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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情人 第一章

  大门外传来尖锐的紧急煞车声,引起这栋超高大楼保安警卫的注意,他们三个人对  看一眼后,其中的一个拎着他所配备的警卫棒,很快地趋上前去。等他看到自车里钻出  来的那名彪型大汉后,他朝同伴们打了个手势,继续地向那名大汉走去。  

  「范先生,你停车的手法可真是顶尖儿的!」赞美着往那部一大半的车头在行人道  上的花圃中,另一半则是横在马路上的私家车,警卫绕着车子地啧喷称奇。  

  「没办法,我赶时间。」范进展露出他那汤告鲁斯般无辜纯良的笑容,朝警卫挥挥  手即往电梯走。  

  「金先生跟王先生刚搭私人电梯到顶楼了。」看到阿进有些畴躇地在那一长列的  电梯前沉思,警卫提高了些声音地大叫。  

  「谢啦!」伸出手指对警卫点了点,阿进自皮夹中抽出张比佰用卡稍大的卡片,来  到最靠墙的那座不起眼的电梯前,将卡片往电梯门畔的黑盒子一刷,「哔」  

  一长声后,灯号由红转绿,电梯门无声无息地自中向两侧滑开。  

  走进去后阿进正要伸手将按钮按往顶层的王氏暨石氏企业总管理处,此时有只手突  然自将闭合的电梯外伸进来,吓得阿进赶紧又按开门钮。  

  「等一下,哇!谢谢,这里的电梯真难等,我已经等了快十五分钟都还等不到哩!  」说话的是个头发短得像郭富城、瘦削的身材穿了件陈旧牛仔裤的年轻人。  

  「先生,这电梯可不是普通的电梯,它的钢板比一般的电梯门要硬且厚上三倍,刚  才若不是我眼明手快的制住,现在你的手已经成了碎爪子!」诧异地望着这个声音低沉  ,但十分秀气的男孩子,阿进讶然于何时起注重员工仪容纪律的NicK会允许年轻人穿他  们公认的制服——牛仔裤来上班。  

  闻言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那道其貌不扬的钢门,阿紫,靳紫君对这个略有些中年小肚  腩的话,假装没有听到,只是起劲儿地按着她要去的楼层,而那颗该死的钮却偏偏硬是  不克。  

  阿进看看他那直垂到眼上的刘海,压低得几乎遮掉半个脸的棒球帽,无言地摇摇头  。看样子这小子不是新来的,就是别家公司的速递小员,否则怎么会对我无动于衷!  

  转身看着镜中的自己,阿进也不得不喟叹岁月催人老。当初王秉忠,也就是NICK和  他及老金,金天青,因缘际会地在希腊那个小酒馆外头,遇到和当地小流氓因争风吃醋  而大打出手的小李,李友明时,都还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因着自幼受石氏企业老家长,也就是Nick娇妻柔柔的祖父收养这层关系,刚自牛津  及剑桥捧了好几个博士、硕士文凭的王秉忠,Nick,打算在在欧洲短暂游历一个月后,  回香港代管石氏企业,还有照顾在山难中幸存的柔柔。  

  当时谁也没有料到因路见不平而义助同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小李,竟然使他们四个  人的命运从此紧紧交缠,共同为了守护柔柔而结合成一个紧密的家。  

  当时,已由美国的餐馆倦极思动的阿进,还有因身为偏房所出之子,为了躲避亲属  间争夺财产而频上法院的丑闻,而出游到欧陆散心的老金;然后是当上了沙地阿拉伯某  王储的贴身护卫,腻了而到希腊休假的小李。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而他们四人联手,打  得那些人高马大的脓包们屁滚尿流,如丧家之犬似的夹着尾巴四处窜逃。  

  在小李那间索费不赀的豪华套房里,四个人大开香槟和所有眼见得到的酒庆祝,然  后醉得像四袋马铃薯似的瘫在那问小李的雇主为他订的套房内,躺在地板上的阿进首先  猛发牢骚——「唉,每天煮些山珍海味根本没人欣赏,应付那些外行人,我范进只要一  根小指头就够了。前些日子,竟然还有个墨西哥肥女人,说我的咕噜肉做得没有她家那  个墨西哥小女孩煮的好。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  

  他稍微抬起头,看看另外三个醉眼昏花的同伴,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她说我所煮  的咕噜肉不够辣!哈哈,笑死人了!谁听说过咕噜肉是辣的,要吃辣的不会去点宫保鸡  丁或麻辣小排骨啊?这些死老墨,她懂得屁!」  

  「是啊,就拿我的老板来说,他自己没能耐又爱养十二、三个情妇,雨露不均,难  免会有人偷爬墙,这也是无可厚非的。结果他现在连我们这些保安人员也防得跟防小偷  似的,看我们的眼神就好象我随时都要偷他那些长得实在不怎么样的情妇,我又不是已  经饥渴到没有女人活不下去的程度,越想越郁卒,地方小就被人瞧不起!」小李将xo举  高,将整个头用xo淋了淋。  

