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高奏,锣钹敲响,新郎官欢天喜地的将新娘子给抬回了将军府。
两人双亲都已亡故,皇帝亲临为两人主婚,文武大臣皆出席观礼。
行过一连串繁复的礼仪后,将军府大开喜宴,宴请文武大臣。
皇帝饮了杯水酒便离开,新郎官随后也派出武步刚和叶满山等几个亲信帮忙招呼众多宾客,先一步溜回喜房去了。
遣退下人,风远望着眼前清丽脱俗的孙络晴,含着羞怯微笑的坐在他跟前,他恍然如梦,小心翼翼的执起她的手,喃喃说着,“我渴求这一天,渴求了两辈子。”
他那浓烈似火的深情令她心悸,她回握住他的手,回应他的情,“络晴此心已属将军,今生唯愿只与将军双宿双飞,生死不离。”看着眼前这为她如此痴迷的男子,她的心早已柔如春水。
他将她揽进怀里,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此时的心情,这一刻他只想要她彻彻底底属于他一人。
洞房夜,春宵夜,罗帐下,喜袍落了一地,她依偎在他怀里,倦懒的阖眼酣睡。
他眷恋的拥着她,痴看了她一夜。命运已然扭转,他相信今生他不会再像前生那般悲惨,他们会恩恩爱爱到白头。
掬红楼被封了,但不久后,南兴坊里一家名叫翠凝阁的小青楼便不声不响悄悄换了东家,钟君秀就藏身在此处。
“趁风远大婚,也许会松懈了防备,咱们今晚派人去刺杀他。”她对刚去喝完喜酒的男人说道。
这段时日风远满城在缉捕她,捉拿她的海捕文书不只张贴在安阳城里,还派发到各地,令她不得不深居简出,不敢轻易现身,所有的事只能交给她心腹的嬷嬷和侍婢去办,这令她忍无可忍,恨不得能早日除掉他。
男人不赞成,“我今儿个过去喝喜酒,发现他的府邸加强了戒备,守卫森严,没那么容易潜进去,若贸然派人去,只会打草惊蛇。”
“那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杀了他?”她不满质问。
“再等一阵子,我已从赖文硕那里拿到了几封孙络晴以前回给他的书信,你让叶满山身边那个花娘暗中打探风远的行踪,咱们再找个适当的机会,把那些书信送给风远。”这几日他并没有闲着,已盘算好要如何下手。
她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是想挑拨他们夫妻?”
“依风远对孙络晴的眷宠,若是他看了那些书信,必然会醋劲大发,这时他的防备定会松懈。”
明白了他的打算,钟君秀明艳的脸上一扫阴晦之色,露出了笑靥,“届时就是咱们下手的好机会了。”
“没错,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将他引出城外才能下手,免得动手时引来巡防司的人。”
钟君秀脸上的笑忽地一敛,想起一个问题,“那人手呢?我手上那些人,堪用的不多,去了只怕也只是白白送死。”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已和那人说好,刺杀风远的人手由他来安排,你只管让那花娘打探风远的行踪。”他比她更想要置风远于死地,但若没有七成把握,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而就在前两日,从赖文硕那里弄来的那几封书信,让他又增添了几分把握。
要想将敌人一击毙命,只要找出敌人的弱点,就能轻易办到,这孙络晴正是风远的弱点,而这弱点已握在他手上。
怪只怪风远结仇太多,连赖文硕也得罪了,他几句话就哄得赖文硕交出了那些书信——
“这几封书信便交给您了,请您送给风远,让他转交给络晴。”
“赖兄都成亲了,竟还珍藏着孙姑娘的信函,由此可见赖兄也是念旧情之人。”
然而若真念旧情,就不会拿出这些书信让他交给风远,他这么做的用意,无非是想藉此向风远炫耀他与孙络晴曾通过书信,一丝也不曾顾虑到孙络晴的处境。
“唉,当年我也是受形势所迫,逼不得已才辜负络晴,毁婚另娶,没想到风远那莽夫竟觊觎络晴,为了得到她,还请了圣旨,迫得络晴不得不嫁给他。”
想起赖文硕那拙劣虚伪的演技,男人暗自冷笑。孙络晴没嫁给此人,倒也是一件幸事,但可惜她却嫁给了风远,注定今生要孤寡一生。
算算时辰,风远快回来了,孙络晴盛起刚熬好的莲子粥,再沏了壶热茶。
紫娟将粥和热茶一块放入托盘里,跟着自家主子走回寝院。
“夫人,要入秋了,夜里已有些凉意,您看咱们要不要开始准备冬衣了?”紫娟边走边请示。
孙络晴点点头,“也好,晚点让总管过来一趟,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他。”她如今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主持中馈,打点好将军府内外的一切是她的责任。
回寝房不久后风远便也回府了,她先送上一碗热粥,让他暖暖脾胃,晚点再用膳。
他接过,几口就吃完一碗,涎着脸笑道:“还是络晴你熬的粥最好吃。”她变着花样,每天都熬煮不一样的粥给他喝,让他即使连喝了一、二十天仍是吃不腻。
“府里厨子的手艺也很好。”她还记得当初他曾把将军府的厨子给眨得一无是处,她嫁过来的第二天,尝到那厨子做的饭菜,才知被他给骗了。
“没有你好。”他偏心的这么认为,接过她递来的茶,几口饮完后,握着她的手便舍不得放开了。
若不是迟迟找不到钟君秀的下落,他真想整日腻在她身边,哪儿也不去,即使整日里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他也百看不厌。
她任由他握着,与他商量一件事,“叶将军将大婚,这礼咱们该怎么送才好?”
