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雪!把他的刀鞘拿来,快让他的刀回鞘!”曾祖母在一片混乱与震动中拚命叫唤。
“放开我!”她死命踢着被正人抓住的右脚。
“那里危险,不准过去!”
屋梁上陆续有木梁推挤坠落的声响,地面猛烈的震动,似乎非把沉重的殿顶震倒不可。
“睿雪!快让刀回鞘!否则地震会把这里给震垮的。”
曾祖母的嘶喊对她完全无效,她脑子里只有一个迫切的念头:快救费英东!
最后是英三半爬半滚的跑过去捡起费英东的刀及刀鞘,他这才发觉平时看费英东拿得轻巧的大刀,竟然沉重得要他两手才勉强举得起。
当费英东的大刀完全没入刀鞘内时,也是雷鸣声与撼动最剧烈的一刻。忽然间,一切震动都停止,一切声响都消失。
整座本堂一片死寂。
不知沉寂了多久,才隐约传来几名女眷惊魂未定的哭泣声,以及睿雪极力想搬开梁木堆的声响。
“噢……我还以为会死在这里。”夏利浑身颤抖的跌坐在地,四肢虚软得无力站起。
“费英东,你在哪里?”睿雪愈哭愈凄厉,双手用力推着断梁,“你快给我出来!费英东!”
“睿雪,别这样!”英三连忙拉住她的手,“小心被滚下来的断梁压——”
“费英东!我找到了!”睿雪看见一只微微颤动的大掌,兴奋的叫道,“英三,快帮我把他拉出来。快!”
“你别紧张好不好?”英三快被她惹毛了,“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你这没大脑的女人!要是费英东骨折,再被你一拉动,岂不是——”
他的话尚未说完,突然一阵大喝声响起,塌成小丘似的梁柱猛然向四方飞散,一个魁梧的身躯昂然伫立着。
“哇!他被压在底下居然没事!”英二捂着受伤的颈子赞叹。
众人也全吓呆了,睿雪猛眨着带泪的眼眸不敢置信的瞪着他。费英东简直像个打不死、摔不烂的无敌铁金刚。
费英东一身尘屑的冲过来揪住英三的领口,“你竟敢骂格格是没大脑的女人?!”
“我……我有这么说吗?”被费英东这一恐吓,英三根本不记得自己骂了些什么。
“我警告过你和英二,不得对格格无礼,你居然胆敢——”
“你这个大混蛋!你还有脸骂别人!”睿雪冲到他结实高壮的背后就是一顿狠极猛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以为你会死,你知不知道?你可恶!烂毙了!”
“格格。”费英东立刻放开英三,转头疼惜的抓住她的小手,“我没事,别哭。这点小灾祸伤不了我的。”
“你故意的!我吓都吓死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睿雪一阵愤怒的咆哮后,“哇”的一声抱着他放声大哭。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对不起……”费英东爱怜的搂着嚎啕大哭的睿雪,温柔的低声安慰着。
除了英二、英三之外,在场的人全都傻眼了。这个轻声细语哄女人的家伙真是刚才要拔刀杀人的阿修罗吗?之前那么恐怖骇人的大地震对睿雪来说,似乎不被当成一回事,好象她眼里只容得下费英东。
这两人简直是一对怪胎!
就在众人发愣之际,费英东突然搂着睿雪跃向曾祖母,在她弯腰想抬起地上大刀的剎那,将刀迅速夺回。
“你敢动我的刀?!”他就要她的命!
“我只想确定它的来历。”
“我的刀与你何干?”
“你不要对老人家这么凶。”睿雪狠捶他胸膛一记,结果自己的手却痛得要命。
“你的刀和我或许无关,但和我们本堂里供的天刀绝对有关,否则方才不会引起那么大的共鸣。”
“共鸣?”在场听得懂中文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费英东闻言收起敌视的姿态,改而犹疑的盯着面前的老妇。刚才那阵惊天动地的摇撼的确是因共呜而起。费英东酷爱刀剑兵器,对它们知之甚详,而他从不离身的朴拙大刀是天下难得的极品,但这极品却不是“一把刀”,应是“一对刀”。
“唯有对刀,才能彼此引起共鸣。”曾祖母转身走到坍塌的神案边,自墙内的暗格里捧出一把里着白布的大刀。
她解下白布后,众人无不惊叹。那是一把与费英东的大刀雷同却十分华丽的威猛兵器。由刀鞘来看,它显然被维护得很好。
“这是天罡。”费英东蹙眉注视着曾祖母手中的大刀。
“天罡?”连曾祖母都不知道这把神刀竟有这么个名字。
“我这把是地煞。”费英东将刀柄朝上展示在她面前,曾祖母也将天刀的刀柄朝上。
一个中国古代大篆的“天”字刻在天刀的柄底,而费英东的那把则是刻着一个“地”。
它们果真是一对对刀!
