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烈焰宛如一头巨兽,吞噬了整栋屋子,火光冲天,滚滚浓烟直窜云霄。
看着那惊人的火势,琴儿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陶总管率着一干下人正不停地来回提水灌救。
「清鸾院怎么会烧起来?夫人呢?她在哪?!」上官凤驰抓着琴儿,神色急切。
「奴婢也不知道,夫人让奴婢先下去休息,不久清鸾院便烧了起来,夫人她们似乎还在里面,可任我怎么喊,里面都没人应,奴婢想进去找,但火势太猛烈,一时又进不去……」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上官凤驰拔足奔进火场里。
「元帅!」琴儿惊骇大叫。
陶总管见状,急忙吩咐,「再去打多一点水来,快!」见主子都进火场了,他也不好置身事外,提来一桶水朝自个儿从头到脚泼下,也跟着跑进去已成火海的清鸾院。
冒着烈火冲入寝房,呛人的浓烟阻隔了上官凤驰的视线,他只能拚命大吼着,「颂晴、颂晴,你在哪里?!」
他双眼被烟醺得几乎无法睁开,喉咙也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但他仍挥动着双臂驱散眼前那些浓烟,继续往前走。
脚突然踢到什么,他低头一看,似乎有人躺在地上,他蹲下身,发现正是他要寻找的人,赶紧伸手拍打她,她却没反应,他便抱起她要带她出去。
牧颂晴这时幽幽在他怀里醒来,「咳咳咳,怎么到处都是烟?」
「清鸾院起火了!」
「起火了?!」
「对,我带你出去。」
「还有兰儿,兰儿在哪?」她着急地问。
「我先送你出去,再进来找她。」
牧颂晴眸光一瞥,指着不远处的地上,「等等,她在那里!」
上官凤驰抱着她大步走过去,牧颂晴忙从他怀中离开,「我可以自个儿走,兰儿还昏迷不醒,你扶着兰儿吧。」虽然她还有些不适。
「好,快点,火势越来越猛烈了。」上官凤驰将兰儿背在背上,一手拉着牧颂晴往外走。
「元帅、元帅,您在哪里?」到处都是烈火和浓烟,跟着进来的陶总管看不清四周,出声喊道。
「我在这里。」上官凤驰循声朝陶总管走去,见到陶总管,他将背上的兰儿交给陶总管,「你带她出去。」
「是。」陶总管扶过兰儿。
将兰儿交给他后,上官凤驰想抱起虚弱的牧颂晴离开,在他弯下腰要抱她时,她脸色一变,大喊了声,「当心!」随着话落,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他推开。
眨眼间,一根烧得通红冒火的梁木从上面掉落,牧颂晴虽推开了他,自己却来不及避开,整个人被着火的梁木砸个在地。
「啊——」她被梁木压住无法动弹,痛得发出惨叫,身上的衣物和头发瞬间都着了火。
「颂晴!」上官凤驰惊骇的上前要移开梁木,但那根着火的梁木灼烧得他的手无处施力。
听到声响返回的陶总管见状叫道:「元帅,我来!」他运起内力抬脚飞快朝梁木踹去,踹了几脚才终于将梁木踹开。
牧颂晴痛得在地上打滚,上官凤驰急忙脱下外袍扑灭她身上的火,一把抱起她,往外头疾冲出去,面色死白的大吼着,「找大夫,快找大夫过来——」
*****
「夫人腹中的胎儿无法保住,还有她脸上和肩上的火伤伤势太重,恐怕会留下伤疤。」
想到大夫先前所说的话,伫立在床榻旁看着仍昏迷不醒的妻子,上官凤驰下颚绷紧,双目赤红。
「元帅,兰儿姑娘醒了。」风水连匆匆进屋。清鸾院己整个烧毁,此时上官凤驰暂住到明竹院。
「她怎么说?可知道为什么清鸾院会忽然起火?」他的嗓音冷得犹如霜雪。
「她说她也不知道,不过她昏迷前,曾和夫人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风水连沉吟了下,「末将猜想是迷香。」
他霍然转身,「你是指有人先用迷香迷昏了她们,再纵火烧了清鸾院?!」
「这场火着实来得古怪,在起火前她们便已昏迷之事,应是事实,若是夫人和兰儿都清醒着,没道理看见起火了却还在寝房不逃,且据先前陶总管说,下人发现清鸾院着火时,火势便已烧得很猛烈,若是因烛火翻倒不慎引起,火不该烧得这么快。」风水连说出他的推测。
昨夜一得知元帅府起火,他便立刻赶了过来,协助陶总管善后和调查,短短时间清鸾院已经半毁,可见情况并不单纯。
「会是谁纵的火!」上官凤驰目光阴鸷得骇人。
「元帅府守卫森严,外人不易潜进来,只怕纵火之人是府里的人。」风水连相信是谁纵的火,上官凤驰心里有数。
听出风水连指的是何人,上官凤驰满脸怒色,眼神透出浓浓杀意,大步往外走。
「元帅请留步。」明白他此刻因妻子的伤势愤怒得失去了理智,风水连赶紧拦下他。「她们敢这么做,想必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上官凤驰怔了下才会意过来,「你是说这是牧隆瑞指使她们这么做的?!颂晴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于,根本威胁不了他,他为何要这么做!」
风水连己仔细推敲过此事,将思忖的结果告诉他,「末将猜想是上次严盛一事令他心有不甘,才藉此报复元帅。昨日军营发生骚乱,也许是有人蓄意安排,想藉此拖延元帅,不让元帅及时赶回来。」
「我要杀了他!」上官凤驰先前为了移开梁木而遭火灼伤的双手因紧握再渗出血丝,沾染了包扎的白布,浑身迸发出惊人的杀气和恨意。
风水连急忙劝道:「元帅,咱们不能让夫人白受这伤,但此事咱们得从长计议,不能冲动,否则不仅无法为夫人和你们的孩儿报仇,恐怕还会掉进牧隆瑞的陷阱里,导致咱们处于不利之地。」
上官凤驰命令自己深呼吸,将失控的情绪按撩下来,才得以看清这场火背后的阴谋。
牧隆瑞命人对颂晴下手,除了是想报复他,同时也是给他的试探和警告,若是因此他胆敢轻举妄动,有什么反叛之举,牧隆瑞便可名正言顺的除去他。
见他镇定下来,风水连轻吐一口气,只要元帅冷静下来,以元帅之能定可立刻想通其中的利害关系。
上官凤驰神色冷沉,但黑瞳中翻滚着熊熊怒焰,「若这事真是牧隆瑞命人干的,我绝对饶不了他,我要他一命偿一命!」哪怕牧隆瑞是天子,他也会不计一切代价要用牧隆瑞的血,来偿还颂晴所受的伤,还有他们孩儿的命!
