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叶盼晴盯着正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喝着酒的好友,弯弯的眉颦起。
“这几天她每天晚上都来,来了也不说话,光坐着喝酒。”汪明琦咬唇。
“不必上班吗?”
“听说她跟别的空姐调了班,请假。”
“究竟怎么回事?”柴晶晶插口,“那个徐浪远呢?怎么不见人影?”
“他也请假,已经好几天没来了。”汪明琦无奈地望向两个好友。
“吵架了?”柴晶晶咋舌。
“我想是吧。好像浪远搬出了湘爱的公寓,她找不到人,所以才天天在这里等他。”汪明琦叹了一口气,“这傻瓜,痴得让人担心。”
“怎么办?”叶盼晴问。
“解铃还需系铃人。”
“连你都找不到那个徐浪远吗?”
“当初他来这儿工作,就跟我挑明了不要过问他的私事。”
“这么神秘?”柴晶晶挑眉,“他该不会是逃犯吧?”
“不会的,怎么可能?他毕竟也是我朋友介绍的啊。”
“那问你的朋友不就得了?”柴晶晶一拍手掌。
“你以为我不想吗?”汪明琦摇头,擦亮火柴,点燃一根维珍妮淡烟,“他这几天正巧出差了。”
“这么巧!”这下连柴晶晶也忍不住愁容满面了,“那现在怎 办?”
“我想,只有一个人有办法了。”汪明琦静静说道。
“谁?”
她没回答,缓缓吐出白色烟圈,望着烟雾的眸,淡淡迷离。
“当然是殷贤禹啊。”叶盼晴代替她回答,“晶晶,你怎么连这也想不到?”
“对哦。”柴晶晶吐吐舌头,“那我们打电话要他来?”
“我已经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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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禹哥?”强展醉意盎然的眸,董湘爱在一片朦胧中望见一张熟悉的脸。她不觉吃吃地笑了,“你来陪我喝酒?”
“别喝了。”殷贤禹皱眉,抢去她手中的酒杯,“我送你回去。”
“不要,人家要喝嘛。”她娇娇地抗议,“我不要回去。”
“小爱!”他扶正她瘫软的身子,低斥,“听话。”
“我--”眼圈一红,“不要嘛,我还没见到他--”
“晚了,他不会来了。”
“他又不来?”她眨眼,“他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躲我?”
“小爱。”
“禹哥,你说,浪远为什么躲我?”她紧紧拽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他为什么突然搬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小爱,你醉了……”
“我没醉!没醉!”她要赖,背靠在沙发上,用手掩着眸,“我明明没有嘛,你不要这样瞧不起我。”
她在哭吧?那颤抖的手,掩饰的必是泪光莹莹的眸。
殷贤禹心一扯,展臂将她揽入怀里,扶起她娇柔无力的身子,“乖,跟我回去,小爱。”
“我不要,不要!”她趴在他胸怀里哭。
“走吧,小爱。”他柔声诱哄她,“听话。”
她没再抗拒,由着他揽住她的腰,带着她慢慢走向大门,经过汪明琦时,他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又是一拢。
“别老是抽烟!”他斥她。
她只是淡淡一笑,“湘爱麻烦你照顾了。”
“我知道。”他点点头,眸光回到怀中脸颊呈现不正常晕红状态的女人,“小爱,难受吗?”他轻拍她的颊,“要不要喝点水?”
“浪远--”回应他的,是一声模糊凄楚的低唤。
他摇摇头,望向她的眸光更柔,“傻瓜。”撑起她,他带着她步出酒吧,上了他的爱车。
一路上,她只是静静坐着,紧闭着眸,偶尔滑落几颗晶莹泪珠。
回到她的公寓,一屋的凌乱清楚地揭示了主人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再看看浴室、卧房,确定这里又回复成单身女子的孤独空间。
看样子,那个叫徐浪远的男子是真的离开了。
他怎能如此狠心!
一念及此,殷贤禹的胸膛蓦地掠过一阵愤慨,他平定呼吸,克制翻腾的情绪,好一会儿,才端着热茶,走向正蜷缩在床上辗转的董湘爱。
“起来,小爱。”他唤她,“喝点热茶。”
“不要。”她推开他,脸颊异常地红。
他看着,忽地有些担心,急忙伸手覆上她前额。
有些发烫--是纯粹酒醉?或者还发了点烧?
殴贤禹不确定,只得喂了迷迷糊糊的她喝了几口茶后,起身在屋里找温度计。
好不容易,他终于找到了,甩了甩温度计后,将它塞入董湘爱柔软的唇。她直觉想吐出。
“什……么?”
