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孤狸笑意,让阿儒从头到脚像被人泼了一捅冰水似地,全身发凉。
紧接着,更吓人的是,主子竞然用那种柔到会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嗓音说:「你等等,我处理完事情,就进来。」
于是,阿儒两排牙齿开始打颤,拉直耳朵、细听主子在外堂「处理事情」。
予月和阿儒不同,她是睁大眼晴,看擎曦如何处理事情。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李媚君,脸上是一贯的淡然,不带任何表情。
「郡主来访,有何要事?」
她上上下下瞧他,想尽办法说服自己,方才那个是假戏,但是……眼见为凭,她瞠大一双美目,望向擎曦。
不信,她不相信这样的男子会好男风!李媚君吸气朝他走去,靠在他身上,两手勾向他的脖颈。
她知道自己有多美丽,知道没有男人可以禁得起她的勾引,她踮起脚尖,想靠近他的唇,他却满脸嫌恶地别开嘴,手一挥,害她差点儿站不稳、摔例在地。
「郡主,请自重。」
他那表情像看见肮脏虫子似地,恨不得一脚给踩死。
李媚君震怒。从来没有男人这般待她,她只要稍稍假以辞色,哪个男人不是想尽办法、路进王府大门,便是她要他们舔自己的脚指头,定也是甘之如怡,可他居然、居然……满脸嫌恶!
「我自重?你把别的男人压在下面,难道就自重了?」
「郡主不顾名声闯进男子寝居、试图勾引,除了劝郡主自重,草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他与她对望,眼底没有她热悉的惊艳动心,有的只是一片死寂漠然,难道……
难道他真的无法受女子吸引?
她猛然摇头。不会的,她不相信这件事,阿爹的奏摺已经送进京城里,踢婚的摺子很快就会下来,如果他真的是……不会,绝对不可能。
她咬紧红唇,想方设法否决眼前所见,终于,她想起来了——
「后予月人在哪里?她是不是躲在屋里哪个地方偷看?你们故意找个男的来气我,以为这样我就会被吓退,对不?后予月,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出来!」
她到处乱翻乱找,企图找出予月。
李媚君的话惊醒梦中人,吓得浑身发抖的阿儒这才想起,对钧!他怎么忘了,方才予月姑娘还在屋子里头的,难怪,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咩,贺府上下都知道,宝亲王动用权力,想逼迫擎曦少爷娶他们家的娇蛮千金,是啦,骄蛮女是比予月姑娘漂亮许多,可是予月姑娘耐看啊,而且还越看越教人喜欢。
哪像骄蛮女那样,八字还没一橄呢,竞不顾颜面、天天上门找男人。把这种女人娶进门,不给擎曦少爷戴绿帽子才有鬼。
想通了,阿儒挺挺腰背、不再害怕吗,他拉分嘴角,在心底盘算,如果能帮主子将这件事给办成……
想通的阿儒,心底的怒气不打一处来,一阵恼火,抓起桌边的瓷杯便往他那张清秀的脸上去过去。
他及时闪开,但还是让杯缘擦过,一道红痕留在颊边。
李媚君回外堂时,擎曦瞅准时机,撇撤嘴、开口问:「彩玉,予月来了吗?」
彩玉低头回道:「禀主子,是的。」
「怎么没人来告诉我?」
「方才主子和阿儒……」她咬咬唇,为难续道:「予月姑娘心底朋白,就往前头去寻思芹小姐了。」
那话说得隐晦,李媚君却听得朋白。这后予月知道贺擎曦好男风,可还是愿意为他遮掩、嫁进贺家?!天底下竟有这种女人,她图什么啊!
