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君仪垮着一张脸,抱怨道:“你也真是的,连这点小事都弄不好。”
“她们坚持说不是,我也没办法。”辛锐武低头忙碌公事,随意应答。
“你要吵啊,怎么任她们说不是就不是喔?”单君仪任性地双手插腰。
“辛锐武,你存心敷衍我对不对?说不定你根本就没去!哼,在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的存在啊?”
“我有去,也跟她们说了,人家就说不给换,难道要我用抢的吗?”辛锐武还是没抬起头,慢条斯理地说着。
“好过分!”单君仪气得咬牙切齿。“我是看网路上很多买家推荐,才千里迢迢地跑去买,竟然服务态度这么差,货物出门就不认帐了!可恶!我一定要上网把她们恶行PO出来,叫大家别再上当了。”
“说不定你真的弄错了。”辛锐武双手敲打着电脑键盘,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自己仔细想清楚,外面卖的饰品很多雷同的,搞不好是你冤枉了人家。”
“奇怪了!为什么是我冤枉她?你现在是站在哪一边啊?”单君仪瞠大眼睛,好像看什么怪物似瞪着他。“东西是我买的,你会比我清楚吗?东西做不好还拿出来卖?消费者再上门求偿就翻脸不认帐,路边摊最会这招了。”
“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看八成是你搞错了,回去看清楚再说。”辛锐武被她叫嚣的声音弄得心情烦躁,脸上表情尽是掩不住的不悦。
“我才不会看错。”单君仪挺起胸膛,扬起下巴,一副死不认输的态势。“不然,等会儿你载我过去,看看到底是谁搞错?”
“你无不无聊?”辛锐武忍不住讥讽她道:“干嘛计较这几百块钱?你平常浪费掉的金钱不知道可以买几打了。”
“我、我哪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浪费?”单君仪习惯让人捧在手心上,不论男女,无关亲疏,总之谁要是敢说她一句不是就不行。
“唉。”辛锐武叹了口气,什么话都不想再说。
他的耐性已经到达极限,心里也已打定主意,她若再有什么不合理、无聊低级的要求,一概不答应,就算把她老爸搬出来也一样。
“怎么了?你叹什么气?我有说错吗?哪里说错了?你讲啊!”单君仪在意他的任何反应,他可以骂她、念她、就是不能不跟她讲话。
“我现在不想讲。”辛锐武板起脸孔。“你已经吵两个小时了,可以让我安静一下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闲。”
“你很奇怪耶!”单君仪不解地盯着他凛然的酷脸。
以前,他始终是个沉默、听话,没什么意见的好好先生。单君仪喜欢指使的男人类型,特别是像辛锐武这款聪明优秀、又听话的俊帅男人。
所以,当父亲有意无意提到老人家欣赏类似辛锐武这样好个性的女婿时,她心中早认定他这辈子只能做她单君仪的男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乖顺听话的辛锐武会突然变得冷酷,而且,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还总爱唱反调?
他是怎么了?心里在打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主意吗?
心头蓦地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全感,仿佛海啸后的巨浪袭来,单君仪天不怕地不怕的心动摇了。
“辛锐武,你对我哪里不满?”见他不答,单君仪耍起大小姐的娇蛮,硬是挡在他视线前,让他看不到电脑荧幕。
“干什么?”他火了,眼中迸射烧煚火光。“一点礼貌都不懂。”
“你对我意见很多喔?”单君仪可不是让人吼大的,想到这小子要不是靠她老爸提拔根本没有今天,她心中豢养的“自大之魔”立即壮大。“好啊,你就讲嘛,看我到底让你多不顺眼,到底有多不满?”
“你太不懂得尊重别人了。”辛锐武一字字说,毫不客气道:“单先生那么疼你,多少给他老人家留点面子。”
“这……不用你管!”单君仪岂会认输,趾高气扬地道:“我从小就是这样,我爸也拿我没办法。”
辛锐武无言,最后只得点头低语道:“随便你。”
如果不是念在单先生的份上,他早把这蛮横不讲理的女人轰出去了。
“噢!跟你吵架好费力,肚子好饿。”单君仪皱起眉,撒娇道:“你不饿吗?人家真的好饿,你办公室里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柜子里有饼干。”辛锐武冷冷地回答。
“不过,恐怕不合你单大小姐胃口。”
“哼,你知道就好。”单君仪对他努努嘴,继续撒娇说道:“我饿死了,你请我吃饭!”
