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将海雅讨回家。
“阿玛,我和思麟过得好好的,您何必突然跑来把我要回去?”海雅当着正厅一屋子的人极力抗议。
“是啊,佟王爷。好歹咱们有缘结为亲家,小俩口也恩恩爱爱,为何无故就要强行带走海雅?”硕福晋婉言阻拦。
“无故?”佟王爷冷冽一瞪,朝着思麟撂话。“海雅我先带走,你休书立好,请人送至佟王府即可。告辞!”
“等等,阿玛,我绝不跟你走!”海雅用力甩开老父的手,高声咆哮。
“我儿子哪得罪你了,竟敢强他的媳妇儿!”硕王爷扯嗓大喝,吹胡子瞪眼睛,一脸门神样。
“岳父大人,”思麟恭敬拱手。“我自认并未亏待海雅,如果我哪里行为不端,也请见赐教再说。”
“你做的错事还不够多吗?”佟王爷口气平稳却满脸怒容。“光这次撤官除爵、罚银万两的事就够教人羞愧一辈子。怪只怪我当时看走眼,竟把海雅许给一个贪功渎职的男人!”
“阿玛,您误会了。思麟没有,他是被人诬陷的。而且我已经拜托他的俩战友回京为他作证——”
“住口!”佟王爷怒斥海雅后,回头立即犀利的质询思麟,“召回费英东和赫兰泰又如何?替你作证,证明清白又如何?你除了靠他人撑腰协助,还会干什么?”
“岳父大人,如果您是在气恼皇上降罪的事,我无话可说。但我并未求任何儿女来为我脱罪,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替我脱罪。我自认做事做人光明磊落,对别人的谗言毁谤自然无惧无畏。”
“好一个光明磊落、无惧无畏!”佟王爷双眼冷冷瞇起,寒声低笑。“你只顾自己活得光明磊落,就不顾妻子的面子和尊严,让无辜的海雅去背负小人之妻的污名和耻辱!”
思麟一时间竟无法作声,噤口不语。
“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人能活得光明磊落吗?你可曾想到被你连累的家人,在你的磊落之后替你背负着不白之冤?”
“佟王爷此言过甚!”硕福晋忍不住声明。“我们绝不相信思麟会有何不清不白可可耻行为,也确定他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丑事。今日他遭小人谗谤,被万夫所指,我们全家人甘愿和他站在同一阵线,遭人唾弃污蔑也无怨无悔!”
“阿玛,我也是,我也不怕。”
佟王爷爱怜的看着海雅,她还纯真雅嫩得根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忧心忡忡的抚着她的脸。
“或许思麟够强,可以正面挑战狂风暴雨,绝不退缩。可是你不能,海雅。”佟王爷语气温柔哀切。“你没有那么强,就算躲在他身后,你仍免不了被风雨刮得偏体鳞伤。那些伤,对他也许只是不关痛痒的小伤,对你却是足以断气的致命伤。”
思麟像是遭人重重一击,内在的意志力濒临粉碎。他的确没有想过,自己被降罪,有多少人跟着他一起受到连累。他很强,对别人的攻计毫不退却,他却忽略了一件事: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强,可以正面迎接这一切打击。
他可以保护自己,却忘了如何保护家人,以及脆弱幼小的妻子。
“就算你成功逃过此次他人的诬陷又怎样,下次呢?还有多少无可避免的毁谤陷阱在前面等着你,你要如何应付?”
看似斯文清臞的佟王爷,每一句话针针见血,直捣思麟人生历练中的盲点,令他哑口无言。
“阿玛!”一边是她的父亲,一边是她的丈夫,海雅再也没有遇过比这更为难的处境。“这次全是宣慈哥哥的不对,是他在皇上面前诬告思麟……”
“这些不是宣慈的不对,而是思麟的错!”
这句冷酷的话令在场的人一愣,发言的竟是硕王爷。
海雅简直不敢相信,硕王爷非但不帮自己的儿子辩解,反而和她自己的阿玛连成一气,指责思麟。
硕王爷正颜厉色的开口告诫:“你的个性太随兴洒脱,一不留神,就留了把柄,落人口实。你若处处留意,凡是谨言慎行,多思多虑,就不会给人这许多空隙陷害你。你今日的处境,是你活该应得的!”
