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地穿回自己的衣物,站在那扇巨硕而且被黑纱罩住的大镜子前,她左顾右盼地望着那个全身穿着火红紧身练习服的自己。
有没有什么改变呢?她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头闪闪发亮的长发和蕴含淡淡愁绪的眸子。捂住双颊,她往传来声响的那一端望去,缓缓地踱过去。
「……嗯,把火凤凰俱乐部的总部迁到新修车厂去,那些小朋友们也可以带过去。修车厂里有几个师傅很不错,像齐彗国或马英明,无论是上场,或是修车技术方面,都可以让他们学到很扎实的功课。」拿着手提电话坐在窗台畔,小李赤裸着上身,只草草套条长裤,连腰际的钮扣都没有扣,心不在焉地倾听着对方说话。
「嗯哼,还有,帮我弄一楝房子,最好在郊区,还要一辆玛莎拉蒂跑车。不,不是我要开的,是我的女人。唔,你这位会计师,打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起我的私生活来啦?嗯,说得也是,向来我也没什么私生活可言……当然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否则我也不会想将她纳进我的收藏之中。哈哈,女人就像珍宝,越是经历一番折磨才弄到手的,越是弥足珍贵。不错,我热爱挑战,而她,是我所遇到最棘手的困难,所以我更宝贝她……」
很快地转过身,背贴在墙壁上用力地喘着气,虽然背部传来大理石壁面的凉意,但她却只感到浑身热烘烘的,几乎要爆发了。
接下来谈论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后,小李放下电话吹着口哨的翻阅着自传真机中,如蚕吐丝般源源不绝泄出的文件。
深深吸口气,菲碧赤着脚缓缓地走过去。她以为这无声无息的脚步,丝毫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但她才走到距小李还有十来步的距离,那把匕首和自墙角窜出的一条黑影,已经快如疾风地扑向她。
还来不及发出惊叫,匕首已经嗤的一声,自菲碧耳畔擦过,在几绺飘落的发丝间,笔直地插进她身后的门板。而那头浑身漆黑如墨的豹子,在嗅嗅菲碧的身体之后,却懒洋洋地踱回原先躺着的地毯上,伏在那里盯着菲碧。
「啊?菲碧!抱歉,有没有伤到你?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无法完全放松。」扶着全身僵硬的菲碧往抱枕坐垫间走去,小李殷勤地道着歉说明。
注意到菲碧的眼光一直没离开过那头漆黑的猛兽,他莞尔一笑地将菲碧的手拉到豹子的鼻端下,使牠嗅了嗅菲碧的手心。
「这样牠以后就会将你也视为是主人的一部分了,现在你身上有我的气息,所以牠并不会伤害你,就像牠不会伤害我其它的财产一样,你尽可以安心。」拍拍菲碧的手背,小李不时空出手去搔着黑豹的头,令牠很受用地仰躺在地上打着滚。
两眼骨碌碌地转了转,菲碧突然转向他。「原来你是这样看待你的『财产』;那么,你又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呃,我已经要人为你准备一栋房子、一辆车,你可以住在那里,然后……」
「然后什么?我的梦想呢?修车厂不是已经盖了宿舍,我没有必要再花你的钱去住别的房子,至于车……」
「菲碧,你……你现在的身分已经不同于昨夜以前,你是我的女人,我有权利也有义务照顾你!」
「是吗?如果我不稀罕呢?我说过了,我要跑,我要到赛车场上证明我的能耐。」
「这我明白,我也已经同意让你参加一场赛事,我想有一次的经验后,你应该就会满足了,乖乖的当个女人。」托起菲碧的下颚,小李吊儿郎当的说着俯下头,但菲碧却坚决地别过头,使得他的吻落在菲碧的腮帮子上。
「女人?究竟你眼里所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呢?你要我如同那头豹般,一辈子受你豢养,是吗?」
被她语气中强烈的悲怆所打动,小李语塞地望着她,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菲碧,你不要激动。我爱你,我愿意把我所有的一切,全部铺陈在你足下任你践踏,我只是……只是想要留住你在我身边而已。」
看到菲碧仍是不为所动地僵在那里,小李搔搔凌乱的头发。「或者,你想要的是婚约的保障?那也无妨,我立刻要他们去办,我们明天就绪婚,这样可以了吧?别老是嘟着脸,我会心疼的!」
