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翎勉强一笑,「说得也是。」
「你不用担心。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你,有人对你不友善,就是对我的侮辱。你来告诉我,我一定去找他们理论。」布汤姆更热切的说,「像你这麽漂亮的一位小姐,怎麽可能会是杀人诅咒的坏女巫呢?你一定是上天派遣下来的天使。」
「你太赞美我了。」嘉翎摇著头笑说。
「一点也不。你的美让我的呼吸都停止了。」
「那可不行喔!我好不容易才救活你。」嘉翎对他说,布汤姆哈哈大笑著。「说到你的健康状况,你可以下来走路了吗?不要勉强伤了腿。」
「我站不久。刚才是亚乔帮我运到这活动一下。不过,我可以坐很久。」
「还是不要太勉强。」
「谢谢你的关心。我真是太走运了,能让你这麽美的姑娘救了一命。」布汤姆喘著说。
「你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我得赶紧将菜送去给布兰嬷嬷了。」
「好、好,你赶紧去忙。」布汤姆挥挥手说。「别让我碍著你。」
嘉翎暗中松了一口气,她对他虚伪和气的笑笑,边快步的走向厨房的方向。她一钻进厨房,只见布兰嬷嬷一个人在灶前忙过来忙过去。
「布兰嬷嬷,这是你要的野菜。」嘉翎走到木桌前,放下那篮莱。
布兰嬷嬷捉著手上的大汤瓢转身,「哎呀,姑娘,你拔什麽野菜花这麽久的时间啊?我还正想组织个救难队去找你了。要不是知道我那贪心的主人跟著你,我早就这么做了。领主大人也很久没有对哪个姑娘这麽另眼相看过了。」
嘉翎不知怎麽地,听见别人将她与席钟斯联在一起,会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你也别向嬷嬷我解释,你这乱糟槽的外表,不管谁都会起疑心的。何况昨天大家都注意到主人去找你之後就消失了。不会有人敢对主人说一句半声的,而且这还有什麽好怀疑的,我是替你高兴啊!主人是难得的大好人,你该觉得受宠若惊了。」嬷嬷转身回去搅动她的汤汁说,「我们这种下人,只能看上面的脸色,人家说东说西我们是气都不能吭的,你和主人在一块儿,也可以替咱们说说话什麽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假如平民都是这么想的话,那难怪於王公贵族们这麽热衷於养情妇了。嘉翎一旁不能苟同的想。
「嬷嬷,有没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对了,其他人呢?」
「我派她们去清理一下大厅了,因为今晚有个庆典。这可是席家堡的传统,要慎重且盛大的办一办。我准备了许多的食物,等她们打扫完了,我们就要忙著烹煮了。」
嘉翎也确实注意到木桌上多摆了许多的食物和肉、蛋之类的。「我来帮你洗洗菜叶好了。」嘉翎提起篮子说。
「嗳,不,不用了。」布兰拦下她的手说,「你去休息,晚上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讨他欢心,这样就好了。」
「嬷嬷,不管你怎麽想,我不会因为——我不是——总之,你让我帮这个忙吧!」嘉翎不想以钟斯的「情妇」的名义住在席家堡中。她宁可和所有人一样,为领主工作,换得她的吃住,而非只因她上过他的床,她就显得高人一等。
「你也真奇怪了。有人是巴不得主人召唤,你却显得不好意思。让你休息,却偏要工作。」嬷嬷嘟囔的念著,「好吧!你想帮忙的话,这面包我就交给你去烤了。要注意看炉火,火候太大太小都会有影响。要记得不时去翻动一下烤盘喔!」
嘉翎点头,接下了布兰嬷嬷交代的工作。
嬷嬷说这是一个很大的庆典并不是随口说说的。整间厨房到头来,每个人都巴不得多生几双手脚来用,每个人都有作不完的事,嘉翎也觉得她的面包好像永远都烤不完。她在炉火边受著熬烤,每一滴汗水都流出她的身体,她的头发也都被汗水沾湿了,她的手臂更凄惨,举著举著都僵硬了。
