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音疲累的打开家门,看着屋内依旧黑暗,她无力的将头垂靠在厚重的门上,一种想哭的欲望让她心情沉重。
他什么时候才回家?
等到他回到家,她都已经没有力气生他的气了。
平静自己的心情,晓音摸黑走进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再从厨柜里拿出药包,乖乖的吞完药,懒懒的移动身体往卧室去,没有开灯她就坐上床,呆呆的望着墙壁发呆,丝毫没有发觉漆黑的房间里有一双温柔的眼正在凝视若她发呆的背影。
宫静翔为了追查碟颖集团利用自家航运之便,在公海上从事非法军售的案件,之前在国外忙得团团转,但一听到她出院就马上赶回台湾。
但他赶回家后却见不到她,才知道她到宏曜集团去了,他没有过去找她,因为他在想见到她后他该说些什么?他又该做些什么?
想到要面对她,他竟会无措,而且焦躁、害怕得有如一个刚发现自己是个深陷情海中的毛头小子。
他从没想到过他会害怕去碰触她,就像现在他一点也不敢叫她,一点也不敢让她知道他的存在。
宫静翔满脸的渴望却不敢移动分毫。
他害怕知道晓音看见他之后的反应,明知道她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但为什么此刻他会有一股不可遏抑的害怕从心里深处汹涌而起?
那是害怕吗?
他渴望拥她入怀,却又迟迟无法行动。
晓音发呆了好一会儿,她无意识的站了起来就往浴室去,打开浴室的灯光,她动作缓慢的关上了浴室的门。
宫静翔看到晓音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竟有了一股松懈的感觉,可是他还没有喘过一口气,浴室的门又快速的被打开。
微弱的浴室灯光照出宫静翔站立的侧影。
晓音的眼对上了他的眼。
她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与他相视良久,慢慢的她的手摸上了他的脸庞。
他瘦了,也感觉苍老了好多,但他完整得让她想哭。
含着泪,她笑了,那是一朵很满足、很满足的笑容,“你回来了。”他终于回家了,她也终于等到他了。
直到听到晓音开口说话,宫静翔才发觉他一直憋着未吐出的气息,等待着她的发现。
“我回来了。”他双手揽住她,将她抱了起来,头深深的埋进她已经长长的秀发里,闻着那令他感到熟悉的体香,也平下自己内心深处里的害怕,这时他才明白他是在害怕什么。
那种会失去她的恐惧一直到拥着地的此刻才真正的平复下来,虽然在心中他一直明白晓音已经安然无恙,但只要没有将她拥在怀中,他就永远不会让自己身上所有的细胞相信她真的已经平安无事了。
“不要再让我担心了。”晓音喃道。他感情丰沛,但有时候那种男人的粗心,真的让她满肚子苦水吐不出来。
这一次他竟然让她当弃妇,她不会放过他的。
“不会了。”他保证道。
“不会?那为什么你这两个月来都没有来医院看我,也没有打一通电话给我?”她等着看他怎么解释。
“那是……我……”宫静翔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说。
“你竟然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弃我于不顾?!”她表情如同暴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音,那不是我的错,谁教花粉不放过我,小三也不让我走,就连伯父和伯母也插一脚要我为你的伤报仇。我只是熬不过他们的坚持。”宫静翔见苗头不对,很无耻的将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
“忙到没时间打电话?”她不信。
宫静翔支支吾吾的想不到一个好说词。他越迟疑,晓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她要怒吼出声时,他终于找到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在海上怎么打?”他为自己申冤。
“海上?”