举目一望,发现阿儒这时红着一双眼、委委屈屈走到擎曦身旁,头微微侧着、靠在擎曦肩头,一脸的小鸟依人,
他轻扛擎曦的衣袖,无声诉委屈,而擎曦也没多话,只是握了握他的手,给予安慰。
「既然你喜欢男人,后予月是怎么回事?」她怒指阿儒。
「予月乖巧听话,是我从小一手「训练」出未的丫头,她比多数女人更时得住寂宾。「话没说明白,可意思清楚透了,李媚君自然听懂。
「听闻郡主几次上门,放话要嫁进贺家,如果郡主真有这番心思的话……能与王府联姻,在下自然欢喜,只不过郡主得心有准备,在下是不碰女人的。」
「力什么?」
「因为女人……很脏。」
擎曦的话教李媚君瞠目结舌,但更教她难以接受的是,接下来阿儒一个大男人竞然跺了跺脚,爱娇不依地说:「主子,人家不要郡主,她好凶啊,您还是娶予月姑娘嘛。」
「放心,想嫁进贺府,自然得照着贺家的规矩来,我怎舍得让你受委屈?」
李媚君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气得将桌上杯具全数扫落地面,旋风似地转身,重重瑞开门往外走去。
直到她走远,擎曦才打开拒子放予月出来。
他笑得满眼坏,从抽屉里取出两只金元全,赏给阿儒和彩玉,两人喜孜孜地谢了赏,飞快收拾好满屋子狼籍便出了房门。
今天,他们学会一件事,跟着主子,脑子得伶俐些、灵活些。
予月看着擎曦,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忧心,仰起头问:「这样子好吗?你不怕明天全临州的人都知道县太爷好男风?」
「放心,李媚君骄傲得很,她就算憋死在心底,也绝不教旁人知道,她向一个好男风的县太爷通过婚。」
她点点头。这下子,李媚君总该死心了吧,她不棺骄傲如她,肯当别人的烟幕弹。
李媚君怒发冲冠一路奔回宝亲王府,满肚子火气无处消除,只能高举鞭子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硬。擎曦说得对,她是个好颜面的,怎可能让旁人知道,她喜欢的男子不爱女人爱男人,何况,阿爹的摺子已经递上去,赐婚圣旨很快就会下来。
这当头,她要怎么反悔?
都是阿爹害的,是他说贺擎曦做官能力怎样还不晓得,不过他挣银子的功夫无人能及,阿爹要成大事得花银子,招了只钱鼠往家里摆,有好处无坏处。
为银子,他就把女儿给卖了!她不信阿爹不知道他好男风,男人与男人之问的应酬多,多少有风声,他绝不会不知道。
她一个劲儿就要去找阿爹理论,却在阿爹寝屋外撞上一个奇装异服的女人。
李媚君知道她,她是个苗族女子,名叶玉凤凰,擅长使毒,进王府为客已经半月有余。她有半张脸是毁的,上头凹凸不平,像是长出几千几百个小绊瘩,但未毁的那半张,娇艳无比。
她身后永远跟着四个男人,四个男人都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相貌不输擎曦,真要说输,也只是输在那股英雄气势,输在那顶天立地的自信。四个男子都是玉凤凰的入幕之宾,对她忠心耿耿,眼底不时流露出浓浓的爱恋。
她曾经听玉凤凰豪语道:「天底下只有两件事可以让我动心,一是银子、二是男人,身芳女人,有这两样东西,就等于有了无车伦比的幸运。」
发现玉凤凰在打量自己,李媚君本就满心怒,扬起鞭子就往她的方向甩去。
她娇滴滴地伸出两指,轻轻一夹,将鞭子夹在两指中问,朝李媚君微微一笑,说道:「郡主,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儿,女人生气易老,要不,你从他们当中挑选一个,我让他们给你消消火?」
玉凤凰的话让她倏地脸红不已。
她层听下人说玉凤凰夜夜春宵,只要她看上的男人都会匍匐在她的玉足底下。
有人说,那叶做采阳润阴,玉凤凰都已经年近四十,那丰张完好的容颇,看起来只有十七岁。
「你是怎么办到的?」问这话令她困秀,但她真的想知道。
「办到什么?」玉凤凰娇笑问。
「让所有的男人都对你死心塌地。」
她咯咯轻笑,松开鞭子、走到李媚君身旁,一手勾住她的肩磅,「咱们小妹妹春心动啦,是不是你瞧上的男人瞧不上你?」
「你只要好好回答我的话,做啥动手动脚!」她嫌恶地推开她的手。
玉凤凰眼神一凛,却又立即恢复春风笑意。
「小妹妹别害羞,要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的法子很多,今儿个晚上到我房里吧,姊姊好好教教你……」
脸红成一片,李媚君却还是强压下尴尬,硬着脖子问道:「就算很讨厌你的男人,你也有办法吗?」
「自然有。」她说得笃定而自信。
李媚君看一眼她的长相。也是啊,她那副鬼样子哪个男人不会心生僧恶?
