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开门,瞧见他端着丰盛的早膳过来。
“你饿了吧,我一早就出去买了几样吃食,你快过来吃。”
“我还没洗漱呢。”
“那你快去洗漱,洗完后快来吃。”
她奇怪的瞥他一眼,对他的殷勤虽觉怪异,也未多心,洗漱完,她坐到桌前,吃了起来。
祈兆雪也坐在桌旁陪着她进食,一边热络的说:“这些早点合不合你胃口?我特地向小二打探,听他说这两家的烧饼与包子味道最好,特地跑去买来给你尝尝。”
“嗯。”她应了声,接着思及一事,抬目问道,“你哪来的银子买这些?”
“……我当了先前带在身上的一块玉佩。”那当铺的朝奉瞧见他这张脸长得丑,又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竟想坑他,只想给他二十两银子打发他,在他发怒之后,那朝奉约莫是被他的脸给吓到,这才哆嗦着掏出这枚玉佩应得的银子给他。
汤晴光想起那块他佩挂在腰带上的羊脂玉,再想到自个儿身上也没剩多少银子,便问他,“你当了多少银子?”
“八十两。”
汤晴光惊讲道:“这么多!”
“那枚羊脂玉成色可是上佳,当初买的时候就不只值这个价钱。”祈兆雪说着掏出钱袋,将当了玉佩换的钱全都交给她。“这些银子你收着。”
接过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汤晴光凤眼欣喜的发亮,“你要给我?”
“咱们两人还用得着分彼此吗,那些银子你只管拿去花,不够了再找我要。”祈兆雪霸气的说道。
她怀疑的瞅着他,“你身上还有其它的玉佩可以典当?”
祈兆雪被她的话给问得一噎,他身上就只带着这块玉佩,“等咱们回了勺江城,你想要多少银子都不成问题”
汤晴光放下钱袋,抬手按住他的脉搏。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纳闷的问。
“我在看你是不是病了?”从昨晚他就有些不太对劲,突然对她好起来,这会儿又把银子全都给她,还说了这些话,委实太奇怪了。
“我没病。”想起先前待她不是太好,突然一改态度,也难免让她生疑,祈兆雪解释道:“以前我不明白你的心思,如今我知道了,你放心,往后我会对你好的。”
她狐疑的蹙眉,“我什么心思?”
他当是她羞赧,也不点破,“总之我已明白就是了。”
他这是明白了什么,她怎么一点都不明白?汤晴光仍是不解。
祈兆雪宠溺的催促,“来,快趁热吃,吃完咱们就出去逛逛。”
想起他们今儿个要做的事,汤晴光也不再理会他的异常,吃完早膳,便与他一块出了客栈,在城里四处走走逛逛,顺道找机会向百姓打听这扶摇城主平素的为人如何。
“城主为人谦逊,对待百姓们十分宽和,可惜去年出了场意外,伤了身子骨,这一年来卧病在床,如今城里的事务,泰半都是文相潘宗民在管着,但这文相啊……”提到文相这人,百姓多半都摇头叹气。
大宁王朝在城主之下,另设有文相与都尉,一文一武,分别襄助城主掌管城中大小事务。
在城里绕了一圈,两人发觉泰半的百姓对这扶摇城主多有称颂,但对那位如今代为掌理府务的文相,却多有批评,暗指他公私不分,收受贿赂,错判了好几桩案子。
日落时分,两人回到客栈厢房里,祈兆雪说道:“看来这扶摇城主严泰和将这扶摇城治理得不错。”
“可他去年受伤后便鲜少理事,都是文相在处理城中事务。还有,那么大一个万杀盟就位在扶摇城,泰半的百姓竟都不曾听闻过万杀盟的名号,这事也奇怪。”
他们今日出去,不只打探扶摇城主的事,也暗中打听万杀盟的事,想知道它的总部究竟在何处。
对这事祈兆雪倒不以为怪,“万杀盟是杀手组织,知道它名号的多半都是江湖人士,寻常百姓不知情倒也在情在理。”
想到一事,汤晴光好奇的问:“那扶摇城主既然已伤重到无法视事,南风侯怎么不找人来接替这城主之位?”