“怎么会这么巧?”睿雪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两把毫不相干的刀居然是一对的,未免太巧了吧。”
而连接这两把刀的重要关键,就是睿雪——一把是来自她的父系家族,一把来自守护她的费英东,但她却浑然不觉,好奇的观赏着那两个古怪大字。
“明人!明人醒了!老夫人,明人醒过来了!”突然有两、三个女眷兴奋的以日文叫嚷着,一名中年美妇立即奔到躺在卧垫上的明人身旁。
“明人,妈妈在这里。你醒来了,你终于醒来了……”美妇激动的伏在微微眨动双眼的明人身上,喜极而泣。
“他会不会是被地震摇醒的?”睿雪转头问曾祖母。她还以为这个叫明人的堂哥是植物人,原来他只是睡着了。
“妈妈……”明人虚弱的唤着母亲,却在转头朝睿雪的方向望过来之际,像突遭电殛似的全身颤抖个不停。
“明人?”伏在他身上的美妇被他吓了一跳,他惊恐的喊叫却更令人觉得诡异。
“不是人……他不是人!站在那里的不是人,不是人!”
透过周围的人的翻译,睿雪听了气得半死,也不管明人懂不懂中文就直接开骂,“你有病啊!我又没得罪你,干嘛一起来就指着我乱骂一通?”
“睿雪,他指的好象不是你。”英三对睿雪差劲的判断力实在没辙。
“准……准噶尔部、费英东、雪格格……”明人颤抖的瑟缩在母亲怀里,以十分生涩的中文低喃着。
“你说什么?!”费英东惊愕的冲上前一把抓住明人,“你知道我?你知道准噶尔部?”
“放手!放开我!”明人惊慌的以日文大叫着。
“费英东……”睿雪躲在他身后狐疑的看着狂乱的明人,“他的眼睛……好像不对劲。”他看东西时目光似乎没有焦点。
“明人是瞎子,但他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景象。”正人在远处幽幽冷冷的说着中文,“例如,他能看见三百多年前中国大清边境弹药库的纷乱、准噶尔兵的伪装潜入,以及骇人的塔密尔大爆炸——”
“你说什么?”费英东回头朝正人大喝。
“我没说什么,这是明人在昏迷前夕感应到的超灵现象。”他只是转述而已。
明人仍旧恐惧的以日文重复说着费英东不是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睿雪简直陷入五里雾中。
“在满清初期,西北边境的驻防地塔密尔遭到准噶尔兵的潜入与埋伏,引发了弹药库大爆炸,而在爆炸现场有名副将……”正人诡异的瞇起双眸,“就叫费英东。”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费英东错愕的僵立在原地。“难道……当时你也在现场?”
“怎么可能!”正人不屑的哼笑,“那是三百多年前发生的事,我怎么可能在现场!”
“三百多年前?”费英东的脑子一片混乱。
“我说过,那是明人透视到的历史事迹,而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一个应该在三百多年前被炸得尸骨无存的人,现在为何会好端端的站在我们面前?”
正人的话犹如平地巨雷,震慑每一个人。
英二、英三以及睿雪互望了一眼,他们初见费英东时,他就像是个历劫归来的大将。一身古装、浑身是伤,操着奇怪的口音,在现代生活中像个科技白痴,而且满口大家听不懂的过往,什么边关大爆炸、什么保护雪格格……这一切他们只拿来当玩笑看。
“不可能……费英东不可能是三百多年前被炸死的幽魂。”睿雪紧紧的抓靠在他身侧,“他是活着的。他有心跳、有体温,他才不是幽魂!”
