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阳看它不说话就是不说话,故意威吓的道:“真要烤来吃的话,得要先把你的毛拔掉才行。”
尹芝夏慌得抖了两下。
陆千阳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着,“啊,不对,要先喂你吃虫,把你养肥了再拔毛,拔得光溜溜后拿去火烤……三杯也不错。”
尹芝夏的生命安全不停遭受威胁,终于忍不住愤怒的张开翅膀,“陆千阳,你这个大变态,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只鸟!”
陆千阳见它终于说话了,感到很新奇,不过他有些话听不太懂,反问道:“大变态是什么意思?”
尹芝夏又闭上嘴,不知道她若说出变态的意思,他会不会下手更狠。
“肯定是骂人的话吧。”陆千阳挑眉,发现这只鸟真的没把他这主人放在眼里,“看来你对本少爷有诸多误会,我有必要澄清。你说本少爷是发情的孔雀,只会色眯眯的抛媚眼勾引女人,你说错了,那只是出自于我对她们的温柔体贴,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好话,我这是在做好事,你没看到她们笑得很开心吗?”
尹芝夏完全听不下去,“少说得那么好听,你根本是在用你那好看的皮相哄骗无知女人,是她们没看穿你的真面目!”
被一只鸟这么说,陆千阳生气了,他长这么大还没遭受过如此批评,当下气到真的想把它捉来火烤。
“我这张脸有什么不好?赏心悦目,女人看了都喜欢,你呢?一只黑不隆咚的九官鸟,怎么看都没有美感!”陆千阳恶狠狠损道。
居然对鸟做人身攻击?尹芝夏恨得牙痒痒的,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她也不想变成这乌漆抹黑的样子呀。
“你说我无脑又没有内涵,那是你不了解我这个人,只看到我的外表才会那么说,其实我全身上下都很有内涵,那句‘我朝第一美男子’当之无愧,那些丫鬟就是因为明白这点,才会那么景仰我的。”陆千阳一鼓作气的说完,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尹芝夏听得瞠目结舌,“也太自恋了吧,脸皮那么厚,连城墙都打不穿!”
陆千阳骤然眯起眼瞪向鸟笼,带有威胁的一笑,“阿妙,你实在太不了解主人我了,看来,我们应该更增进感情……”
尹芝夏表情一僵,她一点都不想跟他增进感情,“你、你想干什么……”
跟一只鸟吵架会不会太幼稚了?但陆千阳就是觉得很好玩,他打开鸟笼,伸手进去。
看到那只巨大的手朝她捉来,尹芝夏想躲却没办法,只能放声尖叫,“你不要过来!”可惜最后还是被陆千阳牢牢捉在手心里,她瞪视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陆千阳拎着它左看右看,对这只九官鸟真是好奇极了,想知道它跟其他鸟儿究竟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会这么有灵性,像人一样跟他对话。
看不出个所以然,他干脆用另一只手摸,想看看它身上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才会如此的特别。
尹芝夏被他乱摸,不禁尖叫,“色狼!性骚扰!”
“色狼是什么?信……骚扰?”感觉都不是好听的话。
“就是色痞!不要碰我!”
他竟被一只鸟骂色痞?陆千阳对这指控感到啼笑皆非,故意威胁道: “辱骂主人,还三番两次对主人不敬,大呼小叫的,你真的不怕我把你烤来吃吗?”
可恶!尹芝夏气死了,却敢怒不敢言。
看到它这个样子,他忍俊不住,“哈哈哈——”
笑什么啦!尹芝夏瞪着他,真想用嘴啄他。
“阿妙啊阿妙,你怎么这么好玩?你真是太神奇了,我捡到宝了!”陆千阳心情大好的道。
他没有当她是妖怪?尹芝夏错愕的看着他。
他的眼神充斥着兴奋和惊喜的光芒,看起来并没有怒气,不像是想将她烤来吃,对她也没有一点畏惧,就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很好玩。
可是,被当成玩具好像也没有比较好耶……她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到底会怎样?