疲倦地抬起头,菲碧望向他凝重的神色,她使劲儿甩甩头。「你还是没弄懂我的意思,对吗?你总是以你的立场去决定别人的生活,甚至生命形态。比如这头豹,牠应该是在原野上奔跑,或在动物园中跟牠的同类相聚;而我,原来就不是朵娇弱的温室花朵,可是你却要将我移植到我所陌生的环境。看看牠、看看我,这样你才满意,是吗?」因为太过激动而使胸脯上下震动,菲碧咬着唇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我甚至已经应许给你妻子的尊荣了,为什么你还要这般地反抗我?」懊恼地抓起菲碧瘦削的双肩,小李火气猛冒地用力摇晃着她,令她的长发在空气中如灵巧的黑蛇般抖动蜿蜒。
「我是不知好歹,但我很明白真正爱一个人,并不是逼迫他来顺从,屈就我的意旨,而是我去屈就他。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愿意拋开一切矜持、廉耻和礼教的束缚,但我从没想过要改变他,因为我爱的是他,而不是被我改造过的傀儡。」挣脱了小李如鹰爪般凌利的手掌,菲碧挺起胸,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目睹黑豹尾随菲碧走到门口后,又折返回身畔来磨蹭着撒娇,菲碧的话一遍遍地在耳畔回荡,他打开酒柜随便拎出瓶酒,去掉瓶塞后,兀自地坐在那里喝着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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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几分醉意,小李在刺耳的煞车声中停好歪歪斜斜的车,踉踉跄枪地晃进围坐在电视前的大伙面前。
「小李,你喝醉了吗?还是感染了登革熟,刚才新闻才在报导台北已经发现第一桩本土性的登革热……」阿进将小李搀扶进沙发裹,喋喋不休的说着,手上也没闲着的倒了杯浓酽的茶给他。
「修车厂不是赶工赶得差不多了,昨天我陪柔柔去找新分公司地点时,特地绕路去看了一下,挺不赖的嘛!」放下手里的财经版,NICK除下眼镜笑道。
「嗯,你的那些小朋友近来都挺乖的,除了拿铁皮垃圾桶烧废纸烤肉,引起火警警报而虚惊一场之外,大体而言,他们现在都蛮乖巧的。」推推眼镜,老金也自面前的笔记本计算机中暂时切人现实世界。
闷着头灌下大半杯浓茶,小李摇头晃脑地东张西望。
「你们的老婆们呢?」他口齿不清大着舌头问道。
「柔柔还在公司忙;宇薇去当她的钢琴老师;至于阿紫,在PUB里。」阿进将呜呜作响的留音壶提起来,再次冲着芳香的茶叶。
将面前微温的茶水含入口里,感受那股特殊的甘醇芬芳,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以后,他才困惑地望着眼前这三位他最好的朋友。
「我不明白……NICK,你不是一向最反对柔柔去搞那些杂事;而老金,你巴不得把宇薇锁起来,就怕她出门去拋头露面;至于阿进,我以为你已经受够了那些老想吊你老婆的蠢猪色狼了?」往后一躺,呈大字型地瘫在沙发上,小李翻着白眼道。「难道给女人一个安稳的家也错了?我真搞不懂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更想不通那女人脑袋瓜里的线路是怎么排列组合?!」
NICK和老金、阿进相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地泛起了笑意。他们从容不迫地结束手边的工作,带着好奇且不怀好意的表情,专心地凑向小李。
「谁?」沉不住气的阿进先开腔。
「什么谁?」已经被酒精搞得迷迷糊糊的小李,竭力想使自己清醒些,但一再猛烈摇晃的结果,只有使自己更加昏眩而已。
「少装了,是哪个女人让你这么想不开?瞧瞧你自己,就像刚从酒瓮中捞起来的耗子似的。怎么,你找到想认真定下来的女人了?」往小李肩上捶一拳,NICK那表情,彷佛小李已经准备结婚了般的替他兴奋。
「呃,问题在于我连她住的房子、开的车子,一切的一切全都帮她设想到了,她却把我双手奉上的妻子头衔,往我脸上砸回来。她居然指控我想控制她的生活!我的老天啊,这误会可大了,我只是希望她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爱生不生几个小娃儿,就这样而已啊!」连打几个酒嗝,小李满腹牢骚地喃喃自语。