思麟一个苦笑,万般无奈。
要他处处小心、时时提防、谨言慎行,那他岂不是成了另一个思麒?!那样的个性,只会使思麟不再是思麟,而是云云众生中,一个毫无特色、毫无原则的庸俗影子。
在这世上,能有几人洒脱率性?就算有,那他可有家累、可有世族名望的牵绊?没有!除非能有位和自己同样看得开的伴侣,否则,千山万水,只能一人独行。
海雅一看思麟的表情,立刻知道他心里打的主意,连忙扯着佟王爷讲条件。
“阿玛,经过这次的事,思麟一定会有所醒悟。等赫兰泰及费英东返朝觐见皇上,为思麟脱罪后,一切从头开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佟王爷叹口气,无奈的看着还在作白日梦的海雅,随即向硕王爷拱手准备告辞。
“硕王爷,小女我就带走了。感谢你及福晋、思麟的多方关爱,为了小女毕生幸福着想,老夫不得不自私。”
“好说,佟王爷。”硕王爷回敬佟王爷一礼。“我教子无方,蹧蹋了你的掌上明珠,理亏于你,岂敢承受你的感谢。”
海雅讶异的看着神情沉重的硕王爷与硕福晋,以及表情一片冷然的思麟……他一动也不动,只锁着双眉紧紧凝视着她。
难道一切已成定局?
“不!阿玛,我求您!”海雅豆大的泪水禁不住滚下来,声嘶力竭的拉扯着佟王爷急急下跪。“阿玛,我求您给我们一个机会,思麟会小心的,他真的会小心谨慎的。”
“别傻了,孩子。”佟王爷拉起海雅,却被她挣开,硬是跪在地上哭着求他。“海雅,他一个不留神,就撤官除爵,若再不留神,是不是要等祸延九族、满门抄斩了才开始学聪明?那时我怎么救你?连我们全家的性命都赔进去了还怎么救你?”
“不会的,阿玛!只要思麟的战友们挺身作证……”
“你还指望别人!”佟王爷忍不住怒斥自己多情成痴的女儿。“那两个人都自身难保,还指望他们来救人?”
“自身难保?”思麟追至佟王爷身旁逼问。“难不成他们也被我牵连进去,被告共谋渎职?”
“那倒不至于。”佟王爷一声暗哼。“今早传自西北边境的快马消息,戍守准噶尔族的边关弹药库,昨日遭人埋伏引起大爆炸,死伤惨重。两个生死不明的人,如何赶回京师为你脱罪?”
“生死不明?”思麟脸色一片惨白。他最要好的战友,一同出生入死、驰骋沙场的赫兰泰与费英东……
海雅的希望也在剎那间完全毁灭。没有人可以救思麟脱离诬陷之名!
完了,一切全完了!
“来人,将海雅架上轿子,给我抬回去!”佟王爷高声一喝,仆役们立即应声上前,硬是把拼命挣扎的海雅拖出去上轿。
“不要!思麟!思麟!”
海雅凄厉的哭喊着,伸手期待他过来救她脱逃。思麟极欲上前的身势,却被硕福晋一手拦住。她皱着双眉朝思麟无言摇头,让他无法采取行动。
“思麟!思麟!”
他眼睁睁的看着海雅被塞入华丽的轿内,两个孔武有力的婢女将她牢牢困在轿中,却困不住她揉碎人心的哭喊。
“思麟——”
他一直看着渐渐模糊的轿身,听着渐渐远去的呼喊。他只感觉到一件事:深秋已近。近到冬天未临,刺骨的寒风就已阵阵吹袭。
吹散他的情感,也冷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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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暴风横扫般的接连数日,佟王府为了海雅的绝食、哭闹伤透脑筋,硕王府为了平息思麟降罪的事忙得风风雨雨,思麟却一反常态的沉稳冷静。
“二阿哥。”一个小小的声音由他书房门后怯怯响起。
“进来吧。”他淡漠的响应亭兰一声,回头继续整顿零乱的书籍。
“二阿哥,你收拾书本做什么?”亭兰呵气搓着小手。
“留下几本必要的,其余丢掉。”
“你为什么屋内不添火?整间房子好冷喔。”亭兰四周顾盼一会儿,见他毫无反应,连忙开口打破僵局。“我刚才偷偷跑去海雅家探望她。”
思麟停下手边的动作,背对着亭兰静默许久。“她怎么样了?”