*****
「孩子没了?怎么会……为什么孩子会没了?」按着肚子,牧颂晴躺在床榻上,不停地喃喃重复这几句话。
「没了,以后还会再有,他只是一时顽皮,不想这么快来当咱们的孩子跑掉了,再过一阵子他一定会再回来。」上官凤驰轻声安慰着她,扶她起来喝药。
「他会再回来吗?」望着自个儿的腹部,她满面哀戚,眼眶里滚动着泪珠。
「一定会的。」看见她眼里的伤心,上官凤驰强忍着心痛,一匙一匙慢慢喂她喝药。「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她抬起头来,心底满是自责,「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一颗颗的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眼眶滚落。
「这不是你的错。」看着她的泪,他的心仿佛被用力拧扭着。
「那是谁的错?为什么会起火?」她茫然地问。
他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是我的错,若是我能早点回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风水连己查明那日军营中的骚乱确实是有人蓄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拖延他回府的时间。
「我明白你有事赶不回来,不是你的错。」她抬起手抚着他的脸庞,「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你是不是也哭了?」
「不是。」这是因照顾先前昏迷不醒的她而几夜未眠所致。他的泪是流在心里,而不是眼里。
她虚弱地靠在他身上,明白失去孩子,他一定跟她一样痛苦,「你不要难过,我一定会再把孩子生回来。」
「嗯。」他轻应着,扶她躺下。
「元帅。」风水连在寝房门口唤道,不便直接进到房间里。
「什么事?」
「末将有重要的事要禀告。」
「好好照顾夫人。」朝兰儿和琴儿嘱咐了声,上官凤驰走出寝房。
两人来到书房,吩咐人守着后,风水连取出一封信递给上官凤驰,「元帅,这是国师命人送来的密函。」
他拆开信封上的封蜡,取出信看,看完之后交给风水连。
「你看看。」
接过读毕,风水连面露讶异,「想不到国师竟有这样的打算,那元帅的意思是?」
上官凤驰毫不迟疑地道:「只要他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同意配合他。」他走到案前,提笔回复了一封信。「命人秘密将此信送回给夜离。」
「是。」
*****
「夫人别抓!」见她要伸手抓脸,兰儿急忙阻止。
「可是我的脸很痒。」
「那是因为伤口在结痂了。」
牧颂晴侧首望着同样烧伤的左肩,那里也开始结痴,看起有些狰狞可怕,她蹙眉问道:「兰儿,你说我这伤好了之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兰儿唇瓣轻颤,答不出话来。大夫已说过,夫人左脸和左肩由于烧伤严重,只怕痊愈之后伤疤也难消除。
见兰儿没出声,牧颂晴抬手抚着左颊,「你去拿面镜子给我看看。」
「夫人伤势还没好,别看了。」由于已开始结痴,因此她伤口上只敷了层淡淡的白色药膏,可见伤痕的情况。
「我让你去拿来。」她况下声。
「是。」兰儿虽依言拿过镜子,却迟迟不肯递给她。
牧颂晴一把抢过,凝目看着镜子映照出来的人影,震骇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夫人!」兰儿担心地唤道。「元帅会请更高明的大夫来为夫人治伤的……别伤心。」
看着那丑陋扭曲的伤口,她羽睫轻颤,嗓音嘶哑,「不管再怎么治,这么严重的烧伤,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怪不得他最近都不太来看我,怕是不想面对我这张可怕的脸吧。」
「元帅是因为军营中有事忙,没办法整天陪着夫人。」兰儿连忙表示。「每晚夫人入睡后,元帅都会回来。」
因为身子虚弱,牧颂晴往往入夜后便撑不住睡了,无法等到上官凤驰回来,翌日醒了,他又离开了,因此已有数日未曾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