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她什么不好点,偏偏选中了波萝面包。
跟搪瓷娃娃认识的那一年,他打工的工地旁有间面包店,每天早上特价一个二十五元的超级大波萝,七点到工地,他只要吃一个就可以撑到中午,然后,搪瓷娃娃知道了,又坚持早上他必须多喝一瓶牛奶才够营养,她真的很鸡婆,也,很可爱……
「好吃又怎么样?不好吃又怎么样?不过只是一个面包罢了。」他刻意不领她的情。
颜心暖露出一记浅浅的笑容。「你说的对,再怎么好吃,也只是一个面包,不过,都快中午了,你应该也饿了吧?就勉为其难吃掉它吧。」她坐了下来,眼眸因眼前的蛋糕而闪闪发亮,没注意到易朗正目不转睛的研究着她。
他实在不懂,她为什么转变这么大?不管他再怎么冷淡,她都可以笑容满面的面对他,以前的她,绝对不会跟他这样讲话。
还有,她吃蛋糕的眼神和动作也令他觉得似曾相识,那满足欣喜的模样,好像蛋糕是什么珍饯,使他眼前再度浮起了一抹倩影。
那个少女有着甜蜜的心型脸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白嫩嫩的皮肤,身材纤细又匀称。
她亭亭玉立,清秀雅致中透着灵慧的气质,像是黑夜里的月儿,幽柔中绽放着光亮。
第一眼,他就被她那纤尘不染的纯洁气质给吸引了,奋不顾身的从几个小流氓的手里救出她,从此,他的世界再度有了色彩,不再是黑白的……「晨悠——妳是连晨悠对吧?」一对男女走过来找位子坐,女的停下来,惊喜的看着颜心暖喊。颜心暖浑然忘我的品尝着她的蛋糕,连头也没抬一下。
「连晨悠,有人在叫妳。」易朗忍不住叩叩桌面,压低声音,忍耐地说。
这女人会不会太离谱了?人家站在桌子旁边喊她的名字,她竟不为所动?
「啊?」颜心暖直到易朗叩桌面才抬眸,不过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他在对她蹙眉头。
「真的是妳啊,连晨悠!」对方兴高采烈的说:「我听说妳秘密结婚了,是真的喽?这是妳老公跟孩子啊?」
颜心暖转眸看着桌旁的年轻女人,心惊的跳了好几下。
这是谁啊?怎么办?这会是连晨悠的亲戚还是朋友?
「干么?妳不认识我啦?」对方夸张的拍了拍额际。「我的天啊,我是怡慧啊,林怡慧,我们高中同班了三年,我还策画了无数次的K歌联谊,妳不会真把我忘了吧?这样我可是会很伤心哦。」
「呃,对,怡慧,妳是怡慧没错。」她尴尬的笑了笑。「一时没认出来,因为——妳变得好漂亮……这位是?」她赶紧转移话题。
「我未婚夫啦,很帅吧?大家都说他像王力宏哦。」林怡慧笑得很甜。「我们快结婚了,到时寄喜帖给妳,把地址给我吧,妳啊,搬了家也不通知,我上回寄给妳的同学会明信片被退回来了,才知道妳搬家了,为什么搬家啊?」
颜心暖又是一阵头皮发麻,所有的问题,她都答不出来。
「因为结婚,所以搬家……」这样讲应该合乎逻辑吧?希望没错才好。唉,她以为暂时扮演连晨悠是件简单的事,没想到问题比她想象的还多,如果之后连晨悠的家人陆续出现怎么办?