「知道了,晚上我去找你!」匆匆丢下话,她快步闪过她身边,咬着牙,对自己发誓,她就不信,得不到贺擎曦
玉凤凰冷笑。她是何等人物、何等阅历,也会不明白李媚君那一眼代表什么?
她呀,最是痛恨不攀重自己、嫌弃自己长相的人呐。这下可好,这骄蛮郡主的忙,是帮还是不帮?伤脑筋啊。
烛光下,一张盛怒的绝艳脸庞上,那双精亮双眼中透露出一抹凶光,皇上写给阿爹的书信,被她狠狠揉成一团。
不愿意?!一个小小的二品官,竟敢婉辞皇帝的美意?!
贺秦,好大的胆子,他当自己是什么人,给脸不要脸,她李媚君想嫁,哪能由得他说不!
珠贝似的牙齿,在红唇上烙下一排浅浅的印子,充满恨怒的双眸,带着决裂的狠毒。好,你不仁我不义,既然贺家上下都排斥她,那么她就让贺家彻底失去贺擎曦。
将信放在效大中问,看着信纸被烧成灰烬,她这种人,越是困难便越要得手,就算付出再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狠戾的笑意浮上粉颇,她看着跳跃的烛影,一眨也不眨。
半饷后起身,李媚君从拒中取出竹制筒子,打开,里头的银色小虫已经破茧而出,像颗米粒似地,蛰伙不动。
李媚君端起杯子,在里头例进八分清酒,从发问拔下替子,往指问一到,鲜红的新血渗了出来,她将血挤进杯间,一滴、两滴、三滴……清透的酒水染出鲜红亮丽。
她取毛笔,轻轻将竹筒里的虫子扫进杯中,那虫子一碰到血酒,便拚命吸吮,像饿过许久似地,只见一个未拉大的小虫瞬问涨大通红,不到两刻钟功夫,那虫已经将杯里的血酒吸得一千二净,静静地躺在杯中,一动不动。
玉凤凰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她说——用情蛊控制他的心,用情欲控制他的身,那么这个男人,便是要导全世界对抗,也会一辈子待在你身旁。
冷冷一笑,她将情蛊收回竹筒问,找出玉凤凰给的册子,细细地,将里面每个画面记入脑中,那是男女交媾的画面,她看得脸红欲滴,呼吸喘促,一颗心在胸膛中急速跳跃。
「小绿!」李媚君扬声高唤。
小红在上次的生辰宴中,计谋不成,让后予月逃脱,害她在众夫人面前失去颜脸,于是踢她五十杖,可小红不耐打,还不到三十杖就死了。
小绿也是自小在她身边服侍的,可惜及不上小红的伶俐聪明。
「主子,奴牌在。」她低着头,半句话不敢多说。
「去唤凤雨过来。」
凤雨是玉凤凰的四个男侍之一,眼晴有几分擎曦的味道,行房时,他动作细腻温柔,每每能让她得到极致的快乐。
「是。」
小绿退下。最近主子夜夜唤凤雨伺候,这件事,该不该让王爷知道?
她怕不报,王爷会要了她的小命,又怕往上报,郡主一样要她的命。细细的柳眉紧皱,她的手微微发抖,却还是依郡主之命,去将人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