“含着。”他命令她,“我量一下体温。”
“我没病……”她模糊抗议。
“听话。”他将她推回床上。
她无力反抗,只觉全身柔软,像具被抽光了精力的破娃娃。于是,她缓缓掩落眼睫。
两分钟后,殷贤禹取回温度计,就着灯光细看。
三十七度半。还好,只是微微发烧。
“我……没事吧?”她喃喃道。
“还好。不过还是吃点药比较好,你等一下。”他站起身,再度翻箱倒柜找药,终于在抽屉里找到几颗感冒药。
倒了杯温水,他捧起她的头,“来,吃药。”
“嗯--”她点点头,喝了一大杯温水后,感觉颓靡不振的精神稍稍好些了,可一阵锐利的刺痛却迅速袭上心头。
“禹哥……浪远不理我了。”
“为什么?”他语气温煦,像水滋润她干涸的胸膛。
“他生气了。”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像溺水的人攀住浮木,“他以为我瞧不起他--”
“他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希望他回家,因为我不想他当酒保--”她抽泣,“我只是……是为他好啊,他为什么不懂?”
“好了,别哭。”他拍抚她的背脊安慰她,“别哭了。”
“禹哥,我……我好爱他,他为什么……不懂我?”
“有时候,爱一个人并不表示你懂他的。”殷贤禹意味深长。
“对啊,其实我也……也不懂他。”她哽着嗓音,“他什么也不告诉我,我连……连他家原来很有钱也不知道……他什么也不告诉我。”
“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吧?”殷贤禹温声安抚她,虽然他心里其实想痛揍徐浪远一顿。
“什么苦衷?他可以告诉我啊。”她仰起蒙胧泪眼,口齿不清地嚷着,“你说是不是?禹哥。”
“好了,小爱。”他以拇指为她拭去泪痕,“放心吧,我替你去找他问问看。”
“你找不到他的。”她悲伤地摇头,“他故意躲我,谁也找不到--”
“我会找到的,小爱,相信我。”温柔的眸光坚定。
她闭眸,在他的保证下忽然安心了,却也哭得更激动,湿润的脸颊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他轻轻拍抚着她,像父亲宠他的女儿一样疼着她。
此刻,缭绕在两人周围的空气是温馨的,依恋的,令人动容的。
而宛如一阵狂风般卷入屋里的徐浪远撞见的正是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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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一幕。
这算什么?这甜蜜又感人的一幕算什么?
他的女友--那个号称深深爱着他的女人竟然紧紧地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双颊甚至泛起毫无廉耻的红晕。
徐浪远瞪着那红晕。
怎么?她这么激动吗?在殷贤禹的怀中让她觉得如此幸福?如此情动?
他以为那氤氲的眸,迷离的眼神,激情的红霞是专属于他的,原来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的她同样如此妖媚,如此蚀魂!
她美得像一朵盛开的蔷薇,却不是为他展露风华,今夜,她魅惑的对象是另一个男人。
是殷贤禹!
没想到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赶回来与她言归于好,欢迎他的竟是这样精采的画面。
很好,非常好!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恨到极点,他的眸开始结冻,射向她的眼光冰寒。
她全身发颤,退出了殷贤禹的胸膛,双手伸向他,“不……不是的,浪远,你误会了--”她神色惊慌,像只不知所措的小白兔。
不,该说是没料到自己会被当场逮着的荡妇吧?
他冷冷一笑,“我当然误会了。当初是我太过自以为是,才把你的放荡当成迷恋。”
“不,不是的……”
“把像我这样的浪子玩弄在掌心,想必特别让你得意吧?”怪异的笑侵占了他的脸,“告诉我,这场游戏你想得到什么战利品?”