漕帮总舵。
今天是一个月一次的漕帮会议,各地的分舵主都会前来,陆千阳一身宝蓝色衣袍,手持折扇,俊雅非凡、风度翩翩的出现在总舵里。
高瘦的白发老人看到他来了,走向他,上上下下打量着。“你这小子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另一个身形圆润,蓄了胡子的老人也围向他,兴奋的问:“快说吧!你这小子总是令人嫉妒,是如菁姑娘还是……”
陆千阳神秘笑道:“昨天晚上我发现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两人都聚精会神的等着他说。
“我发现我养的九官鸟很有趣。”
“蛤?”两人听得面面相觑,他这算是什么大事啊!
白发老人毫无兴趣。
胖老人勉强配合的问下去,“是怎么个有趣法?”
“我的九官鸟不只会说话,还天赋异禀,口才好得很,不仅偷骂我这个主子,被我发现后还会和我斗嘴呢。”陆千阳说起来便兴致高昂,想着回去后该怎么玩弄阿妙呢?他实在很期待。
两老却感觉不到他的欣喜,默默的在心里想着,这孩子是在说什么傻话?
“一定是有下人偷偷骂你,被你的九官鸟听到学了起来。”胖老人猜测道。
“没错,九官鸟再聪明也只会模仿人说话,怎可能和你对话。”白发老人附和道。
陆千阳见两人不信,郑重申明,“我说的是真的……”
“少来了!”两老都不给他面子。
胖老人叫庄昊,白发老人叫魏轩,在漕帮里都是德高望重的大老,连帮主都要敬他们三分。他们平时为人严肃,唯有遇上陆千阳才会变成老顽童和他嘻嘻哈哈,将他当成自家孙子关爱,这在其他人眼中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画面。
三人谈笑间,有个相貌清丽的年轻姑娘朝他们走来,有礼的问安,“大少爷,庄老,魏老,早。”
陆千阳看到她,亲切的笑道:“是小春啊,你今天怎么来了?”
“是我缠着我爹来的,我想来总舵见见世面。”江春眼神带有羞涩,明显看得出对他有情意。
“小春……”
听到后头有人喊她,江春脸色一僵,慌张地道:“那我去帮忙准备会议用的茶水好了。”
她前脚刚走,马上有个男人后脚跟来,是陆千阳同父异母的弟弟陆仲齐,比起哥哥的斯文高雅,他的身形更为粗犷高大,见到陆千阳,他忙挤出笑招呼道:“大哥,你来了。”然后朝两老点了点头,就忙着去追江春了。
庄昊看得直摇头,“看来江老该烦恼了,到底是要将女儿嫁给谁呢?”
江春是分舵主江程的女儿,任谁都看得出来,陆仲齐喜欢江春,但江春喜欢的是陆千阳。
庄昊说的这句话也是有含意的,帮主陆冲有两个儿子,江程当然是要将女儿嫁给可以当上帮主的那一位,其他有女儿的大老和分舵主们多少也抱有这种心思,所以都在观望着。
庄昊说完,魏轩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对陆千阳说:“大少爷,你也差不多该认真起来了,为了这帮主之位,二少爷可是表现的相当积极呢。”
庄昊点点头,语气有着不平,“这帮主之位本就该由身为嫡长子的你继承,可是老爷因为夫人的关系,对二少爷向来溺爱,一直犹豫不决,因此大少爷你不能没有作为……”
又提起这事了,陆千阳摆摆手,“我对帮主之位没兴趣,二弟想当帮主就让他当吧。”
“大少爷,你不能这样!”两老对此都不赞同。
陆千阳觉得耳朵开始痛了,明明他分舵主的工作很多,还有酒馆的工作要忙,居然还要他当帮主,是想让他累死吗?他真心觉得继弟很认真,很适合当帮主,就饶过他吧。
陆千阳看时间到了,许多人已经进了议事厅,他赶在两老又想叨念前道:“该开会了,进去吧。”
议事厅内,各个分舵主排成两排入座,陆冲坐在最前头的主位,听取各分舵主的报告。
陆仲齐负责的是汾北线,陆冲听完他的报告,对他赞誉有加,“这次龙老板要送的货万分紧急,你没让货物损伤而且还提早到,龙老板对你很满意。仲齐,你这次做得很好,要好好保持下去。”
“是!”陆仲齐大声回答,欣喜之情都写在脸上。
“帮主,大少爷看天候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前天到西部的船,大少爷判断会有暴雨,还真的下了两天暴雨,听说有许多商家的船都翻了,只有帮里的船幸免于难。”
冷不防地,魏轩开口了,似是认为陆冲偏心只赞美小儿子,刻意提及陆千阳的功绩,其他人听了也跟着附和。
“是啊,大少爷真厉害!”