“他的确不是幽魂,但他很可能是因为大爆炸而穿越三百年时空的古代人。”曾祖母冷然开口。
穿越时空的古人?!霎时每个人的神情全凝住了,一时之间脑海无法接受这个讯息。
“不可能。现在都快二十一世纪了,哪还会存在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英二反驳。
费英东也是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可是内心深处却已经动摇。
“用你的眼睛来证实吧。”曾祖母指着天罡、地煞两把大刀刀柄上的刻字,“你若是真的武将,你应该看得出这两把刀的刀龄。”
费英东仔细比较两把刀。虽然天罡刀被神阪一族维护得很好,但仍掩不住它比地煞刀苍老的痕迹。最明显的莫过于刀柄上的刻字,天罡刀上的“天”字几乎快看不见,而地煞刀上的“地”字却清晰如新。
两把同时打造的对刀,为何此刻会差了数百年的刀龄?
“我……我在爆炸后竟然到了三百多年后的世界?”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我的亲人、我的战友、我的过往……全都是三百多年前的历史了?”
“是的,现在已经没有满清这个朝代了,它早已经结束,而由民国取代。”
曾祖母的话抽空了费英东的灵魂。
满清没有了?这个朝代已经没有了?不可能,以大清如此强盛的国威与气势,怎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时间会改变一切。就算是大汉、盛唐,现在也不过是段历史罢了。”曾祖母仿佛有透视人心的能力,回答费英东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费英东痛苦的闭起双眸,“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在另一个时空飘泊?”他像是突然被放逐到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异乡,注定要飘泊终生。
“你在爆炸当时的生死交界,心中想些什么?”曾祖母缓缓的进入他的意识中探索。
“我不知道。”费英东绝望的将脸埋在双掌中。“我只想……好好的保护雪格格。我不该放下她一个人,让她被准噶尔兵绑为人质,我……”
“这就是你会穿越时空来到睿雪身边的原因。”曾祖母转身看着睿雪,“他真的很想保护你,也就是这股强烈的意念将他带到你身边。”
“胡说!我才不是什么雪格格,我只是……刚好名字里也有个‘雪’字而已。”天底下名字里有“雪”字的人何其多,又不只有她一个。
“不!你绝对是雪格格!”费英东激动的朝她吶喊,“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个性稍有不同,我绝对不会认错。你就是雪格格!马佳氏一族的雪格格!”
“我不是!”睿雪也朝他愤怒的吼回去,“我一直跟你说我不是什么格格,而是我也不姓马佳氏!”
“睿雪……”英三惨白着一张脸,“你是姓马佳氏没错。”
睿雪呆在原地。她是不是听错了?
“英三,你胡说些什么?”她的脑子已经够混乱了,他还来搅局。
“睿雪,我们本来就姓马佳氏。”英二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这件事实在诡异得令人无法理解。“根据族谱的记载,我们是源于马佳氏一族的满人血统,在辛亥革命后才改为汉姓‘马’。”
睿雪闻言像是遭人重重一击似的,虚弱的向后踉跄两步,费英东迅速揽住她的腰。
“睿雪,你的确不是雪格格,但你是她的后裔。”曾祖母声音平稳的说着惊人的事实。
“你身上流的是雪格格一族的血脉,也是这层血脉牵引费英东穿越时空来到这儿。”
“那……她真的不是雪格格?”费英东松开了搂住她的手臂。
“她不是,她是雪格格的后代子孙。”曾祖母肯定的说。
“费英东……”睿雪觉得这一切好混乱、好可怕,她只想躲入他怀中逃避这些怪事,但费英东却在她要靠近他的时候退了两步。
这个小小的动作冻住了睿雪的心。
“费英东?”
“等一下,给我点时间冷静。”他就这样与睿雪隔着一段距离僵立着。
睿雪垂着双手,瞪大双眼看着陷入苦恼中的费英东。“怎么了,为什么你要躲我?”
