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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牛郎 第11章(2)

  “老爷,老爷,老爷!”

  激动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从厅外传来,是许管事的声音,令坐在堂屋中的三人不约而同都转头往门外的方向看了过去。

  “老爷,京城来人了!京城来人了!”飞奔而来的许管事满脸喜色的对三位主子宣告道。

  “什么?这是真的吗?”秦文忠难掩激动,一瞬间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听说大队人马还在后头,进镇是一人一骑,已经把咱们镇上最好的客栈都给包下来了。”许管事用力的点头,接着又道:“客栈掌柜因为好奇才多嘴向那人打听了一下,没想到那人竟毫不介意,大大方方的就把他们是京城来向咱们家小姐提亲,同时订亲的事说出来。现在秀清镇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家小姐让京城来的贵人看上,要嫁往京城了,好多人都跑来向老爷夫人以及小姐道贺,大门口都快要被这些前来道贺的乡亲挤得水泄不通。”

  秦文忠夫妻俩闻言都是红光满面、喜不自胜的,没注意到一旁的女儿已然皱起了眉头。

  “爹,这事必须阻止才行。”秦罗敷蓦然开口道。

  “什么事必须阻止?”秦文忠因沉浸在巨大的欣喜之中,整个人看起来就是眉开眼笑的。

  “外人来道贺的事。”

  “大伙只是来咱们家凑凑热闹,沾沾喜气,不碍事的。”秦文忠呵呵笑道。

  “爹,您有没有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故事?它是在讲一个人得势升官,家中亲戚和那些与他有关系的朋友都跟着沾光,一个个飞黄腾达起来。女儿都还没出嫁,咱们家门前却热闹成这样,您说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说咱们得意忘形,说咱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罗敷一脸严肃的说。

  秦文忠收起了笑容,脸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秦罗敷继续说:“爹、娘,其实女儿不怕别人怎么想咱们,因为咱们行得正坐得直。女儿最怕的是杨家那些舅舅、舅妈、表哥、表弟妹们借机生事,怕他们真会利用与咱们家的关系鸡犬升天。所以爹、娘,女儿若真嫁给封承启、嫁进诚王府的话,咱们秦家以后做人做事只适合低调而不能高调,必须严以律己,不贪财不枉法,否则只会被有心人利用,成为别人打击诚王府的把柄。爹,您可明白女儿的意思?”

  这些话秦罗敷过去从未与爹娘说过,因为那时还不确定自己与封承启是否真有夫妻缘分,而今事已确定,她便趁这机会提醒爹娘。

  平民百姓有平民百姓的烦恼,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忧愁,权贵人士更有权贵人士的忧虑,身处在不同层级,考虑担忧的事自然也会有所不同。她必须让爹娘知道,秦家因为她的高嫁,今后不能再只单纯的以平民百姓的身分去思考事情,得想得更多更深入点才行。

  秦文忠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慎重的点头道:“爹明白了,爹这就到大门口去处理外头的人和事。”

  “爹,女儿又给您添麻烦了。”秦罗敷歉疚的对父亲道。

  秦文忠摇头,认真而严肃的对女儿说:“敷儿,你是爹娘和秦家的骄傲,爹有生之年都将以你为傲,以你为荣。”

  “娘也是。”杨氏紧跟着说。如果有人问她这辈子觉得最骄傲的是什么事,她绝对会毫不迟疑的答说,是生了秦罗敷这个女儿,进而让秦家因女儿而荣华富贵。

  “爹、娘,谢谢你们。”秦罗敷眼眶微红的说,在心里补上一句:我爱你们。

  秦罗敷出嫁之事不仅是秦家的大事,也是秀清镇甚至是康县的大事。至于简州的大事嘛,因简州刺史被罢黜之事已荣登第一,隶属简州康县秀清镇的秦家小姐出嫁之事也只能屈居第二了。

  不过即使如此,秦家嫁女之事依旧在简州境内传得沸沸扬扬的,让人津津乐道、乐此不疲,只因为这秦家女嫁的可不是寻常人家,而是京城贵人,听说还是位王公贵族呢,真是让人妒嫉死了,也不知道秦家怎会有这般好运能攀上如此身分尊贵显赫的人家。

  因此,秦罗敷自出生就显不凡,之后又为秦家带来贵人、带来富贵之事一一又被人给挖掘出来,传颂开来,让秦家的知名度跃到一个新高度,秦家的丝线坊和果酒坊也因此而备受瞩目,合作订单与邀约更是如雪片般飞来,不过秦家都没有接受,一如过去般踏踏实实经营两间小作坊过生活,低调得着实令人不解。