在座的其余三个人的眉毛都扬得老高,全都松了口气地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跷着二郎腿,NICK双手交握地放在架起的膝盖上。
「小李,其实你所碰到的问题,我们三个也多多少少曾碰到过。只是,既然你们都已经进展到论及婚嫁的地步,我想这问题应该不难克服。」NICK笑着为他打气。
「是啊,夫妻是一辈子的事,有什么疙瘩在结婚前爆发出来,总强过婚后凈为此芝麻蒜皮的小事拌嘴。」
「就是说嘛,夫妻相处之道,说穿了不过是互相配合而已。喂,大个儿,你们之间是在抗争些什么啊?」端来一碟烤得酥黄的小粟子饼,上头还洒满杏仁片和核桃细粒,阿进兴致勃勃地问道。
「等等,在我说之前,我先问你们,你们的老婆会有我那女人那么倔强吗?」
小李的话立即引来那三个人不以为然的抗议。
「小李,你该不会忘记当初我不让柔柔开全线连锁分公司时,她跟我赌气一礼拜的惨况吧?光想到那件事,我还余悸犹存!」NlCK拍胸脯说道。
「是啊,就像当初我拚老命逼阿紫辞去酒保的工作一样,她整天不吃不睡的给我躺在那里糟蹋自己身子,那可是比拿把斧头砍我,或拿大榔头捶我更可怕!」阿进将一大盒的花生壳倒进垃圾桶,手往脖子前一抹,舌头也伸个老长。
清清喉咙,慢条斯里的搓搓手,老金最后才开口:「你没忘记我那个宝贝老婆的能耐吧?她小姐成天哭,哭到眼腺长结石,哭到连我岳父岳母都看不过去,求我让她去当钢琴老师,一小时赚个五百块。我买给她的手帕,一条也没少过五百块!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我若不依着她,还能怎么办?」
会意地点点头,小李对这屋里的另外三个人,可说是印象深刻得不得了。但了解到他们对自己的女人束手无策的事实,并未能使他感到好过一丁点儿。因为此刻,光是想到倨傲地绝尘而去的菲碧,他就感觉自己又老了好几十岁。
「所以说罗,面对这些二十世纪后期的新一代,也就是人家说的什么新人类或时代青年,咱们这些老家伙最好还是心胸放开点,否则,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将一大把花生倒进个精致不足,但拙朴有余的陶碟,阿进端起碟子瞄了瞄。「我说NICK,柔柔做这究竟是啥玩意儿啊?我好几次想开口问她,但又怕伤她自尊心……」
「嗯,其实她原本是想检只陶壶送给我当三十九岁生日礼物。但因为壶嘴老是检不好,底也会塌下来,所以她决定改做花瓶;但是瓶腰左右总是没法子对称,后来又改成笔筒,但她拉到连老师都翻脸了也没办法完成,于是接受老师的建议,检个盘子算啦。」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NICK将他最近染上的嗜好--嚼烟草自桌下拿了出来,并且很大方地分给其它人。
「唔,有时候我挺佩服柔柔执着的精神。想想看,她在闭塞的乡下过了封闭的二十五年,然后以初生之犊的勇气只身到台北,把自己嫁给了她的NICK叔叔,紧接着又打死不退地连开了这么多的管家中介中心、托儿所、安老院,她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婉拒了NICK的烟草,老金落落大方地喝着他溺宠的老婆宇薇私酿的小米酒。
「嗯哼,因为这样,所以我根本不管,其实也不是不去管她,根本是不敢管她。小李,以过来人的经验劝你一句--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弯,总而言之只是一句话--放开手,或许就会越早达到柳暗花明的境界了。」将烟草放进嘴里嚼了嚼,NICK说完后端起杯子,嗓饮清茗一脸正经地提出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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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连续数天宿醉未醒的状态下,当小李一踏进修车厂,看到身着灰蓝色连身工作服的菲碧时,仍是两眼发光,按捺不住满心激动,身不由主的被两只不安于室的脚给出卖,笔直地朝她而去。
修车厂里的空气弥漫着股很怪异的张力,虽然所有的景况还是一如以往般的被嚣闹的流行音乐、喧哗不已的谈笑所填满,但隐隐约约中却有种几乎遮掩不住的紧张在其间,像是伏身草丛中的饿狼,似乎想在不经意间蓄势待发地一跃而出。