“要说帮里最会观天象的,就数大少爷了。”
陆冲察觉到魏轩的心思,有些尴尬地笑道:“千阳的能力当然很好,这不用我多说。你们兄弟要同心一志,知道吗?”
“是。”
“是。”
两兄弟皆应了声,陆千阳速度慢了点,语气有点懒散,像是听到这句话才清醒过来。没办法,一直久坐不动,他会发懒。
陆仲齐嫉妒大老们都替陆千阳说话,瞥了他一眼,见他精神不济,更是恼怒地蹙起浓眉。
接下来逐项讨论了其他事。
“淮河总是三不五时淤塞,船只抵达的时间时常延宕,每年也得耗费人力清除淤泥,不想个办法不行。”陆冲苦恼的道,要大伙儿集思广益。
陆仲齐率先表达意见,说得自信十足,“那就利用最近的隐河吧,可以更快的通过。”
“隐河不错。”
“是啊!”
应和的都是和陆仲齐关系好的分舵主。
但也有分舵主抱有质疑,“可是隐河有暗流,只要天气不稳就会翻船,危险性太高了。”
陆仲齐急着道:“只要避开隐河的暗流处就好了,总比老被困在淮河好。”
闻言,不少人都不赞同,过去在隐河翻船的例子太多了,谁都不敢冒险,连偏宠他的陆冲也没有为他说话。
这时候的陆千阳摸着下巴思考,眸底闪烁着精明,哪还有一丝懒散。
终于,他开口道:“我觉得干脆来扩充淮河吧,淮河会积污泥是地形的关系,若是将它扩充为更大的河道……”
“这太麻烦了,这不仅费时,还要花上好几年才会完工,而且朝廷肯定不会答应拨下所有银子,漕帮得自行负担一部分费用,那可是很大一笔花费。”陆仲齐第一个否决,觉得这作为太傻了,短时间之内根本不会获利。
“可是,这才能真正解决淮河的问题……”
“是啊,虽然得花点时间,但若是解决了,往后在淮河的通行也就顺利了,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众人纷纷赞同陆千阳的作法,陆仲齐顿时觉得失了颜面,这种他出的主意是草菅人命,陆千阳的决定才是英明之举的表现让他暗怀忿懑。
很明显的,不少大老、分舵主都拥护陆千阳,看得出陆千阳在帮里极具人望,除了身为嫡长子,是漕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外,他本身也极优秀,精明能干,遇到大事也够沉着,个性更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和许多高官富贾都周旋的不错,又有余力经营酒馆,也因而取得帮里大多数人的认同,然而陆冲其实是属意小儿子陆仲齐接任帮主一位,所以迟迟没有正式宣布继任人选。
陆冲是奉父母之命和陆千阳的生母罗氏成亲的,陆仲齐的生母,也就是续弦邵氏才是他心爱的女人,当年因为娘亲不喜邵氏,他不得不听从母命迎娶罗氏,委屈邵氏没名没分的养在外面,直到娘亲和罗氏相继过世,他才将邵氏迎娶进门,基于愧疚,他对邵氏百般宠爱,对她所出的陆仲齐自然也偏宠些。
邵氏希望他立小儿子为帮主,他当然想顺着她,而且小儿子确实能力不俗,足以胜任帮主之位,但他也无法漠视帮里人的希冀,怕会引起反弹,且对长子这个嫡长子也不公平,故一拖再拖。
而淮河一事,平心而论,他也认为长子的主意比小儿子好,因此他刻意不去看小儿子,当众宣布道:“那就用千阳的法子,扩充淮河吧,我明天会向朝廷提出的。”
漕运是大业国的经济命脉,漕帮每年上缴的税赋相当丰硕,皇上自然相当看重漕帮,加上陆冲多年来与朝廷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皇上向来信任他的决策,因此陆冲相信他向朝廷提出建议后,皇上很快就会下旨许可,让工部派人来开凿淮河。
