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的时候,看见那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臭小孩突然从他身边冒出来,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认识很久很久了。
他才不在意,反正晓寒寳贝现在是他的,时间不是问题。
哼了哼,很大度地绕过去打招呼,认识认识,教臭小孩学着点,什么叫男人的风度!接着,那两个人聊起一些小时候的事,他被晾在一旁,插不上嘴,自己识相地走开,让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去寒暄,别占布景当人形道具。
约莫中午时,高志群过来吃饭,两人又聊了起来,他凑过去刷一下存在感,但因为聊的是育幼院里蔬果供给的相关事宜,也没他插嘴的分儿,于是再度默默消失画面中。
臭小孩又晃过来,说志群哥对育幼院很照顾,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爱屋及乌什么的。
哼,爱屋及乌他也会呀,信不信他可以“很、疼、爱”这只臭小鬼?!
他咬牙,阴沉地想。
再到下午时,有点想念,想找晓寒宝贝亲亲抱抱一下,臭小孩简直像鬼一样,N度由他身后飘出来,悠悠地说:“晓寒姊去蔬果行了。好像说有什么营销方面的问题要请教她吧,姊很强的,如果不是去杨总那儿上班,现在应该是蔬果行的老板娘了。”
“……”他怀疑,臭小孩在他身上装了卫星定位吧?怎么走到哪都能看到他?
他有点搞不太清楚现在是啥情况,别说虞晓阳不懂这个就叫“挑拨离间”,阳阳臭小孩太早熟了,现在要耍呆萌装天真似乎太晚。
那,他究竟是有多讨厌他?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动必杀技攻击?
夜阑人静。
杨叔魏坐在草地上,身前环抱着佳人,享受虫鸣星空、美人在怀的惬意时光。
“宝贝——”轻轻摇晃,亲昵厮磨,偶尔偷几个轻柔缱绻的吻。
这会儿,没有高志群,也没有老酸他的臭小孩,只有两人世界,身心舒畅。
“嗯?”她低低哼应,柔驯地背靠着他,任由他将脸埋在颈间,缠绵拂吻。
杨叔魏含吮小巧嫩白的耳垂,模糊抱怨:“臭小……我是说晓阳,他到底为什么要讨厌我?”被排挤的感觉好忧伤。
“嗯?”虞晓寒由迷蒙情韵中稍稍回神,撑开眸。“有吗?”
“有啊。”他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不是他在自夸,小魏子名号杀遍天下无敌手,向来只有被喜欢的分,很少被人讨厌得这么彻底,他究竟是哪惹到这尊小鬼?
她愈听,嘴角不住地扬高,最后忍不住掩唇发笑。
“真高兴我娱乐了你。”他酸了句。
“不是,晓阳是在跟你示好。”
“谢谢你喔。”好特别的安慰,他这辈子没见过这种示好法。
“真的,他只是不会表达。”晓阳不是那种有城府心计的孩子,真讨厌上了,不理会、或当没看见就好,真正不感兴趣的人,他不会费心去搭理,就像杨叔魏刚来时,双方根本连话都说不上两句。
或许是想试着认识这个人?跟他找话题?提供情报,表达“我跟你一国的”?又或者也顺便警示他:我姊很抢手,你要珍惜一点
总之不会是负面的意思。
“……”杨叔魏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被人沿路射了一身的箭,血条狂掉,然后才发现,对方是在追着说……哥哥我喜欢你!
吐血三升都有!
“他需要上人际关系课程!迫切地!”
虞晓寒仰首柔柔地吻了吻他下巴,帮他补血。“我想,他应该也只是想表达他的爱屋及乌。”
“我谢谢他!”杨叔魏没好气道。
果然十岁就是十岁,再早熟还是只有十岁,有孩子的憨傻呆萌,不该把成人世界里的复杂心计套在他身上。
说归说,他还是想起自己提这件事的原因。“跟你商量一下,我觉得臭……小阳阳资质很好,我想好好栽培他,他比较听你的,你出面跟他谈谈看?”