“还好,现在已经不绝食了,可是身体很差,嗓子也哑哑的,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因为哭喊太久。”她一边说着,一边试探性的看他有何反应。
突然一个起身,思麟拎了东西又往外走去。
“二阿哥,你去哪儿?”她连忙追出去。
“丢书。”他只丢下话,却一步也不停。
“二阿哥,你不问问海雅她还好吗?你都不想她、不担心她吗?”她气喘吁吁的追着思麟的脚步问着。
“我问过了。”他走向小跨院外的仆人,把书丢给他处理,又转头往回走。
“那……分别这么多天,你都不想见见她吗?”她焦急的追着他的脚步,只见他一进月华苑就开始收拾墙上刀剑,分别包里。
“没有必要。”他连眼也不抬一下,埋首做事。
“二阿哥,你看这个。”亭兰慌乱的等了他好一会儿,不见反应,立即冲到他身边把东西递在他眼前。“二阿哥,你看嘛!”
一条细细的发辫。
“海雅要我把它交给你。她说是你亲手为她打的辫子,她始终都不曾解开过。她说一夜识真情,终生结发妻,她永远都不离开你!”
他咬着牙根,凝视发辫好一会儿,亭兰完全看不见他脸上的任何反应,也猜不出此刻他内心的感受。
他随即又陷入手边的工作。
“二阿哥!”亭兰又急又脑的猛跺脚。“你怎么这样!我和海雅的哥哥还想尽办法要让你们碰面,你怎么跟死人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包里完一把把兵器,便召人拿他的甲冑上来,他要亲自整装擦拭。
亭兰立在他身旁,边落泪边捶着他魁梧的身躯。冷血、混蛋等字眼骂尽了,她也绝望了。
这不是她的二阿哥,这不再是自在潇洒、不可一世的逍遥男子。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成亭兰无法理解、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子。
他的心思已经飞到遥远的地方。
轻抚着曾与他一同征战的甲冑,想到西北大漠一片黄沙,他的心开始飞翔。如苍鹰般,雄健、孤傲。
由边关传来的确切消息,赫兰泰身负重伤,却无生命危险,已经暂时送回府中疗养;费英东则是完全失踪。这些天来,清军已将爆炸中丧命的尸首一一清点完毕,并没有费英东在其中。难道他已经在惨烈的爆炸中血肉模糊,难以辨认?
思麟沉痛的闭紧双眸。他不相信,也不愿接受这等残酷的事实。个性刚毅正直、又不失憨厚朴实的费英东,不应沦落到惨死异乡的下场。
当他从痛苦的思绪中睁开眼时,亭兰早已离去。桌上那束掺有杂色马尾的发辫,依然留在那里,静静的与他对望许久。
他放下甲冑,双手爱怜的拾起那条细细的发辫,紧紧握着,贴近自己的嘴边,心底重复叫唤的只是那个同样的名字。
他惨遭诬陷,又逢好友遽变,连自己心爱的妻子都守护不了。他被困在世俗功名利禄中的苦,被缚在重重顾虑与家累中的痛,还有谁能了解?
在这个痛苦煎熬的时刻,他只想将头枕在那温柔娇小的颈窝里,只想象个孩子般俯在那柔软温暖的胸前,凭借着这纤弱却坚定的依靠,汲取重新振作的力量。
现在他拥有的,只剩这条发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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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硕王府吵闹得几乎冲破屋顶。
“你这个不肖子!你是存心要气死我的!”硕王爷那一脸大胡子,每根都被气炸得像刺猬。
“元卿,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帮他做这种事?”硕福晋指责着恭敬站在思麟身旁的元卿愤然开炮,火气难捺。
“二阿哥、二阿哥!”亭兰跑到正厅来,沿路一直慌张乱叫。“你真的自请戍守边关?你真舍得下我们?”