“对啊,我真的好可怜,被所有人派去海上出公差,还不能说不。我在大船上被强大的海风吹,细嫩的皮肤都变成风干橘子皮,连我的秀发也都变成稻草,还有我的眼睛也长了好多鱼尾纹,都可以用来钓鱼了,还有我的——”宫静翔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堆抱怨。
“停!”她听不下去了,真是个烂理由。
“你都不心疼我一听到你出院,就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看你,还开口就责怪我。”他低着头,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好,我疼。”她没好气的拥他入怀,手却大力的拍着他的背,她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说法,但她就是对他那张绝美的无辜容颜没辙。
不痛不痒的宫静翔安静的被她抱着,任由她出气。
“不怪我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哼。”还是怪,只是气不起来而已。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不去看她,并不表示不关心她复原的情况,他只是带着一种说不上原因的怯懦,不敢去面对她可能不原谅他的眼神,那是种只有在面对所爱的人才会有的忐忑,所以他才连电话都不敢打。
这几个月他不知道多少次拿起电话,却又放了下去。
“你知道就好。”希望他不会又将她弃置一旁。
贴着晓音的宫静翔,摇摆不定的心情一平复下来,就感到自己身上有一股欲火,缓缓却又炽热的燃烧着他。“我要你。”他开始不规矩的细咬着晓音的颈项,手也不安分的抚着她的身体。
晓音捧起他的脸,用微凉的唇瓣印上他温暖的唇,“我想念你,真的好想、好想你。”她想念他的心情想让他知道。
“我也想你。”
晓音难得的甜言蜜语,让宫静翔积聚了两个月的热情更是如水开闸门,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唇猛烈的侵袭她柔嫩的唇瓣,手却温柔的抚过她的身体。
他不再言语将晓音抱起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让她已经蓄积很久的泪水无法克制的汩汩而下。
宫静翔用手、用吻拭干她的泪,舔吻着她细致的小耳垂。
他的双手解开她衬衫上的钮扣,让她白皙、无瑕的胸部慢慢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他的眼神贪婪,但也是热情、爱恋的。
宫静翔的手并没有再跟上他的眼,他不太敢再继续下去,或者该说他不敢去面对晓音因他而受伤的伤口。
晓音察觉到宫静翔微妙的心思,她起身将宫静翔轻轻的推倒在床,她对着他笑,笑容里有一股女性特有且浑然天成的妩媚。
他拉下俯视他的晓音,嘴唇跟着热情的吻上她,心中炽烈的火焰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再也无法理会是谁诱惑了谁。
在他们眼里心里只剩下对方,也只剩下为了饱足彼此对对方饥渴的欲望。
☆ ☆ ☆
晓音静静的沉睡着,深陷柔软床铺的她还一脸很舒服的用脸颊摩挲着软绵绵的枕头。
宫静翔漾着笑容用手拿开黏在晓音粉颊上的发丝,手不舍的轻拂着她的脸,望着她睡着时依旧带着笑意的容颜,那小小的感动充满着心田,这就是幸福吧,他渴望已久的幸福。
他要的幸福早已经在自己的手中,他之前却还视而不见,一想到差点失去,他就没有办法克制内心的颤抖。
他没有像爱晓音一样的爱过别人,就连对苏西西似乎也未曾有过这样安适的感觉,只要有她在身边,就好像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他感性的用手指把玩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低语:“音,有你陪我的日子是如此的快乐,快乐得让我忘了对你说谢谢,忘了对你说爱,以后我绝不会忘记的。”他不会再让她说他没有用心爱她。
宫静翔轻吻晓音的额头,将她身上的棉被拉好。
他起身走到窗户边,望着窗外萧瑟的景色,点起了烟吞云吐雾着。
他这样算是逃走吗?
他无法再更坚强的去面对父亲,去面对他爱的父亲犯罪的事实并向他问明自己那不清不楚的身世,他是不是被期待的?他想问却又害怕去知道。
想想自己都三十岁了,却依旧摆脱不掉这样的期待,真是可笑极了!
宫静翔为自己的心态泛起苦笑。也许他不该逃避他必须要知道的事实,身为宫家的长男,无论他是谁的孩子,他都有那个责任去承受。
但……
宫静翔回望着沉睡的晓音。
她能接受吗?无论事实是如何,她是否会陪他一起承受,接受他也许不为人喜的身世,而他是否真的该让她知道?
她知道后会不会选择离开他?
也许现在最让他恐惧的不是他的身世如何,而是晓音知道后对他的态度,如果她不再爱他了,他要怎么办?
不管所有的事情结果如何,他只害怕他会失去她。
他不想再选择错误而让她痛苦或烦恼,不想再因自己的自私而让她受伤,让自己的重担加诸在她的身上,但如果不让她知道,她会不会责怪他让她没有选择的机会?