  「的确,在我游历了欧洲这么多国家之后,我发现在外国人眼里只有日本人、台港  人、新加坡人或是大陆的中国人,完全没有我们香港人的立足之地。而我们自己在那个  细小的岛上,却一个劲儿地天天在争取民主独立,想起来真是可笑!」沉着地将酒杯一  干而尽,老金落寞地说。  

  Nick环顾了躺在周围的三个人,想起了在遥远地方那个今他心情沉重的名字,他轻  轻地叹口气。  

  自幼父母在大楼火灾中被烟呛死,而他则是在睡梦中被父母自窗口传给在附近的救  援人员,在救援人员想要拉扯被困在火场的父母之际,整栋大楼却如倾倒的积木,瞬间  成了一堆瓦砾,活活地将他的父母压埋其间,等到救援人员好不容易撬开钢筋泥沙土块  之后,只见紧紧相拥的两夫妇已气绝身亡。  

  火海孤雏的Nick旋即被石俊雄,也就是石氏企业的董事长所收养,并且远送至瑞士  的贵族寄宿学校就读,及长,他又一路地上英国最富盛名的伊顿公校,这所贵族男校是  英国及欧陆近世纪以来,许多君王或政治家的栽培地,而后又上剑桥及牛津。  

  他原本的心愿是首个诲人不倦的教师,终生沉浸在学术世界。但自远方来的一封电报,却粉碎了他的梦想。  

  由于石俊雄及其子石桢和及林秋萍皆于该次山崩中过世,留下大难不死的一名女婴  ,心思缜密的石俊雄早已顶立遗嘱将后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将收养的义子Nick也包括  进他庞大遗产的继承人之中,也因此,律师根据遗嘱找到Nick,宣布他即是年幼女婴的  监护人。乍看那个律师措辞十分客气的文件,NIck也回了封委婉的拒绝信。  

  但这么多年以来,那律师却不死心,最近的来信并且明言地告诉NICK,倘若他不回  来,则预言石氏在三个月内即被人所并吞,而那个叫石柔的女孩也将面临他当初无所依  靠的窘境,唯一的差别是他被石俊雄所收养,而石柔的前途则命运堪虑。  

  就是这句命运堪虑,使Nick在静思一夜之后,决心婉拒学校的聘书,飞回来承担起  自己的责任——石柔。  

  看着醉得茫茫然的另外三个人,有个念头迅速地在他心中酸酵膨胀着——「老金,  你说你曾是金彪企业的董事长特别助理?」他的主意一定,立即展开游说行动。  

  「嗯,我可是凭真材实学爬到这个位置的。虽然金彪的董事长长我父亲,但他并不  太喜欢我,因为我妈背着他又想嫁个没什么财产的退休老汉,结果在私奔的那天被车撞  死了。我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一心一意想除掉我,就怕我会跟他们分财产。」连连打  着酒隔,老金苦笑地说。  

  「嗯哼,小李,你说你也想离开这里?」NICk满意地在心中写出第一个人选——老  金,然后转向小李。  

  「是啊,每天看着这些坐在油井上出生的阔佬这样挥霍也没啥意思,再说在这里即  使功夫再好,人家也只将你当成像菲律宾来帮佣的菲妹,或是来挖路的泰国工人似的,  没啥成就感!」踉踉跄跄地拉开壁橱,小李朝着NiCk他们喊:「尽管喝,那老家伙怕我  真的不干了。所以每回我一递辞呈,他就放我一星期的假,山珍海味,美酒佳人随我高  兴!」  

  听出他语气中的戏谑,NICK知道小李也会是个适当的人选,他朝小李举举杯子,又  转向已醉得胡言乱语地哼着歌儿的阿进。  

  「阿进,你的手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你有没有意思换个工作环境?」想起阿进  刚才用这襄盛产的心章鱼所做的三杯章鱼和XO烧虾,NICk意犹未尽地问道。  
  
            阿进半抬起几乎已经阖了起来的眼皮,自鼻中喷了喷几声哼声。「你该不是要告  诉我,你恰好就有一家餐厅要找我去掌炉吧!告诉你,那也得看大爷我有没有兴趣,我  才懒得去煮我的拿手菜,喂那些脑满肠肥的有钱人吃!不行,我得先挑挑客人才成!」  

  「如果,吃的人是我们三个呢?」Nick伸手比比身畔的另外两个人,含笑地反问。  

  阿进摇摇不甚清醒的头,狐疑地盯着Nick瞧,那表情好象是Nick在突然之间成了三  头六臂似的。「你们三个人?哈,那有什么问题,咱们是兄弟们呀,光看咱们下午联手  打得那些流氓们满地找牙的威风,咱们可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们了。  

