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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请上钩 第3章(1)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屁!

  夏以愿重重合上国文课塞,烦噪得背不下去。

  到底是谁规定青梅竹马就一定要两小无猜,不能够相看两相厌?她干么要浪费时间去读别人两小无猜的愚蠢恋情?!

  “夏以愿!”一声宏亮的呼唤由窗外传来,在空荡荡的教室中形成小小回音。

  又是他,烦!

  她冷着脸起身,推开最后方的那扇窗。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理会,但是这个人最讨厌的地方就是不懂何谓放弃,她愈不想理他,他会愈故意挑惹,直喊到惹人注目为止,她领教过了。

  “宋尔雅,你小声一点,隔壁还在上课。”

  “下来,我载你回家。”

  “我不——”她本能欲出口拒绝,对方抢先一步截断。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她抿紧唇,不情愿地抓起书包下楼。

  不是她想妥协,而是……她的脚踏车又被放风了。

  当然,她还是可以等公车,但是,上个礼拜在公车上被不明物体顶到屁股的经验实在糟透了……算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情愿给宋尔雅载。

  “你人缘真糟。”宋尔雅啧啧然摇头评论,待她坐稳后,才沉笃地踩着脚踏车上路。

  这是这个月以来第几次了?全校人缘最差代表,非她夏大小姐莫属吧?独来独往、不懂广结善缘也就算了,总是一副冷眼看世情的模样,一句话都吝于与人应酬,也难怪一堆人看她不顺眼,想整整她,挫她傲气了。

  夏以愿也懒得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反正能够嘲笑她的机会,他是从来不会放弃的。

  “听说你连一首《长干行》都背不出来?”

  瞧,真的是一丁点嘲笑她的机会都不放过,可不是?

  他们的国文老师是同一个,夏以愿毫不意外消息会传到他耳中,毕竟不爽她的人太多了,难得看她出糗,怎能不大传特传?

  她充耳不闻,宁看沿路风景也不想搭理一句。

  “这实在太不像你了,我记得某人连岳阳楼记都能洋洋洒洒默写一大篇。”

  他们家国文老师是个年近三十,本科系出身的中文系气质美女,此姝最了不起的变态本事就是叫学生默写课文,以及练书法。

  一旦默不出课文,那后头五十遍的书法抄写,绝对够陶冶性情了!

  “还是你比较喜欢写书法?”

  “……”这人真的很吵,不理他也能自得其乐。

  受不了他一路碎碎念,夏以愿正欲跳下后座,他似乎也料准了她的行径,一掌握住她手腕。

  “到底是为什么?”她或许性傲,但绝不会拿自己的成绩来开玩笑,否则全校榜首就不会是她了。

  她太聪明,聪明到全校师长对她赞誉有加,谁相信资优生夏以愿会默不出短短一首《长干行》?

  因为每每念这首诗,老是会让她联想到讨人厌的他,还有夏宁馨带着甜甜笑容赖在他身畔撒娇的样子。

  去你的两小无猜!她这种天生的破坏狂,就是不爽太美好的画面不行吗?

  “不说?”宋尔雅也不以为意,迳自念了起来。“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她发誓,他绝对是故意的。

  唇畔那抹笑,看得她刺眼。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她目光逐渐由那揪牢自己的指掌,移向他白净斯文的脸庞。

  坦白说,他长得颇俊俏,可预期再过几年将会迷倒多少女子,那她又是为了什么,如此排斥他?

  目光沿着俊俏的脸庞轮廓往上移,位于太阳穴接近发根处,藏着一道淡浅的疤,时日已然久远,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那是她留给他的纪念。

  一直以来,他都是她坏脾气下的头号牺牲者,对她应该呈厌恶到极点了。

  她很清楚他眼中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恶毒、坏心眼、爱陷害妹妹、见不得别人好……

  童话故事中,这时就应该有个风度翩翩、温柔多情的白马王子来解救被坏姐姐欺凌的小公主。

  无所谓,他是为了报复额上永留纪念的疤也好、自诩为正义使者为妹妹出头而一再与她对立也好,她一点也不在乎。

  抽手欲挣开他的捉握,车身微晃了下,宋尔雅单手稳住车头,皱眉道:“你就不能乖一点吗?”