“若严泰和真伤重无法视事,我爹定会让他退下静心休养。上个月各地城主前往勺江城述职时,严泰和曾上了折子,抱伤告假,因此是由文相潘宗民代替他前来,当时我爹召见五大城主时,那文相也在,我爹首向他问及严泰和的伤势,他却答说严泰和只是伤了腿骨,休养数月便可痊愈,并没有提及已严重到无法下榻之事。”
这两年他已开始跟在父亲身边,学着打理一些政务,因此各地城主前来述职时,他也都在场。
“这文相为何要隐瞒城主的情况?”汤晴光不解的问。
此事祈兆雪也不得而知。
“今晚我要去夜探城主府。”发觉文相潘宗民竟当着父亲的面瞒骗严泰和的情况,他心中震怒,想去探查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汤晴光随即说道:“我与你一块去。”
闻言,祈兆雪便心忖这都还没嫁给他呢,她就一步都高不得他,上哪都要跟着了,这约莫就是人家说的夫唱妇随吧,看向她的眼神又宠又怜。
他那火热的眼神再配上那张丑脸,让汤晴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他脸上那张人皮面具是她做的,可他此时这种表情,着实让她有些惊吓到,连忙饮了口茶,压压惊。
这段时日的遭遇,让祈兆雪和汤晴光对今晚夜探城主府之事,不敢大意,事先做了周全的准备,才在深夜时分一块潜进城主府。
城主府守卫森严,但挡不住他们两人的轻功,两人换上了一身夜行衣,脸上也覆上巾帕,翻墙悄然进到城主府。
各地的城主府格局泰半都大同小异,差别只在规模大小不同。
进来前,祈兆雪已打听清楚城主府换防的时辰,领着汤晴光避开巡逻的传卫,施展轻功,在屋脊飞纵着,不久,两人来到后宅城主所住的主院里。
汤晴光蹲下,悄悄掀起一片屋瓦,注视着底下,发现那是间无人住的房间,连忙朝祈兆雪轻摇螓首。
祈兆雪领着她往前再行十数步,撬起黑色瓦片,目光往下一探,觑见底下有个婢女正端着碗药汁推门而入。
他朝汤晴光招招手,她随即凑过去。
瞧见那婢女端着汤药走到床榻旁,对另一名婢女说:“芍儿,你把城主扶起来,我喂他喝药”
那唤芍儿的婢女扶起城主,一边说道:“城主都昏迷快一年了,这药也喝了上百碗,城主却都不见起色,这药再饮下去八成也没用,夫人怎么不让人换个药方呢。”
那端来汤药的婢女也没答腔,掰开城主闭着的嘴,一勺一勺的将药汁喂进他嘴里,不过因他昏迷不醒,泰半的汤药都流了出来,压根喝不进去,这婢女喂完一碗药,拿着巾帕替他擦擦脸,便叹息的端着药碗走到桌前坐下。
那叫芍儿的婢女扶着城主躺下后,也跟着过去,推了推那婢女问道:“阿芳,你说城主还能不能再醒来?”
“你倒是关心城主。”阿芳瞅了她一眼。
“城主待咱们这些下人不错,我盼着城主能好起来也是应当的,难道你不希望城主醒来吗?”
那叫阿芳的婢女沉默了须臾,才轻声说道:“我自也是希望城主能醒来,但却有人不希望他再清醒过来,咱们身为下人又能怎么办”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谁不希望城主醒来?”
“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汤药城主饮了都不见起色,为何迟迟没人换呢?”
那叫芍儿的婢女闻言一愣之后,面露惊诧,“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不想给城主换药?”
阿芳抿着唇没再出声。
芍儿细想之后,愕然的压低嗓音,“莫非是城主夫人,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城主是她的丈夫,她怎么会不想让城主醒来?”
阿芳犹豫片刻,回头瞅了眼床榻上仍昏厥不醒的人,这才小声告诉了芍儿一句话。
听完,芍儿震惊的瞪大眼,“你说的是真的?”
“这事我也是听来的,不过几个月前我曾亲眼见过那人进了夫人住的跨院。”
“夫人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城主?”苟儿忿忿不平。
阿芳低垂着头没答腔。
祈兆雪与汤晴光听到这儿,将瓦片放回去,悄悄离开。
两人寻找须臾,来到城主夫人住的跨院,片刻后,找到她住的寝房,两人如先前那般掀开瓦片,往下探去,这一看,祈兆雪面露尴尬之色,汤晴光倒是毫不羞赧,瞧得律津有味。
祈兆雪拽了拽她的衣袖,不想让她看底下那污秽之事,可汤晴光正瞧得有趣,这难得的活春宫她可是头一回见识,哪肯移开眼神,一脸兴味的看着。
见状,祈兆雪无奈,只得由着她。
幸好,底下两人已行到最后的阶段,随着那呻吟声逐渐平息下来,结束了这场云雨之欢。
女人推开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带着些许沙哑娇懒的嗓音问着身旁的男人,“你还要留着严泰和多久?每回都得这般鬼鬼祟祟见不得人,我可忍受不了了。”
男人哄着女人,“你再忍忍,等到明年城主述职前,办完了那位爷交代的事后,我定把他给了结了,届时咱俩就收拾收拾,去过咱们的逍遥日子,以后便用不着再这般偷偷摸摸了。”
女人娇嗔了声,“哼,还得忍这么久。”
“唉,这也是为了咱俩将来的好日子,你且忍忍。”男人笑着探手揉捏着她那饱满的胸脯。
“若是想我了,就差人来唤我,我就会过来喂饱你这小妖精,横竖我已把持了城主府,谁若胆敢说闲话,我就命人拖下去杖毙了。”
女人娇笑了声,接着有些担忧的问:“不过你暗中替那位爷做事,万一事情败露该怎么办?”
男人得意的说道:“你放心,我做了两手准备,为了以防万一,我早安排好了退路,若届时事情真败露了,我带你躲进万杀盟里就是。”
“万杀盟?你是说江湖中那个只要给得起银两,就能替人买命的杀手组织?”
“没错。”
女人面露惊讶,“那些杀手不是个个都冷血无情的吗,你怎么会同他们扯上关系?”
“这事我先前倒忘了同你提了,那万杀盟盟主正是我姊夫,这两日暂时住在东厢里的人,就是……”说到这里,男人听见屋顶上传来一道声响,警觉的喊了声,“是谁?”
下一瞬,他披着外袍出去,瞥见屋顶急速逃离的人影,扬声大喊抓刺客,惊动了巡夜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