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致的音乐弥漫在空气中,可惜,突如其来的吼声打破日光室里凝聚的优雅气氛。
“什么?离……离婚了?!”
描金的椭圆餐桌,卢森堡的经典餐具,大小处都洋溢着低调的奢华。
咖啡正香,起司犹浓,瓷白盘子上的早餐有着咬合的痕迹,可是这一切都被刚刚来的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说!这次又为了什么?”有着一头银发的老先生两撇胡子剧烈飘动,好一下重新捞起差点被他摔成两截的电话。
电话那端是厉家经年聘请的律师顾问。
“不清楚?不清楚你作哪门子报告?”又吼,门棂的灰尘很不给面子的掉了一地。
律师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老人家很性格的直接切断电话。
“啪!”无线电话被迁怒的丢在摊开的早报上面,一早的悠闲兴致全乱了。
“保罗这几年常打电话来,没一次报喜,都是报忧,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律师顾问?”老妈妈还嗅不出严重性在哪,闲散得很。
孩子离婚,怎么说呢,也不是头一次了,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这跟那老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问题出在你生的三个宝贝儿子。”找不到人可以骂,眼前的老婆子刚好拿来当替死鬼。
“我生的,没有你我生得出来吗?”眼看就要家变。
死老猴!一出事,就往她身上推。
老先生一翻两瞪眼,硬是按下不快。“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欠儿女债,不该一生就三个笨蛋。”
惊某大丈夫,这点他向来奉行得很彻底。
“算你聪明。到底,这次又是谁闹离婚?”
三个孩子早就独立门户,平常各过各的生活,本来以为到了可以享清福的年纪了,却还是有操不完的心。
“你不会自己算一下,老二老三都离过两次婚,这次轮到老大了。”
这种事也能用轮流的,太天才了。
“那孩子……”绝望啊。
他们厉家这门不知是祖先风水欠安还是地不灵人不杰,三个儿子轮流给他们两老找麻烦。
“这下怎么办,六个下堂妻,他们不要脸皮,我想要呢。”
“你疯啦,讲个话乱七八糟的,是三个儿子才有六个离婚老婆。”
“三个儿子各自离了两次婚,这样说就比较光荣吗?”
痛心疾首啊,娶进门的六个女人没半个子息,这也就算了,连婚姻也没保住,说到底,他真搞不懂这三个儿子在搞什么鬼。
想持续向金氏世界纪录迈进?大可不必了!
“死老猴,你跟我算账有个屁用,赶快想办法看看怎么扭转局面啊!”要是平常人家也就算了,离婚率这么高的今天,谁家没几个婚姻失败的纪录保持人,可要知道越是有点地位的人越是势利眼,除了什么都要比较,还见不得人好,随便出个差错,坏事传千里,酸溜溜的口水比海啸还可怕,光淹就能把你淹到断气,让你这辈子恨生为人。
家世财力比完了,比孩子的学业成就,再来就是婚姻,想起来真累,有头有脸的人真是辛苦。唉唉唉,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仔细琢磨,想要八面玲珑,只怕王熙凤在世也为难。
“你生的儿子难搞又不是不知道。”
“责任全推到我身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是男人,可我只生身体给他们,又没生他们的心,这几年,孩子们的纪录太难看,一个个比离婚快的,社交界的千金小姐只要听到咱们三个儿子的名字便逃得像火烧屁股,你又要叫我去开口,免谈!”
好想哭,这些兔崽子一个个人模人样,却一个个净干糊涂事,要个金孙玩,好难。
“也好,那几个媳妇有哪个是贴心的?凑在一起只会比谁钱花得凶,哪个老公赚的钱多,离了好,大家清爽。”老妈子束手无策,只好自我安慰。
“这可是你说的,那就别又生事了。”
“我生事?我是为你家的香火着急,厉禹强,你的良心被狗咬了!”
厉禹强一个头两个大。“老太婆,你也不想想那三个孩子的老婆都是你找来的,下场哩?都一样,死心吧。”
“哪里一样!老大的第一个订婚当天食物中毒并发急性肠胃炎,是他们迷信才退的婚,这个不算,第二个可是捱到走进礼堂,当了一年多的少奶奶,你说是哪里一样……”拍桌,狡辩、狡辩还是狡辩。
唉,惹熊惹虎就是不要惹到恰查某。
老先生额头三条黑线直下。好男不跟女斗,从古至今都是至理名言。
“啊你到底想怎样?”
这三个死小孩老给他找麻烦!
“我要媳妇!我要孙子!”
我苦!太极拳推来推去又回到他身上来。
“没那个命就认了,别再为难那几个孩子了。”好声劝说。
“我要媳妇!我要孙子!”
“孩子们会翻脸的。”
“你不是交游广阔人脉多得像蜘蛛网,就算门当户对不行,家境清白的人家也可以。”完全把老伴的金玉良一言当耳边风,老妈妈绝不让步。
老先生这边摸摸那边敲敲。男人真命苦,里外不是人。
他吊眼皱眉撇嘴咬牙……良久……温和的眼忽尔飘过一抹算计。
“我想到一个人。”
“快说!”死马当活马医也行。
“我只是想到,成不成还不知道。”
“说就是了,少废话!”
“我小时候有个邻居,不过有好些年没联络了。”
不同于方才的疾言厉色,老妈妈眉开眼笑,凑过来七七促促、七七促促。
“……老头,你说这次要拿谁当实验品……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要把谁凑成一对?”
“这个啊……”摸摸胡子,踌躇得很。
“要不然抽签吧。”
可以这样决定终身大事吗?
太……草率了吧?
“你去给我找纸来,你去拿签桶,你去拿笔……”老妈妈乐得很,把下人一个个派去执行任务。
密谋的成功率有多少?
倒霉星会是哪一个?
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