“这一去不知多少年,你怎么事先也不知会我们一声……”硕福晋再怎么强作镇定,也难忍眼泪奔流而下。
今天一早,思麟藉元卿之力,得以在皇上面前自动请缨,愿亲赴边关戍守终生,以将功折罪,一平渎职之名。
皇上面临边关弹药库爆炸的战备危机,两名大将又一失踪一重伤,准噶尔族新兴的另一派叛清势力策妄阿拉布坦又在喀尔蒙古附近蠢蠢欲动,思麟的请命来得正是恰到好处。加上他有与准噶尔对战的经验,这个戍守的人选再恰当不过。
一个可将功抵过的机会,就以思麟终生远离京师、征战沙场的代价换到了,却伤透了所有家人的心。
“阿玛、额娘,请恕孩儿不孝。此去一别,再难于两位膝下承欢侍奉,望阿玛、额娘谅解。”
“我不谅解,也不想谅解你!你太任性、太独断独行!”硕王爷狂怒之中,眼角待泪。
“阿玛,”思麟恭敬地跪着拱手。“您也清楚孩儿的性格,根本无法在官场中安稳生活。小则个人惨遭夺爵,大则可能祸延家人,如此步步为营的日子,对孩儿不啻是最残酷的折磨。孩儿宁可出入战场,过着大敌当前的日子,也胜过在京师处处躲着明枪暗箭的生活。”
“你这孩子……”硕福晋泪流满面的摇头,无法成言。
亭兰一面拍抚着硕福晋的背,自己也惊骇难忍,潸然落泪。
“时候不早,该即刻动身了。”元卿一言截断一家人的离情依依。
“二阿哥,你会再回京师来看我们吗?”亭兰第一个追他到家门口,柔肠寸断的哀切问着。
思麟与元卿各自上马,他策马回身,展现多日以来亭兰未曾见到的爽朗笑容——如往日一般。
“我是去戍守边关,又不是去送死,别把我想得那么逊好吗?”他狂放不羁地仰首大笑。
“二阿哥……”亭兰愣愣的看着好象重获自由的思麟,一屋子人也都赶到家门口替他送行。
“二阿哥,你……你会回来看我们吗?”她眨巴这沾满泪珠的双眼,期待的问着。
“废话,我当然会回来探望你们,免得你不偏袒二阿哥,反而向‘死人’那里倒戈了。”思麟意有所指的朝思麒冷笑。
“呸呸呸,不准你说不吉利的话!”亭兰怒吼,引来思麟另一阵开怀大笑。
向来与他明争暗斗的双生哥哥思麒,站在门口与他无言对立许久,两人始终未露半点笑容。
“保重。”思麒郑重其事的送他两个字,别无赘言。
思麟露出惯有的痞子笑容,在灿烂阳光中策马扬蹄,右手高举,“后会有期!”便带着令人难以忘怀的得意风采,与元卿扬长而去。
千里相送,终需一别。元卿送他京城外,便止住马步。
“元卿,谢了。你这次在皇上面前找机会替我讨了这份大差事,我会永铭五内。”思麟难掩不舍之情。
“得了,少在那儿感激来感激去,折我阳寿。”元卿淡然一哼。“倒是你这辈子欠我的人情可欠大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元卿最厉害、元卿最伟大,行了吧?”拜托,什么时候了,还跟他邀功讨赏?!
“不只,你应该要跪着谢我什么‘恩同再造’之类的话。”元卿利眼一扫,朝思麟身后的绿林中指指。
“笑死人,‘恩同再毁’还差不多……”他回头朝元卿指的方向无心看去,两眼突然发亮。“海雅?”
她一身轻装打扮,身后背着一个丑不拉叽的大包袱,活像战乱逃亡的小孤女。而她的哥哥海格,正陪在她身旁。
“元卿,这……”他下马走近海雅,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直到他的手抚触到再真实不过的细致脸庞,他才相信这不是幻影。
“带走吧,这是元卿和我送你的饯别之礼。”海格温文一笑,把眼眶发红的海雅推进思麟怀里。
这一接触,两人像是磁石般的紧紧相拥,海雅的泪湿了他胸前一大片,他仍难以置信的发着呆,心想,这是梦吧!
