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媚,你做什么?”
凤笙瞠大眼,使劲想摆脱两臂上被人压制住的大掌。
“臭丫头!你当真以为老娘拿你没辙?”她掐着凤笙的咽喉,美艳的面孔突地变得有些狰狞。
“我当初就和你说过一句话,你可曾记得?”
“呸!我凤笙没那么多空闲听废话。”她啐了杨媚一口唾沫,脾气辣呛得很。
杨媚恶狠狠掴她一掌。
“丫头,我杨媚既能将你高高捧上天,也同样能将你推进地狱里,你是不是忘了之前我说过的话?”
“你少威胁我。”
“丫头,我该给你的报酬,也都让你得到了,你名声大噪,享尽富贵,也该是时候了。”杨媚笑得阴冷,那股特有的艳丽,此刻浮上一丝阴沉。
“我可是玉楼春的红牌,没了我,你的玉楼春绝对撑不了多久!”玉楼春绝大部分的营收,可全是她挣来的。
“丫头,最近我买了个绿眼珠的娃儿,虽然不比你艳、比你娇,但模样清纯可人,比你听话,甚至比你年轻许多。”身在青楼,年轻貌美可是占了第一位置。“你的时代,可也都过去了。”
“你会后悔的!”凤笙怒红了双眼,她想要一脚将自己踢开吗?
“不,今晚会后悔的人,是你!”杨媚凑近她,低凉的口吻像雪地里的寒霜。“到我玉楼春那么久,你似乎还没被人秤斤论两地喊过价嘛!”
凤笙之所以还有那一身傲骨,就是因为她杨媚不急子在此刻将这丫头的初夜贱卖出去,得要在她最辉煌的时候,一举拍卖掉,才能换得可观的银两。
人嘛!就是这样,越得不到越当宝贝,太过轻易得到嘛,又嫌随便没价值。
就是因为杨媚抓准男人这个心理,所以凤笙这两年来才得以保持完璧之身。
她要在最顶点时,将凤笙给拉下,让自己获得最高的报酬。
这两年来,客人们尝尽凤笙的美艳泼辣,也该让玉楼春的老主顾换换口味。
“杨媚,你要做什么?”凤笙不傻,她在玉楼春打滚这些年,从默默无名的小婢成为西陵城第一花魁,不知看过多少女人哭着被杨媚推上台,任那些男人喊价竞争,将宝贵的初夜高价卖掉。
“我的丫头,你怎会不知道呢?”
杨媚掐着凤笙,任猩红的印子留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现在的她,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件即将被拍卖的货品。
“杨媚,你敢这样对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的性子刚烈,杨媚若敢跟她硬碰硬,绝对讨不了便宜。
见她威胁,杨媚恶狠狠地甩了凤笙一个巴掌。“做鬼?你要做鬼以前,还得替老娘赚进大把银两!”
凤笙被打得晕头转向,嘴角流出血来,但她的目光却进出冷冽的寒意。
杨媚不以为意,对着手下喊道:“将她推上台去,今晚重头戏要来了!”
在门外听到这一切,小翠连忙冲进来阻止。“嬷嬷,不好吧!”
“怎么不好?她不上去,难道你这丑丫头要代替她上去吗?”杨媚睐小翠一眼。
“我、我是说……”小翠看见凤笙嘴角流血,模样好不狼狈。
“我是说凤笙姑娘平日多美啊,现在被嬷嬷打那么一掌,脸都肿起来了,只怕会吓坏客人。不如这样,让小翠替姑娘上点妆,然后换件漂亮的衣裳,到时候,客人说不定还会开出天价呢!”
“瞧!你这丑丫头倒是挺懂我杨嬷嬷的心呢!”杨媚笑吟吟地看着小翠。
“这是小翠应该做的,若不是嬷嬷当初好心,小翠只怕要流落街头。”她低垂着头,不敢看杨媚的眼。
“哼,你倒是有良心,可是偏偏有人不知好歹。”杨媚挑高眉,对着小翠说:“打理那丫头的事就交给你,我回头找人去放消息,今晚玉楼春可要热闹了!”
“是的。”小翠乖顺的朝杨媚福了福身。
杨媚朝那两个架住凤笙的男人示意,要他们先离开,又回头交代小翠。
“我说啊,你可别给我耍什么鬼主意。”她深深地看了小翠一眼。“如果胆敢放这丫头走,我绝对扒下你一层皮,听见没?”
“小翠不敢!”
杨媚冷哼声,甩袖就出了房门,开始准备今晚凤笙初夜的竞价会,她甚至指使底下人,务必将消息放给玉楼春所有老主顾,以及对凤笙特别疼爱的大爷。
一想起白花花的银两堆在眼前,杨媚的眼都笑弯了……
*
“姑娘,你还好吧?”小翠掩上门后,急忙跑到凤笙跟前,掏出锦帕将她嘴角的血渍拭去。
“不碍事。”凤笙冷淡地说,面颊上传来的火热却让她忽视不了。
“姑娘,嬷嬷说要拍卖你的初夜……”玉楼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小翠哪里不懂?说穿了,不过是高级的窑子,可不是只有陪酒卖笑,做做样子就好。
“你不怕吗?”