  不过几年之后,当秦家姻亲杨家借了与秦家的关系在那边上窜下跳,行了不少不仁不义勾当,甚至闹出了人命,终于被人一状告到衙门去,升了堂、审了案,最后被发配边疆服役五年,许多聪明人便知道秦家为何低调了。

  杨家虽为秦家主母的娘家,但杨家人犯事最终却没有丝毫扯上秦家,只因为秦家成了诚王府的姻亲后,一向低调做事又与人为善,不仅没有凭权势而变得仗势欺人或是高不可攀,反倒还做了不少铺路造桥的善事,说是要答谢老天这些年来对秦家的厚爱,简直都快要成为简州康县的第一大善人了。

  也因此后来杨家人犯事,上至官府,下至百姓,大家都有志一同的认为冤有头债有主,杨家人犯事与秦家人无关,秦家的好名声因而始终如一,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话说,由于秦罗敷是远嫁到京城,路途遥远,两个弟弟年纪又还小,当不起送嫁的重责大任,秦家小叔秦文孝便特地请假回家,亲自为这个自小聪明伶俐又可人的侄女送嫁。

  秦文孝刚得知自己所疼爱的侄女要嫁的人竟名满京城的封二爷时,当场就被吓晕。

  他虽早知道秦家与诚王爷过去曾有过那么一段渊源,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天生就不凡,但是不凡到让那位名闻遐迩的封二爷看上,甚至明媒正娶为妻子,而不是纳为妾室,他真的只有瞠目结舌的分。而后再知道那位封二爷竟还对侄女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后,他就只能呆若木鸡了。

  关于这位封二爷,他应该是秦家中唯一明白这个人有多妖孽、多与众不同,身分又有多尊贵的人。

  大哥大嫂和侄女都以为他只是诚王爷的嫡次子,再多个受皇宠,能在皇宫中随意进出的身分而已,根本就不知道这位封二爷在京城的地位有多么高高在上,就连太子听说都得让他一头,这可不是单靠皇宠就能行的。

  封二爷自小聪明伶俐,听说三岁就能看文,五岁就能做诗,十岁能议朝事,十五岁能辩得朝中大臣们无话可说,一见他就绕道而走,逗得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哈哈大笑。

  十五岁后这位二爷性子稳了许多,不再与朝中大臣们对着干,改以曲线救国的方式提出许多令人难以想象的看法与建言,让原本对他不服气的大臣们一个个的变得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帮皇上解决了不少烦恼,令皇上龙心大悦。

  最难得的是,这位封二爷对权力毫无欲望与野心,所做的一切单纯就是知识学问的喜好与追求,然后顺道帮向来疼宠他的皇伯父解决烦忧,如此而已。他可以说是皇上自小看到大的,皇上相当了解这侄儿的禀性,对于一个人有没有权力欲望与野心可以轻易分辨,也因此更加的喜爱他、信任他,并且倚重他。

  总而言之,这位封二爷比他侄女更不凡就对了,如果说他侄女真是仙女下凡,那么这位封二爷就是文曲星或是文昌帝君下凡无误。

  这么一想,两个都是仙,也难怪会成一对了。秦文孝忽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秦罗敷出嫁的那一日,秦府里的人上自秦家老爷夫人,下至门房老汉、粗使婆子,一个个都哭得淅沥哗啦的,把迎亲队伍都给看傻了眼,从没见过这么夸张的场面。

  他们不懂这些秦家人到底是有多舍不得他们家小姐出嫁,才会哭成这样?而后,长长的迎亲队伍上路,沿路竟还有不少镇民与村民自发性的跟随送嫁,为这位秦家小姐送上诚心的祝福,这也是前所未见的,他们这才明白能让封二爷看上的姑娘果然是不简单。

  众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迎亲队伍最前方穿着新郎喜服的身影。

  这位二爷会突然出现,亲自前来迎亲也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毕竟此去京城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路途遥远,加上这位身分尊贵又养尊处优的,大家都认为他怎么也不可能亲自前来受这一个月的赶路之苦,结果谁知一早就见这位爷突然现身客栈,把大家给吓傻了眼。

  于是大家不免猜想,这位秦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事,又或者有多特别,才能让名满京城、令众家闺秀与才女们趋之若鹜的封二爷如此上心?