他几乎都已断念,都已绝望,今生今世他曾投注毕生感情的女子,此后只能在梦中相见,无缘相守。但他现在怀里抱着的温软躯体,却比梦更真实、比记忆中的更热切。
“思麟,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肯私下见我,为什么?”
一见面就先翻旧帐,追魂索命似的逼供,的确是海雅没错!
“我的老天,真的是你!”他紧紧搂着海雅哈哈大笑。“真的是你!”他一面尽情狂笑,一面不断的高声喊道。
“好庸俗的戏码,你们演完快上路吧!”元卿一脸受不了得表情,像赶苍蝇似的摆手叫他们离去。
“元卿,怎么会……”思麟止不住内心爆发的开怀畅快。“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么一份大礼?”他不是向来看海雅不顺眼吗?
“你才知道,我多么用心良苦啊。”元卿从身后衣带中抽出一样东西,暗藏手中。“当初你在大喜之夜对我宣布三个月之内一定撵她出门,你可知道我当时的立场有多尴尬?”
“噢,非常抱歉。”
“少跟我死皮赖脸!”元卿难得厉声斥人。“站在身为你好友的立场,我能体谅你无法接受海雅的心态;站在与你们一家人多年交好的立场,我又不能眼看你们小俩口翻脸……”
“所以你就出了这一连串的诡计?”思麟意外而惊喜的截断他的话。
元卿只是呵呵冷笑,懒得作答。
“可是我从来不觉得你是在撮合我们,好象拆散我们的功夫下得比较多。”海雅笨笨的坦白内心感受。
元卿不屑的一瞟,看得海雅心里发毛。“要撮合一对冤家的最好办法,就是极力拆散他们。这叫物极必反!”
海雅不懂还硬装懂的“喔”了一声,躲进思麟怀里避难。元卿却仍持续细微的脚步,威胁感十足的走近她。
“像你想的那种要凑出一对情侣就使劲全力撮合他们的方法,是三流戏本里才会耍弄的拦招!”
元卿光用眼神,就可以令海雅感到他在“哼”她。
“你……你们快上路吧,否则我阿玛派人追来,只怕海雅就逃不了了。”海格慌张的催促着,不然他有预感,不等思麟上西北边关,这里就有一场混战要开打——谅思麟也平不了得唇枪舌剑!
思麟志得意满的搂着海雅一同骑上飞焰,元卿和海格也各自跃上彼此坐骑,临行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海雅,好好保重身子,千万小心。”
她伏在思麟怀里,会意而娇美的一笑,思麟不禁好奇的盯着她瞧。
“你和你哥哥眉来眼去的在打什么暗号?”笑得这么柔媚有女人味,一定有问题。
她小手戳戳思麟的胸膛,满脸幸福的倒入他怀中。“不要乱吃醋,快点上路!”她瞥见元卿,还故意流露她和思麟恩爱不已的笑容。
向元卿挑衅,是一种非常不爱惜生命的行为!
“思麟,”元卿策马接近他。“今日一别,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再见,你要多加保重,记得常和我及家人联络,省得大伙为你担忧。”
“我明白。”思麟扬起迷人的嘴角。
“还有,”元卿突然快手揪住思麟的衣襟贴近他,在思麟性感的双唇印下一记香吻后,幽幽凝视思麟良久,才绝艳万分的开口:“别忘了我。”
好一副令人惊心动魄的浪漫景象!
趁思麟怀中的小火山尚未爆发前,元卿和海格早就悠悠哉哉扬长而去。剩下的残局,就留给思麟去收拾。
“你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拜托,别在马上摇来……”
“少顾左右而言他,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否则我立刻下马,走回佟家去!”她含泪泣血的威吓着。
“元卿是亭兰的未婚夫,他和我除了情同手足的知己关系,还会有什么关系。”这女人的联想力也太丰富了吧!
“情同手足?情同手足会有刚才那么刻骨铭心得深情一吻,啊?”