还没有走近那片被辟来置放火凤凰一号的角落,那阵挟枪带棒的冷嘲热讽已然跃入耳窝,这使得小李原已没啥好脸色的面孔上,更是阴霾满布。
「哟--菲碧,你还需要做这些杂事吗?」倚在车身上,小齐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盯着菲碧。
「小齐,那边那辆车的变速箱有点问题,帮我把它修理吧!」眼见小齐和菲碧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况越绷越紧,马英明立即像花蝴蝶般地穿插进他们之间,想尽办法想拉开小齐。
举起手拨开马英明的手,小齐对拚命使着眼色的小马视若无睹,径自地更加逼近菲碧。
「变速箱的事待会儿再说,我得先跟咱们的菲碧,不--现在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喊人家的名字,她现在可己经攀上了咱们的大老板,或许以后就是咱们的老板娘,我看咱们要好好的巴结她,说不定她一时高兴,也会叫老板给我们一辆车,好去参加比赛。」
故意提高声音的让附近的人都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话,小齐直视着依然忙碌地擦拭车子的菲碧,等待着她的反应。
「小齐,大家都是朋友……」急得满头大汗的打着圆场,马英明来来回回的看着僵在那里的小齐和菲碧。
「谁跟谁是朋友?小马,别太自作多情了,人家或许一直都只想找个有钱的男人,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她的踏脚石而已。」恶毒地瞪着菲碧,小齐的五官扭曲道。
即使是面对小齐公然的挑衅,菲碧仍然只是背着他们,忙碌地以手里的抹布猛烈擦拭着引擎盖。
「小齐,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菲碧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你又何苦说这种话伤她?」
「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她是个叛徒,我们是一个团队,她背叛了我们,你还要护着她?难不成你跟她……」
小齐的话音还悬在半空中,在气急败坏的小马出手之前,小李的拳头早巳老不客气地往他脸上砸过去了。
「你敢这样的侮辱菲碧!你……」在猛虎出柙般的第一拳后,虽然小齐已被练过武、会拳术的小李打得飞了出去,但气急攻心的小李并没有停手的打算,直到被小马自后头抱住之前,他那颇具杀伤力的拳头,如雨点般地落在小齐的脸和身上,而小齐也不客气地一再还击。
在其它师傅们吆喝着架开彼此之后,顾不得凌乱的衣襟和淌流不停的鼻血,小李踉踉跄跄地冲向仍背对所有人的菲碧,用力地将她的身子扳正。
「菲碧……」大骇地将菲碧的拳头自她嘴里拉出来,小李心疼地看着虎口部位那圈鲜红的齿痕。「菲碧,你为什么不开口反驳呢?你明知他所说的都不是真的!」
落寞地摇摇头,菲碧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既然不是真的,又何需辩驳?」
「你……」涌了上来的激动使小李为之语塞,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总是这么的冷静、优雅,就像燥热骄阳下一方透明清凉的冰块,将他骚动的心,熨烫得平平整整,这个新发现令他感到惘然。
「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做。」低着头,菲碧猛然抽出她自己的手,侧着身子自他身旁避了开去。
「菲……」举起手想唤住她,但见到小齐乒乒乓乓地踢倒一大堆东西,再臭着脸吼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嚷叫声后离去,他也没多大的兴致再讨钉子碰了。
在所有人的特殊眼光中踱进小小的办公室,刚踏进办公室的大门,他立即在短短的三分钟内得知引起这场混乱的源头了。
阿梅--菲碧的妈妈,老辛师傅的妻子,此刻正喜孜孜地坐在他那张旋转椅上,满脸欢喜地翻着抽屉里的东西,一抬头看到他,立刻亲亲热热地迎上前来。