不知过了多久,「够了,姑娘,面包都烤好了。」嬷嬷终於说。
嘉翎真想现在就瘫倒在床上。「这样就好了吗?」
「是啊,我刚数了数,面包够了。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食物,所以不需要太多。」
桌上堆得小山似的面包,竟还不算多,嘉翎真不知道她们平日到底要烘出多少面包来。「那我还要帮什么忙?」
嬷嬷四周看了看,「都差不多有人帮忙了,不如你去帮我排排座位和餐桌吧!你可以在那边的大木柜中找到那些餐具。里面有两种,主桌上要放银质的那套,其他就用铁的就行了。」
「我知道了。」
嘉翎在木柜中找到那套精美雕制的银餐具。拥有一套这种餐具对於一个伯爵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餐具当然被保存的很好。她小心冀翼的捧著那套餐具往大餐室走去。通常,他们的餐室和大厅是在同一个地方,只是用餐时,才会布置起一张张大木桌。木桌已经排列整齐,嘉翎在白色的餐布上,开始放置上餐盘。
「傻女孩。」布兰嬷嬷忽然又急忙忙的奔出来,对著嘉翎说,「怎麽可以先放银餐盘呢?万一有人不注意摸走了餐盘怎麽办?你先去拿铁餐盘出来,摆好後,才可以在主桌上放银餐盘。懂吗?」
嘉翎对自己又差点犯错,捏了把冷汗,「对不起,我马上换。」
「快去吧!这些餐盘我帮你守著。」布兰嬷嬷口中说著,一手牢牢钉在餐盘上。「动作要快一点!我炉上的鱼还在炖著呢!」
嘉翎只好拔腿就往里面冲。
「嘿!跑这麽急做什麽?」席钟斯正悠哉的由楼梯上走下来,「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我没时间和你瞎扯。」嘉翎脚不停,抛句话给他,一溜烟的消失在厨房的入口处。
嘉翎本想一次将铁餐盘都带过来,可惜太重她搬不动那堆餐盘,只好请了一位姑娘陪她将东西运到餐室去。
她们两人才走到餐室,便看见席钟斯正和布兰嬷嬷说著话。「……不准再去帮忙了。」席钟斯的话,後半段给嘉翎听见了,她生气的重重放下餐盘。
钟斯和布兰嬷嬷都抬起脸看向她和她身後一脸无辜的那位姑娘。
「你不要责怪布兰嬷嬷,是我拜托她的。我拜托她「让我」来帮忙的。这不干她的事。」
「嘘、嘘!傻姑娘,主人不是在说这事儿!」布兰一边嘘她,一边紧张的看著钟斯的脸,「你可不要生气,席大人。她急性子——」
「这还用你说吗?嬷嬷,我当然知道。」席钟斯挥挥手,「你带著莎莉回厨房去,我来和她说就行了。」
「是。」布兰嬷嬷必恭必敬的弯了弯腰,推著傻瞪著他俩的那位姑娘回厨房去。
她们人一走,嘉翎就冲到他面前去,「你说——」
钟斯用吻堵住她的话。
「你不要以为——」她挣扎著要说话,他却愈发温柔热情的吻著她。让她全身的骨头都酥了。「这没有用的。」她在他停止这一吻後,喃嚅的说。
「你现在比较不生气了,这样我才有机会说话。」
「狡猾的狐狸。」她微嗔的说。
「我是狡猾的公狐狸,那你一定是只最迷糊的雌狐狸,话都没听清楚就想骂人。」
「我听得可清楚了!」抗议的,她不平的说。
「是吗?那你听见我不准布兰老远的跑到伦敦去帮她弟妹的忙,为什么会这麽生气?我是为了布兰好,她现在身体不比以前硬朗,要是到那肮脏的城区,她一定会生病的。」
张著嘴,嘉翎说不出话来。
「知道是你自己听错了吧!」席钟斯愉悦的看著她,「怎么?没有道歉吗?」
「对不起。」
「没有诚意。」
嘉翎瞪他一眼,「哼,休想要我吻你来表示我很抱歉。」
他眨眨眼,「那太遗憾了。不过,你还可以有另一个方式来表示遗憾。」
「什麽方式?」
「参加今晚的庆典时,我要你坐在我身旁。」他握著她的手说。
嘉翎对他突如其来提出的要求,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不太好吧!有些村人还是认为我是女巫,你这么做,会引起他们的议论和反感。而且!我并非你的「什么」人,我要以甚麽身分坐在你身旁?」
