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十岁那年,成为汪小四的女朋友,结果母亲没多久就离婚了。
接下来的两年十分平静,她和汪小四感情稳定,稳定到她以为人生会就这么过下去,结果母亲忽然说自己有了新的男朋友。
好诡异!就在那时,汪小四得到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要出国受训一年,他们达成共识而萌生分手的念头,在母亲第二次改嫁的头一个月,正式结束这段两年风平浪静的恋情。
那一次,她不记得母亲的婚姻维持了多久,反正她们两人过了一年相安无事的日子。
接下来,就是恶梦般的循环。
五年了,她不记得母亲搬了多少次家,变更多少次身分证配偶栏的名字,恐怕她的十根手指都数不完。
当然,这也意谓着她自己的情况好不到哪去,男友一个接一个的换,她经历了所有小说里会出现的俗烂桥段,精彩得都可以写一本《许蔚蓝情史之怪现象》。那种包养情妇或者第三者对她而言都是小儿科,她暗恋过同性恋也就算了,谁教很多同志都帅到让人小鹿乱撞,最让人无语的是,她甚至抓到过一次男友在Gay吧和一个男人接吻。
都怪她自己好奇,非要汪云桓带她去Gay吧见识一下,结果看到一个双性恋。
“好险!幸好我还没有和他接吻。”她记得自己拍着胸口庆幸。
美得人神共愤的汪二哥则是懒懒瞄她一眼,再冷冷瞪走一个觊觎他美色的男人后,一言不发地从唇角逸出笑。
他没说活该,还真是让她觉得意外。
打住!现在不是纠结那些过去的时候,关键是—“妈!为什么你总要挑在我这么惨的时候,告诉我这种我不知该不该恭喜你的事?”
真的很无力啊!
“当然要恭喜,这回我是认真的。”李筠凤声音里带着小女生才有的欣喜。
意思是,之前的很多次都不是认真的许蔚蓝再度忍不住翻白眼。
对一个一年结四次或者五次婚的女人,真亏她本人还没有麻痹。“好吧,妈,恭喜你。”
她甚至连母亲哪天办结婚仪式都不想知道,已经有很多亲戚朋友怀疑她们母女欠高利贷,要靠这种方式敛财还债。
上次甚至有个亲戚还暗示她,这种事,怎么都该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去做,而不是让徐娘半老的母亲去完成。
许蔚蓝笑笑目送亲戚离开,心里好用力地尖叫—天知道,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结束通话后,她叹了一大口气。这种事实在不值得庆贺。
尤其昨天才抓到男友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要求,其实很简单,真的很简单啊!
她只是想要一个外观合理、内在运作正常的男人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难?
“上帝呀!可不可以现在立刻赐给我一个正常的男人?无论他是谁,就算是汪云桓那种美得男人垂涎、女人嫉妒但我绝对看不顺眼的男人,我都认了!”她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你叫我做什么?”
旁边忽然吹来一道和风,好听的男人声音响起,她头上的草帽被移开。
许蔚蓝顿感无力。说曹操,曹操到。
亲爱的上帝,她没有真的要汪家老二这种人间极品!
“我在哀怨。”
瞥到汪云桓专注在她脸上的视线,许蔚蓝立刻将表情换成哀怨。
宁可得罪牛鬼蛇神,莫得罪汪家小人。她在心里默念这句整个平安镇的人都知道的至理名言。
汪云桓随手将她的草帽扣在头顶,坐到她旁边,修长的腿一条伸直一条曲起,美丽的脸孔侧望着她,赏心悦目到令人发指。
“哀怨没有我好看?”他唇角噙着微笑,眸中波光流转。
许蔚蓝再度在心里流畅地接上三字经……这世界,要找到比他好看的人不多吧?不管男人女人。
如果这个世界有人会因为太好看而被判死刑,汪云桓应该是第一个受刑的人。
汪爸爸汪妈妈到底有没有去验过DNA,汪云桓真的是他们亲生的吗?她觉得林婶的怀疑不无道理。她坏心地想着。
“这种事不必哀怨了吧?”直接跳湖重新投胎会比较快。
许蔚蓝别过脸,看着眼前的湖泊。
头上被赏了记栗暴,“那你哀怨什么?是你又失恋还是阿姨又要再婚?”
许蔚蓝倏地转过头看他,对上那双桃花眼,又迅速别开脸继续看着湖面,内心再度哀嚎。呜呜,全中,汪云桓你真的是神!
衰神!
“恭喜你,答对了。”但是没有分可以加,也没有奖品。
“两个都答对了?”
