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幸福的女人,和孩子沉浸在幸福的小天地,全然不觉他的到来。
当看到她接起手机和孩子说“妮妮,把拔打电话来了,跟他说说话”那一幕,他不只心碎,心头的悔恨更是深刻,如果当初他答应娶她,那今天跟孩子通话的把拔就是他。
遗憾,没能当若琳的老公,当她孩子的把拔,是他龙俊麟今生最大的遗憾!
明知道她已结婚,婚后有小孩也是正常的,只是亲眼目睹她那幸福的模样,心头受到的冲击仍是相当大,沉浸在美满婚姻中的她,怕是早已忘了他……
他该为她感到高兴,也该诚心祝福她找到好归宿,而他最真挚的祝福方式,就是别去找她,以免扰乱她的生活,甚至别再想她,完全对她死心,但从昨晚到现在她的身影始终未曾离开他的脑海,他甚至连自己怎么回到家都忘了……
一阵敲门声后,秘书拿着请款单进来,“总经理,这是修车厂的请款单,他们已经帮你把轮胎换好,车子也开回来了。”
回神后,他想了下,这才想起昨晚他是招计程车回家的,他还请司机帮他联络附近熟识的修车厂,最后再请对方把车开到公司来。
瞥了请款单一眼,果然如他所料所费不赀,明明轮胎自己换就行,却大费周章请修车厂换胎又开到公司,实在是因昨晚他全然无心管车子的事。
亲眼目睹她幸福模样的残酷事实,让他的心痛得早已麻痹,一笔高额的修车费,对此刻的他而言,不痛不痒。
秘书兴许是被请款单上的价钱吓到,才会特地拿进来请他过目,确认真伪。
确认无误,他交代秘书去处理,打开桌上的卷宗想专注工作,无奈她的身影又浮现在他脑海里,手肘抵在桌面上,两手撑住额头,他非常头痛,再这么下去,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想去见她,可他不能。去了,无疑是为她平静的生活添加……困扰?还是他的出现,压根对她没半点影响,因为她早已不在乎他?或者见了面,他可以和她大方的打招呼,就像老朋友再相见一般……但,能吗?他还不能将她视为朋友啊!
他想见她,强烈地想,但他努力的在克制想见她的欲望。
又一阵敲门声,以为是秘书踅回,抬眼一看,是前几天被他急召到台南厂支援的Hank垮着一张脸走进来。
“总经理,你要救我。”
“我五年前不是救过你一次?”眯眼瞪他,就是这个家伙间接斩断了他和若琳的恋情,他什么时候不昏倒,偏偏选在若琳生日当晚,害得他……算了,多想无益,再说Hank也不愿意把自己搞到濒临过劳死。
Hank愣了下,呵呵一笑,旋即又垮下脸,“总经理,你真的要救我,我快被我老婆搞疯了。”
龙俊麟斜瞪他一眼,“所以你要在被你老婆搞疯之前,先把我搞疯?”做鬼也要拉个伴就是。
他上辈子肯定欠了Hank一屁股债,五年来,他俨然成了他们夫妻的顾问兼和事佬,只因为他是Hank的救命恩人,又在危急时帮他们最多,所以Hank的老婆Teresa对他怀着一份敬意,他们夫妻俩若陷入沟通瓶颈,只要他出面劝说,Teresa总是会看在他的面子上,退让一步和Hank和好,是以,他这几年来,一直都是Hank的“救命恩人”。
“当然不是。”Hank一脸无奈,“我就叫她别跟来台南,她硬要来,小孩还小,她出门不方便,加上人生地不熟,她连菜市场在哪都不知道,每天都打电话叫我买一堆东西回去。”
Hank一副疲惫样,续道:“如果是超市能买得到的东西,我下班顺便买回去就是,可她昨天叫我买那个什么薄荷、薰衣草、迷迭香的小盆栽,说她要泡新鲜的薄荷茶喝……等我下班已经累得像条狗,哪还有力气去帮她找什么盆栽,你说她是不是存心想搞疯我?”
龙俊麟定睛看着他,沉吟半晌,想到自己和若琳之间的遗憾,忽然有感而发,“能被妻子搞疯,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蛤?”Hank愕视他,他的上司居然不讥讽他,说话还突然变得这么感性,让他好不习惯。
不过,眼下还是先解决老婆交代的事要紧,“总经理,伯父不是在家辟地种菜?不知道他有没有种我老婆要的那些香草?”
“没有。”龙俊麟想也没想就回道。
Hank哭丧着一张脸,“那什么地方有卖?”一早出门,老婆就对他三令五申,今天要是没买回去,他就死定了。
龙俊麟脸色微愠,“我看起来像是在管这些的吗?”