  后座娇客是她,真的得练就一身单手骑车的特技!

  “放开!”她何必为他乖?他是谁呀!

  “你、你实在是——”忽然,不及闪避路旁一颗小石子,轮胎打滑,两人一车瞬间摔成一团。

  宋尔雅下意识张手护住她,承接下跌时的冲撞。

  “唔……”夏季穿着短袖制服,他感受到手譬与路面摩擦的热辣感,也感受到她牙齿不经意撞上他肩膀时的痛楚。

  啧,男人的英雄主义!

  他皱眉,本能痛呼出声。“你乘机咬我!”

  一阵混乱后,夏以愿定神一看,发现自己正压在他身上,而下方的肉垫正很没英雄气概地指控她趁乱暗算。

  她一股气上来,未深想便张嘴往他肩膀结结实实地一口咬下去。

  说她小人,她就真的小人给他看!

  “唔!”痛死了,女人真的惹不得。

  “母老虎,你给我张嘴!”气得理智断线,他一掌往触手可及的方位巴下去。于是恶性循环,她咬得更重。

  “你还咬!”愈说愈故意,那他也不客气了——

  “唉哟,小俩口感情真好呀!”

  同一时间,画面定格。

  “你说谁?”夏以愿抬头,见鬼似地瞪着田野边插秧的阿春婶。

  “哪有?阿婶别造谣呀。”宋尔雅异口同声。

  “哪里没有?你压着我、我抱着你,你咬一口、我拍一下小屁屁,打情骂俏得呢!”那热情啊,看得她和她家死老头都害羞了。

  两人如遭电击——

  “你手放在哪里?”她死瞪他。

  “呃……”他以不必要的超大幅度迅速弹开双手以示清白。

  夏以愿撑起肘臂,正欲起身,不经意的磨磨蹭蹭下,本能的男性感官突然在此时凌驾于痛觉之上,异常敏感了起来——

  “啊!”显然她也察觉到了,望向他浮现莫名窘意的脸容。

  “混蛋!”

  她啐了声,才刚撑起身子,又冷不防被他伸掌压了回去。

  “宋、尔、雅!”她咬牙,一字字由齿缝迸出声音。

  “抱歉抱歉。”好死不死,刚好就有一辆车经过咩,他那种“尴尬”的样子被撞见,多丢脸啊。

  “帮个忙,遮遮羞。”

  拿她来遮羞?去他的混蛋!

  “那、有、什、么、问、题!”她现在就帮他!

  才刚曲起左膝,宋尔雅又完全抓准了她的行为,伸掌压制。“你这女人!”

  “放开!”

  “拜托,你不要再动了!”

  揪揪扯扯间,宋尔雅无奈低吟。

  她是嫌情况还不够糟吗?

  夏以愿显然也察觉到了,瞪大眼,又气又窘。“宋尔雅,你敢对我乱来,信不信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明明该是狠戾的威胁,此时由她口中说来,显得薄弱,还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羞意。

  被男人益发亢奋的敏感部位顶着,谁自在得起来?

  宋尔雅也察觉到了,凝视她略微泛红的耳根,低低笑出声来。

  “真的,女孩子温柔一点比较好,老是张牙舞爪的,多不可爱呀。”

  这又干温柔什么事?明明就是他在乘机占便宜。

  “你的手到底要不要放开!”

  “可以说不要吗?”

  “你——”

  指掌以着试探性的温柔,一下又一下轻触她发尾,慢慢地、柔柔地穿过发间,凑向她耳畔,笑喃:“原来你也可以这么温驯。”

  不知有意或无意,暖唇擦掠过她颊畔,带来一阵痒麻。

  不能怪她表现丢人,从来不曾有人用如此温柔的暖嗓对她耳语轻诉,她感受得到留在颊畔的暖唇温度,一时耳根发热、脑袋发晕,软弱得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收起你的芒刺,性子温婉些,愿意靠近你的人,不会比宁馨少。”

  也、也包括他吗?

  不知为何,浮现脑海的问句几乎要冲口而出,但临出口前,却成了——

  “反、反正又不关你的事……”

  “你从哪里认定我不可能喜欢你?”

  凭空而降一道雷,劈得她脑袋一阵晕麻——

  他、他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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