当陆仲齐听到连父亲都选择陆千阳的法子,脸色阴沉下来。
会议结束后,陆千阳被大老们拖延了好一会儿才得以踏出议事厅,阿洲看到他出来,赶紧去备马车,准备上酒馆巡视。
没想到在离开之际,邵氏来访。
邵氏带着一干婢女前来,手上大盒小盒的都是点心,要分给帮里的人吃,其目的当然是想帮儿子争取人望,好顺利继任成为帮主。
她一个转身看到陆千阳,旋即扬起笑,热烈招呼道:“千阳,我亲自做了些糕点,你吃看看吧。”
陆千阳看二娘来了,便走向她,从食盒里取了糕点,“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咬了一口,大呼道:“真好吃!二娘的手艺真好!”
“那再多吃点。”邵氏笑得阖不拢嘴,像个慈母般嘱咐道:“你二弟他还有很多事不懂,你可要好好教他呀。”
“没问题的,二弟那么优秀,比我适合当帮主,我会帮他的。”陆千阳突然冒出这句话,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一丝轻佻,只有认真。
“是、是吗?”邵氏听他这么说,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接着陆千阳将邵氏的手捉起,仔细看了看。
“在看什么?”邵氏纳闷不已。
陆千阳嘴甜的道:“二娘的手又白又嫩,到底是吃什么保养的?”
邵氏娇羞的打了下他的肩膀,“你这孩子真是的,别把外头哄姑娘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二娘,我酒馆还有事,先走了。”陆千阳笑嘻嘻的说完,先行离去。
陆千阳离开后,邵氏脸上的笑容迅即消失,同时也感到了困惑,想不透他刚刚的话是何意思。
陆仲齐远远就看到他们两人在说话,待陆千阳走后才走近问道:“娘,大哥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比他更适合当帮主,他会帮你的。”邵氏看到儿子来了,转述给儿子听。
陆仲齐愣了下,“娘,你觉得他是说真的吗?”
“他看起来像是真心真意的……”所以才让她困惑。
陆仲齐哼了一声,“帮里的人都支持大哥当帮主,他怎么可能会让给我,他这么说只是寻我开心吧。”
听儿子这么说,邵氏也觉得陆千阳有可能是故意这么说的,好让他们松下防备,“我会再跟你爹说说,也会对帮里的人多下点功夫。”她对丈夫颇有怨怼,都答应她要立仲齐为帮主了,却碍于帮里那些老头子,迟迟不敢宣布。
“他还把小春迷得神魂颠倒!我一定要继承帮主之位,证明我比他强,好让小春嫁给我!”陆仲齐咬牙切齿的道。从小大哥就比他聪明,比他受欢迎,帮里那些难讨好的大老们都喜欢他,小春也一心想嫁给他,他实在忍无可忍。
“别担心,有娘在,娘会想法子的……”邵氏安慰着儿子,但她没说的是,她不会让小春进门的,她的媳妇绝对不能只是一个分舵主之女,仲齐值得更好的。
“法子吗?”陆仲齐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底闪过一抹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