「我想也是,因为结婚才搬到夫家,不过,妳都没知会一声,太不够意思了。」林怡慧从包包里拿出记事本和笔来。「咯,把新地址写在这里吧,电话也写上,这样才方便找妳。」
「好!」她被动的接过记事本和笔,但是地址是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啊,她也不能乱写一个,因为易朗在看。她ㄍ一ㄥ了几秒,终于硬着头皮把记事本推到易朗面前。「老公,麻烦你把家里的地址和电话写下来,我手伤还没完全好,不方便写字。」
易朗俊酷的脸庞瞬间冷凝,他看了她一眼,她的伤明明就全好了,但有外人在,所以没多说什么,飞快把地址写下来,把记事本还给林怡慧。
林怡慧回收记事本,笑咪咪地说:「这样妳就跑不掉了,我一定会寄喜帖给妳的,到时跟妳老公一起来哦,现在不景气,红包记得包大包一点啊,改天见啦!」
颜心暖赶忙冲着林怡慧一笑,稳住慌张的情绪。「嗯,改天见!我等着收妳的喜帖!」
事实上,她紧张得背脊沁出了冷汗,笑容也好僵,只希望他们快点走,不要再跟她叙旧,因为她的心脏已经快跳出胸口了。
易朗等人走远才沉着脸开口,「连晨悠,妳最好老实说,妳为什么不认得自己的同学?真的是对方变太多吗?就算是这样,妳为什么连我们的地址和电话也不知道?这说不过去。」
颜心暖垂下了眼,她好想趁此机会把真相说出来,但他会相信她吗?踌躇了半晌之后,她认为自己还是先等连晨悠跟她连络再说出来比较好,至于易朗,只能先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他了。「其实,我不认得她。」心暖双手围握着马克杯,迥避着他灼灼逼人的视线。
「好像是车祸的后遗症吧,有些记忆变得不太清楚,有时想得起来,有时一片空白,像她问我地址的时候,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易朗沉吟地蹙起了眉峰。
虽然有点古怪,但她说的不无道理,车祸确实会导致丧失某部分的记忆,这点她的主治医生告诉过他。
「妳最好再回医院做一次详细的检查。」他下结论。「虽然他们说妳是医学上的奇迹,但奇迹不代表是好事,还有,我认为妳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照顾小佑,把他交给警方才是明智之举。」
「交、交给警方?」她一阵错愕。
她才在想,他好像对小佑已经产生感情了,他却开口说要把小佑交给警方?
就算他还是不喜欢小佑,可是她已经产生感情了啊,她完全把小佑当成自己那夭折的弟弟看待,她不想把小佑送走。
「对,交给警方。」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让社会局来安排,妳连发烧这种小事都无法处理,也别妄想自己能照顾一个小婴儿了。」
她的表情有必要这么错愕、这么夸张吗?好像他说的不是要把小佑交给警方,而是要把她交给警方似的。
「我可以学。」她哀求地说。
「学?」他嗤之以鼻的问:「学怎么判断发烧与否吗?就算妳会处理发烧了,洗澡呢?妳会帮他洗澡吗?等妳学好,他恐怕已经淹死了。」
「不会的,我会好好学,我真的会好好学……」
「妳不要再自以为是了。」他冷冷的说:「社会局里有的是专业保母可以照顾他,她们每一个都比妳强一百倍,再说妳的记忆也是个问题,妳连地址都不记得,如果忘记他喝奶的时间怎么办?」
颜心暖眼眶红了。「我知道那些专业人员比我强很多,可是,她们不会专一的爱着小佑,这样他会很可怜……」
易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她的眼泪而不再说话了,他对自己的心情转变感到纳闷,也对眼前连晨悠的表现威到纳闷。她是一个很ㄍ一ㄥ的女人,不管他对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她都可以忍耐!
除了她父亲过世的那一天。
她没有因他的折磨掉下过一滴眼泪,默默承受着他对她的诸多羞辱,她甚至还出去工作养活自己,这一切她都挺得住。然而,这样的她,今天却轻易为了能否照顾一个弃婴而落泪,他真的不懂她在想什么。
「既然妳这么想给自己找麻烦,我就等着看妳什么时候后悔留下这个烫手山芋。」他冷淡的说:「现在,妳最好收起妳的眼泪,我不喜欢女人把眼泪当武器。」
颜心暖吸了吸鼻子,看着他,他的意思是,她可以留下小佑喽?
「小佑可以留下来?」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善变的他又改变主意。
「我的原则还是一样,妳要负责照顾,不准麻烦任何人。」她很快就会知道,她没有能力照顾婴儿。
「知道了!」她笑逐颜开地催促起他来。「那我们快点吃,小佑还缺东西,旁边刚好就是百货公司,我们吃完就去替小佑买东西!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看着兴高采烈的她,易朗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才给了她鸡毛,她就马上拿来当令箭,这女人,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