“自己点,有外送。”辛锐武指了指电话簿。
他快忍不下去,开始收东西,宁可带着笔记型电脑回住处加班,也不想再被她疲劳轰炸。
“也好。”单君仪对吃很讲究,拨了电话开口便不同凡响。“喂!松阪屋吗?我要神户牛排,加一个刺身拼盘,有新鲜的黑鲔鱼吗?那也要一份,外送到……”
辛锐武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你自己留在这边慢慢吃,我要赶去客户那边开会,今天不回办公室了。”
“啊?你不陪我吃?怎么这样啦!人家点很多耶,都是你喜欢吃的好料。”单君仪简直快哭了。
“怎么是我喜欢吃?明明是你喜欢吃。”辛锐武唇角动了动,似笑非笑。“你慢慢享用,算我的帐没关系。”
然后,他背着手提电脑离开,不管单君仪一张哭丧难看的脸。
她挑的华撰珍味得花上不少银子,以他的实力是请得起,就当报答单老的知遇之恩吧。
他对单先生充满感激,也愿意把他的家人当自己家人照顾,但是,辛锐武心里知道,那些都只是感恩,怎么也无法称之为爱情。
方才她金口一开,随随便便就点了寻常家庭几个月菜钱的大餐,她不懂惜福感恩,从来不想想自己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有人得靠自己双手打拼,摆小摊子卖手工饰品,一件几十一百的累积才能过日子。万一,不小心碰到开车不长眼的,几个月心血瞬间灰飞烟灭……
海海人生,同样生而为人,却有如此天壤之别的际遇。
坐进车子,辛锐武又想起那个失望含泪的倔强脸蛋。
自那天被赶出摊子,他常常想起她,想到她伤心的脸,还有很多她说的话。偶尔,辛锐武想想难免觉得愧疚,那天说的话似乎真的太伤人了。
他不懂女人的饰品,又怎么随口就说她卖的都是“值不了几个钱的玩意儿”?
如果有人质疑他发明创造的电子元件是“没啥路用的玩意儿”,他铁定也跟对方翻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才所在,谁都不能看轻别人的专业才能。再说,极可能她说的是事实,求偿五十万也不是故意要坑他。
“路边摊”虽然给人廉价的印象,但谁又规定平价东西不能用好材料?五十万对他来讲是小钱,可是对她来说,可能是影响深远的保命钱。
辛锐武愈想愈觉愧疚,呆呆坐在车子里,不能停止地想着她气质不凡的美丽脸孔,再想起她一双灵秀水盈、坚毅勇敢的眼神。
她不像会说谎的女人,那样坚忍不拔的神情得经历现实淬练后才有,辛锐武不是没闯荡过江湖,基本判断还是有。
该还的就还人家吧!
深深不安疑虑之下,辛锐武决定依数还钱,他不能让自己的多疑及过度防人之心,而伤害那个自立自强、奋发向上的无辜女孩。
“黛妃,你后悔吗?”
林书琴和何黛妃各据沙发一头,一面看着她们最爱的电视影集,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后悔什么?放着好好秘书不做去摆路边摊吗?”何黛妃眼睛盯着电视,漠然回道。“后悔也来不及了啊,做都做了。”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林书琴心疼好友遭受到的挫折。“走错路,回头也没什么,就像我啊,跳槽到另一间公司,做得不开心还是可以离职再找适合的。人生有很多种可能,只要我们够勇敢。”
“你是在劝我放弃?回头再重找工作?”何黛妃瞅了她一眼,笑道:“别担心我,虽然我现在手头紧了些,但也不至于撑不下去。我已经去跟银行贷款了,说不定可以再贷到一笔创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