  坐在花轿里的秦罗敷并不知道封承启也在迎亲队伍之中,因为从一开始她便认定封承启不可能亲自前来迎娶她,毕竟还有杀手集团藏在暗处对他虎视眈眈,他当然不能在这种场合里出现,免得成为标靶。

  事实也证明她想得没错,听说前来迎亲的是诚王府三公子,虽是诚王庶子,却依然比秦家这种平民百姓要尊贵一百倍,他们自然不敢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于是,身为新娘的秦罗敷此刻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一来新郎官不在身边,二来洞房花烛夜也远在一个月后,加上无聊,因此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沐浴、梳妆,压根没睡饱的她,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里直接就打起了瞌睡,睡到后来连轿子停下落地,她都不知不觉。

  陪嫁丫鬟若梅倾身柔声对轿内新娘子说:“小姐,咱们要在这驿站换马车坐,请小姐先下轿休息。”

  秦罗敷这回出嫁,身边的两个陪嫁丫鬟都是当初媒人来提亲时顺道带来的,说是封承启借王妃名义送来服侍她的,一个叫若梅,一个叫海棠,都是心灵手巧、守本分知规矩的,在她出嫁前这段时间帮了她许多。

  至于小桑,那丫头自小与许叔父女俩相依为命,她不想因自己而拆散这对感情深厚的父女,因而便将小桑留在了秦家服侍母亲,并未将她带往京城。

  “小姐?”得不到小姐的响应,若梅又唤了一声。

  “怎么了?”封承启来到花轿边出声问道。

  “二爷。”若梅先向他福身见礼,这才小声答道:“奴婢请小姐下轿,小姐没有应声,小姐她、她好像睡着了。”若梅说完自个儿都觉得不好意思。小姐还真是个奇葩,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该说是厉害呢,还是让人哭笑不得?

  “睡着了?”封承启表情怪异,随即遏制不住的低头闷笑了起来,笑得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小姐寅时正不到就被唤醒做准备,兴许是累了。”若梅尴尬的小声为小姐解释。

  “不必解释,我比你了解她。”封承启失笑的摇头,“她定是没半点紧张感,加上无事可做太无聊了,才会睡着。”他堪称是秦罗敷肚子里的蛔虫。

  “怎么了?”见新娘子迟迟没下轿进驿站休息,秦家小叔也跑来关切。

  “二老爷,小姐她好像睡着了。”若梅福了个身,无奈的低声答道。

  “什么?”秦文孝既错愕又好笑,尴尬的对站在一旁的封承启感到很冒犯、很窘然。“这丫头实在是……”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对不起,封二爷,我现在就把她叫醒。”

  “我来吧。”封承启说道,抢先上前一步,弯腰倾身探进花轿之中,然后伸手握住新娘子放在膝上的双手。

  一旁见状的若梅、秦文孝以及喜娘全都在瞬间瞠大了双眼,在心里大叫喊着这于礼不合啊,但却没人真敢出声喝止,因为眼前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封二爷,全京城最受上天以及皇上替顾之人,惹怒他几乎等于惹怒皇上,可是得罪不得的大人物啊。

  别的不说,就说过去半年来,京城之屮有好几位权臣以及世族之家遭受拘捕、囚禁、流放,甚至是斩立决,听说都与这位封二爷有关。总之,惹熊惹虎千万别去惹这位封二爷,这是现今京城贵胄之家里,长辈最常用来教育晚辈们的话了。

  “罗敷。”封承启出声轻唤,声音温柔似水,“罗敷,醒醒。”

  半梦半醒间,秦罗敷感觉自己好似听见了封承启的声音,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充满想念。那日别后都过了半年,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她心想着,旋即又再度听见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罗敷,丫头,该起床了。”

  什么起床?她天没亮就被挖起来了,七早八早就起床了好吗——不对!秦罗敷身子猛地一震,倏然惊醒过来,盖在她头顶上的喜帕因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而滑落,露出妆点后变得艳丽的容颜,只是这抹艳丽在配上她仍带着些许睡意与茫然还有愕然瞠大的双眼时,怎么看都萌萌呆呆的,像只小动物般的可爱。

  “醒了?”封承启对她咧嘴微笑,满眼笑意。

  “封承启?”秦罗敷呆呆的看着他,以为自己还在作梦,便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感觉触感温温软软的,很真实,不像作梦。“封承启?”她又唤了他一次,心想着眼前的他不可能会是真的,却听见眼前的他开口出声回应她。

  “还没睡醒吗,丫头?咱们到驿站了,要换马车坐。你若还想睡,待会儿吃点东西,上马车后再睡。”他伸手握住她仍停放在他脸颊上的手,将它拿下来握在手心中,柔声对她说道。

  “驿站?”她抬眼看向他身后的方向,却猛然看见小叔站在轿子外对她大眼瞪小眼的,还有双眼圆瞠的喜娘,和一脸羞窘无奈的若梅。

  三个人在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立即全都避开了去,转头的转头,低头的低头,摇头的摇头。

  她呆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在作梦,眼前这一切全是真的,也就是说,她不仅在出嫁当天坐在花轿里睡着了,还睡到被人抓包,却以为在作梦,当众对个男人动手动脚的——虽然这男人就要成为她相公了,但毕竟还没有,而且,不是说他没来迎亲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总之,她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家,糗大了啦,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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