“你是在地人,我想你比较清楚……”不想再招惹上司,Hank退而求其次,“那,可不可以给我你家的电话,我想伯父伯母应该比你更清楚附近哪里有园艺店。”
不想理这些琐碎小事,龙俊麟随手拿了张纸,正欲写下家里的电话号码时,但方才Hank话尾的“园艺店”三个字,让他忽地想起昨晚在小巷内似乎有看到一家。
“总经理?”见他原本要写却又突然停顿,Hank纳闷的看他。
龙俊麟把纸跟笔递到他面前,“把Teresa要你买的盆栽写下来,我亲自去帮你买。”他为自己找到去看若琳的“正当”理由了。
Hank瞠目,一副蒙圣王渥惠,受宠若惊的模样,“总经理,这、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我只希望你专心工作。”他以正经八百的表情回答他。
“那是当然!”快速写下老婆要的香草盆栽名称,Hank转身一副要马上回去坚守工作岗位,好回报上司恩泽的样子,却惊觉身旁猛地刮起一阵风,有个人手脚比他还快,咻地就抢先跑出去,“总、总经理?”急着去哪儿,买盆栽?“也不用这么急,下班前再给我就可以啦。”
果然是令人望尘莫及的行动派,莫怪才短短五年,他已当上太阳能事业本部总经理,而他,唉,一直默默地在工程师的岗位坚守中。
阳光普照,天气真好,店前的一株金桔绽放了好多小白花,一股仿佛茉莉花的花香恣意地飘散开来,正在门外扫地的钮若琳忍不住凑近花朵,用力地闻着香气。好香,天然的花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妈妈,妈妈……”一岁半的小女娃慢慢地自屋内走出。
“妮妮,你不要看喵喵书了吗?”她弯身抱起软嫩小娃,让女孩跟着她一起闻花香,“花花有没有香香的?”
“花花,香香……”尚在学说话的小女娃,重复着叠字,一有空档,便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妮妮,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找妈妈。”她苦笑,用鼻子轻点小女娃的鼻子逗她,妮妮咯咯笑着,她也跟着笑,转身欲抱着小女孩进店里,忽地瞥见有个人朝她们的方向走来,这巷子里不时有观光客来来去去,她早习惯有人走动,且惯性地扬起笑容,孰料一对上来人炽热的目光,心陡地一震,抱着妮妮的她踉跄了下,还好身后门框抵住她,才没跌跤。
“俊、俊麟……”水盈盈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她难掩心中波澜汹涌的情绪。
台南虽是他的故乡,但他一直在北部工作,再者这二手书店位于小巷内,他工作那么忙应该也没闲暇时间来逛街,因此她从没想过会在这里和他重逢,是以见到他,心里惊讶无比。
看着他,纵使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分开五年,她没有一天不想他,时时刻刻想着重逢那一刻她该用什么心情面对,只是当真正面对他时,心里头的情绪却不在她掌控中。
凝睇她,胸臆间复杂的情绪翻腾着,他比她精明太多,丝毫不露半点内心隐痛神色,对望许久,调整好心情,片刻后,他面无表情,淡定地问:“你女儿?”
她露出疑问的目光,怀中的小女娃妮妮适时地喃喃喊着“妈妈、妈妈”,她才知他何以如此问。
她正想说什么,妮妮却突然哭了起来,她轻哄小女娃,猜想应是喝牛奶的时间到了,她很想和他多说一些话,无奈妮妮越哭越大声,她得先抱她进屋,进屋前,她看了他一眼,“你……
要进来坐吗?”
没时间等他回答,小孩子一感到饿,便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她只好又回过头边哄着妮妮边进入店内。
龙俊麟不语,其实看到她,让她知道他来过这儿,也知道她在这儿,这已足够,他没忘记现下仍是上班时间,该回去坐镇,但,她眼里透露着想和他多一点时间相聚的渴望,牵引着他的脚步进入店里。
一走进店里,就见她手忙脚乱,又要抱着大哭的女儿,又要泡牛奶的,模样有些狼狈。
“我来帮你。”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不管是抱小孩或泡牛奶,他都不擅长。
但话已出口,她又处于兵荒马乱之际,他若不出手相助,光是她女儿的哭声就让人想举白旗投降。
他先试着伸出双手想接过她怀中的女儿,不过小女娃肯定是嗅出他是她母亲的旧情人,因此非常孝顺地替其父严格把关,转过头不让他抱,还不给面子的嚎啕大哭着。
垮下脸,自讨没趣的龙俊麟将热情的双手收回。
“妮妮,别哭……”
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令他颇吃惊,他一直以为她婚后会是个很称职的母亲,至少哄小孩和泡牛奶绝对难不倒她,但现下看来,她似乎应付不来,这小孩最少有一岁多,就算是新手妈妈也已上手了吧,或许是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保母在带小孩,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她嫁的可是大珠宝商的富二代。
但另一个问题又浮现于脑海,她既然嫁给珠宝商的公子,怎会在这小巷内看顾二手书店呢?