“不,你别这么说……”她容色发白。
他狠狠瞪着至今依然令他心悸的容颜。她真的很有办法,很少人能将纯洁与诱惑的味道融合得那么完美,就连他也大意失荆州--
“你得不到的。”他冷冷地、冷冷地说道,一字一句都像万年寒冰,撞击着空气的流,“我虽然浪荡不羁,却不是个傻子。”
语毕,他转身,愤然迈开步履。
殷贤禹抢在他离开前拦住他,“你误会了,徐浪远。”他试图解释。
“让开!”他怒吼。
“不让。除非你听我解释。”
他笃定的神态令他更加抓狂。情敌愈冷静,就显得他愈加笨拙不堪。苍白着脸,他一语不发,举臂用力推开殷贤禹后,宛如龙卷风般愤然离去。
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
董湘爱愣愣望着他的背影,那迅速、苍白、决绝的背影。
她抚住喉头,一直混沌晕眩的神智此刻终于明晰,恍然大悟。
他是真的不要她了,因为他恨她。
“啊--”凄厉的嗓音蓦地在屋内痛楚地回旋,她呐喊着,藉此抒发胸膛里狂躁不安的迷惘。
他误会她了,不要她了!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忽地,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冲向她的喉头,她急忙滚下床,跌跌撞撞地冲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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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怀孕了。
当医生平静地告诉她这个消息时,董湘爱脑海一片空白。
好片刻,意识才一点一滴重新凝聚--
她怀孕了,此刻,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一个小宝宝--属于她跟浪远的宝宝。
清浅的微笑飞上她的唇,她笑着,明眸点亮灿芒。
她有个宝宝,浪远的宝宝--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董湘爱冲出了医院,扬手招了一辆计程车后,她吩咐司机往民生东路驶去。
她现在知道浪远在哪里了,他回到了徐家,回到英华工作。
所以她一定能在英华的办公大楼找到他,因为他可是英华堂堂的副总经理啊。
她要找到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她知道他依然还误会她,可她相信,只要她好好跟他解释一定能解开的。
只要告诉他她只爱他一个,他一定……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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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对!”
长长的会议桌上,年轻男子拍案而起,两道浓俊的眉攒紧。
“为什么?”坐在主位的徐英瞪着当众表示异议的儿子,脸色难看。
“没错,现在不景气,可我们绝对不能放弃推行E化计画,这个案子已经谈了半年多了,没道理现在搁下。”徐浪远慷慨陈词,锐利的黑眸蕴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如果你是心疼那些已经砸下去的钱的话,大可不必,做生意本来就不应该考虑沉没成本。”
“不是沉没成本的问题,而是未来经济效益的问题。”徐浪远解释,俯身打开笔记型电脑里某个档案,“这是我请几个专家为这个计画重新做过的财务评估,大家可以来比较看看。”他说,一面拿着光笔开始指点起萤幕上经过精确计算的表格与数字。
望着他专注讲解的模样,徐英老练的眸也不觉掠过一丝深思。
他变了。自从他这个儿子答应重回英华之后,徐英便隐隐感觉到他跟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他,行事纵然狂妄自我,却说不上霸道,提出的企画案被驳回了,满腔愤懑也藏在心底。
可现在的他,全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一意孤行的气势,他的决心太强、太冷静,那凌厉的眼神仿彿会不惜一切排开任何胆敢挡他的路的人。
这样的霸气,在冷酷的商场上当然是必须的,可若太过了,恐怕反而会树敌无数。
比起太过强悍霸道而树敌,徐英倒宁愿他跟以前那样,只是有些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冲动。
他应该想办法将他导回的,可最近即使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也经常为儿子的乖戾感到心惊。
有时候,当他看着浪远那死神般冰冻的眼神时,也会忍不住一阵冷颤。
是谁让他变成这副模样的?是那个女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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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会后,徐浪远迈着坚定的步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走得那么快、那么坚决,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就好像他完全不在乎是否会撞到人一样。
不论是谁,如果他不懂得让道的话,活该倒楣!
他走着,乖戾的神色足以吓退任何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就连他的专属秘书在见着上司冷淡的表情时,也犹豫着不敢说话。
“徐……副总。”
“什么事?”他冷冷地问。
“那个--”
“有话快说!”
“是……是。”花容瞬间失色,她抬手抹了抹前额的汗,“那个……有个女人说想要见您。”
“谁?”
“董……一位董小姐。我请她在会客室等您。”
董?董湘爱?
她来做什么?
徐浪远面色忽地铁青,“我不记得今天跟这位小姐有约。”
“是,她没有预约,可她坚持要见您……”
“我没空!”
“她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我说了没空!”徐浪远粗声吼道,射向秘书的眸光凌厉,“是不是所有阿猫阿狗来见我我都得见?这里可不是访客接待室!”
“是、是。”秘书简直吓呆了,倒退数步,“我马上……马上请她离开。”语毕,她匆匆忙忙转身离去,脚步有些踉跄。
瞪着她仓皇的背影,有片刻,徐浪远只是神色阴沉。
然后他用了甩头,强迫自己挺直身躯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他重重往办公桌甩落一叠文件,接着,右手握拳用力往墙上一击。
“Shit!”一声诅咒狠狠逸出。
“怎么啦?”一个正在沙发上坐着等他的女人站起身来,清秀的容颜淡淡不解,“今天心情这么不好?”