虞晓寒挑眉,微讶地看他。“你觉得他讨厌你,你还想栽培他?”果真M体质吗?
“这是两回事。”一个可以成材的小树苗就在他眼前,而他也有资源,为什么不好好灌溉,让他m壮?
她回眸,迎上他的唇,浅浅吻了记。“谢谢。”她知道,他也在爱屋及乌。
四片唇亲密拂蹭、轻啄,额心抵着她,忽而失笑。
“怎么了?”她扬睫,眸心染上淡淡情韵。
只是忽然觉得,他们好像老夫老妻,在操心小孩的未来与教育。
这种感觉,还不赖。
他没多言,倾前深吻住她,撩起属于情人间,独有的旖旎浓情。
“宝贝,”他嗓音微粗,一脸渴求。“我想做。”
“不行……”在欲望中载浮载沉的她,吐出微弱拒绝。
这里人太多,连房间也随时会有人进出,昨晚就被打断过。
“可是我想。”掌心挲了挲她后腰。度假不就是要睡到饱、做到爽吗?他们都好几天没那啥了。
男人不断地蹭她、舔她、摸她,以性感无比的嗓音诱惑:“用你最喜欢的姿势……”
“……”意志不甚坚定地动摇了一下。
“记得吗?像上次那样……”在她耳畔轻轻呵气,引诱她脑海勾勒出曾经愉悦无比的性爱画面。
“……”低低地、微弱地吐出声:“……我知道一个地方。”
***
这太疯狂了。
向来理性的她,居然跟着他一起胡来,开车来到无人的海边,但是当他用挑逗的眼神,引诱她坐到他身上时……
不后悔。如果堕落的感觉,能得到如此甜美的果实,她不后悔沉沦,在那双黝黑性感、深邃无际的黑眸底下,一同沉入深渊。
他抬手,指腹抚过那被情欲薰染、微带媚意的眼角,位于心脏的地方,像被什么牢牢抓攫,没来由地一阵抽紧。
好像,就是某天夜里忽然醒来,看着在他怀里沉睡的脸容,然后发现心房一紧,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爱情。
他爱上这个女人了。
他不嘲弄爱情、也不亵渎爱情,他只是,一直都不认识爱情。然后有一天,爱情的脚步悄悄来了,走进他心里,找到最柔软的地方扎根。
他才发现,原来爱情能带来的,不是只有在大哥身上看到的那种愁绪与烦扰,它是双面刃,有痛,就会有乐;有悲,也会有喜。
爱情,让人如此快乐,光是想着那个人,心灵便能充盈着满满的喜悦。他从来没尝过这种滋味,光是疼着一个人就满足,看着她笑,自己也会扬起嘴角。
“晓寒,”我的宝贝。他轻轻喊,心房暖甜。“你是我的。”
“嗯……”她哼应,不知是回应他的话,抑或只是本能。
身体相连、纠缠,感受着对方最细致幽微的情绪脉动,如此亲密,如此甜蜜,原来,这才叫做爱。
有爱,才做得出丝丝缕缕、入心的缠绵。
过后,松懈下来,软倒在他怀中。
他收紧臂膀,牢牢地,圈锁住她。
她是他的。
青梅竹马、蔬果行老板什么的,都滚一边去,此刻占据她身心的,是他。
这或许,就是他今晚非要诱拐她、抱抱她的原因。
他用力地,吸吮她,在红潮未退的颈肤啜出一枚红痕,珞下属于他的印记。
“宝贝,你知道吗——”他柔缓地、催眠似地在她耳边吐声。
“嗯?”
“青梅竹马、海枯石烂、情比金坚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你千万别傻得去相信这种鬼话。”
“……什么?”她一蒋没摸着头绪,感官泰半还沉浸在酥软余韵中,脑子晕乎乎像团棉絮。
“你不要不相信,这是有市调数据的,情变分手的情侣中,有六十八趴都是青梅竹马—起长大的。”什么鬼数据,当然是弧不用钱,不过某人说来脸不红气不喘,摆出一副学究专业貌。
不是说男人做完爱后最好拐,思考能力趋近零?女人应该也差不多吧?趁现在!
