开外表那层晶体就可以拿到。”
警报系统再度响起,杜若警戒的扑到窗前,探看屋外的情况。
“雷厉风,你这栋屋子难道没人驻守?”她焦急的问,荒唐的发现自己现在竟然跟敌方联手。
“这是我的落脚处,不喜欢有人荷枪到处走动,在天使查到这个住址之前,这地方还算清静,不过现在地点泄漏,这栋屋子也不能要了。”他惋惜的说道,并不是可惜这间屋子,而是太喜爱这里的幽静。
屋外的森林里有动静,洁绫走到窗前,仔细的看了看。
“看样子是官方的人。”冷君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那是官方的特勤小组,之前在他还是警官时,两人曾经交手过几次。
“应该说是柯正国的人吧!”洁绫淡淡的说,评估一下敌我双方,人数跟武器都不成比例,要是真的硬拚,大概会很快的被歼灭。
纵然有再优秀的身手,但是碰上人海战术,任何人也不会傻得迎上前去硬拚一场。
“你这里难道没有退路?”冷君临评估整个状况之后,转头问雷厉风。
“只有地下室的隐密港口,不过我想对方大概也猜测到我们会从那里逃走,所以那条路八成也不能走。”雷厉风探头看了看,脸上还是满不在乎的笑容,像是不把这些人看在眼中。
“总有自爆装置什么的防范设施吧?”洁绫问道,转身走到临海的那面落地窗前,拿起一旁的酒瓶猛力的抛向玻璃,整片玻璃应声而碎,海风毫不留情的灌进室内。
雷厉风呻吟着,一手覆住额头与眼晴。“天使,那个酒瓶是法国路易十四时代的东西,花了我不少银两啊!”
“你的命难道还比不上那个酒瓶?”
杜若握紧手中的武器,汗水沿着素净的脸庞滑下。“前有追兵,后无退路。”她喃喃说着,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香消玉殒。
“谁说没有退路,跳下去就行了。”洁绫简单的说。“雷厉风可以把这间屋子炸了,拖延一点时间,我们也好逃出去。”
“与你相识是我这一生的最痛。”雷厉风叹了口气,找到隐密的按键,按下自爆装置的按钮。“离爆炸时间还有一分钟,开始计时。”
他率先走到窗边,将那颗紫色晶体放进胸前的一个链坠中。激狂的海风呼啸而过,吹拂他乌黑的发。临着眼前的碧波,他最后一次转过头来,看着那个让他几乎败北的女人。“天使,我们要是携手,任何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道不同,不相为谋。”洁绫简单的说,更加紧握冷君临的手。“何况,我已经找到这一生将携手共度的伴侣。”她对着冷君临微笑,笑容里带着宿命的爱恋。
“真是可惜了。”雷厉风惋惜的说道,纵身一跃,跳下数十公尺高的悬崖,很快的消失在浪花里。
“愿不愿意跟我冒险?”她对着冷君临微笑,习惯性的用指头敲打他的面颊,亲昵而温柔。
他记得那个笑容,依稀是在久远之前,那个宁静的早晨,他因为某件事情而等待一个任性狡狯的女孩,她以那个美丽的笑容诱惑他,让他沉迷了十多年。如今,暌违十年之久,他还是找到了真正的她,这些年来的摸索与前些日子的挣扎,几乎都在她的笑容里融化。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爱上这个带着些许邪气的女子,眷恋着她的聪慧与美丽,这一生在最初已经找到了归宿,这样的爱恋,他不曾后悔过什么。
“乐意之至。”他吻了她,封缄那亘古的承诺。
海风在肆虐,外面众多兵马虎视眈眈,那些都不重要,今生最大的恐惧是无法相依相守,除了这些,他什么都不畏惧。
踏过破碎的落地窗,他们立在悬崖上,眼中只有彼此。
“怕吗?”他悄声问。
她先是瞄一眼脚下,然后将手绕上他的颈项。“偷偷告诉你,我有惧高症。”她招认着,闭上眼睛靠着他的胸膛。
“我会保护你,这一生都是如此。”他紧抱着她,低声承诺。“我保证。”
两个人的身体下坠,落进浪花卷起的千堆雪中。
杜若气得直咬牙。“为什么不顺便给我一个拥抱?我也怕高啊!”以前当学生时爬墙跳墙,现在当特务却要跳崖,她泪眼汪汪的拖着有些发抖的双腿走到窗前。
