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灵月独自歪在睡塌上,神情木然地盯着桌上一盏火光跳跃的蜡烛,她下意识地按着自己的小腹,笑了,笑容显得苦涩。
“从去书房找他的那天算起,不晓得有几日没见到他了?”一想到那晚,灵月的心便隐隐地扯痛,成串成串的泪水延着面颊滑落,浸湿了大片的枕头和床单……
“也许我嫁到潍阳国来,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错误……”灵月抹了抹满脸的泪水,昏昏沉沉地想:“我没有勇气完成父王交代给我的任务,最后反而爱上了东方战,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如今连行动都要受制于人……我真是自做孽!”
面对着自己无法掌握的未来,灵月的心里有着难言的恐惧……只要想到东方战,她就会感到一股锥心的疼痛,但他却不明白这心痛到底所为为何?是因为国家即将沦亡呢?亦或是因为东方战不爱她?也可能两者兼而有之……也许吧……对灵月而言,为了什么原因而心痛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了,因为现在的她根本无力解决任何的问题,她只能束手无策地哭泣罢了……
脑子里缠绕着自己无从解决的问题是一种折磨,但她却又无法不去想着,不去愁着,所以她很痛苦,她想要逃避……
睡意悄悄地向灵月袭来,她揉揉因哭泣而红肿的双眼,胸腹间剧烈的绞痛好像因为睡意而减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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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房里各处点起了大红蜡烛,照得满室明灿灿地。
在例行的兵务演练后,东方战悄然走进灵月的房中,来到她的床边,而她睡得正沉,苍白而美丽的小脸上仍旧交织着晶莹的泪痕……
眼见兵发雍国在即,他每日处理军务,就如同以往无数次准备出征前一般,可唯独这回,他觉得很累、很倦……
他想着灵月……想着她那双温柔明澈的眼睛,想着发自她身上的那股甜甜的花香……想着她伏在自己怀里时那份特殊的、安适的感觉……灵月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每一根的思维,就像他没有办法不去呼吸一般,他也没有办法不去想灵月,没有办法不去惦着他小小的,软弱的妻子……
就着烛光,东方战仔细端详着多日不见的灵月,然后他怫然不悦的蹙起眉。
才数日不见,她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就瘦了一大圈?她应该会胖的,不是吗?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烛光下,灵月颊边残留的泪滴晶亮晶亮地,东方战抬手想要替她抹去泪。
又哭了?为什么她总是那么爱哭?
他的手冰冷冰冷地,睡梦中的灵月因他的触摸而瑟缩了,长长的睫毛颤颤地动了几下,缓缓地醒了过来。
“你来了……你为什么要来?”
“怎么,不欢迎我?”
“我……”灵月说不上来心里的万般滋味……有些甜甜的,有点酸酸的……但,更多的还是苦涩……
“这么早就睡了?晚膳吃了没?”
“吃过了……”灵月随口便答。
“是么?我倒想知道你究竟吃了些什么东西?”他朝外头喊道:“含笑,你进来!”
听见东方战的叫唤,含笑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垂手问道:“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太子妃今天吃了些什么东西?”
“这……这……”含笑见东方战寒着一张脸,心里暗叫不妙,半天也回不出一句话。
灵月见含笑急得满头汗,心下愧疚,只得替她解围道:“别逼她,是我自己不想吃,可怨不得她。”
东方战俊眉一挑,冷然道:“做不好份内的事,这样的丫头留着又有何用?”
含笑听这话头不好,吓的跪伏在地,颤声道:“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奴婢一定好好服侍太子妃,再不敢有一点闪失。”
东方战冷哼了声,并不答言,含笑只得对着灵月投以央求的眼神。
灵月见含笑急的要哭,心有不忍,只得细声请求东方战道:“别怪她吧,这几日我总是渴睡,她们也不大敢吵我,况是我自己懒怠食欲,原也怨不得她们。”
“懒怠食欲?”东方战听这话显得更不高兴了,他火道:“什么叫作懒怠食欲?你别忘了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我……我知道……”灵月的声音黯淡了下来,她闷闷地想着:“原来……原来他只是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含笑,将晚膳传过来。”
“是,是,太子殿下,奴婢这就去准备。”
含笑巴不得一声,飞也似地赶忙传饭去,不一会儿便备好了一桌丰丰盛盛的饭菜,倒让灵月瞧得直反胃。
“我不想吃,你怎么逼我也没有用。”
“孩子话!”东方战板起了脸。
灵月还真的不吃就不吃,瞪着满桌子菜肴,她索性扁起了一张小嘴。
这下东方战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明白硬来是不成的了,只得按着—肚子的火哄道:“灵儿,听话。”
灵月和他僵持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拿起碗筷,这会儿也不忙着吃东西,她眼望着东方战,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在乎我吃不吃饭?”
