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儿,你没事吧?」轮到太子妃把脉时,她担心的问道。
秦肃儿笑了笑。「无事,你别担心。」
下一个便是穆越彤了,秦肃儿告诉自己要一视同仁,她也确实做到了,当穆越彤在她面前坐下时,她还朝她笑了笑。
「身子还好吗,翼亲王妃?」
穆越彤将手搁在脉枕上,也对她笑了笑。「不太好,近日总是困乏,胃口也羞,还经常反胃,你快替我瞧一瞧吧。」
「是。」秦肃儿按住了穆越彤的手,蓦地,她身子一僵,尔后渐渐地,她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穆越彤察言观色,蹙眉道:「如何?我的病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凤阳长公主也过来关心,「是啊,怎么了?秦大夫怎地脸色如此不好?」
瞬间,厅中所有人都看着秦肃儿。
秦肃儿定了定神,艰难的吐出了三个字,「是喜脉。」
穆越彤脸疑惑。「喜脉?」
「喜脉?!」凤阳长公主第一个兴奋的喊了出来。「哦!太好了!太好了!凌雪要做爹了!」
穆越彤这才回过神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秦肃儿,眸中却有异彩一闪而逝。「你是说,我有了身孕?」
秦肃儿万般艰难了点了克头,却吐不出一句恭喜来。
「我要做娘了吗?」穆越彤脸上尽是狂喜。
凤阳长公主笑盈盈地道:「这等天大的好消息竟是在本宫府里得知的,若是母后知道了,不知会有多欢喜,如翠,你立即派人进宫去禀告母后和皇兄……」
「等等,长公主。」穆越彤浅浅一笑。「妾身想亲自告诉王爷这个好消息。」
「想给凌雪一个惊喜是吧?」凤阳长公主朝穆越彤眨了眨眼。「本官明白了,在座的诸位,这事喜事暂且咱们知道就好,在翼亲王妃说出来之前,你们可都要为她保密知道吗?」
众人纷纷向穆越彤道贺,那一声声的恭喜不绝于耳,甚至有人隐讳的调侃起翼亲王和翼亲王妃肯定是感情好才会这么快怀上孩子。
秦肃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去的,直到宴会结束,出了宴厅,她的脑子仍是一片空白,微低着头,一路急急的往前走,像要逃离什么似的,整个人魂不守舍,一个不小心,脚步踉跄差点要磕上青砖路面。
林晓翠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小姐小心!」
偏偏,这时天空又飘起雨来,雨丝细细密密,一时没有停歇的迹象。
「肃儿!肃儿!」
对于身后的喊声,秦肃儿恍若未闻,任由雨丝斜斜地打在她身上,她步履不停的朝角门而去,一心只想快点离开长公主府。
一旁提着医药箱的林晓翠提醒道:「小姐,是太子妃,太子妃追上来了,在叫唤您呢!」
秦肃儿这才停了下来,她转身,纤秀的身子挺得直直的,她看着朝她跑过来的太子妃,强颜欢笑地道:「你怎么跑来了?我没事,你不必担心,快回厅上吧,你是太子妃,可不能这么快走。」
「你脸色苍白得像鬼,还说没事?」太子妃看着秦肃儿被打湿的裙摆,还有那塌了一半的发髻,担忧地道:「我就知道穆郡主把你拉扯进来没安好心,想不到竟然是设计透过你来召告天下她有孕的消息,唉,这份心机真真是无比深沉。」
太子妃的安慰没有宽慰到她,秦肃儿惨淡一笑。「要设计我,也须得先有事实,若没有事实,任凭再高明也设计不来。」
太子妃一时语塞,她明白秦肃儿的意思,是萧凌雪让穆越彤怀了身孕,对比起设计今天这场戏的穆越彤,萧凌雪更该死。
她柔声劝道:「不要难过,先向皇叔求证,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我相信皇叔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
秦肃儿脸上有着淡淡的倦意,嗓音像是被风吹散了似的虚无,「事实摆在眼前,是我亲自诊的脉,不会有错,你无须帮萧凌雪说话了,是我错信了人,是我太天真了,以为他跟别人不同,到头来,他也只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罢了。」
如今她不管萧凌雪是在何种情况下和穆越彤行房的,不管是谁主动或两情相悦或有外力或药物的介入,总之,穆越彤腹中有了萧凌雪的骨肉是不争的事实,而萧凌雪绝不是一个残忍到能叫穆越彤打掉他骨肉的男人。
所以,那个孩子会被生下来,他和穆越彤有了孩子,纵然日后穆越彤真的因病过世,她也无法回他身边了,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她勉强振作精神,看着太子妃道:「答应我,回去之后绝口不提,不要对太子说,不要对太后说,我不想让萧凌雪知晓我知道了,我想好好安排我的退路。」
太子妃急道:「你这是何苦?既然愤怒、生气,便面对面说清楚,你要逃到哪里去?」
「我不是要逃,我是要走,走到能令我心平气和的地方去。」秦肃儿嘴角微扬,但笑容中尽是苦涩。「这是我拜托你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你一定要答应我,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太子妃束手无策,只得点头。「那么你也答应我,不管你要去哪里,都要让我知道。」
秦肃儿点了点头,「好。」
最终,她们两人都没有实现对对方的承诺,秦肃儿走得无声无息,太子妃一回到东宫,立即将此事告诉了太子。
萧凌雪在霞云谷练兵,原定半个月的练兵计划,却因他收到东宫一纸飞鸽传书而立即启程回京,一路上日夜兼程,抵达京城是夜半时分,风尘仆仆的模样令翼亲王府守门的侍卫吓了一大跳,他们都知晓主子去了霞云谷,怎地这时候回来了?