就在宫静翔左思右想之际,房间内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他手快的拿起话筒,但还是吵到晓音。
“找谁的?”她眨眨睡眼问道。
听到话筒彼端传来的消息,宫静翔的脸色全变了,连一旁的晓音也感受到他的不对劲。
“花氏找上我爸!他的心脏病发作?”宫静翔讶然,他不知道宫辞宏的心脏有毛病。“你说他想见我?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突然屏住的呼吸和不稳的身体。
他挂上电话,脸色苍白想对晓音勾起笑容却无法做到。
她毫不迟疑的伸手抱住他,她知道他太敬爱他的父亲了,受不了可能会失去父亲的打击。
宫静翔将她拉进怀中紧紧的抱住。
☆ ☆ ☆
医院,是生离死别、令人窒息的地方,就连通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也显得那么的无力。
晓音和宫静翔赶来医院,只因宫辞宏想要见他们。
宫静武和苏西西站在宫辞宏的病房前。
宫静武对着脸色不好的宫静翔低声说:“我不知道爸他有心脏病,他一向都那么健康、活力十足。为什么他要瞒着我跟西西?我们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爸爸的病情,而我们也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呢?”他觉得一下子被所有的亲人背叛。
“静武,我们……”宫静翔不知道该如何向弟弟解释所有的前因后果,事情已经经过这么久,刚开始他以为没什么,等到发觉严重时,已经到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这个亲人开口的地步。
况且父亲一向将静武保护得好好的,又何必让他去承受他也无能为力的事。
为什么保护他所爱的人到最后却都是伤害到他们?
气氛一下子沉闷得让人窒息。
晓音紧紧的牵着宫静翔的手,不想让他独自一人面对所有的责难和压力。
“我们到底还是不是家人?为什么都不说?!”宫静武受不了的呐喊着。
“够了!”晓音已经忍不下去了,“不要将你自己的迟钝怪到你大哥的身上来,应该问问你自己你这个家人是怎么做的。”她森冷无情的语气是宫静翔从未见过的。
“晓音。”宫静翔握紧地的手。
面对他的为难,她很“乖”的住了口。
“是我的错?”
宫静武被晓音的话打击得身子摇晃一下,苏西西在旁边很着急,但她却一点也使不上力。
“是我的错?”宫静武望着这时看起来好陌生的大哥,他们兄弟何时离得这么远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每个人都太会隐藏,我跟爸都有共识的不想去伤害你,但我们最后还是伤到你。”
“为什么你跟爸的关系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会说你不是他的儿子?”
宫静武的话让宫静翔原本已停止流血的伤口撕裂开来。
他不是爸爸的儿子吗?真的不是吗?
他已经不能再抱着希望了吗?
宫静翔没有回答宫静武的问题,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他又怎么知道该如何解释。
晓音实在很想上前打宫静武一巴掌,虽然她知道他并没有什么错,但他就不能少说或少问两句,尤其在这个时候。
晓音忍住自己勃发的怒火,面无表情的对宫静武问:“我们可以进去看宫辞宏了?”再在这里谈下去根本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帮助,只会让静翔受到更多伤害而已。
宫静武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大哥和第一次见面的大嫂,他连他大哥什么时候结婚他都不知道,他觉得他这个兄弟做得好失败,真的好失败。
他指着宫辞宏的病房门,“爸在等你们。”
走进病房内,宫静翔有点无法接受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又奄奄一息的人,会是他那个一向强悍、曾经让他无措的父亲,他做梦从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爸。”宫静翔站在病床边轻唤。
宫辞宏望着宫静翔的眼神是复杂的难解。
他真的是看到宫静翔了吗?
晓音静静的观察宫辞宏的眼神,她无法相信那是一个神智错乱的人会有的眼神,这男人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的太过分了!
他怎么能够这样伤害无辜的静翔!
“他真的长大了,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坚强,是她的缘故吧,她会以你为荣的。”宫辞宏低喃的说出了一连串令人不解的话。
“爸?”宫静翔对现在的宫辞宏感到迷惑。在这个床上的人是他的父亲吗?
“在家里二楼书房的密柜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宫辞宏说完了这些就合上了眼睛,连一秒也不愿再看见宫静翔。
静翔是那么的像“他”,像到让他已经充满憎恨的心,再也不想去分辨。
自从妻子过世后,他就再也管不了自己对“他”的恨,但最后他依旧可以毫无愧疚的去面对在地下等他的妻子,他该感谢静翔本身具有的坚强,不是吗?
就拿他的犯罪证据当补偿吧!那也是他唯一能给的东西。
“爸?”宫静翔叫着,宫辞宏却没再有一丝丝的回应。
“走吧。”她真想一枪毙了这个男人,但静翔不会准的。
宫静翔不想就这样离去。
“你再说什么只会让你自己更痛苦而已。”她了解静翔现在的感受,但真的对这个情况于事无补。
宫辞宏根本不给静翔任何机会。
宫静翔抿着嘴望着晓音的坚决,最后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再回头看了毫无动静的父亲一眼,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