东方战皱起眉头,不晓得她问这个做什么?
“为什么?你瞧你现在这副样子有办法把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生下来么?”
“只是为了孩子?”她小声地追问。
“就当作是吧!”东方战烦躁了起来。
“只是为了孩子……”灵月的胃又是一阵翻绞……原本希望他对自己能有些关心的,期盼他能够在乎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灵儿,你究竟是怎么了?”东方战勉强地忍住脾气,他真的弄不懂,只是吃饭而已,真的有这么困难吗?还是这小妮子真的打算饿死自己?
只见灵月深深地吸了口气,迷惘的大眼里蓄满了泪水……
“怎么又哭了?”东方战的脸色更难看了些,他觉得今天的灵月比平常更加地别扭,难道每个女人怀孕后都是这个样儿?
“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地将孩子生下来……”
灵月说到这儿便迟疑了起来,而东方战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
“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肯将孩子生下来……请你……请你放了李从云……”
“你说什么?”
“我说,请你放了李从云。”
“什么?”东方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话……
“你竟敢拿孩子来要胁我?”
灵月不安地将身子往后,东方战的神色看起来好怕人……
“如果我不答应,你便要如何?”他抓住了灵月的手臂,语气出奇的沉静,但灵月却能感觉到在他沉静的外表下,那即将爆发而出的腾腾怒火……
“如果你不答应……”灵月使劲地挣开他的手,那跟泪便像断线的珍珠似地,滴滴答答往下掉……
“如果你不答应放了李从云,那么从现在起,我会开始停止进食……”
东方战锁着灵月的目光在篓那间变的凌厉无比!他出手捏紧了灵月脆弱的下颚,用一种很压抑地语调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灵月挺直了她的背脊,不愿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懦弱,她勇敢地迎视着东方战骇人的眼睛,努力地让自己不至因为惧意而畏缩
灵月倔强的模样引得东方战怒火更炽!
“那个男人比孩子重要吗?”东方战红了眼睛,刻意压抑的低沉嗓音里充满着深沉的怒意与痛苦,灵月为此而感到心惊了。
“你……你废了我吧,我没有办法再继续当你的太子妃……”
也唯有如此,她才能卸下肩头沉重的负荷,不需要再去为雍国的存亡与否感到内咎和自责。
“好,既然你那么想要离开我,我就让你如愿!”
东方战甩开了灵月,疯狂似地一脚翻满桌子肴馔。
灵月仓皇地往后退去,看着东方战反常而狂暴的举动,她惊骇地不知如何是好,她怕东方战在这样狂怒的情况下不知道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下意识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滚!滚到我看不到你的地方!”东方战背对着灵月低吼,现在的他活像一只受了伤的猛兽,疯狂却又无助,而他显然不愿意让灵月看穿了他狼狈的横样,他像一阵暴风似地逃离了别馆!
铅云满天,北风虎虎。
东方战跃上一四黑色骏马,策马向东疾驰。那骏马奔出皇城十数里,疾风似地攀上一处险峻的悬崖,他猛地勒紧缰绳,骏马仰天长嘶,前蹄高高立起。
遥望皇城,只见一片黑沉沉的夜幕在他的面前无垠无涯地伸展了去……
没有了盛气凌人的骄傲,如今只剩下苍茫萧索的孤寂逐渐地向他包围、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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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城西侧的偏门在灵月的身后重重地阖上,灵月咬咬牙,她终于只剩孤单的一个人了……
这正是初春时节,空气里仍旧是冷,天空看起来还是又低又沉,雨水里夹带着大量冰雪,打在人身上就像无数细针毫不留情地扎来……灵月将斗蓬的兜帽戴上,却依然抵御不了这湿冷的寒气,小小的嘴巴不时地替一双冻得红红的手呵着暖气,脚下的步伐又滞又缓,一如她现下的心境……
“该往哪儿去好呢?”她迟疑地往前走去,蓦然站定,又回头瞧丁一眼身后巍峨雄恃的皇城,只见石墙耸天,绵延无际,除了一座又一座的碉堡,灵月瞧不见厚厚的城墙背后那重重叠生的殿阙楼阁。
“走吧,还留恋什么?”她在心中催促着自己。
“天色也晚了,先找个落脚的处所吧。”
所幸皇城的四周端的是热闹非凡;商市、冲道、屋舍,还有一座座达官贵人的园林别墅,全都规划得齐齐整整,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真不愧为潍阳国的首要大城,灵月想要在这样繁华的大城里找间客栈投宿,那是件尽容易的事。
临行前,含笑将一包银子塞给了她,原本她是坚决不收的,因为那是含笑她们几个人在宫里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薪饷,但含笑却板起了脸,镇重的告诉她:“收下吧,一个女人家孤身在外,需要银子。”
灵月无言以对了,她还能说什么呢?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她收下了那包银子,也幸好她收下了那包银子,现下她暂时还毋须为生活感到烦愁。
很快的,灵月找到了一家名为“云集”的饭,暂且要了一间次等些的客房,房间虽然略嫌简陋,但还算洁净,只是没有了火盆,房里未免显得冰冷些。
“姑娘,茶水已经给您添上了,还有什么吩咐的没有?”店小二是个又黑又瘦的年轻小伙子,笑得和煦,看上去挺亲切。
灵月心道:“晚了,也该吃点东西。”虽然是这么想,不过其实也不怎么饿,这里可不比宫中,银子可得省点用;不过转念间她又想到了腹中的孩子,自己不吃,可孩子不行哪!