眼看时间不多,她咬着唇踏出一步,她还不想跟屋子一起被炸成碎片。
“回去之后我一定要辞职。”她颤抖着说道,终于闭上眼晴往下一跳,享受今天第二次的飞翔感觉,唯一的差别是这一次没有跳伞帮忙。
浪花滔天,不断拍击着海岸,十几秒钟之后,整栋屋子在一声巨大的声响中爆炸,黑烟与火焰很快的窜出,吞噬所有的一切。
☆☆☆
台北的夜晚,从高处往下俯视,一片灯海灿烂,像是打翻了珠宝箱。
在这个美丽的城市里,多少争权夺利的戏码在悄然上演,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名者不会对脚下的枯骨有任何的怜悯,只是一步步的往上爬去,即使脚下踏的是自己多年的得力部下。
哪一个伟大君王没有砍杀过开国功臣呢?不论是平定三藩,或是杯酒释兵权,这样的剧情千古不变。柯正国如此安慰自己。
他正在独自啜饮,庆祝着即将来到的人事命令。这就是他苦等了许久的成果,只要等到人事命令一下达,他就能够脱离这个见不得光的日子,将自己的影响力明朗化。到时凭着自己在特务界的势力,再加上“暗夜”愿意给予的帮助,他几乎可以想见自己叱咤风云的模样。
那个私生的混血婴儿已经交还给他父亲,经过那位美国政界名人的大力推荐,再加上发现雷厉风的落脚处,破坏与歼灭对方,这些功劳全是他的,够让他晕陶陶的了。
他等待着甜美的成果降临在自己身上,对自己的计谋佩服到极点。
一道银光闪过,布料“嘶”的一声被划破,柯正国低头一看,霎时间整个人魂飞魄散,呆滞的看着那把将自己衣袖撕裂的银色飞刀。
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精致的五官上是冷冽的表情,琥珀色的眸子里平静而冷淡。
“不可能的,你已经死了,早就在那场爆炸里被炸得粉身碎骨了。”柯正国大惊失色,庞大笨重的身体急着想往后退,不停的试着拔开那把银刀。
洁绫的指尖一甩,更多的飞刀将柯正国牢牢钉在椅子上。
“抱歉,我这个人的命韧得很,帮你做事的这几年来,出生入死也经历过好几回,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她冰冷的一笑,走到柯正国面前,拿出一叠卷宗。
“你怎么能到达这里!”柯正国喊着,眼睛一直瞄向门口,期待有人会来解救自己。这栋大楼里安排着他引以为傲的安全设施,所有的人员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绝对能够保护他。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扉之后,冷君临缓慢的走进来,抹去拳头上的血迹,带着些许野蛮气息的脸庞有着微笑,如今那嗜血的黑眸落在柯正国身上,期待着将他碎尸万段。
“你要把他留给我吗?”冷君临开口问道,冰冷的声音像是死神的丧钟。
柯正国发出哀鸣,挣扎不休。他几乎能感觉到死神凉凉的呼吸,一再地吹拂在他的颈后。“报告上说,那栋屋子里有发现你们几个的尸体碎片。”
洁绫耸耸肩。“那是我要人删改报告内容。”
“不可能的,那些人听命于我,你怎么能够擅自删改,他们又怎么会听从你的命令?”
“再怎么伟大的君主,一旦失去了人心,必定会遭到灭亡的下场。”洁绫说道,手中的卷宗一抛,厚重的资料掉落在桌上,上面笔直的插着一把仍在晃动的银色飞刀。“这些东西是你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只要举出任何一件,就能让你剩下的岁月都被关在牢里安享天年。一式多份,我已经将这些资料送达各传播媒体,顺便也给咱们顶头上司送去一份,不知道他老人家看了之后会有什么感想,而那份原本要让你升官的人事命令,不知会不会变成逮捕令?”
柯正国的脸色苍白若雪,三层的下巴肉不停的抖动。“你怎么会有这些资料?”