“琴媛?”徐浪远蹙眉,瞪着不速之客,“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今天晚上不是约了一块吃饭吗?”丁琴媛浅笑,“我反正下午也没事,就先来看看你啰。”
“我在工作。”
“我知道,不会打扰你的。”她扬了扬手中一本杂志,“我在这边看杂志陪你。”
徐浪远瞪她一眼,“随便你。”没好气地抛下一句后,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往沙发一甩后,倒落办公椅。
“究竟怎么了?”丁琴媛盈盈走向他,主动来到他身后替他按摩肩膀,“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刚才的会议不顺利吗?”
刚才的会议很顺利,那些董事似乎都被他坚决的气势给慑服了,一个个对他的意见投了赞成票。
会议很顺利,可秘书意外的报告却挑起了他满腔怒火。
董湘爱--他不明白她怎么还有脸来这里找他?
想着,神色又是一阵激烈变化。
“看样子你心情真的很不好。”丁琴媛俯下身,在他耳畔轻轻吹气,“要不要休息一下?”柔媚的嗓音有意挑逗。
他没理她,格开她的手,“我现在没心情。”
“不像你会说的话呢。”柔唇摩挲着他带着一点点胡碴的脸庞。
他冷哼一声,没再阻止她,可也不配合她,任她一双玉手轻巧地替他解开领带,慢慢的,一颗一颗解开衣扣。
然后办公室的大门忽地打开了,一个纤细的倩影像蝴蝶般翩然飞进。
“我一定要见你!浪远。我有话……”激动的嗓音在眼瞳认清面前景象后倏地消逸。
董湘爱睁大眼,愣愣望着两人。
“你是谁?”首先发话的是丁琴媛,她冷冷斥道:“这样闯进老板的办公室!懂不懂礼貌?”
“我--”面对另一个女人咄咄逼人的质问,董湘爱容色发白。
她才想……才想问她是谁呢。为什么跟他在办公室里这么亲匿?
她握紧拳头,指控的眸光射向徐浪远,“她是谁?”期望中凌厉的逼问在出口后却显得软弱而沙哑。
“我没必要告诉你。”他冷淡地说。
“我是丁琴媛,浪远的未婚妻。”倒是丁琴媛主动开口,察觉两人关系匪浅的她聪明地立刻为自己定位,“你又是谁?”
未婚妻?他有未婚妻?
董湘爱胸口一凉,“我……我是--”
那她是谁?他恋爱游戏的对象?见不得光的情妇?
墨睫颤颤扬起,她哀伤地望向徐浪远。
跟我解释,浪远。她以眼神祈求着他。快否认啊。
可他没有否认,只是冷冷地望着她。
胸口顿时窒闷,“我有……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我想……私下说。”她颤着嗓音。
“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啊。”丁琴媛插口,挑战地望她,“我是他的未婚妻,我相信我有权在这边听。”
“你--”她咬紧牙关。望着面前据说是他未婚妻的女人,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
“说啊。”丁琴媛催促她。
她看向徐浪远。
后者微微眯着眸,仿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呼吸一梗,几乎听见胸口传来某种碎裂的声音。她定定望着他,望着她深爱的男人--
“我怀孕了。”
简洁、平淡的宣言宛如炸弹,迅速在室内造成惊心动魄的效果。
丁琴媛呆了,脸色惨白,窈窕的身子直退了好几步,甚至撞上了墙。
而徐浪远--他的反应是复杂的,有半晌,他仿彿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只是惊愕地瞪着她,双手紧紧抓住桌缘。
然后他猛然站直身躯,激烈的动作几乎撞翻了办公桌。
他走向她,展臂定住她虚软的身躯。
“你、说、什、么?”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自齿间进出。
“我怀孕了。”她白着脸重复,“是你的孩子。”
十指紧紧抓住她,抓得她肩膀发痛。
“你再说一次!”黑眸锐利的芒忽吐忽敛。
“我怀了……你的孩子。”
刹那,天地只是无声。
室内静得出奇,仿彿连掉一根针也能清晰听闻。
没有人说话。
排山倒海的震撼攫住了每个人,董湘爱、徐浪远、丁琴媛--
忽地,一阵如野兽狂号般的笑声拔峰而起。
是徐浪远,他放开了董湘爱的肩,正无法抑制的笑着。
那笑,既尖锐、又狂暴,像夏季雷霆,一声声狠狠劈向董湘爱的耳畔。
她一阵晕眩,“浪远,你……”
“闭嘴!”他扭头对她咆哮。
她吓了一跳,怔然望他。
“你真了不起,董湘爱,我没想到你耍手段可以要到这种地步。”他放缓嗓音,语气轻柔,衬着翻飞着诡谲笑弧的嘴角,令人闻之心寒,“我的孩子?嗯?所以你打算怎样?要我娶你吗?”