「我以为你是个不在乎他人目光的人。」钟斯说。
嘉翎垂下头说,「我知道在你眼中我有点离经叛道。可是,那是有理由的。我不是天生就惯於反抗传统。对我来说,你们所做的事,或许才是反传统呢!」像是买卖一个人的自由,对於习於自由民主社会的嘉翎,何尝不是冲击?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的举止对你来说,才是不正常的吗?」
是的,嘉翎在心底说。「我的意思是,我来自一个和这里相差很多的环境。不要期望我行为举止按照你们的逻辑。我正在尝试接受你们的方式,不要要求我做出相反的行为。这样,我会愈行愈远。」
钟斯知道她试图说的意思,「那么,不坐我身边,你也不参加庆典吗?」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受欢迎。」诚实的,嘉翎说。
考虑过她的话後,益发让钟斯明白她的顾忌没有错。钟斯自己身为领主,可以以他的权威强迫大家接受她的存在。可是这麽安排,是无法服人心的,嘉翎留下来只能使事态更糟。她这麽深知进退,他还能为自己的小小私愿,强逞而行吗?
「那么,你留在自己的房间内好了。」最後他定论说。
嘉翎也赞同的看著地。
「不许到处乱闯,我会上去找你的。」他不放心的又说。
「这麽不信任,乾脆拿绳子把我捆起来好了。」嘉翎开玩笑的说。
「我可以吗?」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说。
「你不妨试一试。」她老神安在的说。
钟斯笑开了,「我要是绑住了你,你会不会很生气,然後给我点颜色瞧瞧?」
「绝对会。」她想都不想的说。
「你这么说,我倒想念和你对抗的日子。走吧!我决定要把你绑在床上,这样,我会更迫不急待的上来解放你。」他蓝眼一略过她的眉眼,熟悉的热度罩上她双颊。
「也许你的期待会变成一只凶恶的母老虎。」她心儿怦跳,嘴上仍不肯认输的说。
「你再说下去,也许我会跳过晚餐也不一定,就在这里吃了你。」他悄声在她耳边说。
红著脸,嘉翎踱开来。她自顾自的去摆餐桌去了,决定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 ☆ ☆
钟斯一手捧著酒杯,一耳听著他的好友罗伦谈论著伦敦最新的笑话。他的心思并不想听笑话,他只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个缠绕在他心中的身影。他懒懒的陪著笑脸,眼却一直往楼梯口处溜。
「嘿!我说老兄,你今晚是吃错了什麽药?老是蠢笑,看了真恶心。」罗伦忍不住的推推他说。「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对我露出那种怪笑?」
钟斯啜口酒,还是没有回答他。
「嗯,我也听说了。听说最近丹瑞伯爵有怪异的举动,和巫术有关。我说,钟斯,你没有糊涂到去和巫术有牵扯吧!这可会惹怒教会的。」罗伦的夫人,乔茜雅说。「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
钟斯对乔茜雅笑说:「你放心,乔茜雅,我不会那麽笨的。」
「那麽,你是真的有什麽事发生罗?究竟是什麽事?」乔茜雅好奇的问。
钟斯举起酒杯,给乔茜雅一个「不要再问」的笑说:「喝酒,今天是来庆祝秋获节,不是来谈论我的。大家喝酒。」
乔茜雅放下手中的刀叉,也举起她的酒杯说:「好吧!既然你坚持不说,我也不会逼你。另外,在这里我有件事要宣布。罗伦,你说。」
罗伦握住乔茜雅的手,两人深情的对笑,「我妻子,明年的夏天,将会为斯克家族多添一名生力军。她怀孕了,钟斯,已经两个月了。」
钟斯先是瞠目结舌了半刻,才爆出一声,「真该死了!」
「你这是表示很高兴吗?」拥著妻子,罗伦笑盈盈的看著钟斯说。