凤笙轻笑,冷眼看着她,反问一句。
“如果是你,怕是不怕?”
“小翠助姑娘逃走如何?这样就不必忍受那种屈辱了。”
凤笙待她本就不错,平日客人大方,给凤笙许许多多珠宝首饰,她也会见自己辛苦,偷偷塞些小饰品给她拿去兑换银两花用,又甚至是给她客人打赏的钱。
“小翠攒了一些钱,姑娘拿了那些钱逃出去,还可以找处不错的地方安身,你说好不好?”
凤笙见小翠说得口沫横飞,情绪好不激动,却仍旧无动于衷。
“姑娘,你别什么话都不说,嬷嬷就要卖掉你的初夜了!”
比起小翠激动的样子,凤笙一派沉静,也似乎是理智过了头。
“逃?你以为我能逃到哪里去?”如果她逃了,她这做人家丫鬟的小姑娘,就要被杨媚那恶婆娘给剥下一层皮。
“所以姑娘宁可让自己的初夜就这样被卖掉?”小翠扯着她的袖口。
“难道姑娘,就没有一个想要替他守住清白的对象吗?”
凤笙曾经对她说过,纵然身处在这种花街柳巷中,也要谨守自己的清白,倘若有天遇见个真心人,才不会因此而后悔。假若幸运,还可以脱离这里也说不定,换得自由之身,并非是场梦。
小翠的话,让她忽然想起裴彻,那张刚毅的脸庞浮上她心头,胸臆中满是暖烘烘的感情。
“小翠,说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人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简单又顺遂。”凤笙轻叹一口气。
“或许,某天当你遇到心爱的人,也会拥有和我一样的心情。”
曾经,年轻不服输的她,在等待爱情来临之前,以为只要为对方保有最完美的自己,最真诚的热情,就能克服一切,但是天真的她,却忘了世人的舆论与眼光。
直到友福对她的叫骂,凤笙这才真正明白,纵然自己活得多理直气壮,最煎熬的不是自己,而是一起生活过的亲人。
她的存在,终将成为他们最重的包袱。
“小翠,如果可以,有机会就离开玉楼春吧!”凤笙语重心长地说:“反正到哪里都可以打杂伺候主子,又为何要在这里呢?”
“姑娘!”
“你还年轻,未来还长远得很。而我呢,老实说,青春已不再了。当嬷嬷说最近买了个女娃回来,我心里就已经有底了。”她站起身,走到屏风后脱下纱衣,换上衣裳。
小翠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替她更衣。
“姑娘……你真要顺着嬷嬷的意?”
“这是每个玉楼春第一花魁必经的路。”凤笙说得云淡风轻,不当成一回事。
“你知道吗?当年被踢走的花魁,也是因为我出现而被迫卖掉初夜。后来,我取代她的地位,稳坐西陵城第一花魁的位置。”
骄傲自满的她,到头来也是无可避免走到这一步。就像当年在她眼前,哭着求嬷嬷不要将自己给拍卖掉的花魁一样,凤笙记得那时她还拉着自己一道求嬷嬷。可是心高气傲的她,怎可能多事?她只是冷冷地挥开那位花魁的手,眼睁睁看她被人架上楼台,任底下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漫天喊价。
终究,她也是走到这一步了。凤笙感叹,不过才两年的光景,就轮到自己被架上楼台的命运。
“所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日子一久,你总会见到的。”凤笙拉拢衣襟,话清淡如风般,一吹就散掉了。
“姑娘,难道你真不走?”小翠不信,姑娘的性子有多烈,怎可能任由嬷嬷做主?
“我再和你多嘴一句吧,在我当小婢的时候,也曾有个丫鬟放走被推上台的花魁,结果嬷嬷将丫鬟活活打死。”凤笙穿整好衣裳后,到镜台前梳理凌乱秀发。“事后,也逮回逃跑的花魁,打断她的手脚,再扔进河里活活淹死。”
小翠倒吸一口气。“怎可能?官府不逮人?”终究也是一条人命呐!
凤笙冷笑,眼里鄙夷的神态尽露。“这个世道,笑贫不笑娼啊!”玉楼春有钱有势,还有许多王公贵爵在后头撑腰,谁敢动?
与杨媚交好的人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这点凤笙可是相当清楚。
“但是姑娘……”小翠不死心,还在劝说。
“你出去吧!妆我自个儿画,去门边守着,我很快就好。”看着镜中的自己,凤笙已经见不到太多的情绪。
如果一切真是命,那她也要选择自己心甘情愿的方式,轰轰烈烈地走一遭,才不会愧对自己。
她,蓝凤笙——绝对不向命运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