「我说李先生,噢,叫你李先生就太见外了,毕竟你跟我家菲碧……我这样说吧,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再说我们那家工厂裁员,我也被裁到了,所以我就在想,你大概也没有太多时间管这家修车厂,干脆我就来帮你吧!所以我一大早就过来了,说到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懒,有个高高瘦瘦的竟然还说我没资格管他们,哼,我告诉他,等有一天我们菲碧要是嫁给你的话……」
急忙伸出手去阻止她,小李狐疑地盯着她。「等等,菲碧要嫁给我?」
「是啊,要不然你为什么要邀菲碧跟你去度假?我才不相信她说的什么去练车,孤男寡女的有什么好练车?我从菲碧小时候起就知道,凭我们菲碧遗传我的外表,要找个有钱的丈夫不是难事……」沾沾自喜的说着,阿梅脸上泛起一阵贪婪的笑意。
食指沿着自己的下巴划了划,虽然明知她说的没有错,但小李就是没法子忽略那股翻搅在心底的痛楚。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父亲根本忽视她的存在,而母亲的眼里根本只有钱,而我最心爱的菲碧,却是由此而来。
基本上我并不在乎要花费多少钱财,因为菲碧值得的,她是我的无价之宝。只是,我可没法子忍受任何人把她当摇钱树般的叫卖。但,眼前……
当他还在沉思之际,门外冲进条人影,很快地扭住了阿梅的手腕,连连掴了她几巴掌,使阿梅震惊地跌坐在地上,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脸瞪着打她的丈夫;犹气得浑身发抖的辛裕生。
「你……你这个女人,我容忍你已经容忍得够久了!你除了会抱怨、曲解别人的意思之外,你还会干什么?要不是你的溺爱姑息,飞雄又怎么会年纪轻轻不学好,成天跟人家飚车玩命,年纪轻轻的就撞死了?现在你又想干什么?连女儿也要卖是不是?我辛家真是家门不串,怎么会娶到你这种女人过门!」颤抖连连地指着阿梅的鼻尖,辛裕生沙哑的嗓子里,有着深沉的悲哀。
「你还有脸骂我!儿子还不是被你的臭脾气逼死的,哼,活该你们辛家绝后,我辛苦了这大半辈子,为的是什么?要是你能多赚点钱,我还需要做工做得这么辛苦吗?现在有人要娶我女儿,我跟他要一点聘金也不过分啊,难不成要我辛苦养大的女儿白白送他?」
「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人家几时说要娶菲碧来着?你自己不要脸,也要给女儿留点余地!」
「啊!如果他不娶菲碧,干嘛要追菲碧,难道他只是想玩玩而已?那我更要替我女儿出头,绝对不放过他!」
在他们的激烈争吵中,小李一筹莫展地看着自己插不上口的局面,感觉有些异样,他抬起头恰巧和门口那个人影的眼神短暂地接触,他讶然地看着菲碧缓缓走进来。
在她眼里或许有过伤痛或是害怕,还是其它小李一时之间说不上来的东西,因为它一闪而逝,等菲碧来到他们面前时,眼里只有毫无生气的死寂,清冷得让他心悸。
「爸、妈,你们不要吵啦,别再闹笑话给别人看了。」转向小李,菲碧两眼中尽是冷漠,像是看着并不存在的远方般的空洞。「我跟李先生完全没有关系,只是为了要参加赛车,而他提供他车队的一辆车借我而已。妈,你别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啊可是……」气愤地扯着女儿的长辫子,阿梅还想再争论几句,但被丈夫辛裕生拖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彼此,小李虽然很想将菲碧纤细得像是要被万千愁绪压垮的肩拥进怀里,但顾忌外头那些好奇且带有刺探意味儿的眼睛,他迟疑地抿了抿唇。
「抱歉,我妈妈她搞错了,很抱歉。」低声地道着歉,菲碧低着头地往外头走。但小李的话唤住了她握在门把上的动作。
「菲碧,我并不在乎要给你母亲这间修车厂,或是我其它的财产,只要你快乐就好。菲碧,只有你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我在哪里,只要你想找我,就一定能找到我,我等着你。」
「不,我不会去找你的。」咬着下唇,菲碧强忍着那阵因违心之论所引来的酸涩滋味。「抱歉,我要去练车。」
「你就一定要赢是吗?」
「很多时候,赢固然不代表一切,但若输了就全完了。尤其是牵涉到原则问题时,很难说谁输谁赢。」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好好的去练车吧!」
菲碧的前脚才刚踏出大门,小李已经迫不及待地拎出一瓶烈酒,边喝边不是滋味地咒骂NICK的啥「放开手」的鬼理论,真是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