“我不是在躲你,而是……”费英东思绪纷乱的抓着地煞刀,手心全是冷汗。“你不是雪格格,我……”
“我不是雪格格,所以你根本没必要保护我?”她的口气轻缓无力,心却开始刺痛,仿佛被撕碎成一片片。
“我一直以为你是。”
“可是我不是。”
“我弄错了,这一切全都错了,都不对!”他愤怒的大吼,“这里根本不是我应该存在的世界,你们和我是不同时代的人!我竟然还傻傻的弄不懂这里的一切为何和我以前的生活不一样,就连雪格格也变得不一样。我到现在才明白自己闯错了时空、保护错了人——”
“也喜欢错了人、陪错了人是吗?”睿雪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当费英东望向她时,才发现睿雪双手握得死紧,浑身不由自主的在颤抖。
“其实……我本来就不需要你保护。”她冷静的说道,表情十分平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视线糊成一片,眼前的景象好象全泡在水里,愈眨眼就愈看不清楚。“我也没有很喜欢你,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陪伴我,所以你不必摆出一副很懊恼的德行。”
“不是的,睿雪。”他仰头闭目,努力沉淀自己的焦躁。“我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项事实,我一直以为你是丧失记忆的雪格格。”
“WELL,看来你保护错对象了。”睿雪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潇洒模样。她本想再说几句话,却发现喉头梗住了,浑身抖个不停,眼睛左飘右飘,却不知看哪里才好。
“别哭了,睿雪。”英三看得心头一阵绞痛,将她的脸埋在自己怀中。“我们回家,别管这些事了。”
她好丢脸!她以为费英东爱她,以为费英东是守护她一生的英豪,以为自己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他最珍惜的宝贝、是他愿意一生相守的女孩。
原来是他认错人了!他认错人了、爱错人了,白白浪费心力去守护一个假格格!
“睿雪,别哭!”英三心疼的用力抱住她,却止不住她剧烈的颤抖与不断滚落颊边的泪水。
赶快说其实她一点也不在乎,快!否则会让人看她笑话、发觉她的难堪。赶快笑着摆出一副吊儿啷当的模样,让大家知道其实这项错误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她很看得开的。
原来他喜欢的不是她,而是将她错当成三百多年前的雪格格。原来他的温柔不是给她的,他的痴心也不是给她的!
她不在乎,她只是太过自作多情而已。这根本没什么好在乎!
是谁在哭啊?哭得好大声,凄厉又吓人。虽然听起来像是埋在某人怀里嚎啕大哭,可是声音还是传出来了。那种哭法好象摧心裂肺似的,连她听了都觉得好丢脸。怎么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这副惨相?她才不会做这种逊事呢。Well,再严重的事也不过芝麻绿豆大而已,何必这么在意嘛。
到底是谁在哭呢?她埋着头,什么也看不见。
是谁哭得那么伤痛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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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雪一行人返回台湾,费英东并不包括在内。睿雪和英二、英三返台后数日,她的爸妈终于回国了,大家又恢复原来平常的日子。没有人提到费英东的事,仿佛他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
不过,英二、英三向睿雪父母禀告了日本神阪家曾强行掳走睿雪的事。睿雪的妈妈气得隔日就拖着老公飞到日本痛骂对方一顿,要神阪家的人从此少打睿雪的主意。
睿雪的父亲感到奇怪的是,神阪家对于宗主之位的争夺向来激烈,每个人私下斗得你死我活,可是在此次继承人之争中,神阪老夫人竟然属意一名外来者。神阪家和一般的日本人一样,家族内的排外性很强,这次居然会破例让一个外人来争夺宗主地位,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然而日子仍旧平平淡淡的过,睿雪的父母照样三不五时忙昆剧公演、忙着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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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转眼一年过去了。