“你想想看,同一张脸看久了,能不腻吗?有没有道理?”
她好像……有点听懂了。
可是,还是好难理解,前一刻还热情拥抱,他甚至还在她身体里,却已经在暗示她,没有不会变的感情,同一个人,看久会腻……
她以为,应该还有多一点时间的,再多努力一点,让他没有时间看别人,没有空隙淡掉……
他已经……开始淡了吗?
她知道他心性不定,也做好准备,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
“所以……”她恍恍惚惚,一颗心空晃得没有着落。他究竟想跟她说什么?
“所以现在看起来再怎么正直有为好青年,都难保以后不会歪掉,你看那个八点档就知道,那个什么志群的有没有,黑到洗不白,真的!”
二堂哥他是黑不了,但若要黑别人,那是没在心慈手软的。
他知道,在她心中,仲齐哥的地位不容撼动,那是她人生的光,无论如何会搁在心上,敬重、仰慕。
这个他不会、也争不了宠,反正人家就是那道白月光,他很认分当墙上的血蚊子。可是那个什么群的,就不用讲仁义道德了,所有出现在他眼前的杂鱼,全数消灭。
“志群?”脑袋一下转不过来。为什么会提到他?“关他什么事?”
“对,不关他的事,所以你看我就好。”接得好顺。
“我一直……都只看你。”
“嗯。”这样就对了,完全照他的剧本走。
他很满意,咧嘴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奖励地啄她一口。“宝贝真乖。”果然做爱后超好拐。
“那……你呢?”她惶惶然,问道。
“我什么?”
“你……腻吗?”
“当然不会。”嘿嘿,原来她也想拐他。可以唷,他可以装傻给她拐。“晓寒宝贝赏心悦目,就算变成黄脸婆,也是全世界最漂亮的黄脸婆。”
所以……他没腻。
微慌的心,落了地。
她倾前,轻吮他的唇,温的,一如以往,轻怜蜜意地蹭她唇心,对她的热情,很立即地回应在她身体里,满满撑胀着她。
“再来一次?”缓缓蹭动,摩挲她。
“嗯。”后半夜,她完全确定了,这男人对她的狂热与兴致,不曾稍减一分。
后来,虞晓寒前思后想,思绪理顺了,总算弄懂他说那些话究竟是哪根筋拐到,而杨叔魏却一辈子也没发觉到,那晚要黑别人,却差点把自己给黑掉这件事。
(阿弥陀佛!天公疼憨人,笨蛋的福泽总是比较深厚)
***
假期的最后一天,杨叔魏收好行李,出来找虞晓寒。
“姊去院长室了——”背后灵晃出来,悠悠地发声。
他回头瞄了一眼。
臭脸小孩依然很臭脸,但是经过晓寒给他突破盲肠后,他心里多少有点底。
所以臭小孩真的只是想找话题跟他亲近、熟悉一下而已吧?
看他无时无刻从他身边冒出来,杨叔魏不觉有些好笑。
被人卫星定位的感觉……还挺妙的。
“欸,考虑得如何?跟我们住,或寄宿学校,选一个。”没第三个选项。
难得有机会在臭小孩面前展现威严,他霸气撂话,不容拒绝。
“寄宿学校。”虞晓阳秒回,连考虑都没有。
“……”某人瞬间炸毛。“到底是有多不想看到我!”