“我求求你……”他被元卿的恶作剧整得快精神衰弱。“啊,你背后背的大包袱是什么?该不会又是装什么胭脂水粉、照妖镜之类的吧?”赶快转移话题,以策生命安全。
“才怪!”她轻拍他的脸颊。“这些可都是特地为你拿的。”
“为我?”他好奇不已。
“对啊,这些全是你那秘密基地里的宝贝,带去边关,好给我们将要出世的孩子玩哪!”她也顺便搜括来当纪念品。
“孩子?”思麟这声怪叫,还好是在郊外,否则不吓得别人人仰马翻才怪。“你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她羞怯的点点头。
“天哪,否极泰来啊!”他开心的朝青天狂喝。人生之乐,莫过于此。
当他万念俱灰,放开一切、重新开始之际,他对世事已不再有任何奢求,连梦也随心一同粉碎凋零。谁知当人舍得世俗一切时,上天就会有意外的安排降临。
有舍才有得,正是人生滋味!
“这包袱带得好、带得好!”他仍停不住的开怀大笑。
“现在知道我有多娴慧了吧!”
“太娴慧、太贴心了!”他忘情的在她脸上吻啄,根本不把身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飞焰放在眼里。
“该带的我都带了,不该带的我一样也没拿。”她很得意的抬起下巴。
“什么该带不该拿……喔……”他又开始唱长调。“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那本图文并茂的色情书……”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一掌狠狠堵住。“不准你再提那三个字。”她目露凶光,认真的警告他。
“哪三个字?金瓶梅吗?”分明是皮痒欠揍!
“你故意的!”她往他胸膛猛捶。
思麟依旧不怕死的一直重复那三个字,边说边笑。飞焰气得真想把背上不安分的那两只重重摔下马去。
突然,海雅好象捶到思麟衣襟内的东西。
“啊,抱歉,我好象不小心捶到你衣服里塞的东西。”她边说边担懮的伸手探去,希望别是什么军情论令才好。
“我没在衣襟里塞什么东……”
一声尖锐的咆哮,思麟握着缰绳的手一滑,整个人真的从马背上摔下来。还好背后是一片软草皮,否则他还没出征就先“阵亡”。
“你这千刀万剐的风流种、低级色狼!”她坐在飞焰背上,把方才从他衣襟内抽出来的东西重重往他一头雾水的脑袋上砸。
嘿,真巧!又砸上回被她用书砸出个大包的老地方,思麟抚着额头又是一阵怪叫。
“我哪风流低级了……”和海雅在一起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安分守己”的黄金时代。比起以前千娇百媚、左拥右抱的璀璨生涯,他现在已经很“清心寡欲”了。
“你连上战场都不忘偷腥!风流也罢,你竟敢如此下流,该当何罪?”海雅端坐在马上怒斥,形同包公再世,开堂审妖孽。
“大人,冤枉啊……”他一脸无辜的把她丢过来的东西捡起来瞧瞧。“耶?这不是那本《金瓶梅》吗?你还是带来了嘛!”
“什么我带的?!”她愤而脱下右脚上的小鞋——满人女子惯穿的“花盆底”,咯嗒一声又准准的往他额上小包扔。“我刻意丢在小屋里不带走,你竟然偷偷跑去捡回来,还敢藏在衣内打算带上战场。你羞也不羞!”
“我带这本书干什么……”正想申辩之时,他赫然想起方才元卿揪他衣襟来个香吻时,在他惊讶失神的剎那,他似乎感觉到衣襟内有被夹进东西的感觉。难不成——
“这又是元卿的恶作剧!”思麟恍然大悟。
另一只小鞋狠准飞来,思麟额上小包连中三元。
“关他屁事!男子汉大丈夫,你有本事就一人做事一人当!”一提起元卿,她心头上又是一把火。
“可是真的不是我带的。”他替海雅将两只小鞋穿好,翻身上马。
“不要狡辩!”气煞人也。
“好好,别生气,当心孩子生下来也是副怪脾气。”
海雅怒哼一声。为了孩子着想,的确不宜大动肝火,她乖乖捺下火气,直直坐在思麟怀里,甩都不甩他。
两人就坐在马上,往边关的路程渐渐远去。
遥远的身影偶尔飘来嘿嘿笑声。
“带着那本书也不错,将来方便咱们‘教育’孩子。”
“你!”
远去的身影上反弹出一个小黑点——或许又是只小鞋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