萧凌雪出现在观星苑也吓着了守门的两名丫鬟,不等她们进去通报,他铁青着脸色,砰的一声推而入,出乎意料之处的,穆越彤并未就寝,她在练字,见到他闯进来,她神色如常,像是早就有心理准备。
「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萧凌雪满脸郁色,双目冒火。
穆越彤搁下毛笔,抬起眼眸,眼底划过一抹波澜。「说什么?」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说说你怎么能在未曾与我行房的情况下,怀上我的孩子。」
她面不改色地道:「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萧凌雪危险的眯起眼睛。「什么样的玩笑能左右你的脉象?」
穆越彤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苗疆的小把戏,是秦大夫没见过世面才会被我诓骗,事先服了药,任何人都能呈现喜脉,即便是你也能,要试试吗?」
他怒气蒸腾的大步走过去,用力擒住了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这样捉弄我们,有趣吗?」
「我们?」她扬起下巴,迎上他锐利的目光。「我和你才是我们!若不是你违背了我们的婚约另娶他人,我何须做到此等地步?她走了,你的心还留在她身上,我放下了自尊,不过是要让她彻底死心离开你,你才能真正的属于我!我哪里错了?」
萧凌雪鹰眸微眯,冷声质问:「如果真的如你所言,你做的一切,不过是要拥有我,那你为何要和完颜锡见面?也是为了我吗?」
穆越彤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惊慌,但她很快定了定神,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是因为我赶走了秦肃儿,你就要把通敌卖国的罪名胡乱冠在我身上。」
「闭嘴!」萧凌雪恶狠狠的松了手,推开了她。「我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没空跟你打迷糊仗,你尽管去向完颜锡通风报信,看他能不能毫发无伤的离开云京!」
萧凌雪甩门而去,候在外头的凌宝急得不得了。
「如何了?爷?爷……您不要不说话啊!好歹跟小的讲,您可是一次都没回观星苑睡,郡主怎么会怀上您的孩子?」
萧凌雪头也不回,凌祾宝追了上去,不意外,萧凌雪上了马之后便快马加鞭的来到惠仁堂。
夜半时分,惠仁堂大门深锁也在情理之中,可萧凌雪心中不祥的预感却浓得叫他极度不安。
不等萧凌雪示意,凌宝便上前拍门,不管不顾的扯着嗓子喊道:「晓锋!珊瑚!开门啊!」
没会儿,大门由里面打开了,林晓锋披着外衣,傻眼的看着门外的两人。「王、王爷……」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人出来了,高澄均扶着大腹便便的润青,后面是吉安、杨年福、多儿和林晓翠、林晓花,全部的人都对这夜半的访客很是意外。
萧凌雪看着多儿,沉声道:「去唤醒肃儿,就说我要见她。」
「呃……」多儿愣了会才敛容禀道:「王爷,小姐此刻不在里面。」
凌宝急道:「这个时辰不在房里,是出诊去了吗?」
「不是的。」多儿润了润唇。「小姐三日前留书离开,说是要去芳州探望老爷夫人,至多一个月便会回来,让我们一切如常。」
萧雪蹙眉,锐利视线扫向眼前的几个人,问道:「她一个人回去芳州?」
肃肃未曾见过真正秦肃儿在芳州的爹娘,她绝不可能回去探望他们,她肯定是去了别处。
「小姐还带着珊瑚。」林晓锋慌忙回道:「看到留书后,小的曾去码头打听,小姐和珊瑚确实坐上了去芳州的游船。」
依照萧凌雪此刻的心情,恨不得插翅飞到芳州去找人,可他担心的是秦儿到了芳州之后,又转到其它地方去了,若是如此,人海茫茫,他要上哪儿去找人?不如守在京城,她不可能放得下惠仁堂,定会再回来。
翌日,萧凌雪立即派一队人马搭商船直抵芳州,由于商船沿途不停靠,速度会比游船快上一倍,因此他派去的人,肯定会比秦肃儿早到芳州,只要她在芳州下船,他的人就一定能堵到她。
唯一的变数是,她在中途下了船,因此,他也另外派了人在游船沿途会停靠的码头守着。
如此过了六日,尚未有消息传回来,萧凌雪觉得自己宛如随时会爆炸的火山。
而同在府里的穆越彤安安静静的,像不存在似的,盯梢的手下回报,穆越彤未曾岀府,她甚至足不出户,一直关在房里。
他不管她在搞什么鬼,眼下他只着急一件事,他必须向肃肃解释清楚,他没碰过穆越彤,他没有背叛她。
又过了三日,被派去在芳州统领事宜的吴兴回来复命了。
「王爷……」吴兴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说吧。」经过了数日的折磨,萧凌雪表现得很平静。「是不是船到了芳州,秦大夫却没有下船?」
若是这个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打紧,中间数个码头,他的人肯定会看到她。
「王爷……」看着淡定的主子,吴兴惊惶不安,万般艰难地说道:「秦大夫搭的游船因大风雨发生了船难……船,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