真心换绝情。
晓寒宝贝根本是骗他的。
玻璃心碎裂,他要去告状。
去院长室找人、不巧里头有客人,他不便进去打扰,里头的谈话似乎差不多也到尾声,他在门外站一会儿,便见晓寒开门送客。
看到门外的他,似乎一愣。
“来跟院长道别,感谢这几日的招待。”他说。
虞晓寒点了一下头,他越过她进屋,而她送客人离开。“朱先生请。”
与院长话别完出来,提着行李上车,这几日混熟的大人、小孩出来送客,虞晓寒被叮咛有空要常回来——当然,带他一起。
两人上车后,杨叔魏启动引擎,看见虞晓阳抬手,朝他轻轻挥了挥,细声道:“姊夫再见。”
他轻笑。“再见,小阳隞。”
臭小……好啦,其实也没那么臭脸,直到这一刻,细细玩味,愈想愈觉这小孩惹人疼,就像她。
初始,会觉冷漠、难以亲近,但慢慢的,只要你有心,会发现他们冷硬表相下,那颗真诚柔软的心。
他们,都有一种特质,让人想起,便觉心头发软的特质。
可爱的小鬼。那小小声、害羞无比的“姊夫”,把他心都喊融了。
回程路上,他愈想愈不妥,开始跟她碎念:“小阳阳说他要住宿耶,才几岁而已,装什么独立?”十岁的孩子,被丢进宿舍,生活自理,身边没有大人关爱,缺乏家庭温暖,会不会长歪呀?
“不行不行,你再去劝劝他好了,至少头几年跟我们住,等大一点,真的想要私人空间再住宿也不迟……”
虞晓寒带笑的眸瞅视他,放任他在那里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摇头晃脑、自言自语。看起来,就是那种会把小孩宠坏的慈父类型。
欣赏够了,她才慢悠悠地启口:“尊重他的意思吧。”
“你都不担心?”
她摇头。“不担心。”
育幼院与学校,差别能差到哪?晓阳性子她了解,歪不到哪去的。他从小就是很有自觉的孩子,自主性与自我约束能力都比一般同龄孩子高许多,从不造成旁人的困扰,会选择住校,应该是不想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若勉强他,反而会让他有心理压力。
“好吧,那不然来谈谈你担心的事?”
“什么?”
“例如朱先生。”
“你听到了?”
“一点点。”刚好听到尾巴。“不用担心,你把朱先生的联络方式给我,我回去找代书跟他谈。”
“你要干么?”
找代书能干么?杨叔魏睨她,晓寒宝贝变笨了。“他要卖地,那我买就是了。”
“……”可以不要用市场买萝卜的口气说吗?
他看得懂这眼神喔!“对啦,我财大气粗。”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干么不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掉就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低哝。“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
“有必要。”她的事,就是他的事。
她静了静,没搭腔。
他本想回——就当是聘金好了。
但又觉得,那样讲好像逼她非嫁他不可似的,又吞了回去。
基本上各种言小浪漫路线他都不排斥来一下,只有那种富豪遇上落难女,以钱财强娶的桥段,他个人非常坚决罢演。
“仲齐哥能做的,为什么我就不行?”晓寒宝贝好偏心。虽然他本钱没仲齐哥那么粗,但买下一块地,让孩子有个栖身之地,安心地在那里成长,他还是做得到啊。
居然一脸被亏待的委屈表情……虞晓寒无言了好半晌,最后摸摸他脸颊。
他立刻又眉开眼笑。“就这样说定了?”
“……”她根本什么都没说好吗?不过说与不说也没有差别,他已经势在必行了。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点什么,却挖不出适合字句。
“那个……原本的地主是个很好的人,一直都用低于行情的价钱把地租借给育幼院,我们都喊他朱爷爷。他过世前,说会交代他的儿子,可是朱先生继承遗产后,并不打算遵从老先生的遗愿,租约一满,就……”
“不肖子孙,哪里都有。我爷爷和柯老那一代,也是一同拚天下的好兄弟,可是上一辈的想法,下一辈谁鸟你。你看看柯志民那个样子,我们就算念着爷爷那一代的交情,想容他他也容不了我们,两家情谊早败坏光了。”
“叔魏……”
“嗯?”
说东说西,其实想说的,只是一句:“……谢谢。”
他回她暖暖微笑。“傻孩子。”
跟他,有什么好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