许蔚蓝闷闷地点头。身旁传来闷笑声,显然有人忍得很辛苦。
她瞥他一眼,“你要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来。”
这几年,汪家另外三兄弟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只有赋闲在家的汪云桓最有时间听她唠叨她和母亲的诡异情史。
虽然父亲过世后,她和母亲没多久就搬离平安镇,但是老家一直保留着,她每次有不开心就会趁周末跑回来小住两天,无人可以骚扰的情况下,只有汪云桓可以陪她解闷。
不过,不必指望他能够开导她,这男人比孔雀还自恋,姿态比凤凰还高,偏偏说话比乌鸦还不中听,所以,这种有难度的事就别勉强他了。
他能牺牲时间陪她已经很好了。
“你说,为什么我那么衰?”许蔚蓝第一百零八遍问起这个无解的问题。
“因为……”他似笑非笑。
她连忙抬手,“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不必说。”伤口上撒盐这种事汪云桓做起来可顺手得很,她才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汪云桓垂下眼,唇角挂着笑,身体微微后倾,靠在大树上。“好吧,那你希望我说什么?恭喜?”
“不必了,这话你对我妈说。”她会被这两个字刺激到睡不着觉的。
“这回为什么分手?”汪云桓阖上引人犯罪的桃花眸,懒懒地问。
许蔚蓝也靠在大树上,“抓到他和别的女人舌吻。”
“你运气真好。”他笑出来,仍旧半阖着眼。
她有气无力道:“拜托,是他的前女友打电话要我去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被陷害的?”
“又不是在演八点档,这么洒狗血。”她叹气,想着自己这几年的遭遇,其实已经比八点档还洒狗血了吧?
“其实,”汪云桓拍拍她的肩,语气沉痛,“你可以考虑去做编剧的,有很多现成的题材可以写。”
“……免了,我还是继续当我的保险精算师赚得多。”她随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咬着,“你呢?今天干嘛闲晃到这里来?”
“我来钓鱼。”他指了指不远处。
许蔚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他将钓鱼竿插在泥土里,自己则悠闲地在大树下乘凉。“学姜太公喔?”
汪云桓浅笑,“可惜,鱼儿一直不肯上钩。”
她瞥他一眼,觉得他好像意有所指。“干嘛讲那么深奥?看上哪家小姐了?”她撞撞他的肩。
他盯着她,盯到她觉得心里发毛。
“呃,”她开口,小心翼翼的,“我其实长得不怎么好看。”
她清楚记得,汪云桓不交女朋友的理由,不是因为汪家家训,而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找到哪个女人能好看过他!
瞧瞧这自恋的孔雀!
“我说,”他拉长懒懒的语调,“你的浆糊脑袋里就只剩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吗?”
她没好气地抢过戴在他头顶的草帽,“我好歹是少数几个通过精算师考试的人,你怎么可以侮辱我的智商!”
“别和天才谈智商两个字,那是对我的一种侮辱。”汪云桓抢回草帽,重新戴到自己头上。
许蔚蓝哈哈大笑,“还天才呢!你在家游手好闲多少年了?”汪爸爸和汪妈妈一定很痛心。
游手好闲?汪云桓哼笑一声,“你嫉妒。”
嫉妒你个头……呜,她还真的很嫉妒汪云桓!嫉妒他有汪爸爸汪妈妈那么好的父母。“算了,懒得和你讲。”
她跳起来,拍拍身上沾染的草屑,“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明天回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继续奋斗努力。”
她揉揉额角。欸,太阳太大,晒得她头都晕了。
乌烟瘴气?汪云桓嘴角扯出笑容,“我明天和你一起走。”
“嗄?”许蔚蓝伸到一半的懒腰忽然顿住,“你又要做什么?”
“你说呢?”他半张眸看她一眼,也不解释。
她蹙下眉,“随便你吧。”
汪云桓三不五时地要上台北一趟,也不知道他神神秘秘在搞什么。当然,他去基本上就是赖在她那里,好奇怪,他大哥三弟四弟都在台北,他非要去骚扰她。
“我先走了。”她摆摆手。
“丫头!”他趁她未走远,忽然唤住她。
许蔚蓝停下脚步,“怎么?”好久没有听到人叫她“丫头”了,她心里乱怀念的。
“不难过吗?”他声音沉沉的。
她打个哈欠,“习惯了。”就当汪小四被诅咒的命运转移到她身上了。
“有时间去庙里拜拜。”汪云桓建议着,低低笑出来。
许蔚蓝皱皱鼻离开,就知道他不会同情她。
汪云桓张眸,却不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只是从树叶间隙中望向那片蔚蓝的天空,唇角扯出很轻浅的笑。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过去五年了。
五年,他想,够了。
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