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蒙蒙然转醒,窗外天色已黯,看不出时间。“现在……几点了?”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干哑得吓人,甚至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
“不知道。”身后的男人回答她。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个问题,只在她脸上、脖颈、背部一次次落下吻,带着些许薄茧的指头拨弄着她身上所有敏感之处。
冉撷羽羞红了脸,抑制不住地逸出轻哼。这家伙……不过一个白天已经完全摸清了她的身体,就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原来连后颈那种地方都足以引发她战栗的反应。
老天,怎会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她的经验都要比他多出许多,就算最近心力交瘁体力不支很久没做……总之,也不该是这般英雄无用武之地,从头到尾只能任由他搓圆捏扁,冉撷羽输得彻底,却是输在他对她的用心细密上。
他压根儿不需什么高深的技巧,只稍轻轻抚过她,她便整个人酥麻地瘫软了。
“等一下,喂,现在不行……”意识到男人的作为,冉撷羽有些慌了。
“再一会儿就好。”他热烫的唇瓣轻轻含吮住她软润的耳,再一次从她背后慢慢地将自己推了进去。
冉撷羽难受地发出呜咽,粉肤发麻,透出热度。见鬼的再一会儿!你的一会儿也未免太长了吧……啊……
那一波一波如潮水一般的热浪使她头晕脑胀,到最后她已经认了。“等、等一下,换个姿势……”
“嗯?”
“我想看着你……”她想要再一次清楚确认,自己究竟是被谁所爱。
她的要求很快便实现了,面对面,她看见他俊雅的面容染上了与她相似的欲望。他的吻一遍又一遍落在她身上,温润中带着一点急切的火热。她第一次看着一个男人是如何在她体内得到满足,这令她喜悦满盈,有种说不清分不明的热暖占满她全身,最后化作欢愉的泪水自她眼角倾泄而出。
此刻,她好庆幸自己是个女人。
他将所有的爱毫不保留地灌注给她,她想他是第一次,一开始还带着一点不知所措及不可置信,他竭力观察她的反应,期望她快乐,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摸索让彼此都能互相满足的方式。他好认真,认真得令她怜爱,认真得感动了她,即便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她也难以自持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chao,只因是他。
只是被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又折腾,到最后冉撷羽甚至连洗澡都是晕乎乎地被他带进去的。眼看天色已沈,冉撷羽欲哭无泪,只能一边被喂食一边道:“老爷,忍太久对身体不好……”对“她的”身体也不好啊!
“是吗?”两人坐在床上,宁昱凯从背后环抱她,抬手揩去她嘴角沾着的饭粒,眉梢眼角全是偷腥成功的笑意。“夫人不喜欢?”
“唔……嗯……”冉撷羽动了动嘴,算了,还是乖乖吃饭吧。
窗外的雨仍下着,从原先的滂沱大雨转变成温柔的小雨,很像她的心情。人啊,总是利己的动物,本以为自己难过得活不下去,可时间终究淡去了她的悲伤,她不但能吃能睡还能做,思及此,冉撷羽不掩讽刺地笑了出来。“这世上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
“是吗?”宁昱凯却不认同她的看法。“但我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没有我,不是吗?”
冉撷羽说不出话了。
也许……真是这样吧。母亲的死几乎要掏空她,她就像是一个走在黑夜里的旅人,瞻仰着前方唯一的光,极力想要走到那儿,恍如一种信仰。当那唯一的温暖灭绝,她本以为自己会孤冷地再也无法前进,但其实她的身边一直都有一个人,正等着她正视自己,握住他的手。
于是,她的世界逐步地明亮了起来。
“为什么……你会这么喜欢我?”
宁昱凯笑了。“不是喜欢。”
不是喜欢,而是爱。
她脸热了。“好啦,不管是什么都好,我只是……很不懂。”
她晓得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过往看上她的对象都是看到她光鲜亮丽的表面,被她自欺欺人的开朗吸引,可实际上她的内在充满阴暗,堪称烂泥,她在那一片沼泽之外设下了一道防线,不许谁涉足靠近。
唯独宁昱凯,他熟悉她的黑暗,却从不曾试图逃离。仅有的那一次,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可到最后他仍是不顾一切,踩入泥泞抱紧她……
她迷惑自己究竟有何种魅力,竟能使他这般奋不顾身?毕竟有时连她都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而且我又一直拒绝你。”
宁昱凯淡笑。他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喜欢上她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自然而然的行为。一开始,只是崇拜、只是追随,习惯了跟在她的身后,期待总有一天可以与她并肩。
直到伤痛发生,他抱着她,第一次意识到她的柔软脆弱,使他心疼,他看她的目光于是有了改变,从原本的雏鸟情结,生出一种原来自己也能够帮助她的自傲,使他上了瘾。她需要他,尽管她从不曾用言语表示,可他感觉得到。
人是一种渴望被需要的动物,他亦然。
所以他甘愿为了她成长,想让自己在她生命里变得不可或缺,如果她需要呼吸,那就由他给她氧气;如果她需要水分,那只能由他来滋润她的干涸。
只是他这般深沉的心思,他并不打算告诉她。
“其实,你每次拒绝,都会让我更喜欢你一分。”
“嗄?”冉撷羽傻了,料不到竟是这样的答案。“你……你是被虐狂啊?”