“这儿有些什么吃的?随便拿些来吧。”灵月自幼长于深宫大苑内,她可不晓得乎民老百姓都吃些什么?
“是,是,一会儿就给您拿来。”店小二迳自去了,须臾,果真替灵月拿来了几张面饼、一碟炒得喷香的馅料,另外还有一大碗又烫又辣的牛肉汤。
“姑娘,天冷,喝些热汤,咱们店里这牛肉汤可是出了名的好!”店小二边说边张罗,一面还不时地拿眼偷觑着灵月,心里暗自赞叹:“这样美的姑娘还真不曾见过!”
店小二离开后,灵月慢慢地将桌上的食物吃了。热汤下肚,周身顿时暖和了起来,她倦意陡生,心里想着睡一会儿也好,于是在床上躺下,将自己的斗蓬也盖在棉被上。
“明儿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在这儿一直待着……”
想在皇城附近找个处所住下……但,再过些时候,她也许连吃饭都要成问题了,那里还有能力找个什么处所呢?这样一想,她就有点儿辗转难眠起来。
“唉!罢了,明儿再想,明儿再来烦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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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阳皇城的吉祥阁中永远是一派温馨柔婉的气象,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浓浓冽冽的花香。
柳殊仪坐在镜前,手里拿着一个金质的粉盒,正专注地匀着脸。
“明珠,快替我梳头,太子殿下说不定一会儿马上就要过来了。”她嘴里使唤着侍女,手边还忙着在自己的一双脚踝各系上一串银质铃铛。
今天她要在东方战的面前献舞;她会舞得既灵动又曼妙,而一串串清亮透明的银铃声将会吸引住他全部的视线!当然,她有绝对的把握,东方战不会再想起韩灵月那个小女娃儿的,他们之间不会再有其他的隔阂!东方战将会再度地专宠于她,一如以往……
殊仪得意地笑了笑,待她的侍女明珠将她的长发梳好后,她起身套上一袭淡紫色、薄如翼的云纱质地舞衣。
装扮妥当后,还要检视今晚的菜色。她让服侍她的丫头将菜单呈上来,逐一增减菜式;她可不能遗漏任何一丝一毫的小细节。
一切就绪后,就等东方战来了。
今晚,她一定要再次紧紧地抓住东方战的心!
不过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东方战始却终没有出现,殊仪心等得有些心焦。
“环翠,你去殿下的书房那儿探琛,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绊着了?”
那名为环翠的丫头应命忙忙地去了,但殊仪还是觉得不放心,她倚在门边,左等右盼,就是不见东方战的身影。
寒风侧侧,殊仪身上的舞衣显得单薄,但她毫无所觉。
“姑娘,天冷的很,咱们里头等吧,殿下一会儿就来的。”明珠看不过去,手里拿着一件皮袍替她披上。
“不,我就在这儿等。”
“可殿下这些时候总是忙……”明珠的意思原是要劝她,东方战今晚很可能是不会来了,但瞧着殊仪痴然而立的模样,这话谁还说得出口?
两人没等到东方战,环翠倒气喘墟嘘地跑回来了。
“怎么啦?”明珠忙问。
“殿下不在书房呢,也不在教练场,我问了一下府里的温总管,他说殿下没有在府中,一整日都没见着人!”
“这……怎么会呢?”
殊仪不发一言,但明珠和环翠瞧了她脸上的神情后都感到不寒而粟。
好可怕!原本那么美的一张脸现在竟然被剧烈的仇恨扭曲得不成人形!那根本是一张夜叉的脸!