钟斯点点头,「你这走运的家伙,什麽事都让你捞到了。现在乔茜雅也怀孕了,你可要当爸爸了。真是令人难以相信。乔茜雅,你确定真要替这家伙生儿育女吗?」
乔茜雅嫣红了双颊,微一点头。
「我猜我只有说声恭喜了。」钟斯向罗伦伸出手说,「恭喜你了,罗伦。」
「谢谢。」
他们相互的祝了杯酒。钟斯喝了酒,还是不相信的摇摇头,「真的,没想到过了这两、三年,终於还是听到你们有宝宝的消息了。」
「是啊,我也盼了好久。」罗伦暧昧的一笑,「不过,我不能说我不喜欢这当中努力的过程。这是我唯一不能抱怨的地方。」
乔茜雅掐了她丈夫一把,「说话规矩点。」
「哎哟!」罗伦眯起眼来,「何必这样,钟斯又不是外人。他很清楚婚姻是怎么回事,要不是玫琳太早过世,钟斯的孩子只怕不只一个了。」
提起钟斯过世的妻子,是罗伦不小心的错,他说完才想到……他看了看钟斯,「对不起,我忘了。」
钟斯微微的一笑,「没关原的。玫琳也不希望大家忘记她。」
话题在这一点上中断。乔茜雅知道,问题就在钟斯从来没有忘记过玫琳上。
「钟斯,愿意听我几句真心话吗?」乔茜雅伸出手盖在钟斯放在桌面的手上。
「忘了玫琳,再娶一个妻子吧!有这么多的年轻仕女在伦敦,你可以再挑一个合适的女孩儿结婚。虽然你结过一次婚姻,但是凭你的地位,一定可以挑到你满意的人。不要再耽误下去了,为了你和瑞特好,再婚吧!」
「没错,老兄,这麽大一座城堡,没有一位女主人怎麽可以呢?」罗伦也同意他妻子的话,「布兰也上年纪了!她能再帮你几年呢?」
钟斯看看他好友们关心的眼神,知道自己不能让他们失望。「我会考虑的。」
「考虑什麽?」罗伦拍拍他的肩说!「睁开眼睛,这里有这麽多可供选择的女人,不要再等下去了。等一下,邀请她们跳个舞,决定一下。若是还不喜欢,我再帮你留意留意。所有女人在黑暗中都是一样的,对不对?」
「很高兴听见你的真心话。」一旁的乔茜雅冷冷的回答,「原来,你认为女人在黑暗中都是一样的,是吗?」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罗伦巴不得咬了自己舌头。怎么这么笨,女人在怀孕的时候最爱小题大作了,她会捉住这一个把柄,和他吵几天几夜。「你对我来说,和其他女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这下子,罗伦可是跳到黄河怎么都洗不请了。钟斯举手对他请来的四人乐手做了个手势。音乐声开始悠扬的旋绕在整间大厅。「别再逗他了,乔茜雅,你也知道这是罗伦的无心之过。罗伦,请乔茜雅跳只舞,向她赔罪吧!」
罗伦像遇到救星般,「对、对、对,全怪我的嘴巴,不经大脑思考乱说话。心爱的,赏脸跳个舞吧!」
乔茜雅在钟斯的说和下,也不好僵持下去。她最後便在他的簇拥下,和罗伦共舞了一曲。两人缓缓的舞动著。钟斯坐在他的高椅上看著这对俪人。
「爵爷,你怎麽不去跳舞?」亚乔带著他的女伴跳到一半,来向钟斯说。「玩得不高兴吗?是不是没有……」
钟斯笑著再喝了口酒,「怎麽会呢?我很高兴。你去玩吧!」
「让我给你介绍几个——」亚乔还尝试著要说服他的领主说。
「亚乔,带著你的女伴去玩乐。我一个人不会有事的。」钟斯只好更严肃的说。
亚乔明白他的意思,「是,那我们跳舞去了。」
终於,钟斯又得回他的安静了。
这会是漫长的一夜。人们会不停的吃喝享乐著!直到天蒙亮的时候,大家才会逐渐的散去。在那之前,大家玩的玩,跳舞的跳舞,赌钱的赌钱,喝酒的尽情喝酒。一年辛勤的工作要在这一天得到放松。
钟斯看著人们疯狂的玩乐著,自己却没有心逗留在这里。再过一会儿,等到大家都半醉时,他要悄悄的溜走,那时已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失踪。
「钟斯,陪我跳只舞。」乔茜雅刚和罗伦跳完一只快舞,双眼晶亮的对他说。「你也应该尽一尽你这身为主人的义务吧!」
拗不过乔茜雅,钟斯只好由他的座位中起身,「这是我的荣幸。」