“你挑两样合适的东西,再命人送五百两银子过去,看他缺什么,让他自个儿去买。”风远说道。他处事一向公平,之前武步刚成亲,他也是送了五两百银子给他。
“好。”应了声,孙络晴想起先前那个梦,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告诉他,那陈玉枝可能是钟君秀派在叶满山身边的细作。
可仅凭一个梦,没真凭实据,她又怕错怪了陈玉枝。
“你见过那位玉枝姑娘吗?”她试探的问他,想知道他对此人有什么看法。
“没见过……又好像见过,哎,我也不记得到底有没有见过她。”除了她,能让他记挂在心上的女子极少。
“你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咱们大婚之前,她曾来找过我。”她将那日陈玉枝去见她的事约略告诉他,“我瞧她斯文有礼,谈吐不俗。”
“听说她先前好似哪个家族的千金小姐,因家道中落,这才沦落风尘。”对别的女子的事他素来不感兴趣,这些事是听武步刚和叶满山他们所说,他也没怎么记在心上。
不喜她老关注别人的事,风远捧着她的脸,朝她的嘴亲了口,“别提那些闲杂人等的事了,络晴,我打算抓到长平公主后,带你回乡祭祖。”前生他们成亲后,他就是死在回乡祭祖途中,没能将她带至父母的墓前祭拜他们。
今生,他定要将她带到双亲的墓前,他要禀告早逝的父母,他娶了自个儿最心爱的女子为妻了。
听他提起返乡祭祖的事,她思及那个梦,梦境里他最后那惨烈的下场,令她心头不由得一颤,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见她脸色有些不太对劲,风远关切的问:“怎么了,你不想同我回去吗?”
“……不是。”她陡地抓住他的手,“必须要抓到那藏在幕后害你的人,咱们才能回去。”
倘若那个梦是个预兆,她绝不能让他像梦境那般陷于绝境,没人可以那般伤害她的丈夫。
见她原来是在担心他的安危,风远展眉而笑,“你放心,我会抓住长平公主后再带你回乡的。”
“不只是长平公主。”她蹙眉道。
“不只她?”他没听懂她的意思。
“那藏在暗处害你的人,不只有长平公主。”
“你是说她还有其他的同谋?”
孙络晴见他似是认定那长平公主就是幕后暗害他之人,理了理思绪后,她将先前怀疑的事告诉他。
“你那日带兵包围掬红楼时,长平公主与她的心腹能及时逃脱,我怀疑必是有人暗中接应和通风报信,而这人定是朝廷里的人,才能及时得到消息,并抢在你之前先一步安排她离开。”
听完她所说,风远觉得有几分道理,眉峰微拧,“这么说长平公主在朝廷还有内应。”
想起什么,他在房里东翻西找,最后才从一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卷名册来,他拿过去摆在桌案上,打开那长长的名册,眯起眼,寻思那和长平公主同谋的人会是谁。
“那是什么?”孙络晴走到他身旁,不解的看着那份名册。她发现上头写了一串人名,泰半都是朝廷的文武大臣,或是安阳城里一些世家大族。
他解释,“这是宋泰臣帮我拟的,这些年来,凡是与我结有仇怨的人,都列在上头了。”
她默默看他一眼,再瞥了眼那长长的名册,幽幽说了句,“宋大人应当把安阳城里未曾与你结仇之人列出来会简单些。”
知她这是在嫌他开罪的人太多,风远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孙络晴神色一凛,正色道:“时势造英雄,夫君年少时便襄助皇上立下千秋大业,难免志得意满,骄狂跋扈,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然而势不可使尽,使尽则祸必至,幡不可受尽,受尽则缘必孤;话不可说尽,说尽则人必易,规矩不可行尽,行尽则人必繁。”
他被她这番话说得晕晕乎乎的,他家娘子不愧有第一才女之称,说的这些话他有听没有懂,但瞧见她一脸正经的唠叨着他,他心头却又暖呼呼的。
她性情淡然,若非她关心之人,她才不会费这些唇舌,因此听她这般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他虽没怎么听懂她话里那些什么不可使尽、不可受尽的意思,嘴角还是忍不住偷偷翘了起来。
见他似是一脸受教的听着她说话,孙络晴再说道:“少年得志易骄狂,老年难免运衰,盼将军日后行事能凡事留余地,收敛脾气,做事前先三思,莫莽撞冲动。”
风远将她揽入怀里,轻轻蹭了蹭她的秀发,颔首承诺,“好好好,我以后一定收敛脾气,不再冲动,也不得罪人了。”
对丈夫这般受教,她很满意,被他圈抱在怀里,她秀耳微微泛红,仍不忘正事,“这份名单,夫君可有怀疑之人?”
他挠挠脸,没什么头绪,“我瞧着好似都有可能。”他得罪的人太多,想不出来有谁可能是长平公主的党羽。
她想了想,找来一枝笔,蘸了墨汁,“咱们先把那些不太可能的人去掉,再从剩下的人里来找。”
“娘子真聪明。”他俯身亲了下妻子,从背后环抱着她,在她询问下,看着那些名单,一一说起与那些人结的怨,再由她斟酌是要划去或是留下。
明明在讨论着极为严肃的事,然而风远的脸上却是眉开眼笑,仿佛是在与她说着什么快活的事。
两人耳鬓厮磨,磨着磨着,把他的火都给磨出来了。
察觉到身后顶着她的异物,孙络晴清丽的脸庞顿时染上一抹绯红,她僵着身子不敢动。
他被欲火给折腾得受不了,蹭了蹭她的面颊,下一瞬,索性一把横抱起她。
她轻呼一声,搂住他的颈子,迎上他那双燃着欲焰的狭长双眸。
他怕被她责备在谈正事时竟起了淫心,急忙封住她的嘴,抱着她到床榻上,挥下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