“小雪,周六一起去参加蛋浆大学的迎新舞会好不好?”媛媛又来找睿雪一起去猎艳。
“不好,我要留下来补考数学和英文。”
“你是下午补考,我是邀你参加晚上的舞会,没有冲突。”
“媛媛,你这么喜欢的大学生吗?”睿雪好奇的问。
媛媛只要知道哪个大学对外办活动,就会立刻拖着她假扮成熟的女大学生混进去玩。
“我实在对同年龄的高中男生没兴趣。”媛媛趴在睿雪桌上,长叹一口气。“我觉得年纪比我们大的男人比较成熟,也比较懂得女人心。当然,最好高大英俊又多金,温柔体贴又有个性,就像费——”媛媛猛然住口。
她又不小心提到睿雪的禁忌了。
“好啊,我就陪你去吧,看谁钓的凯子比较帅。”睿雪露出挑衅的笑容,似乎没注意到媛媛方才隐约提到的名字。
“那我周六跟你直接约在蛋浆大学见啰。”
等媛媛嘻嘻哈哈的去福利社后,睿雪这才发现手上的讲义早被她在不知不觉中捏烂了。
真是的,到现在听到那个名字还是会忍不住神经紧绷。
没用的笨女人!睿雪自嘲着。她早忘了一年前的事,她没有爱上任何人,她没有把自己的人和心交给哪个男人过,她也不会愚笨的去幻想有人会喜欢她、想守护她、想陪伴她,不让她孤独。
有这些浪漫遐思是种愚蠢的行为,只会招致自取其辱的下场。她才没那么笨,绝不会做那些让人看笑话的丢脸事。
她绝对没有思念过哪个男人,也绝对没有想哪个男人想到心痛,也不曾为哪个男人哭到双眼红肿。
她是随遇而安的懒散女孩,才不会介意一年前的小事情。
“睿雪,你怎么了?”一名女同学拿着热腾腾的饭盒站在她身边。
“啊?”睿雪猛一抬头,才发觉脸上有泪。“哎哟,我好饿喔,饿到难过得要命。”她趴在桌上夸张的假哭,“可是我不能吃东西,我要减肥!”
“干嘛这样呢?你已经够瘦了,何必节食?”女同学坐在她身旁,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没办法,谁教我天生一副娃娃脸,看起来圆嘟嘟的!”
“那你中午可以只吃水果呀。”总比饿到掉泪来得好。
“中午只吃水果?”睿雪摆出一副苦瓜脸。“我上一个听说午餐只吃水果的好象是大象林旺,你觉得这种方法真的有用吗?”
“会喊出林旺那样的身材吧。”
她俩沉寂了一会儿,随即爆出了大笑声,接着开始热烈的讨论减肥塑身的话题,没有人留意到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暗自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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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马睿雪,这是大学的迎新舞会耶咄,你穿制服来干嘛?”一身成熟打扮的媛媛一看到睿雪,不满的骂道。
“我刚才才补考完,来不及回家换衣服啊。”其实她对这种场合一点兴趣也没有,却仍得故作开朗。
“你这笨蛋!害我原本要介绍个男人给你的好意全泡汤了。”媛媛没好气的臭骂着。
大厅里一片热闹滚滚,五颜六色的灯光闪耀着,音响声震耳欲聋,舞池内与自助吧前全是开心而狂热的男男女女。
“天哪,这里实在有够吵!”睿雪要扯着嗓门才能跟媛媛说话,“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个舞会是和其他学校合办的,而且管制不严,连外人都不必付费就可以混进来。”
“我快聋了!我看我还是——”在灯光旋转闪烁的剎那,睿雪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过来。
不可能!她一定是看错了。就在她转身要逃走之际,被媛媛一把勾住。
“干嘛呀,马睿雪。我好不容易才替你安排到这么一位超级帅哥,干嘛急着逃跑呢?”媛媛一脸得意的奸笑。
睿雪一火,立刻转身面对已经站在媛媛身旁的魁梧男人。
果真是他,费英东!
“好久不见,睿雪。”费英东脸上温柔的笑容,让她的心又像以前那样的悸动。“这一年来好吗?”
“噢,当然好。如果没见到你,我想会好得不得了。”她不是故意说话这么恶毒,但她已经不想再一次投注所有的感情后,却换来羞辱和伤痛。
费英东无奈的轻叹一声,环顾周围,又吵又混乱,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热切瞩目让他无法和她深谈。
“媛媛,谢谢你的帮忙,我们先走了。”他向媛媛挥手致意后,便拉着睿雪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凭什么这样拉我走?”睿雪火大的怒骂着,却被震天的音乐声盖过。
费英东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她往校园内的停车场走去。一路上任凭她再怎么挣扎,也抵不过他的力气。直到硬把睿雪塞入汽车内,他才松了一口气。
费英东有车?而且还会自己开车?