音乐在这时候,换为一种较为柔和的乐风。钟斯微微环著乔茜雅的背,两人缓缓的移动著,他们安静的舞著。
「钟斯,你觉得艾美怎麽样?」她打破沉默说。
钟斯看向在长桌上,羞得脸都几乎贴到桌面上的女孩。「她?她很有教养。」
「那当你的妻子怎麽样?」
皱起眉,「她太安静了,而且动不动就脸红。我不知道我受不受得了。」
「那麽,妃柔可以,她很活泼。」
「太聒噪了。」还是摇头的钟斯说。
「你真的不想再婚吗?我记得你有很多情妇嘛!你可以娶艾美,然後养一位你喜欢的情妇,这样不就好了。」乔茜雅大胆地建议。
「我真不敢相信,我会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钟斯低头瞧著乔茜雅说,「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听到谁养了情妇吗?」
「那不一样。现在我了解,像艾美那样的女孩,也许对床事不会太热中。你养个情妇是必要的。」乔茜雅明白的说。
钟斯摇摇头,「我不会那样对待我的妻子,就像罗伦也不会这样对待你一样。以前的情妇都是在我和玫琳结婚前的事了。现在,我没有想过这类事。」
「那么,是我听错了?」乔茜雅自语说。
「什么?」钟斯回问了一声。
「没有。我刚才听到,厨房的女孩说什麽……「这是领主情妇要的」。我才以为……可能是我误会了。」
原来如此。嘉翎又在搞什么鬼?钟斯有点不高兴的说,「你误会了。」
「是吗?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养一些没有地位的女孩当情妇是无所谓,可是瑞特毕竟是你的继承人,你不应该让情妇来教育你的孩子,你还是再娶一位名门闺女回来吧!」乔茜雅继续说著,「不管怎麽说,你好歹也是位伯爵,怎可没有夫人呢?」
「乔茜雅,你就不要再说了。」钟斯停止了脚步说,「我自有打算的。」
就在乔茜雅还想开口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钟斯看到一个他的手下正在地上打著滚。他拨开人群,「怎麽了?」
「不知道,我们在这边比著腕力,谁知道他突然倒地,脸色发白。」一位在旁边观看的人说。「也许是撞——唉、唉、唉哟!」说话的人说著说著也抱著肚子开始在地上打转。
两人同样都很痛苦,像疯了撞邪似的在地上哀嚎著。
「去找村子那位大夫来。」钟斯吩咐旁人说。
「领主大人,上回你骂他是庸医,他就跑了。现在没有人懂得草药医术了。」
「谁说的,还有金姑娘懂。」另一个人答话。
「哼!」这声冷哼来自亚乔,「说不一定就是她的巫术在做怪呢!」
钟斯有点疑心,但是他没说什么,「去找金姑娘下来。」他手随意指说。
可是他这一指,指到的是空气,因为很多人都躲开了。而且陆续又有了两人倒下了,呻吟的模样让人胆颤心惊。
「这是怎麽回事?钟斯?」乔茜雅脸色微白的小声问。
「不要担心。没有问题的。」钟斯怒火冲天,可是并不是针对这里的任何一人,而是不在这里的某一人。他会知道这件事究竟和金嘉翎有没有关联的。「我到楼上去一下。」他将乔茜雅交给她丈夫说。
「罗伦,你看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乔茜雅没见过席钟斯这麽杀气腾腾。
「我也不知道。」罗伦耸耸肩。「我看我们还是别问的好。」
乔茜雅点点头,过了几秒钟才说,「罗伦,我的肚子。」
「你的肚子怎麽了?」
「我也有点不舒服。」她脸色开始发白,不过还是尽量镇定的说。
「什麽?!」
☆ ☆ ☆
门被用力敲开时,嘉翎早已安睡在床中央了。她并没有被那声敲在壁上的门板给扰醒,钟斯走到床边,粗鲁的将她摇醒。「起来,金嘉翎。」
嘉翎起先还茫茫不知所以,看到钟斯的脸色,她便完全清醒了。
「怎麽了?」她推开被子,坐起身。
钟斯严肃冷静的看著她,「下面发生了一点事情。」
嘉翎等他说下去,她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相当严重。「我在听。」