“我习惯做任何事情都留备分资料,以方便往后的行动之用,为以后的事情未雨绸缪。但是我没有想过这些资料竟然会成为我的武器,这一切都是你逼出来的。”她看着眼前几乎瘫痪的男人,眼神坚决。“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是一向坚持有仇必报。”
这个男人让她脱离了平静的生活,让她成为“天使”,她赞同过他的理念,也愿意替他及这个国家效命,但是当理想变质成为野心,过多的权力让他腐化,对于那些权势的渴望,让一个曾经充满爱国心的男人成为无所不为的无耻之徒。
“你不能这么做,你会毁掉一切的!”柯正国拚命摇头,几近疯狂的喊叫着,拚命想要挣脱那些飞刀,扑过去亲手杀死天使。
“毁掉一切的人是你,那些野心害死了你,而我只是执行者。”她看了半疯狂的柯正国一眼,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不用提防这个男人,从今之后,柯正国只是一个失败的老人,再也无力东山再起。
洁绫转身离开,走出那栋位于台北市中心的大楼,经过十多个被冷君临击昏的守卫,沉默的走着,一直到回到车上,她始终沉默不语。
“只是这样吗?”冷君临许久之后才开口,发动车子离开现场。
“已经做得够多了,那些资料一旦曝光,政坛会掀起大风暴,而柯正国也必定身败名裂。”她放松全身,身体倚靠着柔软的椅背,慵懒的闭上眼睛。“除非这些消息又被上头硬生生的压下来。”
那日花莲海滨脱险后,三人幸运的只受到轻伤,在其他特务的安排下,隐密而迅速的回到台北。这些天来她不动声色,只是筹画这一切,选择在这个关键性的夜晚潜进柯正国的住所,亲自了断这笔恩怨。
“任务人员”的成员们多数支持她,所以尽力配合她的行动,甚至愿意保护她的家人,天使的影响力着实无人能及。
她有着奇妙的魔力,能够令所有的人臣服,从小就是如此。
“现在可糟了。”冷君临喃喃说道,眼睛看着窗外冷清的夜色。
“什么糟了?”她睁开眼睛,迷惑的问。
他偏过头,俊朗的五官上浮现一抹微笑,笑容带着些许邪气。“现在你失业,我的工作也被你搞丢了,两家的大人全都跑光,之后谁来养我们?”
“不要担心。”她眨眨眼晴,趁着他不能分心的时刻,将雪白的双臂缠上他的颈子,软玉温香的身子偎进他胸怀中。“我做特务这几年存了不少钱,养你到八十岁都不成问题。说不定我们可以抛下这些事,到国外去避避风头,度个假什么的,学大姊他们私奔。”她啃咬着他的下巴,提出邀请。
“不要诱惑我。”他呻吟的警告,强迫自己专心开车。
“我没有。”她无辜的说着,纤白的手在他身上游走。
他的手紧握着方向盘,硬是咽下涌到喉边的低吼,只能猛踩油门,祈求在撞车前能安全回到家里。“再这样闹下去,我们一定死于车祸。”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阵阵轻笑从车子里流泄而出,偶尔还伴随几声被骚扰后男性不耐烦的低吼声,车子经过一盏盏的路灯,歪斜的向前快速驶去,直没入台北的灯海中。
幕后台北市的凯达格兰大道,尽头是一栋矗立已达百年以上、历史悠久的雄伟红砖建筑物。
一个隐密的房间中,三个人恭敬的站着,房中气氛紧张,连细针掉落在地上都可听闻。明明有着最优良的空调设备,但是三个人还是额上冒汗,汗水甚至滴落在地板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好好做事的人,竟然捅出这么大的楼子。”坐在椅上的男人将卷宗一推,纸片四处飞扬,原本站立着的三个男人连忙弯腰捡拾。
老人家震怒了!
所有的人噤若寒蝉,缩着脖子抖着手,全都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天威难测。
柯正国的罪证被送达这里,事关重大,拿到卷宗的人不敢怠慢,直接面呈老人家。底下的人知道各媒体也拿到同样的资料,吓得人仰马翻,连忙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消息封锁。
“我们已经妥善的处理过了。柯正国遭到逮捕,消息也封锁住,并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伤害。”
“没有重大伤害?!竟然有这种害虫长年隐藏在‘任务人员’里,还为所欲为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这还叫没有重大伤害?你们是要等到那家伙爬到这里来,才会警觉是不是?”老人家重击书桌,发出砰然巨响,下巴在抖动着。
三个人更加瑟缩了。
“我们以后会注意的。”其中一个保证的说,强迫自己维持军人的尊严,昂首挺胸。
老人家点点头,灰白色的浓眉紧皱,翻阅着送达的资料,以及“任务人员”的相关说明。“现在‘任务人员’没有人管理吗?”
“是的,柯正国被逮捕之后,那个组织就停摆至今,有一部分的特务在天使离开之后,也拒绝出任务。”另一个人恭敬的说,微胖的脸上带着努力挤出的笑容,灯光在他光亮的头上反射,看来更加炫目。
老人家拿起机密资料,思索许久之后终于拿起惯用的红笔一画。御笔亲点。
“征召天使回来,要她来负责‘任务人员’。”他不容反驳的说。
三个人呆若木鸡,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是,她这么年轻,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这种决定简直匪夷所思。
老人家挥挥手,不悦的制止谏言。他的决定不容更改,从来都不许。
“着毋庸议。”他说道,挥退所有的人。
命令发布后,消息在各界流传,众人震惊于老人家的决定,从“任务人员”到整个特务界、各类恐怖组织,以及远在东南亚的“暗夜”都听闻了这个决定。
天使与雷厉风的棋局,尚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