“看来你在神阪家混得不错嘛。”她冷冷一笑。
“好说。”他迅速将车子驶出校园,往附近的山区驶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睿雪一看车子不是开往市区,马上慌了起来。
“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停车!”她想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中央控制系统锁起来了。
“我们好久没碰面了,好久好久。”他像梦呓似的呢喃着,两眼直直的望着前方,踩着油门疾驶向黑暗的山区公路。
“先生,我看你不只在神阪家混得很好,就连他们强抢民女的作风也学得很透彻。”睿雪咬牙切齿的嘲讽着。
“过奖了。”费英东只是淡淡一笑。
算了,她认了,反正他主导大局,他最伟大,然而她可没窝囊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费英东把车停在山顶上,专注而热切的凝视着她怒气腾腾的侧面。
“你比一年前更娇媚了。”他的手掌轻抚她柔嫩的脸庞,她却毫不客气的狠狠抽掉他的手。
“费英东先生,如果你要召妓度夜请找别人,我可是不卖的!”
他下颚紧绷,露出不悦的表情。“我从没如此轻贱的看待过你,别那样贬低自己。”
“噢,谢谢你的抬举,小女子承担不起。”她不想再看到这张醉人的容颜,不想再迷失在他的柔情之间。她不希望自己在为他倾醉心悸的同时,再次被宣告他又搞错人了。
她根本就不在意费英东,睿雪努力的提醒自己。对,费英东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不小心认错的假格格,毫无价值的陌生女人!
“这一年来我一直很想见你,可是为了早点熟悉这个世界的一切,我只有忍耐想见你的冲动,咬牙拚命努力。”
“我对你的奋斗史没兴趣!”
“你有收到我写给你的信吗?”
“信?”睿雪狐疑的转头看着他。一看见她朝思暮想、想到心碎的容颜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前面的头发变长,后面的头发齐肩,看来像是偶像巨星般的俊美造型。合身的名牌西装衬托出他高大魁梧的身材,不像以前那样寒碜而委屈,捡着英二、英三不合身的衣服勉强穿着。
他过得真的很好,比和她在一起的落拓日子好多了。费英东住在她家时,像下人似的被人使唤来、使唤去,还要费尽心力陪伴她、守在她左右。
只可惜他认错人了,他的心血付错对象。
“‘下痢’没把我写的信交给你?一封也没有?”
“信?”她这才回过神,摇摇头说:“我没收到。就算收到了,也只会送到垃圾桶里去。”
费英东轻唤。“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聊聊,看来一年前的误会根本没有解开过,难怪你这一年多来一直不给我回音。”
“你要聊就聊吧。”睿雪眼神空洞的凝视车窗外的夜景,已经无力再像以前那样和他缠斗。“聊完了麻烦你送我回家。”
睿雪变了,像双受重伤的小云雀,再也没有以往的活力,只能偶尔痛苦的拍拍翅膀,稍作挣扎。
“我们先不要翻旧帐了,我只想好好看看你。”他爱怜的捧起她的脸庞面对他。
“你看的是马睿雪,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格格。”
“我知道。可是我爱的不是三百多年前的雪格格,而是现在这个面貌和她一样,性情却完全不同的马睿雪。”
“谢谢你的甜言蜜语。”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又一相情愿的以为费英东真的喜欢她。
“我没有必要说甜言蜜语来哄你,我说的是实话。”
“你要说实话,为什么不在一年前说?你为什么不当场直接破口大骂原来我假格格之名占你便宜、骗你感情,好歹我也有点尊严?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当时做了什么?你记不记得你常时的反应?”
“我不记得了。”他当时正处于自己穿越时空的惊人事实中,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对她做出什么反应。
“你躲我!你不让我靠近你!你那样子好象是不小心按错了别人家的门铃,等我把心打开了、人也给你了,你才错愕的说:‘喔,对不起,我找错人了。’既然你知道你找错人了,为什么不干脆滚得远远的,还要回来见我,跟我说这些屁话?”