“明珠,将乐师遣回吧。”
“是,奴婢这就去。”明珠哪稍有迟疑?赶忙传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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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殊仪一个儿躺在床上。随着思潮的汹涌起伏,她的脸色阴晴转换不定,胸口随着剧烈急促的呼吸而不停地上下起伏。
“他一定是去找韩灵月那女娃儿,错不了的!错不了的!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究竟是哪一点比不上她?没错,也许她是比我美,但她毕竟还是个女娃儿呀!我真的不懂,她究竟是凭着哪一点得到殿下的心的呢?”
殊仪想的心头激动不已,她翻身下床,在房里踱起步来。
“不,不,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想个法子,得想个法子,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殿下的心再拉回来!我不能没有殿下!我绝对不能失去殿下!”
殊仪披散着头发,咬着指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个在她脑中慢慢成型的可布想法让她的行为显得好癫狂……
“殿下,殿下,是你逼着我这么做的……是你逼着我这么做的!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啊……”
殊仪泄了气似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睛空洞而无神,但只是一会儿,她便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无神的眼睛一下于燠出了异样的神,那是一种混和着绝望、嫉妒、痛苦……还有杀意的神采……
“殿下,你别怪我心狠手辣,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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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醒来,灵月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喷嚏;她的双手环抱在胸前,秀眉颦蹙,清丽的容颜略显憔悴。
“屋里没有烧盆火是冷了点。”她低声嘟哝了句,计算着待会儿拿些银子让那店小二替她打点些。
吃过早点后,灵月略歇了歇,这才慢慢地踱到大街上。天寒地冻的,她将身上的披风拉得更紧些,沿着大冲,寻找着店小二所告诉她的那间店面。趁着孩子还没出生的这段时间,她打算剪些布料,替孩子缝些肚兜、小鞋。
在宫中,针黹女红等活计自有底下的宫人会去负责,当然无须灵月操烦,不过,她自小就对宫女们所绣的那些精美绝伦的活计有着极大的兴趣,每每要她们传授自己一两样技巧,闲时也常绣些小东西聊以自娱,久而久之,灵月的绣工早已是一绝。
当初学女红不过是聊以消遣罢啦,不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她不禁自嘲地笑了一笑。
好容易找到了店铺,灵片剪了好些素面的缎子,又拣了几色丝线,心中打量着要绣些什么花样儿才好。她一面走回客栈一面想着女花样儿,却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有个男人亦步亦趋地跟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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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一打开房门,灵月就看见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惊呼。
原来这人竟是东方显!
“怎么,不欢迎我?”东显一脸不怀好意地走近灵月,而灵月警觉地退后,直到靠住了她身后的一堵墙。
“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嘿,你问这话未免矫情。”他暖昧地笑道:“你会不知道我来做什么?”东方显双臂一张,撑住灵月身后的墙壁,将灵月密密实实地圈在墙壁和他之间。
灵月大骇,身子一缩便欲从东方显张开的手臂下钻过去,无奈东方显的身手矫捷得多,攫住了她的手臂,硬是不放她逃走。
“放开我!”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灵月檀口一张,死命地咬住东方显的右手虎口!
东方显吃痛狂吼连连,毕竟力气仍大了灵月许多,夺过手“啪”的一声,火辣辣地掴了灵月一记耳光!
“贱货!你还当自己是什么身分?不过是个低贱的下堂妇!”
东方显心痛地看着正慢慢沁出血来的伤口,看不出灵月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撒起野来倒也难缠得紧,太可恶了!
原本他以为灵月应该会感激涕零地投入他的怀抱的,谁知这个不识时务的贱女人竟还敢反抗他!既然她这么不识好歹,那就别怪他东方显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灵月抖抖索索地卷缩在墙角,半边嫩脸已经又红又肿。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想怎么样?哼!方才如果你乖乖地同我回去,说不准我或许还会好好地疼爱你,不过,瞧你把我的手咬成什么样儿!”他一脸凝重地举起手在灵月的眼前晃了晃又说:“哪,你瞧,可流了不少血呢。”
灵月嫌恶地扭开头,东方显却粗暴地扳住了她的下颚,所以灵月不得不正视他面目狰狞的脸。
“如果你的脾气不这么拗,我会疼惜你的,嘿嘿……不过,我现下改变了主意……”东方显的嘴摩挲着灵月娇嫩的脸蛋,吹气似地轻声道:“折磨像你这样一位绝世美人一定有得紧,你说呢?嗯?”
“我不会同你回去的,除非你杀了我!”灵月的声音幽幽地、细细地,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般。
东方显双眉一挑,朝门外厉声道:“来人啊!”