「你回答我,你有没有对堡内的人施咒语?或是,你有没有做了什么事?万一有,你最好现在就让我知道,不要让我去查出真相。」他低头怒视她。
「你怀疑我什么?你认为我会伤害你们堡内的人?我不是已经说过几千遍,我不是个女巫,我也不会对你的人施什麽法术,我更不会去伤害你的人。」嘉翎拉紧她的睡袍,法声说。
钟斯看著她,骤然伸出一手握住她的手腕,「跟我下楼。」他简单的说。
「等等。」嘉翎搭在他的腕上说,「先让我换件衣服。」
钟斯自然的看向她的衣服。单薄的衣料,几乎不能掩住她隐隐发抖的娇躯。他眼中以为她正害怕的发抖,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嘉翎是冷得受不了了。一离开那温暖的被窝,嘉翎的鼻头都快冻僵了。可是她这副发抖的模样,让他缓了缓自己严苛的面容,他不晓得为什麽动了点恻隐心。
「你换吧!我在这边等你。」他松开她的手腕。
「你不是要在这边看我换吧!」杏眼圆睁的嘉翎问。
席钟斯只好绅士的又转过身去,「你换吧!」
嘉翎赶紧把握时间,跑跳到她的木柜前,套上羊毛底衣及厚料的长袍。「夏娃?」
「在这儿,金小姐。」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的来找我?我是不是有什麽事又得遭殃了?」
她悄声问道。一眼还不忘看向他的背影,谨防他突然的转身。
「我的侦测范围还不能到那麽远。我不知道下面发生什麽了,你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嘉翎在脚上套了圈毛袜。「我说,你们也真是的,总是有个限度,怎麽不能是万能的。这样,一点用处也没有。」
「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麽?」席钟斯突然在她身旁说。
啊呀!嘉翎一个不稳!差点跌了个四脚朝天。「你怎麽可以转过来!」
「你已经穿好衣服了,不是吗?快点跟我下去,我没有时间在这边等你一辈子。」他捉过她手上的另一只袜子,蹲下去帮她套上去。动作迅速,一点也没有不熟练,好像已经帮许多人练习过这一动作了。嘉翎觉得口腔里一股酸味在扩散著。
她缩回脚,很快的朝门口走去,「你还愣在那边做什麽?你不是说要下楼吗?」
钟斯在心里摸不出头绪的想著,她怎麽会一下抖得像只小老鼠,换件衣服後又像是位女王命令臣子似的对他说话。
女人!他猜他永远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且不提,钟斯和嘉翎下楼的时候他想著,更重要的是,要先救一救那些腹痛的人。
嘉翎未走到大厅前便愣住了。
大厅哪像是场庆典?呻吟的人呻吟,打滚的打滚,还有人趴在角落呕吐。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患病,但是半数以上的人不是害怕自己也会突然得病,就是束手无策的陪在他们的亲人身旁。她急忙奔过去。「这是怎麽一回事?」
「我也不清楚。大家高高兴兴的吃喝著,没多久,开始有人闹起肚痛,然後像有传染病似的,一个接一个都倒下来了。」
「爵爷,救救我。」一个在地上痛得打滚的人,拉住了钟斯的脚说。
钟斯蹲下去安慰说,「别担心,你很快就会没事了。」
嘉翎也蹲下来。她握著那人的脉搏听了一下,接著翻开他的上眼睑,「你哪里痛?」
那人按著他的下腹上一寸部分。「这里,好像全都绞在一块儿了。痛死我了。」
嘉翎接著诊视了两、三人。大部分都是一样的情况。「很奇怪。」她喃喃的说,一边继续看著其他人。
一直跟在她身旁的钟斯,听见了她这句话,「怎麽了?他们都怎么了?」
嘉翎低声安慰了病患几句,然後回头对钟斯说,「他们,好像一夜之间都患了急性的肠胃炎。我觉得这一点很奇怪。照理说,不可能这麽凑巧。可是,不管是症状轻或症状严重,都是同样的肠胃炎,没有错的。」