费英东看着她声嘶力竭的哭吼着,连嗓子都喊哑了,惊讶得不知如何反应。
“你觉得我丢的脸还不够吗?你还要回来故意按错门铃再耍我一次吗?”她再也忍不住的掩面痛哭。
“睿雪……”他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睿雪死命捶打挣扎着,但是他就是不放手,她终于忍不住抱着他放声大哭。
一年了,整整三百多个日子的痛苦与挫折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人前不敢哭,人后没得倾吐,一个人带着创伤佯装没事的过了这么多个心碎的日子。
费英东紧紧的抱着她娇小的身子,由她剧烈的颤动感受她受的伤害与屈辱。
“我没有按错门铃,我要找的就是你。我绝对没有找错!”他激动的靠在她头顶上不断说道。
“我不是雪格格,我也希望我是,可是我不是她!我不是!”她哭喊着。
如果她是,她就可以得到费英东,她可以一辈子拥有他的爱、他的呵护与他的陪伴。
“我也以为我找的是她。”但他现在才明白,他是为了睿雪才穿越时空来到这个世界。“我是为了你才来的。我这个早该在三百多年前炸得粉身碎骨的男人,就是为了守护你才会来到这个时代。”
他像是感受到上苍突降的灵光,霎时了解到自己穿越时空飘流此处的使命。
其实事情就这么简单,他是为了做她一辈子的男人而来的。什么任务、什么职责,现在想想全是可笑的荒谬借口。比起来,睿雪对感情的态度比他坦诚多了。
“睿雪,我爱的是你。格格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遥远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已随着时光成为历史的篇章。
“得了吧,你别因为我哭……就随便找话乱哄一遍。”她抽噎的说。这样痛快的大哭、大叫一场,心情好象全被雨水洗过,变得万里晴空,感到很舒畅。
“我没有乱哄你,我从不随便胡乱开口。”
“对,但你只不过是同情我。”她哭够了,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不会因为同情而替你接下神阪家这么大的重担。”
“替我接下什么?”她有听没有懂。
“我替你去和一堆危险之徒争夺神阪家宗主之位,替你接下供奉神刀的工作,为你学习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他无奈的捧起她哭得涕泗纵横的小脸。“如果只是基于同情,我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你是为了钱!你虚荣、贪图享受!”因为当上神阪家的继承人,就等于坐上了能呼风唤雨的宝座。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但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不得不这么做。”他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为了我们的什么将来?”
“你不想和我成亲吗?”
“成……结婚啦!现在哪有人还用成亲这种字眼。”
“不要逃避话题。”他早识破她的把戏。
“成不成亲跟那个有什么关系?”睿雪的口气虽然装得很倔,可是她的心却像长了一对小翅膀,啪啪啪的舞个不停。
“我是无所谓过贫穷日子或富裕生活,可是你不行。”他很认真的盯着她泛红的面容。“你吃要吃好的、住要住好的、玩的挑剔,成天闲闲没事干,就只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不多弄点钱,以后怎么供得起你这尊菩萨?”
“噢。”睿雪尴尬的摆出正义凛然貌。“真是辛苦你了。”
“就这样?”费英东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臂。
她红着脸犹豫一下,“好吧,给你个赏赐。”她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一下。
“我觉得我的牺牲很不值得。”居然只有“蜻蜓点水”的意思意思而已。
“好吧,我认了。”睿雪故作一脸的无奈,其实心里兴奋得要命。她好怀念费英东高超的吻技,好期待和他唇舌纠缠的美妙感受。
常她圈着他的颈项深深献上红唇时,费英东自喉间发出了满足的低吟,两只大手在她的娇躯上游移摩挲。
他好想念睿雪,想念到光回忆起她的红唇就浑身燥热。今天在舞会上乍见她身影的剎那,他就想疯狂的与她彻夜激情。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竟变得愈来愈饥渴,看来他八成是中了这个小魔女的法术,拜倒在她任性又娇媚的魔力下。
不对劲!他怎么愈吻愈蛮悍、愈吻愈色情了?
“等一下!”她赶紧推开他,微喘的问:“你想干嘛?”
“想要你。”他埋首在她丰满的双乳间,享受那份触感与芬芳。
“你疯了!这里是看夜景的地方,随时有人出没,万一有人看到我们在……那……”
“那就向他们收门票吧。”费英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脱掉她的外套和衬衫。“唔……我好喜欢看你穿这件水蓝色小布条的模样。”清纯又诱人。
“等……等……”不行了,他挑逗的技术太高明,她根本拒绝不了他。“可是……车子里太窄了,不太好……”
他贴在她粉颊上邪邪一笑。
“地点永远不是问题。”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