  行,兄弟们呀命都可以给了,煮几顿饭哪成得了问题!」  

  Nick满意地一拍手掌,摇醒了几乎已陷入昏睡状态的老金和小李。「那就这么说走  了,明天你们三个就跟我一道回香港。」  

  「回香港?干啥?」阿进咕噜咕噜地又灌了大半瓶的酒,用手背抹抹嘴。「香港人  一年吃掉一条高速公……」  

  「是啊,好不容易才逃到这十万八千里的鬼地方来,你说我回去干什么?」搔着头  ,老金半问着眼地说。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这些年在这地大人稀的地方窝,闷都快闷出病来了,再说赚  了那些油井钱,不好好地享受享受人生,哪对得起自己。放眼这世界最合我胃口的销金  窟,除了香港,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地方哩。只是,NICk,我回去干什么啊?」小李用牙  齿开了另瓶XO的软木塞,狐疑地望着NICK。  

  一旁的老金和阿进也是用同样的眼光,望着NICK自他随身的手提箱里,拿出一卷录  影带,架起了房内七十二吋的投影大银幕,他自己则歪歪斜斜地站在银幕中央,任影片  中的景物在他脸上身上变换着。  

  「这,就是你们跟我回香港的理由。」拿起了伸缩棒,NiCk指向影片中那个笑着追  赶一只狗的小女娃。「她叫石柔,但所有的人都叫她柔柔。」  

  「嗯?」老金拿下眼镜,用衣服擦了擦又挂上鼻梁。  

  「啊?」小李喝着的酒一大半都咳呛到他身上了。  

  「什么?」阿进揉揉眼,后来干脆连滚带爬地冲到银幕前,鼻尖贴在墙上,恰好和  里面的那狗鼻端相对。「你说我们回去是为了这个小丫头?她是女的吧?你看她全身粉  红色、蝴蝶结的!」  

  「嗯,这就是她十年前的模样,」NICK说着又换了卷录像带。「这是我前天接  到的新带子,她今年已经十二岁了。」  

  银幕中是个已经亭亭玉立的小女孩。自这卷带子中可以看出她的多才多艺、品学兼  优,因为里面剪辑有她许多上白领奖,书法、钢琴、画图,还用粘土雕了个挺漂亮的高  低大会堂模型,画面的最后是她俏皮地皱鼻一笑,娇笑格格地骑着脚踏车消失在镜头外  。  

  等到影片全部放完,室内只剩下放影机回带,兀自地发出卡卡的声音,Nick好整以  暇的双手抱在胸前,而那三个几乎全身如泡进酒桶三天三夜的人,仍是一脸茫茫然地盯  着他瞧。  

  「呃,我不太明白,你该不会是要我们去绑架那小丫头吧?」老金摸摸脸,拚命地  想弄清楚地率先发问。  

  「那可不容易喔,你没看到她所住的地方警戒有如铜墙铁壁似的,那围墙上有通电  ,每隔二十公尺就有一架监视器;还有那些跟在她身旁的人,个个身手不凡,都是练武  人。NICK,到底这片中丫头是何许人也?」小李对着空白的墙,用手揩比书着他所说到  的地方,更加疑惑的问道。  

  「该不会是有钱人的私生女吧?哈哈……咦,NICK,还是你的私生女?」阿进呈大  字型地平躺在银幕下方的地毯上,打着酒嗝使他的话断断续续的飘荡在空气中。  

  「去你的,我哪有能耐生出这么人的私生女!」NICK哭笑不得地啐了一口。  

  「她是我义父的孙女儿,现在我成了她唯一的亲人,我的义父在十年前因为山崩而  死,连这孩子的父母也在那次山崩中过世。」  

  「噢?」老金还是莫名其妙地盯着NICK。  

  「嗯!」小李边听边点头,但还是满头雾水的样子。  

  「真的啊?」阿进毫不客气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呢?」  

  「这十年来,我一直用学业为借口,拖延着回去的日期,但律师已经提出警告,我  再不回去,公司可能会被其它公司的老板并吞掉,现在公司已经有将近三分之一的股票  都操纵在同一个人手里,相当危险!」NICk眉头深锁地在室内走来走去。「况且这孩子  孤苦伶仟一个人长大也怪可怜的,我这个当叔叔的再不闻不问,似乎也说不过去。」  

  「对,有道理!」阿进也举起手脚地附和着老金的话。  

  「喔!我没意见……」小李连连打着呵欠,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声,终至听不见  。  

  「这么说,你们都愿意恨我一起回去了?太好了,我立刻就订机票。」NICK兴高采  烈地打电话订位,回答他的是室内三部此起彼落、高低有致的鼾声大合奏。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NICK就押着仍因宿醉而青白着脸的三个人,赶机换机辗转地  回到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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