一语未毕,门外冲进来五六个满脸横肉的膘悍豪仆,对着东方显齐喊:“公子!”
东方显手指向灵月喝道:“给我拖出去,带走!”
众仆得令,暴雷似地应得一声,身手便往灵月的身上胡乱地拉扯。
灵月自幼便是锦妆绣裹的娇贵身分,几时见过这番阵仗?自是吓得心胆具裂!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救命啊!”她声嘶力竭地哭喊,如困网之鱼般地挣扎。
灵月的哭喊当然引来了店家和人客的注意,不过人人见那悍仆横眉突目的凶相,都心生畏惧,也不敢真的来救,个个都站得远远地。
那些高头大马的悍仆团团围着灵月,都假意地来捉拿她,你一推我一拉的,倒将灵月的衣裳撕下了好几块。
灵月知道他们是存心侮辱,又羞又气却又英可奈何。在一个猛力的冲撞后,她忽然感觉腹间一股撕裂般地痛楚……
“不要……求求你们……”灵月又惊又惧,因为腹部的疼痛正在慢慢地加剧;她悲鸣、哀求,但东方显却无动于衷。
“好啦,你们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还不赶快给我拖回去!”毕竟是众目所视、众手所指,大庭广众之下东方显仍然有所顾忌,倒是先将灵月带回去再慢慢地整治她也还不迟。
群仆哄然应命,其中两个揣住灵月的胳臂就要往外拖,灵月疼的花容惨淡,再没有力气反抗。恍惚中,她感觉到两腿间有一股黏腻烧灼的热流……
·孩子,我的孩子……”灵月既惊且痛,霎时眼前一黑,就此晕蹶过去。
”公子,她晕过去了。”
“甭理她!带走!”
大群人马正要离开之际,突然一个人声冷冷地响起:“把人留下。”
“谁?”东方显道。
人群中,东方战缓缓地走出来了。
“是你!”
东方显多么惊讶,他怎么样也想不到东方战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
“把人留下!”东方战又重复了一次他的话,这次的语气更加的冰冷而严峻,且带着浓浓命令的意味。
“为什么?这个女人已经是我的了,是你自己不要她的!”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东方战睨视着东方显的目光像刀般凌利,口气也明显地不耐烦。
“你……哼!”东方显气得火星乱迸,无奈对东方战着实忌惮提惧,终究不敢真的去违拗他,只得又恼又恨地掉头离去。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出胸中这口恶气,否则他不甘心!他绝对不会让东方战就一直这样得意下去的!
不等东方显率众离去,东方战连忙大踏步地走向躺在地上的灵月,一把将她抱起。
“灵儿!”他轻拍了拍灵月苍白冰冷的脸,不过她一点意识也没有,他的眉间不禁蹙拢了起来。
“灵儿,怎么了?醒醒……”突然间,他感觉抱着灵月的手掌心一片的湿热……
“血?”
他一时还领悟不过来,直到议论纷纷地人群中有一名妇人尖声喊道:“哎哟,那位姑娘小产啦!快叫大夫来呀!”
“小产?”东方战心中惊骇,一时之间竟无法拿捏主意,所幸他很快地使镇定了下来,朝屋外狂喊道:“韦延巳!”
“公子!”东方战一位在外头待命的侍卫匆匆地走了进来。
“把柳常卿给我叫来,快!”柳常卿便是宫中那位专替灵月诊治的老太医。
“是,公子!·那侍卫当下也不敢延迟,风驰电擎的回宫办事去了。
打从灵月一离开皇城,东方战就后悔了,他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她,担心着她。不知道她夜里睡在哪儿?挨饿了没有?受冻了没有?这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她拖着那样一副娇弱的身子能走哪儿去?他曾经尝试着将灵月自脑海中摒除,但失败了……
浓浓的暮色自窗口涌了进来,房里昏暗迷蒙的。
东方战看护着灵月,脸色那样凝重,那样焦躁。
灵月紧阖着的两排睫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是因为没睡好么?她小巧的下巴似乎也变得尖削了些;从他离开别馆的那天开始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为什么灵月一下子就变得形销骨立……
“灵儿,我不该放你走的!我不该放你走的……”
灵月像小猫般呻吟了一声,东方战几乎以为她要醒来了,但灵月不只是不停地喃喃呓语,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锁着眉峰,痛苦的模样儿紧紧地揪住了东方战的心……
“可恶,韦延巳究竟在做什么?”东方战的心像刀割似地痛楚,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在原地打了一个转。
“孩子……孩子……”灵月的哭泣的嗓音利箭似地射穿东方战的胸口。
“可恶!”他重重地捶了一下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