“我--”她心一痛。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相信她吗?
“如你所见,我已经有未婚妻了,你说怎么办呢?”他微笑,笑得她不知该如何呼吸。“我是不是该抛弃她来娶你?”
她愣然。
“或者,你的野心还没那么大,没想到要我徐夫人的名衔,你也许只是想要点钱?”他抬起她的下颔,温柔地问:“多少?你想要多少?”
“我……我--”她忽地惊颤,总算明白了他这番话的用意。
他以为……他竟以为她怀孕是骗他的!他以为她是为了贪图荣华富贵?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刺痛逼上了她的眸,“我是真的怀孕了。”
“是吗?”他微笑,“我实在不该问,你知道,男人总该有些绅士风度。”
“你怀疑不是你的?”
“我想,不会是我的吧。”他笑意更深,“我每一次都用了保险套,实在很难想像会有意外发生。”
“可是……会有意外的。”泪水一颗颗碎落,“而且那天……你骑机车带我回家那天,就……没用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相信就那么一次,我就幸运中奖了。”他敛去笑容,嗓音清冷。
“不是,我的……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怀孕了。”再也承受不住满腔悲痛,她蓦地上前,紧紧拽住他的臂膀,“你相信我,浪远,我真的没骗你。”
“好吧,就算你真的怀孕好了。”
“你肯相信我了?”她扬起头,难抑惊喜。
可他的下一句话又立即将她打回地狱。
“我建议你去问问殷贤禹比较好。”
“什么?”她松开他,颤颤后退,“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劝我回家吗?如你所见,我回来了。”他说,嗓音与眸光一样冰冷,“我回来重新当我的大少爷,当我的贵公子,可你,小姐,如果你想作麻雀变凤凰的美梦,还是别来找我比较好--”他顿了顿,嗓音忽然再度变得轻柔,“我不会笨到认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
够了!他讲得够明白了!
董湘爱身子一软,颓然跪倒在地。她抬头,透过朦胧泪雾望着她倾心爱恋的男人。
她爱他啊!那么地、那么地爱他,从来不曾像这样全心全意爱一个人--
他为什么不相信她呢?为什么要这样侮辱她?
“浪远,我……我知道你恨我,你以为……以为我跟禹哥有什么--”她颤着嗓音,毫无血色的容颜楚楚可怜,“可是你误会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说好吗?拜托你听我……”
“滚出去!”
“那天,我其实喝了点酒,醉了,禹哥只是好心送我回家而已……”
“我要你出去!没听见吗?”他怒吼。
“我爱你,真的,我从来没像这样爱一个人……”
“刘秘书!刘秘书!请保全来,给我把这个女人拖出去!”
“我跟禹哥之间没什么,真的,你相信我……”
警卫来了,他们一左一右拉起她往外拖,她挣扎着,反抗着,朦胧泪眸固执地瞅着面前脸色同样发白的男人。
是的,他不是不在乎,他一定跟她一样在乎的。
他只是误会了她而已,只要他肯听她解释,他们会回到从前那样的。
他会像以前那样,轻轻捏她的鼻尖,那么宠溺、那么邪肆地对着她笑的。
她喜欢他那样对她笑--他笑得好坏啊,总是让她乱了心韵。
“我爱你,浪远。你让他们放开我好吗?求你……”
“以后不许这个女人再踏进英华一步!”
“你真的不想见我了吗?真的……再也不想见了吗?”
“拖出去!快--”他暴躁地吼,像头猛兽般发了疯地张牙舞爪。
是啊,他不是不在乎的,他肯定是在乎的,否则不会那么激动。
她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时间会证明她的话,证明她一颗真心。
想着,她忽然精神一振,身子不再虚软了,不知从何涌出的充沛体力让她挣脱了警卫的钳制,跟舱走向她所钟爱的男人。
她抬起手,抚向他青筋暴凸的脸庞,“我给你时间,浪远,给你时间冷静下来。”她低声道,湿润的眸深情一如以往。
“你离我远点!”
“好,我走。”她笑着流泪,“你别生气,我走。”
轻轻吐落一句后,她转身,静静离去的倩影衣袂飘然,步履轻扬,恍若毫不沾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