宁昱凯好气又好笑,亲吻她的额头。“我看过你回答别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你明知道怎样可以拒绝得彻底,但每一次都舍不得那样对我,只能找些很蹩脚的借口搪塞我,我觉得……那样的你,很可爱。”
“我现在确信,你真的是被虐狂。”冉撷羽不敢置信。“你怎么不觉得也许那是我故意吊你胃口,享受被人示好的快感却又不想付出?”
“你不缺人示好,不是吗?”她大学时追求者便多如过江之鲫,少他一个不嫌少。“何况……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冉撷羽胸口一紧。这个男人……一直懂她。
“你讨厌说谎,看不起欺骗他人感情,所以拒绝人从不留余地,但唯独对我你却不这么做,为什么?”
冉撷羽无语。“你不是……都知道了?”
是的,她厌恶欺骗,所以明知自己该狠下心把话说死,偏偏就是办不到,最后只能用那种迂回的方式,宁可让他以为她在玩弄他,对她死心甚至失望。唯一一次答应交往,也是抱着让他对自己彻底绝望的心态,对于这个始终追赶在她身后,倾尽一切给她前进力量的男孩,她真的说不出一句……我不喜欢、我不爱。
这些,宁昱凯都知晓。
“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很珍惜我。”他吻她。
“才没有……”那样也叫珍惜?冉撷羽胸口疼了,眼眶里起了雾。“我没那么好,你错了。”
“是吗?”他一笑。“那就当我在自我安慰吧。”
他脸上的笑容蕴含一抹宠溺,就连到了这种时候仍是顺着她,在他眼中的自己好像不存在任何缺点,连自己都瞧不起的地方却被他说得美好起来。因为喜欢了,所以便相信她的一切全是好的,即便真有瑕疵,也当作是她这个人的一部分来爱。
冉撷羽这辈子从没被人这般呵疼过,她震惊、诧异,心脏好似被人捏着,酸酸疼疼,难以言语。
她谈了那么多次爱情,一直以为爱不过就是挑对方合意的地方喜欢,看不过眼的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能接受了便掰掰,却不知道原来真爱上一个人,就再不分好坏,优点也好、缺点也罢,全都是爱着的人的一部分,没有人可以将之分割,只能接纳,告诉自己那很好,只要是这个人,都好。
即便是带了些傻气的盲目又如何?因为爱了、因为想爱。
领悟到这一点,冉撷羽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她比他长了四岁,可在爱情上,她比他幼稚得不止四岁。只是因为被最爱的人漠视,她便封闭自己,拒绝再付出情感,亏他被她一次次伤害,仍回到她身边,因为他始终爱她,连着她不愿意的分,一起爱她……
她哭了。
宁昱凯抹去她的泪,这一阵子她哭得够多了,可这就像是一个仪式,她一次次藉由哭泣抹去过去的自己。顺着溢出的泪,心底的某个角落好似被刷洗干净,他不阻止她,只问她:“撷羽,为什么哭?”
“我觉得……我好可恶……”
她对爱的无知,伤害了他,她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有时候确实,我不否认。”
冉撷羽红着眼眶瞪他一眼,宁昱凯耸耸肩,随即讨好似地亲吻她的额角。“可恶得很可爱。”
噗!“你你你你你……这种话,你说得出口?”
“为什么不?”
他一脸理所当然,令冉撷羽再也说不出话,她赧着脸,感觉自己被他细密地捧在手心,那幸福的热度将她焚烧成灰,轻飘飘的,一阵风来,便把她吹上天。
好友于觅曾跟她说,她们都是荆棘丛里走过来的,各自背负着不同的黑暗,所以才能成为莫逆相知相惜,却无法解救对方,因为她们同样都不懂爱。她不负责任地鼓吹好友尝试,自己却没种地裹足不前,看见友人最终挣脱荆棘获得幸福,她……是嫉妒的,却忘了其实她比于觅还更早将幸福握在手中。
她决定挣开了。
“我想回去上班。”
“好。”明白这是她精神恢复后的结论,宁昱凯同意。
“我想去学开车。”
“好。”
“我这一辈子大概很难走进厨房,不过买菜之类的事,等我学了开车应该就可以帮忙。”
宁昱凯闻言一愣,抱紧她,还是那句。“好。”
那声音带了一点沙哑,冉撷羽胸口又不由自主地疼了。
她爱怜地伸手,轻抚着背后的他的脑袋。“以后我只有你了,你得让我……咳,好好爱才行。”
这是宁昱凯期待已久的愿望,他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她终于愿意看向自己。那是他的选择,他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在这一刻,他竟无法自已地颤抖,他想,他等得太习惯了,她是他的迷障,他困于其中无法挣脱,可即便如此仍旧心甘情愿。
人家都讲父债子偿,那母债子偿也是没错的吧,就当这是他欠她的,尽管她从不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他仍想全数奉上,只能说爱到卡惨死,可为她死,那也是他的救赎。
所以他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