「那麽,你有办法医治他们吗?」
「当然,这并不是什麽要命的病症。我需要找几种草药。」嘉翎看看躺在地上和坐在椅上休息的人,「我可能需要较多的草药量。」
「那些都不是问题。」钟斯一听见嘉翎说这种病并不怎么严重,脸也不再紧绷著。「你需要什么药材我陪你去找。」
「那我们走吧!能早一点解决这件事,没有必要拖晚。」嘉翎说。
钟斯也同意,他招来了一位还未发病的手下,「去找亚乔,我有事要交代他。」
「爵爷,亚乔大人他躺在那儿呢!」那名手下指著大厅七零八落的人体,说著。
「什麽?连亚乔都……」钟斯摇头,「真不是办法。」
嘉翎手搭上了钟斯的肩说,「我一个人去,你就待在这里吧!我知道你也要保护这些人的。这麽多人都倒下了,城里一个指挥人都没有是不行的。」
钟斯也正道麽想。他不能够抛下城里这些生病的人,他不在堡中,谁知道是否会有什麽宵小强盗闻风而来呢?
可是,「你不能一个人去采药,我找些人陪你去。」
「现在这里倒下这麽多人,你需要每一双手来帮你照顾他们及保护他们。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你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这些人力了。我一个人去好了。」嘉翎完全是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设想才这麽说。
钟斯并不放心她自己去采药,而且,她会不会就这样消失了?!钟斯开口想要拒绝她这份要求时,罗伦走过来,对他们说,「我陪她去。」
「罗伦?」
「钟斯,乔茜雅的肚子也不太舒服。我现在担心那会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宝宝。所以,我陪这位姑娘去采她的草药,我们一定会赶快回来。这样,我也不用站在那里,看著乔茜雅痛苦而束手无策。」罗伦看向嘉翎,「这位姑娘也没有异议吧!」
这位穿著打扮都是贵族气派的公子哥儿,嘉翎没有见过。想来这是钟斯的贵族亲戚或是朋友,特意来参加庆典的。既然这样,让他陪自己去采药草应该没有大碍,反正对於堡内的人来说,他或许会碍手碍脚的。
「我没有意见。」
钟斯看嘉翎同意,而这又是罗伦自己毛遂自荐的,他就点头答应了。
☆ ☆ ☆
骑著两匹马儿,他们两人前後的穿过堡门外,来到城墙外的森林前。
「你骑马骑得太慢了!」罗伦调转马头,等著嘉翎追上来,他大声的抱怨著。
马背上的嘉翎还在努力维持平衡,她白著脸说:「骑得太慢?我根本不打算要骑马。是它自己跑的。」
「你在说什麽?」他扯过她手中的疆绳,看了眼她发白的脸色,「你不会是头一回骑马吧!」他语气不妙的问。
嘉翎点头。
「我的天!你怎麽不说?」罗伦现在知道为什麽马儿才不过小小的跑步了一下,她却像要昏倒掉下来似的。
「我想,骑马会比较快嘛!」嘉翎停住口,忍住腹中一阵翻搅。「谁知道会颠得这么厉害。这一点都不像开车——」嘉翎连忙改口,「驾驶马车。」
罗伦看著她叹声气,「现在怎么办?你要用走路的进去?」
「我慢慢跟著你,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那太慢了。」他说,「我有个方法。你可以坐在我背後,我可以载你。」
想到又得忍受那种上下颠簸的状态,嘉翎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可是又想到这是为了那许多正在闹腹痛的人,她再怎麽不舒服也得忍了。
她点头,让罗伦帮她由这匹马背移到那匹马背上。「坐稳了,」罗伦在她身前说,「我们要出发了。」
嘉翎还来不及说「是」,马儿已经扬举前腿,呼啸著全速奔驰起来。她这下也只得专心的闭上眼睛,为自己的一条小命祷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